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禦宮內,大殿清涼如水,幽寂空曠,臨窗而設的桌案前,坐著看書的遲聿,他斜靠著軟枕,姿態慵懶,強勁完美的腰身裹在一襲墨袍下,華貴的衣料舒適柔軟,隨他屈起的長腿散開、垂落,有風拂過,袍角輕擺,上麵的繡紋猶如活了一般,閃耀著銀色流光。


    骨節分明的手指修長,捲起攤開的書冊一邊,另一手撐著頭,無一處不精緻的臉龐,容色濃烈,若沖天的火焰,釋放著無與倫比的攻擊性,尊貴霸氣、擄獲人心。


    他狹長眸子微闔,視線落在泛黃紙張的字跡上,弧度美妙的唇微動,勾起一抹冷嘲之意。


    寫的什麽東西?狗屁不通!這種爛書隻配燒火用!


    遲聿伸出手指,指尖落在這一頁靠裏的邊緣,由上到下輕輕一劃,書頁便如落葉飄了下來,斷口筆直如線,掉到桌案上。


    墨書端著熱茶進來,眼睛一瞥,就知道他家陛下又在撕書了,撕的還是被當世大儒看做寶貝的古籍孤本。


    「陛下,喝茶。」


    墨書沒有勸阻,因為這是他家陛下的樂趣之一,勸了,不僅書會四分五裂,他也會跟著倒黴。


    遲聿還在一頁一頁的劃,書冊一頁一頁的落,泛黃脆弱的紙頁堆在一起,好似深秋的枯葉,一把火點了,便能灰飛煙滅。


    「老奴參加陛下!」


    內庭大總管陳忠無聲走了進來,看見墨書,有禮地喚了一聲,「墨書姑娘。」


    墨書不屬於宮中編製,但因為是遲聿帶迴來的人,且肯讓她端茶倒水地伺候,更是把禦膳房大權交給了她,所以,一手把持後宮大權的陳忠,對她也相當尊敬。


    「陛下,瑤華宮出事了,周美人在禦花園被高美人身邊的兩個太監欺負,言妃娘娘正好遇上,把人弄死了。」


    遲聿還在撕書,頭也沒抬。


    墨書不語,看著陳忠,陳忠一個激靈,瞭然,「老奴想說的,就是這點事兒,沒別的了,瑤華宮的人以下犯上,鬧出醜事,還讓言妃娘娘瞧見了,陛下您看,怎麽處置?」


    遲聿一本書剛好撕完,頭也沒抬,又拿起另一本書看,簡短道,「燒了。」


    燒了?燒了瑤華宮所有人?


    陳忠到底伺候遲聿半年了,對他的殘暴脾性深有體會,還算淡定,「老奴領命。」


    說罷,轉身便要退下,還沒走,就聽遲聿冷漠的聲音飄來,「你領什麽命?」


    陳忠一驚,霎時明白自己會錯了意。


    忙轉身重新請示,就見候在一邊的墨書抬手指了指桌案上的書頁,幽幽道,「陳大總管,該領命的是我。」


    陳忠恍然大悟,陛下要燒的不是人,是廢紙!


    「那……」


    「後宮,言妃才是主子。」


    遲聿一語散漫,陳忠神色倏而嚴肅,「謝陛下提點,老奴謹記在心。」


    言一色被遲聿帶迴來時,給了妃位,寵愛的意思如此明顯,陳忠自然不敢怠慢,直到如今,對她也是畢恭畢敬,但也僅限於此,隻拿她當個花瓶,精細的養起來,但今日遲聿這一句,就是給權的意思了。


    陳忠手中權利握得再大,終究隻是個下人,而有了實權的言一色,便是後宮真正的主子,甚至能掌控他的生死。


    陳忠清醒地意識到,後宮的天要變了,而他自己必須端正好位置,否則一步走錯,怕是會失去如今擁有的一切。


    陳忠躬身退下,一步一步走得很是沉穩,而遲聿的聲音再次響起,嚇得他一個踉蹌。


    「鳳印給她送去。」


    ……


    言一色前腳進了鍾靈宮,一盞茶喝完,手中的鬆糕才咬了一口,陳忠後腳就到,送來了鳳印。


    言一色一口糕點噎在喉嚨裏,猛咳了幾聲。


    流思驚愕地忘了照顧自家主子。


    言一色一臉懵逼,心中十分抗拒,除了安身立命必做的事,她並不想管閑事兒,不想為後宮建設貢獻自己的力量,她隻想吃、喝、玩、樂!


    但,想起今日親眼所見以及周美人所言……


    言一色嘆口氣,行吧,誰叫她還是個有點同情心的人,鳳印還是收了,她相信,周美人一定很願意重振後宮風氣和規矩,且鞠躬盡瘁!她可以盡情使喚周美人!


    「流思,收著。」


    「是……娘娘。」


    陳忠謹慎小心地問,「娘娘,可還有什麽吩咐?」


    言一色繼續吃著自己的鬆糕,神色漫不經心,「嗯……瑤華宮死了的兩個太監,找個各宮下人最常經過的地方掛起來,以儆效尤……暫時先這樣。」


    「老奴領命。」


    ……


    與此同時,言將軍府內,青雲院裏,花草樹木倒的倒,壞的壞,地上散落著瓷器碎片、大小擺件、釵環首飾、盒子匣子……一片狼藉。


    還有東西在從敞開的門裏不停扔出來。


    有婢女勸慰的聲音響起,「小姐,您手受傷流血了,把這把琴交給我,奴婢給您上藥……啊!」


    「賤婢!笑話我廢了一隻手是不是!我砸死你!」


    「小姐您繞了綠雲,她沒有這個意思……」


    「滾!連你一起砸!」


    院門外,急匆匆走進一位溫婉華貴的美婦人,聽得房內傳來的聲音,步子邁得更大,身邊的嬤嬤也是一臉關切,兩人很快來到了房內。


    言語砸人已經砸紅了眼,頭上戴著絲紗帷帽,衣袖過長,一隻袖子下端空空蕩蕩,另一隻袖子裏的手正拿著硯台砸婢女的手。


    「小語!」


    看著言語瘋癲消瘦的模樣,美婦人眼裏驀地湧出淚,一下撲了過去,抱住了她。


    「娘!」


    言語手上一鬆,抱住言夫人嚎啕大哭。


    距言語醒來已過了十幾日,她無法接受自己殘缺的樣子,吃不下睡不著,精神已近崩潰,想把所有見到的人都弄殘,變成和自己一樣!


    那位嬤嬤救下了綠雲和綠書,三人一起離開了房內,關上了房門。


    房內隻剩言語和言夫人,言夫人摸著女兒瘦到隔手的脊背,心中的猶疑再也沒了——


    縱然老爺曾嚴厲警告過她,沒他的吩咐,一定不要告訴小語那件事,但事已至此,唯有讓她知道那件事,編造一個希望,才能讓她恢復正常!


    言夫人咬咬牙,推開言語,語重心長地道,「小語,你聽娘說……」


    ------題外話------


    叮——今日份更新上線!二更晚上九點半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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