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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有很多事都是難以去細說個明白的。


    比如此刻孤身一人踏上老林子的馬子,他並非不能等冷七或者說李夢凱一同趕過去,人本身就是一個趨向於群體的族類。可是有些事情啊,是說不出來也是不願意說出來的。哪怕是自己最親的生死弟兄。


    秦嶺迴來之後,馬子心裏就從未輕鬆過。不隻是對於上次那場奪走冷七師父師伯的大劫劫數未消的直覺,他總覺得有些事情一直壓在自己的心裏從未敞開過的一個角落裏。


    自己的師父對於宿慧這兩個字,在自己麵前總是畏忌如深。


    這讓馬子心中的疑惑更加濃重,人的心事愈加濃重,就愈願意一個人呆著。


    火車上,馬子閉著眼坐在鋪子上,靜靜的迴味著來之前遇到的那個瞎眼老頭說的話,老頭說:“萬生難,萬生緣。人不見,緣不散。此去當如朝聞九歌,一去九重天。人常言,生盡歡,死無憾。世間本無煩惱事,無非庸人自擾之。何苦來哉!”


    馬子駐足,靜靜地看著半躺在地上一件破軍大氅上麵的老頭,五味雜陳,隻是一瞬,馬子展顏一笑,從附近的煙酒超市買了幾包花生米一瓶地道的二鍋頭,放在老頭麵前,躬身行了一禮,平靜的道:


    “前輩指點,小子心領了!心中煩惱不除,哪裏還能有生盡歡死無憾的瀟灑寫意。因果之事,縱使到了前輩如此地步,也難以說得清,又哪裏是我一個毛頭小子能看得清的。總歸,還是少不了要去一趟的”


    老頭麵放異色,嘴裏卻不停道:“瞎子一個,哪裏來的指點,信口胡謅!信口胡謅!你這小子,好端端的不趕路,和我一個瞎子胡侃些什麽?”


    馬子不以為意,笑道:“既如此,小子就此別過!”


    “慢!”


    馬子一臉詫異,看著那瞎眼老頭眯著空洞洞的雙眼,擰開瓶塞,極為享受的灌了一口,酒水順著嘴角滑到紅彤彤的胸膛。


    “老道我不平白受人酒食,給予本是相處之跟,你給我酒食,我也予你一件物什,要還是不要!”


    老頭一雙眼重新煥發了生機一樣,緊緊地盯著馬子,抹了一下嘴角,開口道。


    馬子急忙躬身,瞎眼老頭摸索半響,掏出一塊破布包著的布包,隨手扔到馬子懷裏,又自顧自喝著酒極為嫌棄的道:“走!走!走!從此你我兩不相欠,快走!”


    九歌共十一篇,《東皇太一》《雲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東君》《河伯》《山鬼》《國殤》《禮魂》。


    馬子苦思不解瞎眼老頭其意,《呂氏春秋》雲:“天有九野,何謂九野,中央曰鈞天,東方曰蒼天,東北曰變天。北方曰玄天,西北曰幽天,西方曰昊天,西南曰朱天,東南曰陽天。”


    古人認為,天有九霄,所以嚐有古人道:“月落三株樹,日映九重天。”馬子自然不會愚昧到認為這老頭口中所說的九重天便真的是那虛無縹緲的九重天宮。可是老頭何意?


    說話能如此玄之又玄的,先前冷七曾提起過,秦嶺之時,也曾遇到的一個瞎眼老道。


    火車摩擦著鐵軌,火車上的人差不多都睡著了。馬子這時才想起,老道給自己的那個布包直到現在他還不曾打開來看。


    從隨身攜帶的黃布包裏掏出來,打開之後,馬子的雙手突然僵住,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手中那件東西,臉色一點一點變得煞白。這東西,上次見,是在秦嶺六清和尚身邊。


    思緒紛飛,起了波浪的大海一樣,不受控製的衝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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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新曲!”


    “我可不是君子,世上無我等這樣的君子。所謂君子,貴在盡忠孝節義等事,方於人道無愧,可立身於天地之間。我可曾占盡一樣?”


    “君子死知己,提劍出燕京!如此可算節義?公子心中之恨,至今江河難洗,如此可算忠?公子無父無母自幼無雙親,自然無孝可盡!”


    ……


    “如此說,天下豈不再無小人?”


    “不管君子小人,公子一生,可否借我一程?”


    “哪一程?”


    “餘生!”


    ……


    …………


    “身在世,心已死!何來餘生……”


    ……


    馬子被乘務員拍醒的時候,才發現渾身已經被汗水打了個通透,就連臥鋪上的床單也被印下一個黑黑的水印。


    乘務員的年紀已經不小了,看著馬子關切的道:“小夥子是不是不舒服?”


    馬子愣了愣,擦去額頭上依然不斷冒出來汗珠,苦笑道:“老哥多慮了,隻是做了個夢而已!老哥身上帶煙了嗎,借我一支!”


    乘務員嗬嗬一笑,掏出一包煙晃了晃道:“誰還能不做個夢!走吧,趕巧火車一會兒要停個十分鍾,下去透透風也好!”


    馬子翻身下床,絲毫沒注意到,布包裏滾落出來的那一截近乎透明的雪白。


    夜風清涼,馬子不抽煙,自然也沒有帶煙的習慣。嗆口的煙草氣,馬子沒由來的陣陣失落。


    “老哥,車上有電話嗎?”


    “有,不過你用不了!這附近有個小賣部,你去哪兒,也不算貴!不過你可得快點!”


    算算時間,從冷七迴去到如今劉大爺的後事該辦的也都該已經辦完了,沒人比馬子更了解冷七的性子,劉元青的死,對冷七的打擊不是一般的大。


    電話自然是沒人接的。且不說,這時候冷七正遇到的濃重的疑雲,六清和尚下午到的鋪子,晚上就被李夢凱拉著出去了。三爺自認為是見過世麵的人,冷七不在的這段日子裏,三爺著實覺得過得毫無生趣。碰見這樣的事情,他哪裏肯錯過,所以,便自然而然的錯過了馬子的電話。


    “馬子哥,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那你還用說,我這還不是怕我阿沐妹子餓著,要不然萬一等哪天標子迴來了,不得拿我說事!”


    馬子拍拍阿沐的腦袋接著笑道,“吃什麽去裏麵拿,多搬點!”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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