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


    宇智波扉錯見識到了新世界。


    與她一生的所見所聞幾乎沒多少重合的新世界,這令她非常震驚,甚至連手裏的棉簽都掉下來,臂彎的針孔向外汩汩流血都沒在意。


    幻術並不是攝魂取念,誰也無法事靡巨細地沿著另一個人的全部記憶重走一遍。她所看到的,不過是改變這個名為衛宮切嗣的男人一生的幾個關鍵命運節點。


    小島上快樂的少年與少女那逝去之夢,銀光閃閃的養母師父與起源彈,死徒與正義的味方之路,於戰亂的國家中拯救作為兵器養大的被侵犯的少女,因為想要實現目標而入贅愛因茲貝倫堡,完美的妻子與可愛的女兒,第四次聖杯戰爭與被玷汙的奇跡,汙穢的聖杯與冬木大火與大火之後唯一的救贖。


    為了拯救所有人,不得不做出一點必要的犧牲,最後犧牲了所有卻幾乎一個人都沒能拯救。


    這裏不是她所在的世界。這個世界沒有查克拉的存在。扉錯非常想迴家。


    她不想再一次看見大伯之死,也不想再一次看見柱間之死。天真地愛著所有人的切嗣,與不斷犧牲一切的大伯和被大伯遺言評價為“本末倒置”的柱間某種意義上太過相似。他的信念崩塌了,他的死亡已經開始倒計時。


    這是個很好的人,好人的離世總是讓人那麽難過,不管見到過多少次,那種難過都不會緩解。


    而且他的很多視為天經地義的觀念,也是這個世界普遍視為天經地義的觀點,扉錯感到難以理解。熱愛生命,維護正義,尊重女性,保護兒童。久宇舞彌遇到他之前的人生,才更趨近於她的世界的忍者的認知,可是那樣的人生是被全盤否定的。


    作為兵器被培養的人生,是錯誤的。因為各方利益爭奪而進行的常年戰爭,是錯誤的。孩子們到了年紀不能拿起書本,而是懷抱槍-支與炸-彈,把自己爆成一朵血花的日常,是錯誤的。剝奪女性受教育與工作的權利,過早地被買賣婚姻開始生育,承擔全部的家務與農活,是錯誤的。無知的民眾,在不可說或不可說的既得利益者的煽動下,彼此為敵世代仇殺,戰勝者享有戰敗者的財帛妻子,是錯誤的。不論出於何種目的,生化武器與核武器的使用,人體實驗與死徒化研究,是錯誤的。


    錯誤的錯誤的錯誤的。都是錯誤的。


    生在戰亂之中,作為兵器培養,甚至被士兵們淩-辱後生育一子又不知所蹤的久宇舞彌的前半生,是錯誤的。衛宮切嗣拯救了她,賦予她名字與新的人生,自我尚未形成的她,卻將自己視為衛宮切嗣的一部分,她的人格與自我附著於切嗣身上。這樣就對了嗎?


    忍者呢?所有忍者,又有哪個不是生在戰亂之中,作為兵器被培養的?生命需要尊重,殺人的錯誤的,那麽她的世界千百年來的那些忍者,都是錯誤的嗎?


    終結戰爭、締造和平的大伯與柱間,創造了的新的村子,扉間建立了全新的忍者學校,年幼的孩子們可以不用直接上戰場,而是先經過多年的學習和培訓,通過難度逐級攀升的任務,提升實力再上戰場,這也是錯誤的嗎?接受雇傭,完成任務,領取任務金。達成與火之國政府協議的任務額,包括不能見光不可告人的那些,獲得財政撥款,還是錯誤的嗎?


    人活著是要吃飯的。忍者們的實力高於普通人,消耗也是遠遠高於普通人的。扉錯在情報組混的那段日子,替她披著名為鬆子的“禿”的馬甲的平民小姑娘,一頓飯敞開了吃,連一碗拉麵都吃不下,可當年的扉錯就可以一口氣吃五碗不眨眼了。飯是要花錢的。忍村聚集了那麽多忍者,衣食住行,哪一樣能從天上掉下來?


    都是錯誤的,那麽什麽樣的世界才是正確的?


    她小時候,忍村還沒建立,忍者們聚族而居,宇智波和千手就是頂峰。最強的兩族已經結盟,柱間與斑每日為了和平奔波,十分忙碌。到了綱手會說話的歲數,忍者們在賭坊與茶屋就會被人稱作“大人”了,照這樣下去,也許再過兩三代,孩子們真的不會再見識到戰爭了吧?


    不,那是不可能的。


    切嗣的世界,物質水平非常高,許多生活用品與戰鬥軍事用物,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可是這樣的世界依然存在戰爭。就算戰爭的規模已經從世界範圍局限到區域範圍,就算戰爭的主力已經從刀劍進化到了槍炮甚至“信息化”這樣她聽不懂的東西,戰爭依然存在。


    戰爭的源頭是什麽?怎麽樣才能徹底終結戰爭、締造和平?如何做才能讓久宇舞彌像這個世界一樣,被視作“需要拯救的悲劇”,而不是像她的世界一樣,被視作“天經地義”“本該如此”“大家都是這樣的”?


    人類存在的地方就會有利益之爭,利益之爭擴大化的結果必然是戰爭,這是無可避免的嗎?讓所有人都能夠吃飽,吃肉和糖果吃到飽,讓所有人都有完整的衣服穿,還有另外一件可以替換的衣服,女人們都有比砍柴時隨手摘的野花更美好的首飾,讓所有人都不靠剝奪別人的生命就可以得到錢,換取食物和武器,還能用忍術保護自己,真的做不到嗎?


    宇智波扉錯不知道。


    她想參考一下切嗣的意見。臂彎早就不流血了,她在幻境中現身,製服驚怒的切嗣,向他鄭重道歉,然後交代了自己的世界與見識到切嗣的世界後產生的困擾,解除幻術,收起寫輪眼,圓滾滾的黑眼睛充滿了疑惑。


    衛宮切嗣神色複雜,沒有迴答她,隻是默默地摸摸她的頭,看向搶救那個紅發男孩的方向,說道:“那邊的噪聲變大了,搶救可能結束了,我們去看看吧。”


    哦,他也不知道。扉錯性格還是頗為體貼的,她配合切嗣的行動,一邊走一邊轉移話題:“你的妻子,那位白發的夫人,有十歲麽?”愛麗斯菲爾·馮·愛因茲貝倫是人造人,被製造出來時就是成年體,八年前生育伊利亞斯菲爾的麵容與切嗣關於她的最後的迴憶中的麵容,分毫無改。


    路過這次的醫護人員看切嗣的眼神,emmm,不提也罷。


    切嗣一愣,察覺到了小姑娘關於之前他那句“孩子”的孩子氣的報複,頓了頓,加大了揉她的炸毛的力度,讓小姑娘的黑長炸更加蓬勃地炸成雞窩,被小姑娘小手一翻就卸了手腕,連聲道歉並保證把她作為平等對話的成年人看待,還許諾幫她一起尋找解決她的疑問的方法,這才哄得情緒難以自控的準媽媽高興,一拉一推把他的手腕裝迴去。


    還是個小姑娘呢。就算有點熊,八歲的伊利亞熊起來的時候可不輸給她。千手扉間這個禽獸。


    扉錯為人相當公平,雖然未經允許強行閱讀了他的人生,可是在意識到自己這麽做不對以後,她等價交換了自己的記憶節點,強買強賣地給切嗣看了看她的世界。那是比舞彌的少女時期更加令人絕望的世界啊,掌握力量的人卻意外的沒有話語權和人權,僅僅作為工具存在,這太難以理解了。


    柱間與斑的戰鬥,足以震天撼日,改換地貌,那可是在他們還活著的時候。這樣的實力,即使以第四次聖杯戰爭中的英靈來看,也至少是saber與archer的實力了。可saber和archer都是王,就算掌握湮螺城教本的caster也是一方諸侯,他們卻隻是工具?以經濟或者其他手段控製他們的居然不是來自更高文明的強者,而是和這個世界沒什麽區別的藩主大名,又肉又菜,簡直不可思議。


    寶石翁掌握行使第二法,他在魔術師是世界是什麽樣的存在?他可會聽命於任何人,有著任何“不得不”?魔術師遵循避世原則,切嗣想象不出普通人對魔術師會有什麽樣的感觀。忍者們類比的話不能類比魔術師,大概可以教廷的第八秘技代行者,問題是,他們頭頂上有唯一的至高神和嚴格的教義麽?


    好了這樣高度的思考可以暫時擱置,那個紅發男孩醒了,他需要去探視和照料。名為扉錯的忍者小姑娘的檢查報告要下午才能出來,中午給這兩個孩子去哪裏買點什麽吃的呢?


    ******


    切嗣被言峰綺禮從派出所保出來時,麵無表情甚至死眼神。


    他還是被醫護人員報警了,這座城鎮一向和平,閑得長蘑菇的巡警們對這起疑似拐賣強嗶未成年少女的大案子相當重視,趁切嗣去醫院外麵的7-11采購炒麵麵包和紅豆包,疑似受害人的未成年少女和急診觀察室的男童都暫時脫離他的掌控,立刻采取行動將他逮捕。


    切嗣此刻沒有親屬,他的證件本來是舞彌保管,現在早不知道在冬木大火中淪落到哪裏去了。他當然也不可能有扉錯或紅發男孩的身份證件。這個時候就要感謝整場四戰中都作為切嗣忠誠stk的言峰綺禮仍然保持著的stk,他反應敏捷地帶著一位金發男孩來保切嗣。


    有可敬的神父作保,年紀小肯定不會說話的孩子作證,還有英俊瀟灑的福澤諭吉的麵子,切嗣最後無罪釋放。走出派出所,金發男孩笑嘻嘻地獨自跑開,綺禮則鄭重其事地交還炒麵麵包和紅豆包,意味不明地說了句“今後還請多指教”,追著男孩走了。


    身心俱疲的切嗣不明所以,也懶得趁現在去追究,當前要務是先迴去醫院。


    他到的很是時候,扉錯被婦產科的最和藹可親有心理師執照的醫護人員,圍在單獨給她辟出來的診室裏安撫,半天不見切嗣,不讓她出去,也沒得到任何正麵答複的現役戰鬥係都要暴走了。反正檢查化驗結果都告訴她孩子很好很健康,是個發育良好長勢喜人的女孩子,那騰出手來放倒這群限製她行動的普通人,大概也沒什麽問題。


    就算沒有說出口,她還是擔心自己的抽血化驗結果顯露出和普通人有什麽不一樣,這個世界存在避世的“神秘”,她現在狀態不是很適合戰鬥,所以並不想和那些奇奇怪怪的神秘組織發生衝突。


    感知到切嗣衣服上她打下的飛雷神標記靠近,她放下心來,安靜聽年長的醫生阿姨給她介紹情況,這本該說給她的監護人的,可小姑娘自述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親人了,切嗣是救了她的人,還未明確收養關係,不算監護人,有什麽事直接說給她,她為自己做決定。


    事急從權,女醫師斟酌再三,直接說了,語言措辭非常委婉。


    扉錯給她概括了一下,中心思想:孩子很好,好過頭了,不好的是你。你現在還沒脫離青春晚期,骨骺線也沒完全閉合,骨盆發育還不夠完善。雖然已經有了不到三年的月經史,可是子宮與子宮附件的發育,尤其宮頸,也不是太支持現在就生育。建議不保留這個孩子,過幾年再說。


    在本來的世界見慣了這個年紀的媽媽,甚至最早有十歲剛出頭的女孩子當媽,孩子是她最珍視的唯一的親人,扉錯不假思索道:“我能生下她麽?”


    女醫師耐心地跟她講解,她自己還沒發育完全,生產的危險非常高。見她不以為意,更改重點,講起胎兒會和母體爭奪營養物質,她和孩子都有可能發生營養不良,孩子很可能會先天不足,試圖從這方麵入手打消小姑娘一定要保住孩子的念頭。


    這方麵的講解確實起到了作用,懷孕四個月麵對霧隱村上忍還一打七夷然不懼的小姑娘兩隻手抱在肚子上,左右為難。比起去聽婦產科醫生的科普,扉錯更願意現在迴去正麵硬剛一波鬼燈幻月。她完全不想失去這個早就偷偷取了八百個名字的孩子,更不想讓她生來就帶著不足。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總之都是扉間的錯!


    選擇性地遺忘了其實是自己先動的手的孕婦不講道理。翻閱著護士給她拿來的科普圖冊,想到自己前三個月沒吃葉酸,後來也沒補充這樣那樣的營養物質,有些煩躁。聽力極好的耳朵捕捉到外麵的路人甲們吐槽的“那個人都第四次試管嬰兒失敗了”“中年男人的老廢精才是流產的主要原因”,更加煩躁。


    當切嗣推門進來的時候,孩子正好睡醒了開始舒展筋骨。小姑娘不知道觸動哪根神經,捂著胎動的地方哇的一聲哭出來,對著切嗣罵道:“千手扉間這個混蛋!等我迴家我要燉了他!”


    切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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