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道:“真是人怕出名豬怕肥。”外麵那些是來追星還是來找她文鬥的?


    阿九道:“趙先生也來了,也是來找珍珠的,在大廳,等了半個時辰了。”


    珍珠看著魏子規,祈求道:“我能不能不去,就當我還沒迴來,好不好。”


    魏子規對她微微一笑,盡管她這麽苦苦的哀求,這個冷血殘酷毫無人性的魏家大少爺還是硬把她拖去了大廳。


    子意躲在珠簾後偷看,見到趙先生嚴肅的模樣就慶幸當初不答題是對的。


    南宮瑤招唿著趙同,魏子規進廳行了禮,珍珠欠了欠身,尬笑。之前趙同的關注點一直在魏子規張逸這些學生身上,並沒有特別去注意伴讀的書童,這是他頭一迴正眼看珍珠。


    趙同拿起茶幾上的稿紙:“這是你寫的?”


    珍珠伸長的脖子瞄了一眼,點頭。


    趙同問:“可有參加過鄉貢?”


    珍珠搖頭。


    趙同又問:“你授業恩師是誰?”


    珍珠低頭,除非她以後不用跟著魏子規去張府了,否則她並不想引起注意,因為這意味著她以後上課再不能開小差和偷吃零食了。


    趙同以為她因自身殘疾口不能言而自卑,想起自己剛看到這篇錦繡文章字字珠璣,心情久久是不能平複。


    又聽聞文章出自魏府的小書童之手,花了不到半盞茶的時間一揮而就,這般才思敏捷,隻怕是百年難得一遇的英才。他便再坐不住,唐突的登了門。


    趙同惜才道:“這樣的才學隻是做個書童可惜了,應該入仕為朝廷效力。僅憑你寫的這篇文章,老夫便能看出你心中有遠大抱負,你雖未參加過鄉貢,但你若願意,老夫願為你舉薦,破格讓你越過鄉貢參加今年的科考。”


    珍珠心想女扮男裝參加科舉,算欺君麽?好像也是要砍頭的吧。


    珍珠猛的搖頭,她還沒活夠。


    趙同撫了撫花白的胡子:“你不必太謙虛,你的才學不在子規之下,若參加科舉,即便中了不了三甲,進士榜上也定會有你的名字。”


    珍珠哭了,她不是謙虛,她是沒活夠啊。即便不敢奢望活到兩百歲,也不必讓她十幾歲就掛吧。她還有宏圖未展,壯誌未酬。


    她至今存款以兩為單位,也還沒突破五位數,死不瞑目。


    南宮瑤輕歎,她也沒想到事情會這般發展,眼下是不好再瞞了:“趙先生……”


    魏子規鄭重的作揖,打斷道:“學生有一事欺瞞了先生,她其實是女兒身。”


    趙同吃驚道:“什麽!”


    珍珠見魏子規拆穿了,她便順勢,抬頭已是淚眼朦朧:“趙先生鬥重山齊博古通今,乃天下文宗。珍珠敬仰已久,隻是我身份卑微,不過是魏府一伺候人的小丫鬟,不能像少爺一般正大光明拜入先生門下,隻能求夫人和少爺讓我扮作書童,隨侍左右,聽先生傳道授業。”


    她偷偷扯了扯魏子規的衣服,該他配合著說,要是趙先生生氣不許他再去張府怎麽辦。


    魏子規原想一個人擔責,卻忽的覺得她一個人演就夠了。


    珍珠擠眉弄眼,見他不配合,算了:“請先生不要責怪少爺,是我不好,沒認清身份,我知錯了,不會再去張府。”


    魏子規瞟她一眼,這最後一句才是她的目的吧。


    趙同沉默良久,竟感同身受的道:“老夫亦是貧寒出身,當初為了求學,賣身入私塾當了三年掃地看門的仆人。承蒙恩師不棄,見我好學收我做了學生,有教無類悉心教導,這才有了今日。可惜啊,可惜你有這樣的才學卻偏偏是女兒身。”


    趙同重重的歎氣,一日之中悲喜交加,喜的是讓他發現了這麽一塊可經雕琢的璞玉,悲的是居然是個丫頭,無緣仕途。


    珍珠咬抿著嘴。


    趙同問:“你叫什麽名字?”


    珍珠報上名字:“珍珠,就是聯聯珍珠貫長絲的珍珠。”


    趙同道:“若是男子將來或許能建一番功業。罷了罷了,日後不必女扮男裝了,老夫迴去便與張夫人說,書齋中自會有你一席。”


    啊?珍珠恨不得上前抱住趙同的腿,請他務必堅守原則,不要破例:“不是,先生,珍珠慚愧,為了私心欺瞞了眾人,實在無顏麵對各位。”


    趙同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南宮瑤笑道:“珍珠,還不謝謝趙先生。”


    怎麽會這樣,珍珠有氣無力道:“……謝謝趙先生。”


    趙同點頭:“老夫先迴去了。”魏子規欲送他,趙同道,“不必了。”


    珍珠想著要不要追上去請趙先生再考慮考慮,卻沒想到旁邊的魏子規早看穿她意圖,揪住她衣服。


    子意等趙同走了才從珠簾後出來:“珍珠你好厲害,趙先生親口說要收你做弟子。”


    珍珠一點不覺得高興:“小姐若是想,我想辦法把你也弄進張府去。”


    子意趕緊搖頭,她才不要呢,趙先生那麽嚴厲。


    ……


    珍珠紅了,徹徹底底的紅了,人有時真的就紅得這麽突如其來。


    她那篇文章一夜間就在晉城流傳開來,速度堪比電腦病毒啊。人人爭相傳抄,另晉城紙張短短兩日就漲了三倍。


    她如今很是受文人追捧,簡直就是當她是大晉李清照,日日都有人上門求她的詩詞和字,但她一概不見,倒是累壞了看門的小廝,還得幫她打發了那些人。


    魏子規道:“你倒還算謙虛,沒被捧得飄飄欲仙,逢人就自吹自擂。”


    珍珠睇去一個“別傻了,好麽”的眼神:“物以稀為貴,若是誰上門求字我都給,那我跟街邊擺攤給人寫春聯的有什麽不同。這種時候肯定要把我的身價狠狠的炒上去,暫且先定價八十四兩一個字吧。”


    魏子規還挺想知道她是根據什麽訂的價,價格這般明確。


    珍珠抱著手認真的考慮道:“我現在聲名遠播,以後肯定有很多什麽詩會詞會書法協會的來找我參加,我得給自己的出場費訂個標準,統一收費。”


    魏子規道:“你還真是什麽都能賣,喪心病狂到連自己都賣了。”


    珍珠糾正道:“少爺,別說賣,多難聽,這叫出場費。”


    即便是賣,那也是賣藝不賣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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