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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夜說完,楊管家端茶的手一抖,俯身便拜。


    齊大大已經傻了眼。


    明明渾身汗水濕透了衣襟,可是全身上下,從頭到腳,卻入了冰窖一樣的颼颼的泛涼。


    齊大大很後悔,他嘴上是說過錢比命重要,可是真到了跟前,他突然發現不是這麽迴事!


    他怕死,怕的要命!


    他不是傻子,他能感覺得出來,這次和以前真的不一樣,這人之前沒騙自己!


    同時,他又十分疑惑的看著七夜,可是眼睛看的酸痛,也沒看出來什麽!


    他很不明白,自己隨便拉來充門麵的人,怎麽似乎什麽都懂,又似乎什麽都不怕?


    七夜沒去注意齊大大變來變去,異常精彩的臉色。


    扶起楊管家,七夜有些遲疑,說:“你不必急著謝我,那兩個孩子平白做了替死鬼,是被惡鬼架著扔到了井裏。按道理講,如此厲鬼,理當除之,可是,你們這莊子建的古怪,絕非如此簡單!而且……我不能保證,現在的我能保你們平安!”


    楊管家抬起頭:“楊某不強求,隻願在我家主人趕迴來之前,這莊子裏不再死人……實不相瞞,在下也是軍中出身,莊子裏都是生裏死裏一同爬出來的兄弟,雖說自願簽了生死狀,可……”


    七夜沒有迴答楊管家的話,隻是一口接一口的往嘴裏送著茶水。


    日頭已經不見了,隻剩一團暗黃的殘暈。


    齊大大真的很想七夜就此拒絕楊管家。


    可一直到天色發灰,七夜仍舊在低著頭,身影重的像座山。


    齊大大咬咬牙,既然你不說,那便我來說。


    剛打定了注意,到口的話驀然又卡在嗓子眼。


    七夜苦笑一聲,似乎在自言自語:“也罷,如此渾渾噩噩的日子,我早就夠了,爛命一條,若再痛快的做一迴從前的自己,死了又何妨!”


    齊大大說不清楚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到底包含了怎樣的意味。


    可多年的處世經驗,又讓他意識到了點什麽。


    齊大大指著七夜,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


    七夜瞥了齊大大一眼,說:“不管你是不是坦誠待我,總之我還是不能害你,是去是留你自己看著辦吧!”


    齊大大麵上滾燙,扣著指頭,一句話說不出來。


    楊管家大喜。


    七夜又問:“那口井還有何古怪?”


    問到此處,楊管家的臉上喜意再次被懼色籠罩:“古怪一直都有!最早的時候,是莊子裏一個老兵,曾去那口井附近打過草,接近傍晚迴莊子裏時候,路過那口井,見那口井有白光,老兵就走過去,發現井底有一顆大白玉珠子,老兵說他當時就想跳下去把那珠子撈上來,可是他硬生生的止住了!現在想來,他撿迴了一條命!”


    七夜有些詫異:“止住了?”


    楊管家點點頭:“是,老兵說,當他準備跳下去的時候,忽然聞到了刺鼻的腥臭味,那股腥臭熏的他心裏毛毛的就逃一般離開了那裏!我們當初是怎麽也不信的,像他那樣從沙場歸來的人,怎麽會怕這些東西!可是,從那之後,那老兵真的外沒有靠近過那口井一步!”


    七夜有些變色:“戰場殺氣重,煞氣也重,即便是再兇厲的鬼祟想要真正的蒙蔽一個煞氣濃重的軍卒的心智也是很難的,所以,那老兵隻是被蒙蔽了雙眼,卻沒有被蒙蔽味覺,故此,聞到了井底的死氣,逃了一命,不過,莊子裏的孩子們沒上過戰場,架著孩子扔到井裏自然遠遠比那些軍卒容易的多!”


    說到此處,七夜吸了口涼氣,怒聲道:“好兇厲的東西,害人不淺!”


    齊大大費力的擠出一個難看的笑臉:“我聽說……又死了人……”


    楊管家澀聲道:“不敢欺瞞,沒有死,那人與你們一樣,好像是個大門派遭了難,下山來的,是個有真本事的,不過,如今也隻剩一口氣了!”


    七夜眉頭一動:“在何處?我去看看!”


    楊管家慌忙起身:“就在那老兵家裏,那老兵在軍中粗懂些藥理,隻能讓他先照看著!”


    沒有再多廢話,七夜讓楊管家帶路,直奔那老兵院落所在。


    齊大大躊躇半響,最後還是跟了上去。


    這裏的房屋院落,幾乎都一樣,如果安八卦方位算的話,這老兵家的院子處在西北艮山位。


    老兵的確很老了,胡子花白,一雙三角眼總是忍不住眯起來。


    沒有多餘的話,交代過後,老兵就指了指正堂屋,說了句:“快不行了!”


    便看了看七夜說:“我去給你們弄些酒菜!若事不可為,你們早早離去吧,我們莊子上的事不能再搭上外人的命了,刀山火海都過來了,如今卻被這死去的殺才逼到如此地步,真他娘的窩囊,明日我便去填了那口井!”


    隻一席話,七夜心中肅然起敬,這是個真漢子!


    剛到屋門口,七夜就聞到了一股藥味和一股淡淡的腐臭氣。


    推開了門,兩張桌子拚起來的床上,一個著了灰白道袍的年輕道人躺在上麵,麵色青黑。


    楊管家還沒說話,七夜身子忽然有些僵硬。


    七夜心跳的厲害,這人麵目的輪廓,三分熟悉。


    快步走過去,七夜在那年輕道人腰間翻了翻,顫著手摸出一個桃木牌牌來,為首一個“仙”字。


    如果他有字號的話,他也當是這個輩分!


    大概是七夜的動靜驚醒了那道人。


    那道人麵色痛苦的看了七夜一眼,原本黯淡的眸子忽然異常的亮,隨後便淚如雨下。


    那道人用盡力氣,死死的抓著七夜的手臂,蒼白的嘴唇張合數次,才悲愴的擠出幾個字:“七夜……師兄,是你嗎……是你嗎?”


    當年,上早課晚課的時候,總會有師兄弟對七夜不服氣,眾多師兄弟七夜並不能認全,可是,他們都是認得七夜的!


    當年誰不知道,師門裏那個動不動就跟人打架的七夜,道術修煉,驚才絕豔。


    可等到後來,七夜在道術一途遠遠的甩開他們的時候,這股不服氣慢慢的就變成了崇拜或者驕傲。


    是啊,怎麽會不引以為傲呢,他們的師兄,是七夜啊!


    有這樣厲害的師兄,自己的門派誰敢欺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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