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早,天際還青白著,無京中東宮門外便陸陸續續來了人,覆蓋男女老幼所有年齡層,既有富貴也有貧賤,坐車騎馬或是徒步而來,一時間竟是門庭若市。


    除了除夕、仲秋等與民同慶的大節日外,東宮附近是不允許平民百姓出入的,但今日借著寧王府五公子選婢的光,東宮打破常規,頭一迴在不過年不過節的日子裏允許眾人靠近。


    太陽越升越高,人也越聚越多,麵對宏偉磅礴的太子東宮,眾人隻敢小聲低語,不敢大聲喧譁,更何況又有門外持劍而立的冰冷侍衛,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造次。


    人看著不少,但其實更多的是來看熱鬧的。


    ……


    言一色帶著無紅姍姍來遲,她易了容,動了一些眉眼,而且將膚色弄黑了幾度,修了劉海遮住額頭,穿著稍顯臃腫,還斂下了一身明媚靈動,走在精心打扮過的無紅身後,猶顯五大三粗,粗鄙木訥。


    反倒蒙了紅色麵紗,膚白妝艷的無紅,款步而來,神色驕傲,她們二人誰是婢女誰是小姐,一目了然。


    兩人來的太晚,東宮大門外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兩人站在最後一圈人牆的外頭,眼前除了人,什麽也看不見,耳邊有人在激動地閑聊,說什麽『見到寧王府五公子的馬車進去了,真氣派不愧是富貴人家』雲雲。


    聽了一日言一色指點的無紅,垂下頭,安安靜靜地等著。


    主子都垂頭了,沒道理言一色這個婢女抬頭四處張望,她頭垂的更低,眼睛要闔不闔,見縫紮針地打盹。


    ……


    經過一係列繁瑣的記名摁手印等事宜,所有衝著寧王府五公子來的女子,終於全部進入了東宮。


    選婢的地點設在了東宮最外圍的怡然花園裏,並無什麽特別的布置,不過是在綠樹掩映下的一處高台上設了坐席,桌案上精美的瓷器玉器裏擺滿了茶酒、點心、瓜果,琳琅滿目。


    無憂國太子和寧王府五公子從隱秘的側道走上高台,兩人身後還跟了一男一女,因著高台很高且離眾人還有一段距離,四人的身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隻覺一閃而過,人好似已經落座,更看不到了。


    一眾心懷期盼的女子,或自信或沉靜地站立著,十人一列,一次候場三十人,一個接一個走過高台下方鮮花鋪就的一條小路,在正中位置停半柱香的時間,自由發揮,隻要寧王五公子沒笑沒叫停,到點便繼續往前走,後一個接上。


    無紅是第三迴候場,是三十人中的最後一個,頭微垂著,心情低落。


    來之前,她還幻想著能見到無憂國的頂尖權貴,見到那些揮一揮手就能翻雲覆雨的男人,但此時此刻她才明白自己有多天真,太子和寧王五公子坐在猶如龐然大物的高台上,她站在底下,根本什麽也瞧不見!


    無紅隱約感覺前麵的人動了,神思恍惚中,便跟著邁腳前進,悶頭走了兩步,一下子撞到了前麵一人的後背。


    「啊!」


    站在她前麵的女子甚是嬌弱,尖叫一聲摔倒了地上,她這一撲,引的四周的女子也慌了起來,不少人停下,轉頭望了過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無紅驚醒,她心下一沉,忙上前扶起那穿著娟紗金絲繡花長裙的女子,「姑娘,你沒事……」


    「啪——」


    無紅話未說完,就覺眼前一黑,掌風襲來,一個又狠又急的耳光落在了她的臉上,打的她站立不穩,頭偏到一側,姿勢不雅地趴到了地上。


    被無紅撞到,也是打了無紅的那名女子,怒氣沖沖地站起來,冷著臉邁步過去,瞧那兇狠的架勢,似還要再踹無紅幾下,有人見事不妙,迅速躲得遠遠的。


    在一旁維持秩序的東宮婢女臉沉了沉,上前一步,從後抓住了那女子的肩膀,人繞道她麵前,神情冷肅,正要斥責,卻見她抬手就是一巴掌,將自己狠狠打到了地上!


    四周目睹這一幕的女子皆嚇的唿吸一滯,嚇呆了!


    她……她竟然打了東宮的婢女,還想不想活了?別不是個瘋子罷!


    眾人正在胡思亂想著,就見那女子高傲不屑地掃視了一眼她們,走至撞了她的無紅麵前,一腳踩上了她的腦門,陰沉著聲音開口,「不長眼的狗東西!竟然將本公主撞到了地上,傷了本公主千金之軀,還害本公主顏麵盡失!是拿額頭撞的罷?看本公主不踩爛你的頭!」


    「公主饒命……公主饒命啊……」


    無紅整個人嚇懵了,腦中一片空白,隻能順著本能躲避頭上的傷害,口中嗚咽著求饒。


    可她叫喊的越大聲,九公主下腳便越重,滿臉的憤怒和戾氣。


    無紅的麵紗脫落,露出一張上了妝,精緻嫵媚的臉。


    九公主一眼瞅見,腳下一頓,眼底掠過一絲驚艷,不是對她的臉,而是她臉上的妝容。


    心下頓時改了主意,她拿開了自己的腳,退到一邊,指著不遠處假山群中的淺水池,嬌縱跋扈地命令無紅,「站起來,跳進那裏的池子中。」


    無紅低垂著頭坐起身,眼淚吧嗒吧嗒地掉落在地上,心中滿腹委屈。


    她顫顫巍巍地想起身,可試了兩三次,都因為腿軟而跌了迴去。


    九公主的臉色更為陰沉,正要上前再給她個教訓,耳邊忽然飄來一道清越矜貴的聲音,「小九。」


    九公主的身體僵了僵,臉上的陰鬱之色散去,轉而換上一副燦爛如花的笑臉,轉過身,仰頭望向站在了高台邊的男子,嬌聲道,「太子皇兄!你在啊!」


    說著,眼神在他站立的兩側望了望,沒看見第二個人的影子,心中失望,看來序哥哥還在高台裏頭坐著,沒想出來理會她。


    寒瑾俊美無儔的臉上神色不動,睿智清明的鳳眸裏幾分無奈,「這裏是東宮,本太子不在誰在?」


    話落,掃了一眼九公主那張完全陌生的臉,「看來本太子該收迴送你的人皮麵具。」


    九公主討好的笑,扭腰撒嬌,「小妹不依,太子皇兄敢搶,我就迴宮向母後告狀!」


    說著,她伸手揭了臉上薄如蟬翼的人皮麵具,露出自己的本來麵目,一張嬌嫩水靈的臉如芙蓉花開,清麗無雙。


    四周或遠或近站立的東宮下人認出了她,誠惶誠恐地跪拜,「奴才(奴婢)參見九公主,公主殿下千歲!」


    附近不明情況的女子見此陣仗,嚇的六神無主,紛紛跪到了地上。


    無紅也從自己被太子殿下救了的狂喜中反應過來,頭猛地磕在地上跪拜,不讓九公主再抓住她的任何把柄。


    「平身。」


    九公主收好自己唯一的一張人皮麵具,神色倨傲,輕飄飄地給了一句話。


    她向前走了一步,正想用輕功飛上高台,突然想起冒犯了她的無紅,仰頭向寒瑾喊道,「太子皇兄!給我一盞茶!」


    寒瑾倒是沒有拒絕,扭頭,向不遠處坐在輪椅上看醫術的白衣男子看了一眼,「五公子,茶。」


    書冊擋住了男子的臉,看不清他的麵容,但他去拿身邊茶壺的那隻手,骨節分明,卻是纖細秀氣,如雪蒼白,仿佛生了一層盈盈光澤。


    他提起茶壺,一甩手,扔向了寒瑾,擦著他的頭頂而過,之後,劃過一道弧線,朝高台底下的九公主手中落去。


    九公主見不是寒瑾出的手,立即就想到了,這茶壺是她的序哥哥給她拋下來的,頓時喜笑顏開,一把接住,緊緊抱在了懷裏。


    待興奮勁兒過了,她拿著茶壺走到跪著的無紅麵前,將她踹到在地,將茶壺中的水朝她臉上澆了過去。


    「啊……」


    無紅不敢掙紮,閉著眼咬牙承受,心下怨恨地在問,為什麽受苦遭罪的總是她!


    腦海中突地想起了言一色,她不由更恨更怒,無色那個賤人跑去哪兒了!她在這裏被人當狗欺負,她卻在東宮別的地方逍遙快活!?她不是有武功有主意嗎?為什麽不來救她!為什麽!


    「咦?」


    九公主見澆出來的茶水中竟然不是熱的,眼裏有一絲失望,待將無紅臉上的妝沖洗的差不多,便拎著茶壺退了幾步,遠離成了落湯雞的無紅。


    她抬手招來一個奴婢,「去查查跟她來的還有什麽人,打折了腿,一塊扔出東宮。」


    九公主的狠辣,讓四周女子微微戰慄。


    打折了腿?


    無紅一聽,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朝九公主跪行過去,想抱住她的腿求饒,「公主饒命啊!民女不是有意為之!民女出身寒微,自幼就被賣入……」


    九公主冷眼看著,一臉譏笑。


    高台之上,安靜看醫書的男子,忽然煩躁地扔下了手中的書冊,猛然起身,幾個大步走到了高台扶欄處,目光逮住無紅,兇煞狠毒,「滾!立即將她碎屍……」


    男子話音止住,因為她看清了無紅的臉。


    他眯眼沉寂一瞬,改了口,「聽九公主的,將與她一起來的人帶過來,當麵用刑。」


    ------題外話------


    三更十點鴨!!!o(*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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