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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說書先生這段告一段落後, 溫涼原本想起身結賬, 便聽到對麵的商戶和同行人交談起來,他們說的都是官話, 雖然帶著河北口音, 但還是能聽得清楚。“兄弟啊,你帶著的東西夠嗎?別等到了地頭才想起來, 那可就不及時了。”


    那人笑著飲酒,滿臉紅暈,“哪裏會有問題, 大哥說笑了。這東西哪裏會忘, 如果不是老母保佑,這一趟我早就死在路上了。我明天便去答謝老母。”


    溫涼漫不經心地坐在對麵飲茶, 苦澀的味道一如既往,比起半年前還帶有的醇香, 這一次便是單純的苦澀茶葉了。他聽著對麵的人絮絮叨叨, 得知這裏是他們常年經商落腳的地方,便巧妙地切入了他們的交流中去,“你們常來來這, 我也是這裏的常客,隻是我怎麽覺得, 這兩次的口感大不如從前了。”


    商戶搖頭苦笑,又倒了杯酒, “你有所不知, 這家酒樓在三個月前便關過一次, 後來雖然又開了,但是這不管是哪方麵都再比不上從前了,連掌櫃的都換了。現在也就靠著這說書先生撐著罷了,據說兩個月前這說書先生還沒來的時候,這酒樓都差點開不下去了。”


    溫涼默默點頭,“原來如此。”


    三月前便曾關閉一次,換了掌櫃?溫涼的視線隱蔽地在室內掃了一圈,發現屋內在的幾個小二都沒有變化,還是原來的那些人。那麽便是換了掌櫃,但是沒有更換這些做事的下人?


    他複又低頭喝了口溫熱的茶水,舔幹了嘴角殘留的茶漬。如此一來,莫不是貝勒爺打算放長線釣大魚?


    這家酒樓背後,怕是已經做了他姓,改為白蓮了。


    溫涼吃了一頓不怎麽貼胃的飯菜,然後帶著有點鬧騰的身體找了個中人,假托要租屋的模樣讓中人給他介紹房源,並慢慢地引到了六麵胡同那裏去,“……身上並無長物,需低廉些,不然怕是支付不起。”


    中人見過的人多了,便是落拓少爺也是不少,對溫涼的模樣並沒有感到奇怪。他笑眯眯地介紹道,“若是這樣的話,或許您可以選擇六麵胡同的房子,這裏願意租讓的屋子很多,價格絕對低廉,便是有點亂。不過你是個大男人,應該是不畏懼的。”


    溫涼拱手,“如此便好,可否帶在下過去見見,若是能今天定下便再好不過了。”雖這隻是樁小買賣,但積少成多啊,中人當即就給他介紹了好幾處,然後便帶著他往六麵胡同過去了。


    誠如中人所說,六麵胡同是個比較亂的地方。這裏算得上是個胡同群落,六條胡同混在一起,若不是熟悉的人在其中走路,根本不知道哪裏跟哪裏是可以對應上,極其容易迷路。溫涼跟在中人身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連續看了兩家都不是很滿意。


    中人也知道做書生的的確有點挑剔,剛才那兩家不是隔壁有殺豬的屠戶,便是有愛指桑罵槐的潑婦,這吵鬧的聲響便是他自己都受不了,何況是個要趕考的書生。


    他好脾氣地帶著溫涼來到了最後一處地方,指著這院門口說道,“這是最後一處了。我也不瞞著你,這裏的確是最好的地方。但是這裏太過偏僻了,幾乎是巷子末尾,除了你對過有人住著,根本便沒人煙了,若是你選擇了這裏,可得小心。”中人好心地勸著,這裏雖然僻靜,但抵不上這危險。


    要他說啊,選擇前麵兩個都好過這裏,前兩個那可叫熱鬧,前個算是巷子裏的菜市場,後個則是八卦聚集地,雖然人多,但吼一嗓子鄰居都聽見了,難道不比這個疙瘩角落不安全的地方好?


    溫涼抿唇,做出個猶豫的模樣,像是被中人的話打動,但又有點擔憂。正在這時,巷子口有人走了過來,踢到石子滾落的聲響驚動了兩人,中人抬頭看去,露出微笑,“正巧,林秀才,如果你在這住的話,這位可是你的鄰居。”聞言溫涼抬頭一看,來人正是前頭在酒樓裏的說書先生!


    那人一手提著豬肉一手提著幾尾魚,看著中人笑道,“又帶人來看房子?”


    “是啊,若是能和你做個鄰居也是不錯的。”中人笑道,這地方半年內換了兩個主人,好巧都是說書先生,如果不是他們身材差異太大,中人都要懷疑起來了。


    溫涼似是做出了決定,“對麵是一位壯士,想來若是有小偷小摸之徒也不會過來,這裏正利於溫書,我便選擇此處吧。”


    虎背熊腰的說書先生臉色未變,但目光閃了閃,倒是沒說話。和中人點點頭後便擦身而過,往裏麵走去。


    溫涼複又言道,“隻是我在客棧還定多了半月的時間與朋友相聚,我先交付你定金,等到時再搬過來……”這輕輕的聲音順著寂靜的巷子飄散,徑直落到了走到最末尾的人耳朵裏,他麵無表情地打開了院門,又重新落鎖,提著東西進了屋內。


    “外麵是什麽人?”


    這漆黑的屋內竟不止他一人!


    說書先生輕聲說道,“是個來租屋溫書的書生,約莫半月多後才會過來。沒有問題。”


    那蒼老的聲音又說道,“如此便好,半月後我等早就從此離開。老母果然庇佑我等,武仁,你出入要再小心點,切莫在這要緊的關頭出事,這屋內還有幾十個弟兄靠著你與其他人匯聚出城呢!”


    “是。”說書先生鄭重點頭。


    外頭溫涼和中人在出去後便尋了個地方交了定金,約定了下次見麵簽訂的時間後,這才又重新在城內亂逛起來,直到兩個時辰的約定將近,他才重新迴到了貝勒府。朱寶等到切切實實真的看到人迴來後,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差點沒被溫涼給嚇死。


    畢竟格格還從來不曾一個人獨自出去過,若是真出什麽事情或者是不迴來,朱寶唯恐腦袋不保。


    溫涼迴到院子後,先是不緊不慢地換迴了原來的女裝,然後出屋子囑咐綠意,“這段時間安排點辛辣的,不要太過清淡。”


    一路上外邊的小攤館簡直把溫涼的命都給勾過去了,他的身體較為虛弱,外廚房做的東西都很清淡,讓他都快淡得沒滋沒味了。現在有了小廚房,獨自做點什麽也不算是特異獨行了。


    綠意點點頭,然後目送著溫涼出院。她一臉茫然,這剛剛迴來又出去了,這來迴也還沒一刻鍾的時間。


    朱寶心裏有著計較,或許格格今日的異常是源於他今日告知的消息,隻是再多的他便不知曉了。


    子時已過,又是半個時辰過去了,許久後,溫涼貼著床板的耳朵聽到了輕微的動靜,那是一種摩擦的聲音,的確有點像是老鼠在啃木頭,然而如此深的距離,定然是在地底下麵。這個動靜在一點點出現後又很快消失。


    直到清晨,天蒙蒙亮的時候,這個動靜又再次出現,這一次,來源是相反的地方,從遠處漸漸靠近,然後在院子的方位停下來。


    溫涼心中篤定,這屋子底下通著城外的猜測並非虛假。


    窗外傳來輕微的敲動聲,溫涼有些許疑惑,隨後便立刻知道,他床頭站著人!應該說,從他睡下後,他床頭便一直站著個人!隻是不知是什麽時候進來的,他根本毫無所覺!


    溫涼的手腳登時變得冰涼,這不是他心生惶恐,而是身體自然的應激反應,在確定真的有人後,溫涼的唿吸聲也沒有變得急促,甚至心跳聲還平穩地跳動著。


    被褥被掀開了,有一隻冰涼的手慢慢地摸了摸溫涼的脖頸,那股子濕冷的感覺讓溫涼背後寒毛乍起,他強大的意誌力讓身體唿吸都控製在合理的範圍內,順著那冰涼的溫度瑟縮了下,又滾迴被褥裏麵去。


    自然的動作沒有引起那人的懷疑,他悄聲無息地走到屋外去,直到那人開口的時候,溫涼才知道他,不,是她已經走出去了,“他一直在睡,沒有動靜,脈搏正常,沒有問題。”聲音輕之又輕,隻是在這寂靜的清晨,在這個廖無人煙的院子裏是如此清晰。


    “就算是沒問題也不成了,昨夜上頭的人發話,直到我們離開前都不能讓他走。”


    “可是我們控製不了他吧,看起來是個秀才。”


    “秀才最好控製,武仁那家夥明明說他半月後才迴來,結果偏偏在我們離開前迴來了,真是在跟我們作對!若是安分便留他一條小命,若是不安分了,自然是……”隨著示威地哢嚓聲,兩人邊說話邊離開了。


    溫涼自然地又翻了個身,摸了摸腰間的信號彈,給它換了個更隱蔽的位置,轉眼間便睡著了。


    苦苦等待著信號的監視探子絲毫不知道,他們的等待對象正心安理得地夢周公。


    ……


    溫涼的計策很簡單,便是他混做他之前假扮的身份進入宅院,隻要他能靠近院子,不可能探不出東西來。之後隻要他靠近外牆,胤禛手底下有的是人潛入這條巷子救他。


    之前溫涼便知道,他不過是偶然撞見了這條最要命的線索,但不代表胤禛手下都是廢人。拿著這塊最後的拚圖,他們迅速把整塊地圖都拚湊起來,動作甚至溫涼還快。


    溫涼這個關鍵人物又願意親身試險,這自然再好不過。


    猶豫的人反倒是胤禛,雖然他隻是猶豫了一瞬,但對胤禛這一旦決定便不可動搖的性子來看,即便是一瞬間,他也是在擔心著溫涼的安全。


    他本想壓陣,然溫涼勸阻了他,“貝勒爺,您手下的人難道你還能不放心嗎?隻是唯有一點,您雖從頭至尾都不曾泄露風聲,但不代表你在逮捕關頭可以不告知皇上。若是你在外地也便罷了,如今在天子腳下,若您不能提早做好準備告訴皇上,有得是人落井下石。”


    溫涼所說的不錯,這世上這般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很多人想的不是錦上添花,而是落井下石。做了好事不一定會被人讚揚,做了壞事指不定被人歌頌,若是在這最後關頭翻車,那可真的是得不償失了。


    胤禛心中本便有這樣的想法,如此借由溫涼口中道來更是順理成章,“我會進京求見皇阿瑪,屆時我手下的所有人都會憑著你的指示行動,隻要你扯開信號彈,巷子外的人便會直接翻進去救人和抓人。但時間期限是那天子時前,信號彈一開,如果你不能及時把人一網打盡,接下來的事爺也拖延不得了。”


    溫涼應了下來。


    溫涼睜開眼時,他的手下意識便摸了摸藏在大腿內側的信號彈,然後便下意識地轉了個身平躺,正好直直地看到了一張臉。


    溫涼停頓了三息,猛地一個魚打滾坐起身來,那張臉,那個人往後退了退,看起來是個瘦小的男人,尖嘴猴腮的看起來就讓人不舒服,“你可算是醒了。”這把聲音,便是早上那個在窗邊敲人出去的人。


    “竟是這麽晚了!”溫涼看著外麵的日頭有點發蒙的神情,視線又落到了地麵上的酒壺,露出內疚的神色,“慚愧慚愧,我昨夜不該喝酒的,若是不喝酒的話,也不會耽誤鄰家大哥那麽多事……咦,你是誰,你怎麽會出現在這位大哥家裏?”


    瘦小男人翹著二郎腿說道,“我……算是他朋友,一直和他同住。你酒量這麽不好?”


    溫涼拍了拍腦袋,看起來很是頭疼,目光落在酒壺上繼續懊惱,“自是如此。好在昨夜喝剩半壺,不然如今怕是要直接睡到第二天日頭去。”


    瘦小男人腹誹,還不如直接睡到明日三更去呢,到那個時候誰還會管這家夥是張三還是李四,他們早就離開這壓抑的京城四處散去了。但是他的眼睛在聽到溫涼說酒壺裏麵還剩下半壺酒的時候立刻就亮了。


    溫涼如何能夠注意不到這點,他看著瘦小男人說道,“這位大哥,要不然這酒就給您了,要是再讓我喝哪怕一口,我這腦袋就不要了。”瘦小男人看著溫涼痛苦的神情,的確是像是他喝醉酒時的模樣,這半年來守在京城內,生怕壞事,他連一滴酒都沒喝過,眼下一個□□裸的誘惑就出現在他麵前來,他如何能忍得住。


    兩人裝模作樣地推來推去後,瘦小男人便心滿意足地把酒壺揣兜裏,然後小心翼翼地聞了口,整個人都容光煥發起來,“好酒,好酒,怪不得你這個黃口小兒都直接醉倒到現在。”


    “學生不是黃口小兒。”溫涼義正言辭地說道,然後又做出虛弱的模樣,“今日我怕是起不來了,這嘴巴裏一點味道都沒有,大哥,真是對不住了。要不我還是先挪到我家中去吧。”他看起來就像是為占據別人房子非常內疚,一副哪怕爬也要爬過去的模樣。


    瘦小男人剛收了溫涼的燒酒,自然不想看著傻小子被殺,好意壓下了他,“你還是直接在這裏呆著吧,等你身體好了再說,現在就好好休息,別想其他了。”他打定主意在這裏等到行動開始前,然後直接拍昏溫涼,等到他醒來的時候,便是月明天晴的好時候了。


    殊不知溫涼心中也是這樣的計較,知道除了這個男人和說書先生武外,這院子麵上不可能存在另外的人了。


    溫涼也不曾預料到,他來的這日,偏偏便是他們要離開的那天!


    當他昨夜發現,即便有他這個陌生人存在,地麵下仍有動靜的時候,便知道他們離開的日子近在眼前!不是今日便是明日。


    當院中隻有這個瘦小男人,沒有說書先生時,溫涼心中已定。


    確在今夜了。


    早在康熙三十八年下半年,馮國相便一直遠離貝勒府常駐莊子上。胤禛挑中他便是認為他沉穩些,在看著這些事情上會周到些。實則開始那倆月馮國相一直在心中罵娘,然無力迴天,隻能老實地壓著性子在莊上守著。


    玉米是最早成功的,十月份末尾就種了出來,產量雖不似成熟土地上所種植的小麥玉米一般高,卻已經奮起直追。而過後在年初的時候收獲的土豆番薯卻是實實在在令人震撼了。


    溫涼奉上的記敘中寫道,關於土豆番薯等物可嚐試著在鹽堿地或荒涼地種植。胤禛雖半信半疑,卻也留著一半的種在了特地挑選出來的鹽堿地上。要在皇子皇孫的莊子裏找到這樣的地盤著實有點難,好在最後他們是真的在胤禛一處有著溫泉的莊子上找到了,並據此開始嚐試種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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