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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一、


    周宣對陳鍇、陳濟叔侄言道:“清樂公主自本月初離開金陵南行,迭遭風險,驚嚇過度,患上了嚴重的怔忡心疾,已然臥床不起,隨行的房太醫說公主應立即上岸靜養,再經不得海上顛簸了,不然恐有性命之憂。”


    陳鍇便命五百唐軍精騎隨同周宣、陳濟、藺戟、四癡、力虎前往惠安海岸迎接清樂公主和雪豬太子來泉州。


    盤玉姣領著三千唐軍去召集山哈四姓的大首領來泉州議事,與周宣告別時不露半點兒女私情的神態和話語,倒是周宣放心不小,臉上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嘴上低聲囑咐:“受孕初期不要劇烈顛簸,要養著,知道嗎?照夜白穩便,你先騎著,待我去南漢時再還我,那馬是小周後娘娘的,若是我的我就送給你了。”


    盤玉姣臉色微微一紅,心裏甜甜的,躬身道:“卑職明白,一定謹遵郡公教導,請郡公放心。”


    在旁人看來,這自然是周宣為盤玉姣收服其他三姓麵授機宜,哪裏知道他二人說的是懷孕保胎之事!


    周宣一行於辰時出發,申時初趕到惠安東嶺海岸,把清樂公主、小茴香、芳茶、房太醫、雪豬太子、媚豬奚二娘、陳延壽、費清,還有周宣的兩名奉化親兵接到岸上,讓藺戟率五十名軍士留下鎮守海船。


    周宣是親自上船接清樂公主的,清樂公主原本花枝招展、興高采烈地在甲板上迎接周宣等人,被周宣請進艙室密談了一番,怔忡病就犯了,請房太醫緊急施救病情才稍稍緩解,然後周宣和四癡親自動手,用擔架把清樂公主抬上岸。


    周宣對陳濟解釋道:“公主殿下這病未犯時一如常人,但一犯病,就心煩意亂、恐懼多夢、喜怒無常、脾氣暴躁,我作為送婚使可真是受累又受氣啊。”


    清樂公主在馬車裏聽周宣這麽誹謗她,不滿地“哼”了一聲。


    周宣立即作出噤若寒蟬的樣子,低聲道:“濟兄,看到了吧,殿下忌病諱醫啊,很難侍候的。”


    陳濟無語點頭,對周宣深表同情,卻也愛莫能助。


    陳延壽和費清二人自然知道周宣的做作,但卻不敢露半點取笑之意,這個周宣敢想敢做,竟然真以一個冒險性極大的奇計拿下了泉州城,這就好比中天八國國師僧景全死在茅坑裏一般,雖然看似輕易,其實是有勇有謀的結果,所以說這個周宣是萬萬得罪不得的。


    雪豬太子從車窗裏探出肥碩大腦袋:“周客官,公主病情如此嚴重,看來周客官是捕到好蟲了,何時開賭啊?本掌櫃贏了,公主怔忡之疾也就會痊愈對吧?”


    周宣道:“劉掌櫃,現在已經是黃昏時分,趕到泉州最快也要後半夜了,你說這蟲還怎麽鬥?”


    雪豬太子寬宏大量道:“也罷,本掌櫃就再退讓一步,明日辰時鬥蟲,事不過三,絕不能再延遲了,不過本掌櫃有言在先,周客官必須是自己捕來的蟲,若從泉州城收繳來的,那可不算數。”


    周宣道:“那是自然。”


    雪豬太子不知想到了什麽,猥瑣地“咕咕”笑著,象隻癩蛤蟆,說道:“本掌櫃聽費清說那夜在清源山周客官隻捕到一隻白背蟲,周客官是不是準備用那隻白背蟲來鬥本掌櫃的‘青袍文醜’啊?”


    周宣作色道:“劉掌櫃還有臉提這事!那夜我捕得的一隻兇悍的青背蟲‘冷灩關羽’,斬你的‘青袍文醜’如探囊取物,卻被你指使手下踩死,我未和你追究就是看在唐、漢兩國友好的麵子上。”


    雪豬太子忙道:“那可不是本掌櫃指使的,本掌櫃不也一再退讓了嗎,先是延期三天,現在又推遲到明日上午。”


    四癡在一邊冷冷道:“不要高興得太早,我家主人昨夜已捕得一隻黃背蟋蟀,勝你這青背蟋蟀不在話下。”


    雪豬太子一聽,不過是一隻黃背蟋蟀呀,嗬嗬笑道:“那好那好,明日決戰。”縮迴腦袋。


    行路無話,次日四更天到達泉州,陳鍇率各軍將領在城門迎接,燈籠高張、軍士威武,將清樂公主一行迎入清源都護府居住。


    周宣沐浴畢,天都已經蒙蒙亮了,便到廂房來找四癡,卻見房門緊閉,叩門,四癡應道:“主人稍等。”聽到潑水聲,四癡也在洗浴。


    周宣等了好一會,四癡才來開門,周宣盯了她胸脯一眼,心知又是布帛重重裹著,早晚得裹出病來,問:“老四,傷口好了幾分了?昨日動手沒扯裂傷口吧?”


    四癡道:“好得差不多了――”見周宣眼睛在她胸前逡巡,趕緊岔開話題道:“主人是準備遣那隻黃背蟋蟀出戰嗎?我已給它喂了秘藥。”


    周宣道:“我先看看。”


    進到房裏,四癡捧出兩隻黑陶罐,掀開蓋子,一隻是黃背蟋蟀,現在弓腰撐腿,頗為亢奮、另一隻便是清源山中蛇穴中捕得那隻白背蟋蟀。


    周宣見到那隻白背蟋蟀便是一愣,怎麽迴事?好象變樣了,原本是灰白色,現在變成粉白了,顏色好看了許多,體形也比兩日前大了一些,看來這隻白背蟋蟀尚未成年,還處於成長期。


    四癡道:“主人,這隻白背蟋蟀的確有古怪,我前日夜裏捕得這隻黃背蟲,想試試這白背蟋蟀能不能開牙,便將這一黃一白二蟲放在鬥盆裏用芡草撩撥挑鬥,但兩隻蟋蟀就是不開牙,怎麽撩撥都不行,我找了另外一隻黑背蟋蟀與這黃背蟋蟀鬥,黃背蟋蟀卻又勇猛得很,隻一合,就將那黑背蟋蟀咬得大敗――”


    周宣看著四癡,四癡也看著周宣,兩個人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同樣的意思:“白背蟋蟀極有可能是少有的猛蟲,這黃背蟋蟀是因為畏懼而不敢開牙,至於白背蟋蟀不開牙,也許是不屑,你想想,來福找三癡決鬥,三癡會拔劍嗎?理也不理啊。”


    兩個人越想越興奮,周宣道:“取鬥盆來,再試試。”


    四癡搬出鬥盆,將一黃一白兩隻蟋蟀放入鬥盆,與周宣二人各取一根芡草,周宣撩撥白背蟋蟀,四癡撩撥揚黃背蟲。


    以周宣與四癡的撩蟲手法,芡草一下,鬥蟲就會振翅高鳴的,但這兩隻蟲卻怪了,怎麽撩撥都不鳴叫。


    周宣道:“怪哉,這明明是雄蟲,又不是三尾,怎麽不叫喚?”


    四癡道:“這白背蟲會鳴叫的,我聽過一次,象牯牛一般,而這隻黃背蟋蟀本來鳴聲振振如金石,但一和白背蟋蟀在一起,也不叫了,不知是不是嚇的?”


    周宣想起那夜捕到這隻白背蟋蟀後,所過之處,秋蟲無聲,原以為是巧合,現在看來還真有可能是感受到了白背蟋蟀的威懾而不敢出聲,王霸之氣啊,虎軀狂震!


    終於,四癡撩撥的那隻黃背蟋蟀終於憤然出聲了,畢竟是吃了興奮小蜜丸的,膽子要大一些,振翅狂鳴。


    鳴聲未歇,陡然聽到“甕”的一聲,白背蟋蟀也鳴叫了,聲音震得鬥盆“嗡嗡”直響。


    一邊的周宣也吃了一驚,從沒聽過這麽響亮的蟲鳴!


    再看那隻黃背蟋蟀,六腿微顫,雙翅緊斂,恨不能縮成一團,明顯是嚇壞了的樣子。


    周宣與四癡對視一眼,都是又驚又喜。


    周宣道:“再撩蟲試試,看能不能開牙一鬥?”


    但無論四癡怎麽用芡草撩撥,那隻黃背蟋蟀鼓不起任何鬥誌,吃藥也不管用啊。


    周宣道:“這蟲膽小,大丈夫死則死耳,連牙都不敢開,太可恥!想想去年我的‘小將張苞’多麽勇敢,被老四你的那隻青背蟲‘河東徐晃’咬斷了兩條腿兀自死戰不退,唉,懷念!”


    四癡見識過不少青背蟋蟀之間的對決,但想想還是那次與周宣的三局蟲戰最動心魄,她怎麽也沒想到一隻黃背蟋蟀會那麽兇悍,雖說是秘藥起了效果,但主要還是“小將張苞”本身也極勇猛的緣故,而眼前這隻上校級的黃背蟋蟀級別還比中校級的“小將張苞”高一級,鬥誌卻遠遜。


    四癡道:“這隻白背蟋蟀是變異猛蟲無疑了,也許級別甚高,比少將級的‘河東徐晃’還強大,這隻黃背蟋蟀根本不敢對抗。”


    周宣笑道:“真有這麽好運?這白背蟋蟀是中將級、上將級,甚至是蟲王?”


    四癡道:“主人,就讓這隻白背蟋蟀與雪豬太子的‘青袍文醜’一戰吧?‘青袍文醜’是少將級偏弱,且看我們的白背蟋蟀與其交戰情況,若能輕鬆獲勝,那麽至少是中將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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