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言一色見言治依然一副呆若木雞的樣子,好心地又叫了一聲。


    言治臉頰的肉鼓動,目露驚駭,顫抖的抬起手指著言一色,看看蘇玦、南澤、慕子今,一臉不知所措地發問,「她是本將軍的女兒?」


    蘇玦眼含笑意,覺得言治也是有趣,沉聲道,「大將軍的女兒,自己還不認得了嗎?既然言妃娘娘不想掩飾了,微臣也沒什麽好保密的……」


    說著,微一躬身,朝言一色行了一禮,「見過言妃娘娘!」


    蘇玦這一見禮,言一色的身份便沒什麽可懷疑了。


    慕子今望著言一色,平淡如水的眸光隱含探究……兩個月沒見,她是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的?莫非是遲聿對她用了藥?若是,遲聿對她的寵愛,也不過如此。


    南澤妖孽艷麗的臉龐上浮現不懷好意的笑,打量言一色的眼神格外陰險狠厲,就像餓狼看到了兔子,誌在必得要宰了她!


    言治麵對胖出天際的言一色,不接受也得接受,他腦中靈光一閃,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眸大睜,抓住言一色的肩膀,低喝道,「是不是陛下把你變成這副樣子的!」


    蘇玦靜止的眸光忽然動了下,唇角沒有感情地勾了勾,他家陛下連一根手指頭都捨不得碰言妃,會下猛藥害她變胖變醜?天方夜譚!


    言一色想也沒想,就慢悠悠地搖頭,「不是……爹呀,你鬆開我,我慢慢跟你說。」


    聽到不是遲聿下的手後,言治莫名鬆口氣,放下了鉗住言一色兩肩的手。


    而慕子今長睫顫了下,忽然有預感,她胖起來的真正的理由會很有趣。


    「我是自己吃胖的!爹,怎麽樣,女兒厲害吧!」


    言治、慕子今、南澤:「……」


    「在宮中閑著無聊啊,我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就長成這樣了。」


    言一色說著,還在眾人麵前轉了一個圈。


    這舉動怎麽看怎麽憨傻。


    言治臉色一變:他和大哥放棄小語,寄希望於言輕,真的是個明智的選擇嗎?


    南澤懷疑自己:他真的有必要殺了這個智障的女人嗎?看著絲毫威脅都沒有!


    慕子今笑了笑,她很強,無論是武功還是心性,後者尤甚。


    言一色看著集體沉默的南澤等人,笑嘻嘻地邀請言治,「爹呀,我們去席位上坐吧?我餓了!」


    言治的內心無比掙紮糾結,但表麵還是順了她的意,這次機緣巧合,他好不容易見到她,一定不能錯過這次機會!


    言治不動聲色地試探遲聿的行蹤,「你怎麽自己來宴會了?陛下呢?」


    「宮裏無聊,出來透透氣,陛下有事要忙,不知去哪兒了。」


    言治眼底閃過暗色,再看向言一色時,已經換上一副慈愛關切的神情,「小輕啊,你我父女二人許久未見了,今日難得遇上,去陪爹喝一杯。」


    言一色還沒張口說什麽,南澤的身影已經閃到了她另一側,「言妃娘娘方才,可是口口聲聲說,要看本少主,言大將軍一個人將她帶走,是在罔顧她的心願!實在不好!還是我也和大將軍一起走,大家一起喝一杯。」


    言治陰沉,南澤冷戾,兩人目光交鋒,火花四射。


    南澤心中冷嘲,言治和言明這兩人不成大器,但運氣倒是好,前不久他忙於應付遲聿,疏忽了言域那邊的事情,竟讓他們成功逼迫庶出一脈妥協,將正式比試大會又往後推了三個月!


    他們二人打的主意,他比誰都清楚,殫精竭慮,步步為營,不就是要讓言輕參加正選大會嗎?他非要親手粉碎他們的奢望,磨滅他們的誌氣,打斷他們的傲骨,叫他們明白,言家今後的命運隻有一個——成為南家的附屬品!


    言治對南澤眼中的侵略和野心,厭惡透頂,恨不能立即就殺了他!


    但眼角餘光瞄到了不遠處的慕子今,猶如兜頭潑下一盆冷水,他漸漸冷靜下來,南澤一個人,他都不見得殺的了,更別說還有一個慕子今在!


    「南少主莫言說笑,言妃娘娘方才之語是以蘇大人妹妹的身份說的,做不得數,她真實身份可是陛下的寵妃,南少主竟然對她不走心的一句『來看南少主』,不依不饒,糾纏不休,你究竟意欲何為?」


    南澤心下暗恨,竟拿遲聿來威脅他!


    他神色不變,一抹叫人臉紅心跳的笑意掛在嘴邊,溫柔看向言一色,「言妃娘娘怎麽說?」


    言一色毫不猶豫,扭頭就朝言治說道,「一起吧,爹!」


    言治一口老血堵在喉嚨裏,果然!不是在他身邊長大的女兒就是不行,迄今為止,沒做過一件讓他如意的事!


    南澤神色玩味,明顯地察覺到,言治和言一色不是一條心。


    言治無可奈何,南澤得償所願,言一色沒心沒肺,三人一起離開。


    蘇玦是不會放心言一色一個人夾在『虎』、『狼』之間的,她身在尚書府,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他難辭其咎!所以,必須貼身保護好她!


    臨走前,掃了一眼慕子今,「今世子可要同行。」


    慕子今笑意薄涼,「蘇大人,請。」


    ……


    言一色作為言治和南澤之間的導火索,沒有做任何引戰的舉動,她該吃就吃,該喝就喝,無論兩人問她什麽,她裝傻充愣晾著他們。


    而兩人也由最初正常的推杯換盞,換成了以命拚酒!到了最後,直接借著發酒瘋的由頭,打起來了!


    言一色抱著毛茸茸的地毯,手拿一碟核桃仁,尋了個安全的小角落,毯子一鋪,人往上一坐,邊吃邊看戲,樂不可支。


    蘇玦看她這樣子,就知自己猜對了,她果然是來玩的,看戲瞧熱鬧!


    是覺得自己逃跑無望,所以已經放棄這個念頭,開始踏實地跟在陛下身邊過日子了嗎?


    比起往日的閉宮不出、萬事不理,似乎隨時都能拋下一切奔向遠方的狀態,她如今願意親近陛下、肯笑肯鬧的樣子,終於讓人覺得她有了幾分真實感。


    若真是這樣,他和墨書也能省心了。


    慕子今站在蘇玦身側,望著打的不可開交的南澤和言治,並沒有阻止,他整個人很安靜,靜的仿佛一團空氣,沒有任何存在感。


    言一色臉頰微動,嚼著核桃仁,暗戳戳瞅了他一眼,又想了想他和南澤的關係似乎很近,南澤叫他阿今,稱唿親昵,他卻叫南澤南少主,聽著刻板,但也不乏幾分疏離。


    這兩人,好似是南澤比他的地位高,但在她看來,慕子今比南澤更危險。


    她能將南澤看透七八分,但慕子今……就隻能看透三四分。


    言一色慢條斯理地吃完,拿帕子清理了一下手指,想站起來走人。


    但想想自己的體形,似乎有些難辦。


    她手朝蘇玦一伸,笑眯眯道,「拉我一把!」


    蘇玦一愣,看看言一色軟綿綿的白皙圓手,第一反應是他不能碰!否則他家陛下知道了會剁他的手!


    但也不是沒折中的辦法,他可以隔著袖子拉言妃一把!


    就在他遲疑的這短暫片刻,存在感為零的慕子今已經朝言一色伸出手,將她拉了起來。


    言一色訝異慕子今莫名幫她,但也沒有小題大作的揮開他,借著他的力道站了起來。


    慕子今那隻帶著薄手套的大掌,很快收了迴去。


    蘇玦眉頭微不可查地一皺,隻覺慕子今多管閑事。


    言一色眯起眼,彎唇笑道,「今世子真是個好人!多謝!」


    慕子今語氣溫和微涼,像初春飄過河田的牛毛細雨,帶給人一種渾身清爽的舒適感,「言妃娘娘要迴宮了?」


    蘇玦心下警惕,戒備著慕子今對言一色下手!


    言一色不動聲色地頷首,一邊招唿蘇玦一邊往外走,「蘇大人送我迴宮,今世子,有緣再見。」


    有緣再見?


    慕子今心底默念了一遍,又一笑,也對,有本性霸道的遲聿管著她,她出宮的機會隻怕屈指可數,他們可不是有緣再見嗎?


    南澤和言治雖然鬥的正酣,兩人看似都打紅了眼,對周遭發生的一切毫無所察,但真正迷失了的隻有言治一個,南澤武學境界比他高,一直很清醒,之所以沒有下死手,盡快結束他們之間的無聊砍殺,一來是他想泄憤,要在言治身上捅幾個口子,心中才痛快,二來,暗處有數十人在保護言治,且有蘇玦在,他殺不了!


    言一色的體形實在太明顯太搶眼了,讓人想注意不到她都難!且她不疾不徐地走直線離開,走半天了還沒走出南澤的視野範圍!


    他一時半刻興許注意不到她走了,但稍過那麽一會兒,他隻要不瞎,絕對能發現!


    南澤瞧見言一色要走,眼中閃過狠意和果決,他心中清楚,眼下是殺了她的絕好機會!


    因為皇宮是遲聿的老巢,裏裏外外的防護數不勝數,猶如銅牆鐵壁,他想在宮中殺了遲聿有心保護的人,壓根不現實!


    所以最好的時機,就是在她出宮後!


    當初南易之所以在接到南澤的密信不久後,就開始部署殺言一色的計劃,也是出於這樣的考慮!


    縱然時間短暫,無法做到周密布局,成功的可能性不高,但他更清楚的是,如果錯過了言一色在雁山的這次機會,他想再找到殺她的機會,指不定要等到猴年馬月!


    南澤不再陪著言治玩,一拳轟懵了他的頭,又一腳踹飛了他,身形淩空一轉,腳尖在旁邊的柱子上一點,飛身朝言一色殺了過去!


    言治的暗衛首領現身,接住了他,同時打了個手勢,讓所有人去保護言一色!


    蘇玦將言一色擋在身後,叫出自己的人護在她左右,一邊提防著不遠處沒動的慕子今,一邊蓄力迎戰南澤!


    言一色眉目淡定,臉上還掛著棉花糖般又軟又甜的笑,不慌不忙地配合著護佑她的人,挪了一個易於他們保護自己的位置。


    南澤的三尺青鋒,迎上蘇玦的疾風白練,慕子今在掉線半晌後,自袖中抽出自己的武器扇子,加入了戰局!


    蘇玦以一對二,目前還能應付,但處於下風是遲早的事!


    忽而一條銀鞭急射而來,若一道白色電光,擦著蘇玦耳邊而過,擋了一下慕子今攻向他麵門的扇子。


    蘇玦趁此間隙,脫離了慕子今和南澤的包圍圈,溫雅一笑,「你怎麽來了!」


    墨書一個跟頭翻到他身旁,手中軟鞭銀光閃閃,掃視一眼南澤和蘇玦,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老子一直都在!」


    至於她為什麽不現身……


    墨書堅決不看言一色,看了就是她的眼睛遭罪!


    蘇玦很懂墨書的心思,心底無奈一嘆,抽空瞧了一眼安然無恙的言一色,心下一安。


    四人再次打在了一起,至於言治……還暈著爬不起來呢。


    這裏是年輕人的戰場!


    言一色閑人一個,兩手托臉,觀察著四人的武功路數和內力深淺,看了一會兒,心中便有了論斷,戰局結果……取決於慕子今!


    迄今為止,相比於南澤、蘇玦和墨書的全力以赴,他一直收著手腳,若他到了最後,依然不放開,蘇玦和墨書險勝,若他放開幾分,兩方平局,若他放開十分……蘇玦和墨書絕對敗!


    那麽問題來了,他不是相助南澤殺她嗎,為何還保留實力?


    真是個讓人難以看懂的人。


    她這趟來,本打算評估一下南澤,看能不能被她利用,沒想到,全被慕子今搶了注意力!


    至於南澤,既有強烈的想殺自己之心,又有無畏的敢惹遲聿之勇……非常好!


    言一色伸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眼裏冒出晶瑩的淚花,她好睏,想迴宮睡覺。


    言一色隨手指了一個按兵不動保護她的暗衛,「你去將我的兩個婢女帶過來,準備迴宮!」


    ……


    尚書府這邊熱火朝天,千禦宮裏卻安靜的嚇人,針落可聞。


    殿內空曠清冷地讓人脊背生寒,仿佛這裏不該是人涉足的地方,而是山風冰雪肆意徜徉之地!沒有生機綠意,隻有自然凜冽!


    遲聿坐於高高主位上,麵前案幾上攤開一封寫在褐色紙張上的信,他手指張開,撐著硬挺側臉,暗紅深邃的眼眸裏,寫滿俯視一切的冷漠,薄削性感的雙唇隨性抿著,弧度鋒銳,威嚴天成!


    他下方不遠處,站著一名身穿玄色衣袍的男子,臉上帶著黃金打造的麒麟頭麵具,從其頸部小麥色的粗糙肌膚可見,他常年待在風沙日照充足的地方,體魄千錘百鍊,身姿威武挺拔。


    他負手而立,在麵對遲聿時,沒有低頭,而是平視,姿態鬆懈,竟有言一色十之一二的悠哉。


    他正是叢葉手握重兵的驃騎將軍,百裏念。


    自他將那封信呈上後,他和遲聿無聲沉默了快一個時辰!


    饒是他在邊關經受了各式各樣的磨練,毅力非比尋常,但此時此刻,耐心也快告罄。


    遲聿的不言不語,讓他沒來由的煩躁,麵上卻沒顯露出來,低啞渾厚的嗓音響起,「老頭子讓我特意迴京,親自給你送信,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他因你對南家和南易的冒進打壓,心中不滿了!」


    「你日後行事,應當收斂,這次南少主來京,望你妥善處理,否則……下次再來的,就會是他本人了!」


    遲聿冷嗤一聲,不知想到了誰,眼底泛起嗜血殺意,卻也很快收起,手指將案幾上的信一卷,甩手一擲,閃電般插入了百裏念的嘴中!


    「唔……咳咳……呸!」


    百裏念嘴中一痛時,心裏是慌的,他害怕是毒藥或暗器!


    在將東西掏出來後發現不是,心底鬆了口氣的同時,既厭惡骨子裏抹不掉的對遲聿的畏懼,又嫉妒遲聿的武學之境在他之上!


    「陛下!再叫錯,孤割了你的舌頭!」


    遲聿如一座巍峨的大山般坐著,散發的磅礴氣勢,壓的百裏念有些喘不過氣。


    他唇邊勾起一絲譏誚冷寒的笑,「驃騎將軍一路辛苦,孤不留你,退下!」


    百裏念壓下心頭屈辱之感,竭力平靜地開口,「謝……陛下!」


    ------題外話------


    二更老時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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