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淳兒3

    再見阿玉,是我做夢都沒想到的事。望著眼前的人,心仿佛被一下子掏空了。什麽也記不得,什麽也想不起,隻是驚喜,和興奮。

    阿玉見到我,似乎也很高興,可那高興卻與我想像的不同。淡淡抽迴了手,我愣住,自己怎能如此的失禮,而且,是在那人的麵前。

    裝作毫不在意的與阿玉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卻將阿玉與那人的對話絲毫不落的收入耳中。原來,她的真名叫潤玉,原來,她打扮起來是那麽的光彩照人。再迴過神來,人已在馬車中。

    偷偷描了一眼清兒,她似乎並沒發現我的失神,隻是靜靜的看著書。是了,清兒失了憶,許多事都記不得了,所以才這樣勤奮讀書的吧。

    沒想到,清兒忽然從書中抬起眼,我偷窺的眼神被逮了個正著,卻也沒說什麽。隻是淡淡的問:“哥哥,剛才潤玉誇讚你的《詠絮詩》,吟來給我聽聽,好不?”嘴上謙虛著,心中卻有種自豪生了出來。將當年所做的詩緩緩吟出,清兒聽著,竟換了幾種表情。我不知這首詩是否觸動了她某根心弦,卻也不敢再問。

    令人驚詫的是,清兒隨即也吟出一首詩來,讓我呆立當場。

    自憐圓滿欲扶搖,辭卻親親柔嫩條。

    擬雪曾經才女譽,弄姿費盡丹青描。

    三春景色成繚亂,一瞬風流歸寂寥。

    落英比照應自愧,廬前雙飛更妖嬈。

    早知道清兒很有詩才,當初要我繡的荷包詩便已非凡品。可現下這首,那詞砌,那意境,怎可能是隻讀過幾天書的人所能做的出來的?或許是讀書人的通病,所謂文如其人,能做出這樣的詩,必是個玲瓏剔透的人。“扶搖圓滿”、“辭卻親親”,“一瞬風流”,“廬前雙飛”。這詞詞句句,分明就是我們現下的寫照和奮發的心情。背井離鄉,卻胸懷大誌;風流倜儻,卻渴望雙飛。清兒,你心目中,渴望的人會是誰呢?

    晚飯過後,卻不見清兒身影。搖搖頭,清兒定是見自己愣神,獨自出去了。至於愣神的原因,清兒想必是知道的,可是,為什麽從不曾責問過我呢?難道在她心中,我竟一點位置都沒有嗎?驀的,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以前不是費盡心思不讓她注意到自己嗎,現在為什麽又會為了這個原因而感到心酸不已呢?

    隨手拿了披風,匆匆走出門。清兒果然就站在不遠處,樹下的人影是那樣的寂寥,仿佛眨一下眼睛便會消失一般。急急走過去,千言萬語隻化為一句:“剛吃過飯就到處亂跑,也不怕吹風著了涼?”

    清兒迴過頭來,照例與我笑鬧一番。那些素來不被我所喜的調笑,如今卻讓我感到那麽踏實。是的,隻有這時,我才覺得自己是被她需要的,是有價值的。

    談到潤玉,清兒語氣一頓。我立時心慌起來,她會說什麽,怒斥我?嘲笑我?責罰我?無論是哪一樣,我恐怕都承受不了。可她,什麽都沒說。

    潤玉,我的第一次傾心,我所仰慕的才女,我曾企盼能共度一生的人。她就像一個神話般矗立在我的心中,讓我不能自已的渴望著。當這個神話真實的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忽然又不知所措起來。我該如何麵對她呢?質問當年的不辭而別?我沒有立場。關心她這些年過的怎樣?我也沒有立場。詢問她此次出現是否偶然?我依然沒有立場。

    其實,從重逢後她所表現出來的態度,我心裏早已有數。當年種種,怕隻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可是,即便已經猜到,我還是不能放下,不能放下她,更不能放下已經投入了這麽多,這麽久的感情。

    現在想想,我對潤玉的感情,恐怕隻是年少迷戀以及之後求不得的遺憾。隨著時間慢慢累積,逐漸衍生成了一種精神寄托。可當時的我,卻絲毫沒有感覺出來。隻是覺得苦惱,陷在對潤玉的感情和對王爺的忠誠的漩渦裏,不可自拔。

    望著清兒的欲言又止,我的心一陣陣的抽痛。咬咬牙,我開了口:“清兒,我覺得潤玉如此待我們,目的不會那麽簡單。”緩緩將心中的顧慮講了出來,清兒雖然麵上依舊不動聲色,可抓著我的手泄露了她的心情。清兒嗬,你還是在乎的,是麽?想著,心裏又甜了起來。

    拉著我的手,清兒又撒起嬌來。我雖板著臉,心裏卻在笑。隻是聽到她說要我永遠不離開時,心中一顫。我是王爺的寵侍,即使王爺現在失了憶,我依然是王爺的寵侍,怎會離開?怎能離開?

    我一閃而過的落寞,沒有躲過清兒的目光。可她什麽也沒說,隻是麵色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清兒,我隻想你能開心,我怎麽樣,都無所謂了,真的。

    剛入水都,便與清兒發生了爭執,這是我始料未及的。王爺千金之軀,貴不可言,怎麽可以紆尊降貴,謀算錢財之事呢?況且,我們身上的銀兩,吃穿用度都綽綽有餘,根本不需要發愁。王爺想要了解百姓生活,出門逛逛便是。思來想去,都無法理解王爺的想法。

    許是潤玉的態度令我心碎,許是王爺狀態令我擔心,許是現在的境況令我失望,王爺麵前,我竟以死相諫。看得出王爺生氣了,可我沒有改變主意,隻要王爺平安,我這條命又算得了什麽呢?

    王爺對我,其實是極好的。即使我犯了那麽大的忌諱,依舊沒有責罰我。隻是我心中越發的不安起來。我這性子,早晚必是要吃虧的,可卻也拉不下臉來先服軟。

    原來清兒心中也是不安的!借著逛街,清兒仿佛迴到了從前,爭執之前的時候。捧著清兒遞來的冰糖葫蘆,真舍不得吃啊。多想將它裱糊起來,放在房中日夜望著,望著,就像清兒一直在身邊。

    清兒要去醉月樓。雖然侍衛大姐沒有明說,但我也大致明白了那是個什麽樣的所在。清兒,你要去那做什麽?如果你需要,我,我……心思轉來轉去,我真的能做到嗎?低下頭,不再言語。

    她們的談話中提到了我,不禁側耳傾聽。什麽?帶我逛街不安全?怕有人覬覦?我從未招惹過任何人,怎麽會有這樣的話?我伸手到拉清兒,急急的想解釋。可是,清兒她,竟然揮開了我的手。望著自己懸在空中不知何去何從的手臂,心慌了。清兒,別這樣對我,如果連你都不理我,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迷蒙間,耳邊又傳來亦雨的名字,心更亂了。至今我還清楚的記得,第一次潤玉講到亦雨時,清兒麵上浮現的奇異表情。這次,更是清兒主動提起,想了解亦雨的事情。清兒,難道他才是你心中的人麽?是了,我本不該妄想,妄想不屬於我的幸福。可是,我的心為什麽會這麽痛,這麽痛……

    之後的事情,就算現在迴想起來,仍然覺得像在做夢一樣。清兒她抱住了我,吻住了我,那雙溫柔的手,魔法般撫平了我心中的傷痕。原來,我早已愛上了你!愛上了要我們同桌吃飯的你,愛上了給我們選擇權利的你,愛上了遠離故士依然自信的你,愛上了遇難時臨危不懼的你,愛上了失憶後調皮可愛的你,愛上了從容不迫吟詩作賦的你,愛上了一切一切的你!

    原來,這就是幸福的感覺。原來,幸福離我竟是這麽的近。前世我一定是做了太多的好事,讓我遇見了你,我的清兒,我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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