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見過耀世子,我家公子確在馬車中,正打算迴府。」


    「什麽?東宮那邊的事已經結束了!結果怎麽樣,快,告訴本世子!」


    「我家公子認輸了。」


    「誒!也算意料之中……你家公子敢答應太子殿下的賭約,本世子還以為他有錦囊妙計,結果竟然認輸?真浪費本世子的感情!我說,五公子,本世子說了這麽多,你好歹迴應一聲啊?」


    「……迴世子,我家公子吐了血,昏睡著呢。」


    「啊!你不早說,快,趕緊走,本世子護送你家五公子迴府!」


    「謝世子美意。」


    ……


    菡萏和耀世子的對話結束,言一色耳邊也清淨了。


    馬車緩緩駛動,朝寧王府而去,言一色從袖中的食袋裏摸出兩個洗淨的紅山楂,給了無紅一個,笑道,「小姐,嚐嚐,絕對提神!」


    無紅拿在手中,陰沉著臉,看了一會兒,嫌棄地朝地上一扔,上去一腳踩爛。


    言一色啃了一口山楂,剛咂摸出猛烈的酸味,就見無紅泄憤般的舉動,聳了聳肩。


    忽而,耳邊飄進『嘚嘚嘚』的馬蹄聲,她抬頭瞅了一眼,果然,和自己侍從同乘一騎的某世子過來了。


    耀世子一臉陽光帥氣、無憂無慮的富貴相,瀟灑肆意地打了個酒隔,眼角餘光一瞥,瞧見了言一色手中的山楂,「你,還有沒有山楂,都給本世子交出來!」


    耀世子話語裏幾分匪氣,說完才看清言一色憨厚木訥的長相,最後一個字險些沒卡嗓子眼裏。


    他靜默片刻,問道,「你山裏來的?」


    言一色沒說話,老實地將剩餘的所有山楂拿出來。


    耀世子的侍從跳下馬,從她手裏拿過,遞給他,笑道,「世子,山楂好,能解酒!」


    耀世子一把抓過侍從手裏的一捧山楂,拿自己的薄紗罩衣兜著,從中挑出一個,嚐了一口,艱澀濃重的酸味在嘴中瀰漫開,差點把他牙酸掉!


    他齜牙咧嘴,把咬了一口的山楂的全塞進侍從嘴裏。


    侍從不得已嚐了一口,酸的臉都皺在一起,同時,強烈的酸也讓他精神了幾分,想到了一件甚為重要的事,「遭了!世子爺,我光顧著將您從酒樓找出來,忘了還要趕緊迴去跟夫人復命!」


    耀世子還在嚐山楂,不死心地想找出一個沒那麽酸能入口的,皺眉大手一揮,「你走罷!」


    「那誰騎馬帶您啊……」


    「她!」


    耀世子頭也沒抬,一手指向了言一色。


    言一色正跟在速度不快的馬車後頭走著,冷不丁瞧見被他一指,默了默……忘恩負義的酒鬼,你把吃進肚子的山楂都給我吐出來!


    「快走啊,愣著幹什麽!你晚一會兒迴去復命,夫人就多擔心一時!」


    「是,爺!」


    話落,侍從飛奔跑遠,朝候府而去。


    「你過來!」


    言一色慢吞吞地走出來。


    耀世子見她一臉呆相,似乎傻得可以,「會不會騎馬?」


    「不會。」


    「那就牽馬!」


    言一色:「……」


    ……


    一行人順利進了寧王府,耀世子從馬上下來,她便也結束了牽馬的職業體驗。


    「土姑娘,你叫什麽?」


    下了馬的耀世子並未放過言一色,饒有興趣地停在她麵前問。


    「壩壩(爸爸),大壩的壩。」


    耀世子不疑有它,「壩壩,聽著就土……」


    「耀世子……」


    走過來的菡萏不經意間打斷了他的話,恭敬道,「了聞院內備了茶點、醒酒湯,您請。」


    「啊!差點忘了正事,本世子是來看你家公子的,他啊,身體病弱就少出門,偏偏不聽,這次人好好地進了東宮,卻吐血昏迷躺著出來……真是讓人操心!」


    耀世子說著,大步一邁,輕車熟路往了聞院走去。


    菡萏朝言一色和藏在她身後的無紅看去,麵無表情道,「你們跟我過來。」


    ……


    言一色和無紅被安排在了聞院最外邊的廂房裏,菡萏將人帶到一句話也沒說,便轉身要走。


    言一色伸手攔了她一下,純樸的臉上幾分擔憂之色,指著被放在床上的無紅道,「這位姐姐,我家小姐頭和臉傷了,衣裙也髒了,能否找大夫來看看,再送一套幹淨衣裙?我們收拾妥當,也才好等公子醒了後見他啊。」


    菡萏一語未發,繞過言一色離開,關上了房門。


    房中霎時靜下來,言一色靠近窗前,推開一個縫,朝外望了一眼,發現門外、以及走廊上都安排了人守著,並非武功高絕之人,隻是普通的家丁。


    言一色看在眼裏,心中有數。


    沒過多久,房門被人推開,進來一個老大夫和一個婢女,大夫為無紅看傷,婢女手上拿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一套潔淨素雅的衣裙。


    言一色上前接過,沖她笑了笑,「多謝這位姐姐。」


    婢女怔怔看著笑容璀璨的言一色,晃了下神。


    「姐姐先坐一會兒。」


    「嗯。」


    老大夫為無紅包紮上藥後,便先一步離開,房內隻剩了言一色和那婢女。


    言一色親昵地坐在她旁邊,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她聊天,嗓音輕柔又緩慢。


    婢女端坐著,麵向言一色,神色如常,可一雙眼睛沒有神采,顯然……失了意識。


    ……


    房門再次被打開,穿著王府下人統一服飾的婢女走了出來,守門的家丁看了她一眼,確定沒有異常收迴了目光。


    ……


    了聞院內。


    緊閉的房門外,菡萏領著身後的幾個婢女在一旁安靜的等候著,裏頭府醫正在給五公子診治。


    院中的一處花架下,一把可坐可躺的藤椅上落著耀世子的身影,他皺著眉,時不時就往房門口張望,偶爾喝幾口麵前的醒酒湯。


    這時,一個青衣婢女走進院內,腳步無聲靠近了菡萏,低聲道,「菡萏姐姐,我迴來了。」


    「素雪,都辦妥了?」


    「是,大夫診治過便很快離開了,如今一個在床上昏迷著,一個老實坐在桌前吃點心。」


    「嗯。」


    一個時辰後,五公子終於轉醒。


    耀世子第一個衝進房內,菡萏喜不自勝,轉頭吩咐道,「素雨,你去告訴王妃,素雪,你去通知表少爺!」


    說完,便一頭走進了房中。


    素雨和素雪毫不遲疑,結伴走出了聞院後,在岔路口分開,各自去辦差事。


    ……


    素雪沒怎麽停留便走到了留白院,院中清雅幽靜,暗香浮動,別具一格。


    這裏正是寧王府表少爺的居所,他是寧王妃一個遠嫁庶妹的嫡長子,姓蔡,因家道中落,父母雙親皆亡,無依無靠,便來寧王府投奔,因聰明伶俐,得了五公子的青眼,故而在府上站住了腳跟,下人對其也很是尊敬。


    素雪走了幾步,便有小廝迎上來,熱情恭敬道,「素雪姑娘,你怎麽親自過來了?」


    「五公子醒了,菡萏姐姐叫我過來告知表少爺一聲。」


    小廝聞言,立即轉身往裏走去,「奴才這就去迴稟……」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瞧見自家少爺已經出來了,忙跑上前道,「少爺!」


    素雪不經意間抬眼,目光落在那表少爺身上,心下一愣!


    出現在房門外的男子,身形纖瘦,弱不禁風,穿著一襲玄色寬袖大袍,兩手自然掩在袖中,氣質清寒,帶著幾分病弱之感。


    如今是九月,他似乎很怕冷,已經戴了白色狐狸毛的護耳,一張不大的臉,膚色蒼白,五官精緻,眉目清冷如寒月,淡色的唇角勾了一抹笑,笑意不達眼底,緩緩朝素雪走來,不疾不徐道,「我方才都聽到了,長興,隨我去了聞院看看。」


    那喚長興的小廝連忙應道,「是,少爺!您身體也弱,走慢點,可別碰著摔著,別到時候看望不了五公子,反而是五公子過來看您!」


    蔡少爺神色不變,語氣無奈,「瞎操心。」


    素雪斂目,屈膝向他行了一禮,「表少爺。」


    話落,她起身,走在了蔡少爺身側,目不斜視看著腳下的路。


    兩人走出了留白院,往了聞院而去,蔡少爺的聲音淡淡響起,「好像有陣子沒見到素雪姑娘了。」


    素雪聞言,輕輕轉頭,臉上流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意,不冷漠也不熱情,正是婢女麵對主子時標準的客氣表情,「的確好久不見……」


    是啊。


    素雪的目光隱晦掃過蔡少爺那張自己無比熟悉的臉,心下一笑……好久不見,我的,妹妹!


    不錯,素雪正是言一色易容假扮,而寧王府上的所謂表少爺,正是已經被言明和言治放棄的言語!


    言一色在見到她時終於明白,為什麽上善庵的『無色』會被寧王府五公子盯上了!


    言語能以寧王府表少爺的身份存在,又與五公子交好,顯然兩人是一路人,也不知暗中在謀劃什麽。


    她和言語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五公子在仙女山偶然見過她一麵後,必然告訴了言語,她從叢葉皇宮逃了出來不知去向,這並非什麽隱秘的消息,言語知道也很正常,她完全有理由懷疑五公子在仙女山見到的人是她。


    所以後來寧王妃來了上善庵,明麵上是來上香見住持,暗地裏隻怕就是在找她,確認了她的存在後,便說動住持勸她東宮參加選婢,再後來,就是住持前日對她的一番誘哄!


    ------題外話------


    三更十點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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