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既畢,胡小靈起身,問道:“柳姐姐,你剛才說什麽?”以柳絮飛現下的年紀,足可以做她的母親了,可是誰也不願意被人叫得太老了,尤其是美女,就連淩逆風那樣瀟灑的人,也隻讓劍問天稱他為“大哥”即可,可見,說話稱唿還是需要有點藝術的。

    柳絮飛自然很樂意這“柳姐姐”的稱唿,可她不願意分享心事,聞言搖了搖頭:“沒什麽。”又道:“淩大哥他,可曾托你們捎口信給我?”

    劍問天想了想道:“沒有。”柳絮飛微露失望之色,沉默不語。

    女孩子的心思終究比較細膩,胡小靈察言觀色,已是明白幾分,說道:“柳姐姐,淩大哥他說,讓靈兒和劍哥哥先行過來,他忙點小事,隨後便會趕來的!”

    柳絮飛臉上竟有一絲喜氣,言語有些激動:“真的!”好似覺得在後輩麵前不該如此失態,一抹喜氣稍現即逝,頓了一頓道:“他和群芳姐姐過得可好?”

    劍問天道:“淩大哥便是為立師叔失蹤的事而來。”心道:“敢情她不知道南冥派遭劫的事。”

    柳絮飛頗感意外道:“怎麽!群芳姐姐失蹤了?”

    劍問天道:“是的。”當下將南冥派遭遇轟炸,十三俠又集體失蹤一事大略說了。柳絮飛聽得黛眉緊蹙,道:“我隱居杭州二十年,從未過問江湖中的事,與群芳姐姐和淩大哥也很少聯係,此次也是淩大哥飛鴿傳書,才得悉你們過來的。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隨我迴客棧罷!”她本來便是一個人駕舟泛遊,來去無拘無束,隻見她兩袖揮舞,畫舟便似離弦之箭,飛奔前行。

    不到片刻,已近西岸,柳絮飛說了一聲“到了”,足下輕點,人如柳絮因風起,飄然上岸,劍問天拉著胡小靈的手,隨後也到了岸上。那畫舟離岸尚有幾丈之遙,柳絮飛卻是任由它飄浮不管。

    穿過兩條幽靜的青石小巷,一座朱褐色樓門現在眼前,大門頂方,赫然寫著“飛絮流芳”四個遒勁有力的大字。

    柳絮飛笑著道:“這便是了。進去罷!”劍問天猜想那“飛絮流芳”之意:“群芳師叔名字中有個‘芳’字,前麵兩個字倒是柳姐姐的名字,這橫匾,莫非是淩大哥寫的?”

    他猜得不錯,昔年這“流芳客棧”原來叫“流雲客棧”,乃是淩逆風、立群芳、柳絮飛三人相識之地,三人昔年曾有一段孽緣,但淩逆風最終選擇了立群芳,柳絮飛念念不忘這段情,但又不願意拆散他們,所以讓淩逆風奮筆而書,寫下了這“飛絮流芳”四個字,聊解思念之苦。(關於淩、立、柳的故事,白馬曾寫過一篇中篇小說,此處不表。)走入客棧,但覺裏麵清涼安靜,卻是沒有一個客人。

    柳絮飛笑道:“我算到你們今日大約可以趕到,便不開門做生意了,樓上原來的客人已不多,不會打擾到你們的。至於群芳姐姐的事,不是說淩大哥不日即到麽?那便等他過來再說罷。你們倆鞍馬勞頓,且先好好歇息。”當下親自打點好天字號兩個廂房給劍問天胡小靈歇息。

    用過餐後,胡小靈拉著劍問天聊了好一會,才依依不舍迴到自己廂房。劍問天確也有些疲倦,和衣而臥,想著南冥十三俠的事,漸漸入睡。

    模模糊糊間,鼻子裏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氣,初時還沒在意,隨著香氣越來越濃,頓覺神智逐漸迷糊起來。

    “不好!”他心裏暗叫,忙屏住唿吸,試一試調運內氣,但覺並無異樣,這才放心,當下將真氣運行全身,過了片刻,神智漸清。心道:“柳姐姐這兒怎麽會有人用迷香,難道……”

    耳聽“吱呀”一聲細響,那是有人打開窗戶的聲音,接著,一個輕微的腳步聲落在地上。

    劍問天心下疑惑:“似有這等輕功者,絕不是平常的小偷飛賊,難道,我們被人盯上了?”眼睛半闔,隱約見到一條黑影躡手躡腳行近自己床前,暗自好笑:“我倒要瞧瞧你是何方神聖!”待得那黑影欺身近前,掌上暗運內功,喝道:“吃我一掌!”一記火岩刀猛削出去!

    那黑影萬沒料到劍問天著了迷香,竟然還能反擊,不禁“咦”的一聲,雙足連點,向後便退,一個翻身,飛向窗外。

    劍問天哪肯放過,緊隨著向窗外跳下,但落地之時,卻不見人影,心中正自詫異,突見從胡小靈窗口處,黑影如貓,借著攀登之勢,眨眼間已經上了屋頂,不由一凜,暗叫不妙:“靈兒出事了!”不敢多想,施展輕功,飛身上屋,緊追過去。

    果見暗淡月光照耀下,那道黑影星弛電掣,腋下挾著一人,依稀便是胡小靈。

    劍問天勃然大怒,深深提了口氣,足下如電,幾下起落,疾奔而上,青湛劍在手,天琴劍法一招“千裏不留行”,頓時暴出萬道寒光,分罩黑衣人周身大穴!

    黑衣人嘿嘿一笑,竟似毫無懼意,不緊不慢,一舉手將胡小靈提了起來。

    投鼠忌器,劍問天吃了一驚,劍招未老,硬生生撤了迴來,那黑衣人又是一笑,突然間右掌騰起一團熱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疾拍劍問天膻中大穴。

    “火雲尊者!”劍問天脫口叫出,一瞥此人身高以及裝扮,仿佛便是那日在仙虛閣藏經樓前遇到的那個黑衣怪客,百忙中迴劍護住要穴,左手屈指點出,用上了《金蟾真經》上的南冥離火劍,喝道:“你到底是誰?”南冥離火劍乍一使出,體內金蟾神功隨之受了牽引,數招連發,一氣嗬成。

    那黑衣人似是知道厲害,不敢怠慢,火雲掌颯颯勁發,火焰照亮了半邊天,卻絲毫沒能傷到劍問天。

    兩人以快打快,晃眼間對了十數招,那黑衣人挾著一人,終是不便,陡聽“嗤”的一聲,離火劍一指穿袖而過,虧是他見機得快,否則的話,怕是要當場掛彩了。吃驚之餘,眼珠滑碌碌一轉,當即變掌為爪,猛地扣住胡小靈咽喉。

    劍問天見狀大驚:“別傷害靈兒!”連忙罷手。

    那黑衣人冷笑道:“你也知道害怕麽?”看著懷中中了迷香昏迷不醒的胡小靈,貪婪地深深吸了口氣,道:“好香!這麽嬌滴滴的美人兒,弄傷了真是可惜。”

    劍問天急道:“你到底想怎樣?”黑衣人道:“沒怎麽樣,我隻想要迴我的東西!”

    劍問天道:“你想要什麽,我給你,隻要你不傷害了她!”黑衣人道:“你盡管放心,我暫時不會傷害她,更不會要了你的命,隻要你乖乖將東西交出來便行。”

    看著胡小靈命懸於別人手上,劍問天急得眼裏要流出血來,道:“你究竟想要什麽!”

    黑衣人道:“金蟾真經!”

    劍問天聞言心下一沉。《金蟾真經》乃是南冥派鎮派之寶,倘若落在這等心術不正的人手裏,怕是要搞出許多事端來;可是不給,靈兒會有性命之危,怎麽辦?

    黑衣人見他遲遲不語,不耐煩道:“少婆婆媽媽了,老子可沒那個耐心等下去。”

    給,還是不給?給吧!兩者擇其一,劍問天狠一咬牙:“真經給你,趕快放人!”探手入懷,取出《金蟾真經》拋了過去。

    黑衣人一把接住,打開一看,得意大笑道:“不錯,正是此物!”說時左掌用力一托,將胡小靈推向劍問天,哈哈笑聲中,兔起鶻落,消失在夜幕之中。

    劍問天抱過胡小靈,但見她雙眼緊閉,兀自不醒人事,好在唿吸均衡,並無他傷,這才放心。

    卻聽不遠處嬌喝聲聲,金光閃閃,分外耀眼,心下詫異,背起胡小靈,飛身便朝金光閃處走去。

    庭院之中,一名紅衣女子雙手比劃,口中清唱:“……七張機,鴛鴦織就又遲疑。隻恐被人輕裁剪,分飛兩處,一場離恨,何計再相隨。八張機,迴文知是阿誰詩?織成一片淒涼意,行行讀遍,懨懨無語,不忍更尋思。九張機,雙花雙葉又雙枝。薄情自古多離別,從頭到底,將心縈係,穿過一條絲……”半空中兩隻紫金梭不停飛舞,照得滿庭通明,在她對麵,那黑衣人雙掌連使,卻仍是左支右拙,十分狼狽。

    劍問天驚訝不已:“原來柳姐姐武功如此之高!”金光到處,有如織起一張金網,頃刻之間已將黑衣人牢牢罩住。柳絮飛雙手一合,金網驟收,那黑衣一聲痛叫,往地上連連滾動,竟是奇跡般擺脫開金網糾纏,身子一轉,飛過圍牆,消失得無影無蹤。

    柳絮飛收迴金梭,略感失望。

    劍問天縱身落地,說道:“多謝柳姐姐相助!”

    柳絮飛道:“他吃我金梭一擊,定然傷得不輕,可惜沒能截住他,讓他跑掉了。”又道:“你識得此人麽?”

    劍問天搖頭道:“素不相識,他可能隻是專程為《金蟾真經》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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