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馳麵帶笑容,但笑意卻不達眼底,聲音幽寒又低沉,「還有兩日就是荒月城山神祭的神女遴選,今年的神女,必須出自我們荒滅區,到時待山神祭那日開啟禁地,她便能順利進入,將禁地中的蝕心草完好帶迴來,移植到藥府的藥田……這件事,本王屬意你去辦。」


    他說得言簡意賅,而且沒有任何遮掩。


    言一色聽罷,眸光一動,荒滅區的區首荒馳,果然是跟她談蝕心草藥田被毀,他損失嚴重的事,很顯然,這事在他那裏過不去,所謂交給她一件差事,讓她為荒滅效命,純屬是變相地讓她將功贖罪。


    另外,禁地竟然還有大量現成的蝕心草?那兔兔的夥食短缺問題豈不就解決了?


    看來這魔王的吩咐,她還真得應下,隻不過,不能應得太輕易了。


    她不動聲色地笑問,「你所說的禁地裏,也有蝕心草?」


    「有!甚至比藥府蝕心草藥田裏的還要多,隻是……」


    荒馳話音頓住,似有遲疑。


    言一色挑眉,黑白分明的眼中,閃過洞悉一切的靈彩,「很難得到,或者說付出的代價太大……甚至比你耗費心血在藥府精心培育藥田的代價還要大。」


    「正是。」


    言一色想了想,舌尖掃過上顎,漫不經心道,「先不說從禁地獲得蝕心草就很難,要獲得進入禁地的資格,就要成為祭祀神女,可謂難上加難……這麽重大的事,我一個才來荒滅區的新人,怎麽可能做到?魔王大人說我頂著三魔尊的名號,就該為荒滅區效命,這我樂意之至,但也不能為了效命,就把我的命折騰沒啊。」


    「三魔尊自謙了,以你閃電般的鬼速身手,隻要逃跑,有誰能追上?更別談要了你的命!更何況,從禁地得到蝕心草,沒你以為的那般兇險,而且,如有必要時,本王會提供一些幫助。」


    言一色不為所動,「魔王大人還是另找別人罷,你交給我一個別的差事。」


    荒馳嘴邊的笑漸漸消失,陰鶩的眼中一片暗沉,「言公子,你是青雲榜的人沒錯,但也隻夠從本王這裏得到三分尊重,僅此而已,並不代表本王會對你諸多縱容!還有,本王想讓你認清一點,你雖然出身五大世家之一的言家,可就算你是家主,能橫著走的地方,也是在無憂國,而這裏……是叢葉國!在本王這兒能囂張放肆的,是南家人!」


    荒馳的言外之意,就是威脅,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言一色的身份,在他眼裏還不夠看。


    言一色內心毫無波瀾,但故作眸光閃躲幾下。


    她這小動作看在荒馳眼中,就是示弱了,心虛了,準備應下了。


    而言一色果然也是答應了,但卻提了一個條件,「我將禁地內的蝕心草帶迴來,移植到藥府藥田後,要準許我的寵物每日吃上至少十顆!當然了,藥府現存的那些,也必須全歸我,不得賣給別人。」


    荒馳冷笑一聲,周身氣勢隨著氣血湧動一瞬間爆發,強大的威亞籠罩整個大廳。


    跪在門口不遠處的荒漣,全身緊繃,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言一色談笑自若。


    荒馳準備對她來硬的,正要說什麽,電光火石間,腦中靈光一閃。


    他唇齒才開一個縫,轉瞬間又閉緊。


    等等,這長得娘們唧唧的小白臉說什麽?


    他的寵物要吃蝕心草?一日能吃十顆?


    蝕心草可有劇毒啊,誰吃誰死,也不對,據他所知,這世上確有一個奇特的獸是以它為食的,且隻以它為食,那就是……


    荒馳再往下想了想,頓時如坐針氈,恨不能一蹦三尺高。


    他心中翻江倒海,牙齒都有點顫,但很快,他穩住心神,心知不能讓對方察覺出什麽來。


    荒馳色厲內荏吼道,「言公子獅子大開口,也不怕被看你不順眼的人瞧見了,拔了牙。」


    言一色齜了齜牙,用氣死人不償命的調調道,「牙口好。」


    話外之音是,有本事來啊。


    荒馳怒極反笑,死死盯著言一色看了良久,半晌,似乎見她堅定不移,他一身駭人的冷氣散去。


    荒馳拿過手邊的茶喝了一口,語氣隨和道,「言公子所說的寵物,就是你腿上趴著的那個?」


    「怎麽,魔王大人想一睹它尊容?」


    「嗬嗬,本王原來沒想看,但你這一說倒激起了本王的好奇心。」


    荒馳這話說得沒有任何異樣,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緊張。


    言一色笑眯眯討價還價,「讓你看一眼,但你要應允我的條件!這樣我們之間的交易就算談成了!要知道,你不過給我一些蝕心草,而我卻還你一片藥田,怎麽說,你也不吃虧。」


    荒馳內心想立即就看,但他刻意端著架子,過了一會兒,似經歷過深思熟慮,這才勉為其難道,「如你所願。」


    言一色掀開兔兔身上的小毯子,隻一下,又很快蓋上。


    雖然時間短暫,但已足夠荒馳看清兔兔的樣子。


    荒馳臉色微變,稍縱即逝,很快掩飾住,他想爆粗口!


    竟然真的是那位暴君的愛寵小黑!


    但它不該待在叢京的皇宮裏?千禦宮有一片專種蝕心草的藥田,就是暴君為了它,才千方百計從荒月移植過去,而且還他娘種活了!


    眼下是怎麽迴事?小黑竟然被這姓言的公子帶來了荒月……等等……姓言,言家人!?


    他記得暴君那位寵妃就是言家人!


    荒馳眼底的暗色變幻不定,一個又一個想法在腦海中掠過,雖然不清楚到底怎麽迴事,但他心中已經拉緊了一根弦——對方不能得罪。


    荒馳穩著聲音評價,「這是何物?荒月禁地也有不少奇珍異獸,但長成它這般還以蝕心草為食,倒第一次見。」


    言一色不甚在意開口,敷衍道,「言域特產。」


    荒馳心頭一埂,睜著眼說瞎話,分明是荒月出產!


    荒馳不管內心如何,麵上神色自然地頷首。


    他眼風掃到依舊跪伏在地的荒漣,若有所思。


    言一色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少頃,就聽他說道,「荒漣,即刻起,你跟在言公子身邊,若能助他從禁地取得蝕心草,你看守不力的罪責既往不咎。」


    荒漣磕了一個頭,「謝,王!」


    「起身。」


    「是。」


    荒漣走到言一色身後站好,跟言成隔著不遠的距離。


    言一色琢磨著山神祭的事,問道,「你所指的山神祭禁地,在什麽地方?」


    荒馳迴道,「佛山……那裏也是舉行山神祭的地方。」


    佛山?


    言一色唇邊劃開一抹淺笑,那裏不就是大暴君母妃上官盈的長居地麽。


    她若無其事地笑問,「佛山?荒月的隆重盛事山神祭在佛山舉行,可見佛山是個風水寶地,而我聽說,當今陛下的生母就住在佛山,似乎她在荒月很受人尊敬?說起來,陛下即位快兩年了,卻一直沒接她迴宮,封為太後……你可知道為何?」


    荒馳聽言一色提起遲聿,就下意識地繃緊腦中的弦,清醒無比,笑道,「這裏並無外人,言公子直言稱他暴君多痛快……到底什麽原因,本王也不知曉,但不外乎就是暴君冷漠無情,沒那個孝心。」


    他說著,深深看了言一色一眼,話鋒一轉,「對了,被選出的祭祀神女,在進行山神祭之前,要去佛山,跟在盈夫人身邊,一起沐浴齋戒三日。」


    言一色唇角揚了下,眼底飛掠過一抹流光……成為祭祀神女能近距離接觸上官盈?竟然還有這等好事兒!


    大暴君雖然有自己的真實目的,但表麵上還是以跟上官盈虛與委蛇為幌子,那麽定然要跟她打交道,自己近身接觸她,豈不是近水樓台先得月,有不少機會打探消息?


    那她一定要成為神女,必須!


    言一色思緒翻轉,笑問,「魔王大人這是在提醒我什麽嗎?難道若是被選出的神女,在跟在盈夫人身邊的三日裏,犯了什麽錯,她有隨意處置的權力?」


    荒馳頷首,「所以不能大意。」


    言一色道,「還有什麽不能大意的地方,你一併說了。」


    荒馳聞言,思忖起來,卻又聽到言一色以一種嚴肅的語氣問,「山神祭是荒月的盛事,城中會匯集八方來客,該不會,暴君也偽裝了身份,混在其中吧?」


    ------題外話------


    噹噹當——


    二更,十一點多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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