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書信到顯武城的時候,江河行正在顯武城的辦公署接待長安、洛陽來的貴賓們。樊嘉迴去的時候,為盡快去洛陽,居然沒沿著海邊走,而是盡量走直線。樊嘉膽子特大,命船工從海裏直接向前走。一開始大夥都不同意,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是樊嘉的信條。加錢加錢再加錢,船還是從海裏直行,他們白天靠太陽,晚上靠星星,算他們命好,居然到了勃海郡,而且隻用了兩天時間。


    然後從渤海郡入黃河,速度不減,日夜不休。慶幸的是現在夏季黃河水大,居然還是沒什麽意外,三天就到了洛陽。連樊嘉自己都不敢相信路途如此之遙遠,居然這麽快就到了。他把自己的存貨全部搬到帆船上,發現一艘船也裝不滿。思慮半天,他讓家人一起散播他在平州發大財的消息,不光洛陽,也飛馬跑到長安告知幾家大商人。


    幾個要好的商人從長安來到洛陽找樊嘉,樊嘉拍著胸脯跟大家保證隻要貨到平州,就能賺多少多少,他還拉著大夥到黃河邊看他的帆船,都是剛剛賺來的,而且就在幾天前。有人立刻就信了,還有人心存疑慮的專門跑到船上問個遍,發現樊嘉講的還是有些靠譜的。除了絲綢商人,幾天的功夫,賣麻布的,賣麻的,賣藥的等等,湊了十幾天,才把兩艘船湊滿。居然還有絲綢商人來問,船上還有地方嗎?這個肯定是沒有的,若是其他貨就有地方。


    拔錨楊帆起航,現在船滿,雖順風順水,樊嘉控製著速度不要太快。可那幫商人們不幹了,天天來找樊嘉鬧,這船也太快了,嚇都嚇死個人啊。樊嘉麵帶笑容的一臉客氣,表示一定安全送大家到平州發財。他心裏暗罵道:這幫土包子們,見過什麽叫快船嗎?這也敢叫快?我迴來的時候速度看來不能給你們見識。


    黃河裏還好,大海裏他也不敢造次了,還是老老實實的沿著海邊走,這樣總共用了十多天時間才到顯武。


    卸貨就卸了一天,堆積如山。碼頭上再次轟動,長安城的貨又來了。顯武城的小商家們奔走相告,那些長安洛陽來的商貨,一天之內被搬的幹幹淨淨。就是樊嘉的絲綢,也許量太大了,一個顯武城居然吃不下。樊嘉慢慢批發絲綢,那些商家看他沒那麽快銷貨。成群結隊的逛顯武城,一逛可不得了,這個城市雖不大,商貿的繁榮,商貿的自由還是超乎他們想象的,路上的鹽店,居然好幾個,居然都是私人開的。鹽雪白雪白,眼看比長安城的好太多,一問價格,哎呦媽呀,比長安便宜太多,長安城一斤鹽,這裏簡直可買10斤鹽。糧店不多,可糧食便宜令人發指,居然10錢一石糧,隻有長安的五分之一。


    眾人看來看去,發現不少商機,還有人發現這裏的帆布,有人發現這裏的農具,有人發現這裏的紙張。各花入各眼,每人都發現適合自己的商機。還有人直接買了商鋪,不打算迴去了。


    過了好幾天,彰武、明武、耀武的客商一起才把樊嘉的絲綢全部買走。樊嘉心裏大喜,又跑到船廠定了5艘大帆船。他現在才知道,這個大帆船上次被人坑了不少錢,好在這次全賺迴來了,又多賺不少運費。


    待得一切料理清楚,他才來見江河行。江河行看他這麽快就把貨處理了,暗道:絲綢的魅力不是輕易可以阻擋的。江河行問道:“打算什麽時候迴程,這裏秋糧很快就下來了,不如買些糧食,運到漢地,想也能賺不少。”


    樊嘉本想再抽時間多跑一趟,然後再考慮糧食的事情,畢竟農民收糧食跟糧商收糧食還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差。不過樊嘉還是骨子有些害怕江河行,不敢反對,隻是喏喏的說道:“隻是還有一段時間吧,那這段時間我們可就沒事了。”說著帶著遺憾,仿佛不賺錢就要虧似的。


    江河行道:“這樣吧,這兩天你把長安洛陽來的客商召集一起,我想和他們會會。”


    第二天,樊嘉帶齊眾客商一起來到顯武城會議室。會議室是一排椅子圍個圓形,中間擺個圓桌,不是很大,也就能接待十人左右。


    江河行安排眾人落座,眼看眾人稍顯拘謹。江河行就先坐下,然後拉著樊嘉坐到自己身邊,大家才放心落座。


    江河行道:“大家從長安洛陽不遠千裏來此行商,可還習慣嗎?這裏現在也是我大漢之地,各位不要擔心。若是有人故意找麻煩,你們可以直接去找商會,找顯武府都可以,實在不行找我都可以。”


    一位50歲上下的紅臉老漢道:“和王,我姓杜,叫杜邦。這裏秩序很好,做生意沒什麽人搗亂。隻是我想問和王,這裏的鹽能不能讓我們多帶一些。這裏的商鋪我問了幾家最高隻賣10斤鹽。我想多帶些迴去送親友,你看可不可以?”


    江河行道:“杜先生,我們這裏鹽也是受管的,不是說我不想放開,我隻是不想擾亂漢地賣鹽的秩序。你們從長安洛陽來,肯定知道鹽不是私人可以做的。若我這裏,走的鹽太多,朝廷的鹽沒人要,朝廷不是要和我打仗啊。到時候就一點生意就沒的做了,你說是不是?看來隻能委屈你的親友,這個鹽10斤雖然不夠,可你多來幾次,應該也夠吃了。”


    眾人想笑這個老杜,又有些不敢,這時候有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站起來道:“和王,我已經在顯武買了商鋪,不知顯武這裏的地可買嗎?”


    江河行道:“我這裏田地分兩種,一種永業田,不交任何賦稅,不服勞役。還有一種是開荒田,凡我大漢之民,來此都可開墾種植,前三年沒有賦稅,沒有勞役。以後每年是收成的三十分之一納糧,沒有勞役。這種田是可以買的,不過好像現在沒有,你們誰能組織開荒的話,這些田地都是你的開荒田。永業田隻有入戶平州者才有此田地,現在平州人永業田都種不完,好像沒有開荒田。”


    那年輕人道:“此地若是我開墾就是我的嗎?”


    江河行點點頭道:“是,我們會發放憑證給你。”


    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臉顯喜色。


    江河行等了一會道:“現在我平州之地甚大,若是各位有興趣,我過幾天帶各位轉一轉,看看都有哪些商機如何?”


    眾人都是大喜,商定後天,一起出行。除了樊嘉,眾人紛紛離去。


    江河行問樊嘉道:“眾人為何對田地如此在意?你們做生意賺的還少嗎?田地是個長期投資,平州這裏的糧價便宜的都要拿糧食喂豬了,你們圖什麽呢?”


    樊嘉笑道:“和王有所不知,我大漢以前對我商家之人有限製,但隻是身份上限製。比如不能穿什麽衣服,不能住什麽樣的宅院,不能用什麽樣的馬車等。武帝之後,不光身份上限製,很多生意也不讓我等小民做了,比如鹽啊,鐵啊之類的,都隻能朝廷在做。隻要你做的大了,朝廷總是很容易找你的麻煩,比如你穿衣服不合禮製了。穿衣服不合禮製的多了,為什麽就抓我們這些人啊?抓了就是錢啊,其實朝廷就像養魚一樣,看你這隻魚大了,就把你吃掉。


    那些儒家書生天天吵我們破壞這個,破壞那個,我們也怕啊。好在現在大家都不是死腦筋,賺了錢就買地,不是說“以農為本”嗎,我們商人也“以農為本”啊,這下大家都沒話說了吧。


    買完地之後,大家才知道,種田才是好生意。不隻是每年能收多少,問題是地就這麽多,人越來越多。那些來租地的人,每畝交租都會多一點。朝廷的稅不變,想租地的人越來越多,地租就漲了啊。大家做個地主比做生意人輕省多了,朝廷啊,儒生啊,也不再說什麽了。這是他們說的啊,“以農為本”啊。


    再說大生意朝廷在做,隻有朝廷看不上眼的小魚小蝦才論到我們吃。自己的生意做大了,朝廷又不放心,做生意又不是沒風險,相比較而言,種地風險幾乎沒有,朝廷又放心


    所以最後大家賺的錢,都是流到地裏麵。你去長安附近看看,那地價高的啊,不知道那些人要多少年能迴本。地租現在高啊,租地的佃戶勉強能吃飽。再漲幾年,我看啊,能有的吃就不錯了。”


    江河行聽樊嘉介紹完,心裏才算徹底明白:漢武帝的政策,將很多產業收歸國營,導致民間資本沒有出路,隻能投資在田地上,導致地價地租上漲。隻要地租漲到一定程度,大漢朝想保都保不住了。因為到處流民,誰能有什麽辦法。


    他在代郡的時候聽人聊過,沒人提起漢武帝而已。現在看來,症結在此啊。


    長安資本過剩,我這裏還嚴重缺乏呢,嗬嗬,要將資本盡快往平州轉移。這樣,平州的開發就快了。


    想到這裏,江河行道:“你家在長安也不少田地吧,可有興趣這裏置業?賣一頃地,這裏可能就能開墾十頃地了。你怎麽看?”


    樊嘉凡是江河行的建議都說好,自然是讚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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