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澤與慕子今原本做好了闖也要闖進去的準備,卻不想非但沒有遲聿的護衛阻攔他們,大總管陳忠還親自出麵,迎他們進去。


    陳忠禮數周全,微笑不失嚴肅,恭敬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南少主,今世子,禦花園的明月亭,陛下有請。」


    兩人都有些意外,但情緒稍縱即逝,並未多加思慮、瞻前顧後,鎮定自若地隨他進了宮。


    明月亭建在水波蕩漾的湖麵上,以九曲迴廊連接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岸上,附近朵朵荷花開得正好,簇擁成一片,菱形花瓣或粉或白,青綠圓葉相襯,帶給人清爽的視覺享受。


    南澤與慕子今走近亭中,便見遲聿坐在一把竹椅上,不言不動,無聲流露出的氣勢壓迫感很重,讓人不敢輕易冒犯。


    兩個人心下不由多了幾分戒備,走了進去,在他對麵的位置上坐下。


    遲聿摩挲著腕上的黑曜石,慢慢抬起了眼,一雙暗紅詭譎的眼,涼薄冷漠,無端令人感覺腳底竄起陰寒之氣,激起人體內應對危險的警覺,打起十二分精神都嫌不夠。


    南澤神色玩味,渾身流轉著邪魅風流的氣韻,手指搭在眉骨間,慵懶問道,「你要讓位?給蘇玦?」


    他問得直白,遲聿不答反問,眉眼鋒銳,直戳人心,「否則給百裏念?」


    慕子今嘴角抿起,清淡幹淨的眼裏湧現晦暗之色,不敢置信且疑惑不解,「原因?」


    遲聿冷笑一聲,眸光睥睨狂妄,「蘇玦由戶部尚書,轉換到一國之君的身份——不過普通的人事調動,需要什麽原因?嗬。」


    這話讓旁人說來,難免覺得對方不知天高地厚,但偏偏從他嘴裏出來,莫名讓人信服。


    南澤與慕子今沉默下來,聽遲聿的話,就明白他無意跟他們多說,同時一致認為,他將叢葉交給蘇玦,是挺隨心所欲的一個決定。


    遲聿犀利的視線掃過兩人,沉聲問,「有意見?」


    南澤被他明知故問的姿態氣笑了,學著他的神態道,「有意見有用?」


    「明白就好。」


    遲聿輕飄飄應了一句,旋即又意味深長道,「既知做什麽都是徒勞無功,相信你們二人不會傻到做無謂的犧牲。」


    此話的潛台詞是:百裏念慘敗的下場已經註定,識時務地話,就及時止損,收迴對他的支持。


    南澤與慕子今自然聽懂了他的意思,認同他說得沒錯,但輕易就遂了他的意,心中又很不甘。


    在這次轟轟烈烈的造反奪位中,南澤是兩人之間的主導,而他不是為叢葉皇室鞠躬盡瘁的無名,不會為百裏念賠上南家的一切,更不會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眼看如今勝負已分,他中邪了才會繼續在百裏念身上加碼!及時抽身,才是明智之舉!


    而慕子今會出力,完全是因為南澤,南澤選擇收手,他自然沒有異議,但有一件事,他勢必要與遲聿談清楚。


    慕子今把玩起手中的玉扇,姿態自然閑時,看起來像個外出閑遊的貴公子,笑看著遲聿道,「陛下對雁山、潮州安豐縣、肅州陶也城這三個寶地,有什麽看法?」


    他有意試探遲聿對這三處軍火據點的態度,到底是如綺羅園一樣炸個一幹二淨,讓慕家多年的心血付諸東流,還是……


    遲聿給出了一個令他滿意的答案,「充公!日後在明麵上運轉,慕家依然可以從中拿到利益,但大頭進國庫。」


    慕子今展顏,緩緩笑了。


    自從得知慕家暗中最重要的據點,被遲聿掌握後,慕子今就很清楚,秘密一旦暴露,便無法逆轉,就隻有轉到明麵繼續運作這一條路,當然了,還有自毀這一條路,但前提是要狠得下心、意氣用事,將前麵巨額的投入毀於一旦,而慕子今算得上是理智冷靜、利益至上的人,不難萬不得已,他不會這麽做!雖然轉到明麵後,必然要做出一些讓步,分出一部分利益,但比起辛苦建起的兵器坊被炸毀後,什麽都得不到,已經不錯了。


    遲聿提出不動那三個軍火據點,慕子今心下比較滿意。


    但當遲聿說出下一句話後,他的神情一僵。


    「作為交換條件,未得孤的允許,你不準再踏入叢葉國土。」


    遲聿話落,慕子今還沒發作,南澤已經猛然站了起來,眼中滿是滾燙的怒火,「你不要欺人太甚。」


    遲聿修長的手指斜撐在太陽穴上,精緻的眉眼氤氳霸氣,漫不經心道,「南少主似乎還未看清現實……孤不是在與你們商量,而是單方麵的裁決,接受最好,不接受也隻能接受。」


    慕子今心靜如水,一雙淡色的眼睛審視著遲聿,嘴角噙著笑意,沒有任何怒意和不滿。


    南澤則不同,他心裏噴發的怒火都快把自己燒著了。


    遲聿斜睨著他,輕飄飄的語氣裏,流露刀光劍影的血腥危險,「不服?」


    南澤迴以一個挑釁的笑容。


    下一瞬,遲聿和南澤的身影雙雙在亭中消失,在廣闊的水麵上打了起來!


    沒一會兒,遲聿身邊的紅骷髏盡數現身,南澤的暗衛也及時出現,雙方開啟了最認真的一次交鋒!


    慕子今沒有參與進去,站起身走到九曲迴廊上,遠遠觀望,擔憂的視線追逐著跟遲聿單打獨鬥的南澤。


    「既然擔心,怎麽不上去幫把手?」


    慕子今正沉浸在兩人的打鬥中,冷不丁聽到一道美好到夢幻的聲音,他倏而驚醒,察覺到身邊不遠處有人時,已經看到了言一色。


    她坐在朱紅的扶欄上,一手撐在身側,一手舉著一片巨大的翠綠荷葉,遮擋烈日。


    一襲碧色紗裙加身,輕薄飄逸,一條白色繡花的披帛,自腰後攏於臂彎間,柔軟垂下,偶有風吹過,與裙擺輕舞飛揚,美似畫中仙。


    慕子今一時愣神,忽地遠處水麵響起陣陣轟聲,震耳欲聾,他下意識轉頭看去,就見濺起幾柱數丈高的白色浪花,宏偉壯觀,猶如倒掛的瀑布。


    一切停歇後,尚有餘波的水麵上,出現了一人的身影,正是遲聿,而他的對手南澤,卻不見了蹤影。


    慕子今的心驀地沉下,視線在目之所及處逡巡,企圖找到南澤,言一色的聲音適時響起,「水底下呢!浪花升起前,他先沉了水!估摸著傷勢挺重,再戰沒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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