珍珠道:“今日講的是魏乙和高丙的武林探險,又不是我的私事。”


    魏子規道:“你是把所有人都當傻子麽。”她連名字都改得如此隨意,甲乙丙,明日再講是不是要換丁戊己。


    珍珠道:“我跟她們都說了,本故事純屬扯淡,如有雷同隻是巧合。”


    的確,她就是在扯淡,魏子規掐住她臉上的肉,“高珍珠,你可真是有讓人時時刻刻要動怒的本事。”


    珍珠吃疼,她被家暴了,可是這裏沒有婦聯,她隻能靠自己把公道討迴來,君子動口不動手,她用牙咬。


    別以為他們熱戀中她就舍不得,她給他上一課讓他知道什麽是最毒婦人心。


    魏子規收迴手,手背印著牙印:“你是狗麽。”


    珍珠張嘴,向他展示了她一口貝齒,她牙好胃口好吃嘛嘛香:“我生肖就是屬狗,別欺負我,不然咬死你。”


    魏子規道:“你是不是一日不說話就渾身不舒服。你能靜一日麽。我也是說蠢話了,靜一個時辰怕且都要你的命。”


    珍珠眯眼,他這是尋釁滋事麽:“我若是能一日不講話,你給我買彩雲居的金絲芍藥浮雲繡鞋,你敢賭麽。”


    魏子規笑,在珍珠看來那是諷笑,是嘲笑,仿若在說即便山無棱天地合,她也閉不上她的嘴。


    魏子規道:“行,隻要你到明日亥時都不說話。”


    珍珠轉身要走。


    魏子規問:“去哪?”


    珍珠瞥他一眼,抓過他書桌的紙筆寫了四字。她把她新鮮出爐的書法大作塞進他懷裏,這是免費贈送的,不收錢。


    魏子規看著她大搖大擺的離開,把懷裏的紙展開。


    上麵筆走龍蛇、鸞翔鳳翥的寫著,關你屁事。


    她倒是保持本色,用高雅的書法寫低俗的句子,就是她所謂的雅俗共賞。


    珍珠在魏府蹭飯,南宮瑤見她喜歡吃那道鮮蝦丸子,便幫她夾了。


    珍珠放下筷子,她已事先寫好了一些常用的日常用語,她把手邊的小冊子翻到第二頁,上麵寫著:謝謝。


    子意夾青菜時不小心碰翻了珍珠的醬油碟,道:“對不起。”


    珍珠翻到第三頁:沒關係。


    南宮瑤問:“你嗓子怎麽了?”


    珍珠翻到第四頁:我想挑戰自己,看能不能到明天亥時前都不說話。


    南宮瑤好笑,搞不明白年輕的一輩怎麽會喜歡玩這些。珍珠大口扒飯,南宮瑤道:“吃慢些。”


    珍珠掏出炭筆在小冊上寫:吃完想上街買些東西。


    子意道:“我想也上街,娘,我能和珍珠一起去麽?”


    南宮瑤想著子意近來日日苦練琴技,隻當讓她稍稍放鬆也好,便叮囑:“不能太晚迴來。”


    ……


    珍珠給子意圍了麵紗,兩人手牽手上街了,這看看那看看。


    珍珠寫:我們買些羊肉豬肉迴去,晚上烤肉串吧,再配點小酒。喝多了你就睡我那,反正就在隔壁,晚上我們嗨起來。


    子意聽得口水都流了,隻是不懂這個嗨是什麽意思。


    珍珠寫:就是開心。我讓我府裏的樂師演奏新曲給你聽,月下起舞,花間飲酒,人生美事。


    珍珠最近讓公主府的樂師嚐試用琵琶,古箏和二胡這些古典樂器組合起來演奏迪斯科那種節奏帶感的舞曲。感覺有些微妙,是一種乍聽下有絲絲詭異但聽久了又覺得另類和諧的奇異風格,她覺得子意會喜歡。


    子意笑道:“好啊,我們叫上哥哥吧。”


    珍珠寫:不叫,我們玩我們的。


    子意問:“你們吵架了?”


    珍珠點頭,寫:你哥跟你外公的性格太像了,最近他一皺眉,我就想起植物大戰僵屍裏的倭瓜。


    子意問:“那是什麽?”


    珍珠用簡筆畫幾筆勾勒出了那卡通形象。


    子意覺得還真是有些像,哈哈笑了起來。


    珍珠寫:也不是第一次吵架了,這方麵我有經驗。俗話說得好,小虐怡情。他就得被冷一冷,才能知道我的重要性,實用性以及不可替代性。不能慣壞了他,否則日後有我苦頭吃的。總要我哄怎麽成,一人一次才叫公平。


    子意道:“這也能論公平的麽?”


    珍珠摸摸子意的頭,她還小,不懂男女情愛是場可能會持續數十年,甚至一輩子的持久戰,耗腦力耗體力還很耗耐力。沒人是常勝將軍,可也不能總做個手下敗將,會產生疲憊感的。


    珍珠寫:分開幾個時辰,彼此保留些空間,距離產生美,小別勝新婚。


    子意道:“小時候爹娘將哥哥送去南宮家學武功,哥哥在南宮家住過一段很長的日子。”


    珍珠心想難怪,她寫:這後天的環境對人的影響真的很大,你哥就是被帶歪了。我決定了,倭瓜就是你哥的新代號,以後隻要我提倭瓜,你就要知道我是在說你哥。不過你不能告訴他。


    子意笑道:“好。”


    珍珠伸出小指。


    子意與她拉鉤。


    子意問:“你要買什麽?”


    珍珠寫:一些小禮品,要送給學校那些努力學習,考了好成績的孩子,當作獎勵。


    她是想著也不需要太貴重的,就是一種激勵機製。


    猶記得小學一年級時她考了全班第三,得了本筆記本一支鉛筆加一張獎狀,高興得就跟買汽水中了再來一瓶是一樣一樣的。小孩子單純,沒那麽物質,好哄,隻是她還沒決定買什麽好。


    珍珠想參考各方意見,便寫:子意,換做你,收到什麽禮物會開心?


    子意不假思索道:“好吃的。”


    珍珠想著禮物是要鼓勵學習好的再接再厲,學習不好的奮起直追,跟吊在驢子前麵的胡蘿卜一樣效果。而且離孩子們的期末考試還有段日子,食物也存放不久,還是送文具吧。


    珍珠拉著子意去了賣文房四寶的鋪子,遇上莫弈了。


    莫弈見到她們兩,笑道:“倒是巧。”


    子意禮貌的喊人:“莫先生。”


    珍珠寫:莫先生好。


    莫弈問:“嗓子怎麽了?”


    珍珠翻到第四頁。


    莫奕讀完,打趣:“這倒是有趣,子規呢?你們不是向來形影不離麽。”


    珍珠岔開話題,寫:有沒有好事者打聽關於我的事,要是煩擾到先生,先生盡管告訴我,我定會狠狠教訓他們。


    要接近莫奕,就得套關係搬出趙先生,搬出趙先生,她公主的身份就瞞不住。莫奕又要接觸鯨幫和古月教的學生家長。


    珍珠便索性不瞞,如實相告了。


    莫奕小聲道:“當初你和我說出實情時,我頗為訝異,你一養尊處優的小姑娘,為何會與這些人為伍,你父親竟也答應。”


    珍珠寫:這其中的原因三言兩語說不清楚。我知先生學識淵博,去教那些流鼻涕的孩子其實是大材小用。但我自己是存了些私心的,希望名師出高徒,先生今日看中了什麽,統統我來結賬,算是感謝先生。


    莫奕道:“你倒不必這樣,我願賭服輸。何況你設的私塾所授的課業,作息學習製度與一般的私塾全然不同,學風自由還挺有趣。我從前不想給你父親做先生,便是受不了拘謹。”


    珍珠心想這話估計也就莫奕敢說,誰敢非議皇宮和皇帝,珍珠寫:學習基礎還是要從小打好的,等他們再大些再根據天賦喜好分學科學習。


    莫奕道:“你的想法聽著倒是新奇。”


    珍珠難得謙虛一次,寫:看過一兩本有關於教育的著作,算是小有心得。


    莫奕可是資深學者,對她提到的著作很感興趣:“書名是什麽?”


    珍珠再一次岔開話題,寫:很久前讀的了,我也不記得書名了。我想買些紙筆送給努力學習的孩子,到時請莫先生根據他們日常表現發給他們。


    珍珠和老板下了單,因訂單量大,珍珠費了許多筆墨和老板展開了商業談判,拿下了八折的優惠,還能免費送貨上門。


    她想起那夜看到莫弈跟蹤福姨的事。


    珍珠也不直接問,而是拐彎抹角:聽聞前日寅闕巷附近有家書鋪書全半價出售,一直營業到了酉時。隻可惜我今日才收到消息,莫先生有去看麽?


    莫奕道:“那日授完了課便早早睡下了。”


    珍珠寫:那可惜了,可惜。


    她思索著這是誤會,還是莫先生有什麽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沒有證據,她不能亂下判斷。還是先讓劉川風去古月教宣傳一下,夜裏單身女子不要一個人上街吧。


    ……


    魏子規聽到院裏有響動,以為是珍珠,走出房門一看,卻是阿九。


    這是珍珠第一次沒翻牆來做偷香竊玉的風流之事,點心都沒送來,今日魏子規吃的都是吳廚子做的飯食。


    阿九見魏子規背光站著,臉陰惻惻的,呐呐道:“梯子歪了,我扶一扶。”


    牆的那頭飄來歡樂的笑聲,還有烤羊肉串撒的胡椒粉的味道。


    “珍珠,你的跳的踢他舞好好笑,為什麽會起這麽奇怪的名字,是要踢人的麽?”那是子意的聲音。


    阿九好心的解釋:“好像是小姐今夜留宿公主府。”


    魏子規素來知珍珠是個沒心沒肺的,有他沒他一樣開心得很。


    阿九道:“少爺,其實公主很關心你,她還交代我夜裏要記得點香幫你熏屋,怕有蚊蟲。”


    魏子規心如明鏡,正如他說的,珍珠是把那歪風邪氣都帶進他院裏來了,靜苔院裏還有沒被她收買的麽:“收了她多少好處?”


    阿九尷尬的笑了一聲,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他比了個三,趕緊表明立場:“我對少爺絕對忠心,原也覺得這麽做不太好。但公主說,若是混得太差,外人會覺得少爺苛刻下人。”


    魏子規道:“你倒是把她那套‘迫不得已’給學了。”他想了一會兒,略隱晦的問,“於漸白惹得他母親不高興了,他問我該如何,若是換你,你如何處理?”


    阿九心想這是不是珍珠曾經說過的“別人”的故事,阿九不敢拆穿,他也想幫,可是他沒這個本事,隻能同樣隱晦的迴:“少爺,我還沒媳婦。”


    魏子規瞪他道:“下去吧。”


    ……


    第二日,午後,天氣晴。


    丫鬟來通傳:“公主,高燕使臣求見。”


    珍珠心想怎麽又來了,煩不煩,此時她正在啃黃瓜,便比劃了手勢,讓丫鬟以她身體不適的理由把人打發走,奈何丫鬟一臉懵。


    珍珠又做了個寫寫畫畫的動作,讓她拿紙筆來。她不能說話,卻能變通的通過寫字溝通的嘛。


    小丫鬟點頭,表示看明白了,轉身出了廳。


    珍珠欣慰果然有什麽樣的老板就有什麽樣的員工,是個聰明的丫頭。沒想到過了一會兒,那小丫鬟便把忽彌詹領進來了。


    珍珠扶著額頭,吐出果核,她已經在考慮要不要在府裏普及簡單的手語教學。


    忽彌詹行禮:“公主。”


    珍珠指了指喉嚨,搖了搖手。


    忽彌詹道:“上迴來府中下人說公主玉體抱恙,不曾想這麽多日,還未痊愈。可曾請大夫來看,喝過藥了麽?”


    珍珠又做了抓毛筆的動作,這次總能看懂了吧,忽彌詹道:“公主是要紙筆?”


    珍珠點頭,丫鬟聞言即刻去將紙張和炭筆取來。


    珍珠把小冊子翻到最後一頁:嗓子不舒服。


    她提筆在結尾補充了一句:大夫叮囑多喝水來多運動,多吃水果多休息。


    她特意把休息二字寫大些,希望他識相點快走。


    忽彌詹奉承道:“公主的字飄若遊雲,矯若驚龍。對了,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忽彌詹拿出了他的禮物。


    珍珠覺得他說的那麽多話,唯這一句最有意義,尤其禮物二字格外打動人心。小丫鬟捧來禮物,珍珠將包裝盒打開。


    忽彌詹送的是一支白玉蘭花簪。


    簪子很漂亮,玉質溫潤,款式簡單大方,比魏子規送的簪子好看不是一點點。


    珍珠把盒子隨手擱在茶幾上,心裏想著他知道送姑娘發簪是什麽意思麽,有意還是無意?


    忽彌詹目不轉睛的凝著她,微微一笑,與魏子規皎皎若雲間月勾得人心癢難耐的笑不同,忽彌詹的笑沾些邪氣。


    珍珠確定他是在對她放電。


    她雖也有點自戀,覺得自己生得還算美麗,倒也還不至於會相信忽彌詹前不久還對她那番,聰明美麗的自我評價不以為然,短短幾麵就淪陷在她美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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