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溫涼略一停頓,忽而讓綠意把朱寶招來詢問, “你這兩天在外麵跑動的時候, 有沒有注意到十四阿哥的風聲?”朱寶斟酌了片刻後說道, “格格, 十四阿哥還沒有出宮建府, 外麵對他的消息並不是很多。不過據說這幾日他也是形容消瘦,食不下咽。”


    溫涼不去理會他的消息是從哪裏來的,但大抵該是有這樣的情況的, 如果這個時候德妃有著明顯的偏心,胤禛迴來後必定心情鬱悶, 那去求見胤禛的溫涼就真的涼了。


    他吞了幾口粥, 為著過燙的溫度皺眉, 然後對朱寶說道, “注意點門房的動靜, 如果貝勒爺迴來了, 記得及時通知我。”


    “是。”朱寶應道, 片刻後有點躊躇, “格格,戴先生這兩日一直在外麵徘徊, 您看是不是要讓他進來?”戴鐸也是最近備受重視的一個幕僚, 朱寶有特地記過他的相貌。現在他在溫涼手底下做事, 自然要悉心關注和溫涼有關的人。


    “不必了, 他想要做什麽是他的事情, 不要影響了你自己的步調。”溫涼放下粥碗淡漠地說道, 然後起身看著綠意,“今日我要出去一趟,屋內你守著,朱寶隨我出去。”


    朱寶應是。


    溫涼迴去換衣裳,然後在男裝和女裝間遲疑片刻,默然戳了戳係統,[係統,我記得原身有穿過男裝,我不可以?]


    【自然是可以的,當然,如果宿主能夠用順理成章的方式讓周邊的人接受你人設的轉變,自然也在係統的接納範圍內。但提前警告宿主,方式需要多加斟酌,若是沒有合理正當的轉變方式,係統不予接受,還會有所懲罰。】


    溫涼沒有去質問這破係統為什麽沒有告訴他這麽重要的東西,挑了件男裝換上。他以前外出的時候大多是穿著男裝,之前因為銅雀需要隨同出府,而溫涼又必須從正門走才能引起內外院的注意;後來又需要暗訪,這才穿了女裝,現在有其他的選擇,自然是換上了簡單的男裝。


    溫涼還從來沒有親眼見過他穿男裝的模樣,當他換完衣裳站在銅鏡麵前的時候,溫涼隻覺得有點恍惚,鏡中的那個人和他越發的相似了。


    朱寶進來的時候嚇了一跳,半晌才反應過來,躬身道,“貝勒爺,已經安排好了,從這裏到側門都沒人了。”每次溫涼出門的時候,都會先讓人去行個方便,讓他進出側門的時候都無人能夠看到。


    朱寶早就按著溫涼的要求探好了路線,兩人一前一後離開貝勒府後,直接就奔赴目的地而去,兩人在酒樓落腳的時候,也還未過午時。


    眼前的酒樓人聲鼎沸,看起來像是在弄什麽熱鬧的事兒,溫涼讓小二找了個大堂最裏邊的位置,好在剛剛有人先走,他們兩人剛好補上。


    剛坐下便聽到了說書先生的驚堂木狠狠一拍,惹起了滿堂彩,“……這說到陳年舊事,就不得不說起咱萬歲爺曾辦下的大事兒,諸位可知是哪兒件呐?”


    堂內有說是平三藩的事,又有說是琉球的事,有人嚷嚷著約莫是那些大胡子外國人,也有人說是最近塞北出征的事情,亂哄哄鬧作一團。隻聽說書先生又是一拍,樂嗬嗬地撚著胡子,“沒錯,便是那平三藩的大事兒!這可是讓咱老百姓舉著大拇指的事情啊。”


    朱寶附在溫涼耳邊說道,“這位說書先生是兩個月前來到這裏的,然後這家酒樓的生意便火爆起來。他講的都是些別個的事情,咱的人在外頭偶爾聽了那麽一嘴,覺得不大對勁。”雖然說的都是陳年舊事,但此人犀利的言語和巧妙的動作總是能惹起滿堂喝彩,引來更多的人聚首。


    “您且聽聽便知道了。”朱寶低低說道,他昨日便來過這裏一次,在有所戒備之下,還真的聽出了點什麽,但模模糊糊沒個大概的思緒。本來此事和溫涼並無關係,不過這間酒樓對麵便是胤禛名下的產業,這個月的收益大跌,溫涼招來大掌櫃詢問一二後,便做出了暗訪的決定。


    “……想當初,萬歲爺決意削藩,然心中惶惶然不知為何。深夜做夢得見蓮花盛開,光華綻放。醒來頓時大喜,認為此等當得大勝!果不其然,過了數月,前方便傳來大喜的消息,後又有人稱道,削藩本就是上天的旨意,阿尼陀佛在上,怎會不能勝利,大家說,是不是!”說書先生說得激情憤慨,驚堂木狠狠一拍,又是熱鬧議論,掌聲轟天。


    溫涼抿了抿杯中的茶水,敲了敲桌麵,“讓對麵鋪子來個人守著門口,看著這人到底去哪兒。不必跟上去暴露行蹤,隻要知道大概方位便可。”朱寶領命而去,溫涼獨自一人坐在裏麵,慢慢啜飲著暖茶,味道一般,但勝在香氣撲鼻而來。


    門口又有人掀開簾子,為首那人略帶嬌蠻之氣,看著裏麵黑壓壓的人頭皺著臉說道,“八哥,你真想在這裏?看起來可不怎麽樣。”後麵那人悠悠走過來,一身風清月朗的氣派,“九弟,可是你自個兒說想來看看這酒樓如何,還能是我逼迫你不成?”


    話裏的調笑意味讓那個九弟聳肩,“行行,八哥說得對,八哥您請。小二,來個雅間。”


    小二早就已經迎到了門口,當頭兩人的身份看起來不同凡響,他不敢小覷,點頭哈腰地迎著他們幾個,隻是聽著前麵那個小爺剛張口便內心一突,低聲下氣地說道,“這位爺,樓上的雅間已經坐滿了,您看……”開口的小爺似笑非笑,後麵的話還沒說完便咕嚕吞下去不敢再說。


    “你想讓爺跟這麽多人擠在大廳?別說人了,你看看這有位置?”小爺還待說幾句,便被後麵他稱唿八哥的那人阻止了,“罷了,人這麽多還是算了。你不是跟我說想去郊外跑馬,責任不如撞日,今天便過去吧。”


    “不成,八哥,要是讓十弟和十四弟知道我把你給帶出來,結果該看的沒看著,豈不是得笑話我。我覺得那裏就挺好的。”他隨意一指,便直接指到了裏麵的位子,恰好是溫涼的方位。


    溫涼見著喧嘩聲起,抬頭隨意看了兩眼,遠遠地也不知道是誰,慢慢地喝完了一盅後,便打算等朱寶迴來就走。這裏人聲太過嘈雜,且事情棘手,不是簡單就能處理得了的。


    他剛放下茶盅,便見小二帶著幾個人過來,前麵兩個小爺約莫十幾歲的模樣,看起來滿身貴氣,那筆直的路線一下子便猜得出來想做什麽。溫涼目光一掃,發現朱寶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門口,便站起身來,恰好一行人走到邊上,“小二,結賬。”


    站在前麵的小二簡直要哭出來了,隻覺得眼前的客人真是好人,後麵那兩位小爺看起來可不像是願意和別人拚桌的模樣,“是是,兩位爺請坐,我這就讓人來清理。這位爺請隨我到這邊來。”


    小的那個坐下來後,看著場內的環境還有些嘟嘟囔囔,看起來不大滿意。至於大些的那人正看著溫涼離去的身影,被拍了拍肩膀才迴過神來,“八哥在看剛才那個人?”


    “總覺得有點麵熟。”八哥看著坐在對麵的九弟說道,“別總是意氣用事,剛才你是想用銀子砸人吧?你前些日子剛成婚,該收收心了。”


    胤禟扁嘴,乖乖聽訓。好一會後,他們才聽到了說書先生的下一場,不過此時已經換人了,先前的那個也不知去向。


    溫涼從門口出來,繞著街道走了一路後才壓著聲音和朱寶說,“八貝勒和九阿哥也在,查查消息泄露了嗎?”


    朱寶麵露驚訝之色,“不可能,不過半月時間,怎麽可能傳到宮內去?”


    “一切都有可能,查查方才安心,迴去讓人都小心點,這段時間有任何奇怪的人都要留意,免得自己出了事。”溫涼吩咐下去,心思迴想起剛才的畫麵。


    難不成真的是白蓮教的人?


    輕微哢噠聲後,蘇培盛適應著屋內的昏暗,還想著再喚一聲,就被胤禛驟然響起的聲音唬了一跳,“去打盆冷水過來。”他連聲應是,叫人弄來水後又親自給端進來,小心擰了帕子遞給還坐在書桌後的胤禛。


    冷水敷麵,胤禛清醒了不少,他看著堪堪看完的東西沉吟半晌,“讓人不必端早膳過來了,拿盒水晶餃子過來便可。把替換衣裳取來,爺看完後便直接上朝。”


    蘇培盛大驚,爺這是看什麽入迷成這模樣,竟是徹夜看完了?他不敢抬頭去看,而就這片刻的時間,胤禛又低頭細細看著最後那幾張紙去了。


    他撚手撚腳地退下去,悄聲讓人都趕緊都按照貝勒爺吩咐的都去做,然後安靜地守著貝勒爺出來。當然,這是麵上的,實際上他心裏的算計可多著呢。


    昨夜唯一不對勁的便是格格前來,所以……是溫涼所書寫的那份東西?!要知道因著那份東西,即便溫涼要趕走銅雀,貝勒爺也絲毫不在意,甚至覺得他做得對。


    ……


    溫涼舀著井水洗臉,冰涼的溫度讓他抖了抖,然後又眯了眯眼睛。身後的綠意著急得不行,“格格,您大病初愈,怎能接觸這麽冷的水,還是快快迴屋內去吧。”


    “綠意,現在是夏日。”溫涼慢悠悠地擦幹淨臉和手,這才站起身來看著蒙蒙亮的天色,“朱寶——”


    “哎,格格,您有何吩咐?”朱寶小跑著從門邊過來,躬身道。


    “你們兩個都會武,哪個能教我鍛體?”溫涼發問。


    朱寶和綠意一臉茫然,他們還從來不曾見過對奴才不恥下問的主子,這一時之間還有點反應不過來,而且格格什麽時候發現他們……算了,這個問題也是白問。


    綠意最先反應過來,小聲說道,“奴婢與朱寶都會些手腳,不過格格同朱寶學習會更好,奴婢的有些陰私手段不適合您。”


    半個時辰後,溫涼一身騎裝,一臉淡定地和朱寶開始打拳。換騎裝是因為這般更容易動作,兩人一前一後踩著弓步,上半身緩慢地移動著學習,等到溫涼記住動作後,這才開始加快速度,不過三遍後,溫涼已是滿頭大汗。


    這身體還是瘦弱了些,溫涼雖有些不滿,卻不會因噎廢食。好生擦洗過後,便決定每日清晨都要打拳鍛煉,若是輕易便因為傷寒發燒而倒下,身體如此虛弱,怕是連出府都是難事。


    而且困難的點在於,溫涼還要頂著假發。


    畢竟男女裝不同,溫涼還是必須要留著發辮的,然而素日裏女裝時,他也有另外的法子遮掩,不過是麻煩些。


    隻是這麻煩在鍛練手腳的時候,就真的是個麻煩了。


    忒熱。


    溫涼的事情看似很多,實際每月也便是月底時才麻煩些需要看賬,其他時候都是閑散得多,在反複確認了這個月的賬本沒有問題後,他便閑了下來。


    現在隻是五月末,聽說七月的時候康熙又要出塞,屆時若是貝勒爺被點名隨從,那這些幕僚裏或許會有一兩個跟隨一同過去。溫涼雖沒有想或者不想的想法,但若真的被點中,還是先鍛煉為妙。


    這一練,溫涼的身體倒是真的好些了,連平時坐久了起來會眩暈的老毛病也消失,也算是件好事。這最開始隻是做慣例的事情到了後來,倒是讓溫涼開始真的認真起來,比最開始的時候都用心許多。


    而時間一眨眼便真的到了七月,月初康熙便點了連同胤禛在內的等七人隨行,很快便出發。胤禛並未帶溫涼前往,而是帶了沈竹和戴鐸過去。


    起初朱寶和綠意還生怕格格不高興,後來發現溫涼情緒一如既往,按部就班的模樣沒有收到影響,心裏的大石頭這才放下。後來兩人又互相嗤笑對方,以溫涼的性子,哪會因為這般便動怒呢?他們甚至不曾看過格格笑的模樣,發怒便更不必說了。


    他們私底下雖覺得溫涼冷清了些,但對他們來說是個好主子,


    九月裏,誠郡王胤祉在敏妃百日喪內剃頭,康熙大怒剝奪他郡王身份降為貝勒。後其餘諸位成年皇子的府邸都徹底修繕完成,除開未成年的皇子外,所有皇子都搬出宮來,禛貝勒府外也多了幾個鄰居。


    此時兄弟幾個關係都還算不錯,喬遷之喜也算是好事,彼此間相互招唿著,胤禛連軸轉喝了好幾場酒,臉色也鬆快了些。


    眨眼間,這年就過去了,新年伊始,禛貝勒府又有了好事,李氏懷孕了。


    溫涼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躲在側間溫著小酒,桌麵上還放著好幾碟小菜,愜意的模樣令人羨慕。朱寶守在門邊隻覺得內心淒涼,慘,要是綠意迴來了怕是得打死他。


    大半年下來,綠意和朱寶也不複之前戰戰兢兢的模樣,都自在了不少。尤其是綠意,在相處中大概知道了溫涼的底線後,便徹底放開來做事,要是溫涼真的當她的麵做些損傷身體的事情,綠意是真的能幹出來奪酒的事情。


    溫涼在不觸及底線的事情上挺隨緣的,如此一來竟是半年都不曾沾酒了。今日想起來突然有些難耐,在綠意出去做事後,他就親自動手把埋了許久的甜酒給挖出來,而朱寶則是去廚房要了點小菜。


    屋角的炭盆正暖著,朱寶也是不大懂為什麽裏屋通著地龍而格格偏生不願意去,反倒是縮在這角落裏吃喝得開心,不過這炭盆距離他也近,溫暖了大半的身子。


    “朱寶,接著。”


    猝不及防,一個沉甸甸的荷包砸在了朱寶頭上,他哀哀叫喚,一摸這厚實冰冷的感覺登時嚇了一跳,“格格,這、這也太多了。”


    溫涼夾了顆花生米,偏偏是顆臭豆,他眉心扭起小小的痕跡,用帕子接了丟開,“綠意的我已經給了,你若是不要,便給她去。”


    朱寶訕笑,原來不是單他一個,那還好還好。人心眼多就愛聯想,剛差點以為是格格要他去做什麽殺人放火的事情來,還在那瞬間就想好了如何婉拒或者實施的全過程。嘖,綠意怎麽就不告訴告訴他呢?


    溫涼望著窗外高懸的明月漂亮皎潔,圓潤的模樣可憐可愛,正好是十五的時候,天清月明,多少人正眺望著這輪明月?他難得有種澀澀之感,不知溫和可好?


    此時遙望著明月的人不止溫涼,還有銅雀。她手裏緊緊握著的是個肥肥荷包,粗大針腳完全看不出章法來,連邊上都漏了個小洞,看起來更像是初學者的作品。


    她想起剛走的綠意的話語來。


    “你自艾自憐也罷,怨恨格格也罷,這是格格一直戴著的,也不知道是哪個混人做的,如此上不得台麵卻讓格格整天帶著,真是讓人著惱。你伺候過格格,這話我就同你說說,格格那頭我也不敢說什麽。”


    綠意這話是什麽意思,銅雀也不想去理會她,握著肥荷包笑起來,卻更像是哭了。


    “格格。”綠意迴來的時候,小小雪花又悠悠散落下來,飄落在她肩頭沾濕了她的衣裳,她在站在院子裏看著裏屋的燈火抿唇,溫涼對她討要荷包的舉動沒有什麽表示,隻定定看了她幾眼便把腰間的荷包給了她。


    綠意不知道格格到底看出了多少,但至此她仁至義盡了,若不是她聽說銅雀的情況不太好,綠意也不會冒著危險去看她。


    “……格格,您喝酒了?”彌漫在小院的甜香味道帶著點點辛辣,綠意遍尋著裏屋沒找到人,順著味道去了側屋,打開門就看到了朱寶木著臉站在門口,訕訕地看著綠意。


    “喝了,暖了。”溫涼淡定地衝著綠意舉了舉酒杯,“明日我寫張紙條,你們去把相關的材料都給我買來。”


    甜酒很好喝,溫涼打算擼起袖子再釀造釀造,記憶中他釀過,再釀造應該也不是難事……吧。


    隻是他們沒想到,素日裏胤禛的確看著樸素,這名下的田莊也是真樸素。雖說是田莊,這也是從皇莊裏分出來的,又靠近西山,更別說此處還有溫泉,擱到別人身上便是不精致修繕,好歹也得弄個像樣的院子。誰成想老四倒是實在,直接原樣不動,簡直是糟蹋了這個好位置!


    康熙倒是興意不減,他雖多次下江南,卻甚少如此親身接觸到普通的田園生活,看著百姓搭著鋤頭在遠處經過,嬉鬧的孩童在炊煙下逗貓,確實讓人心情舒暢不少。


    他背著手從土路走過,幾個阿哥見康熙興味正濃,便無人討沒趣,個個都表現出興味盎然的模樣,胤礽和胤褆兩人跟得最近,和康熙說了不少話,逗得康熙哈哈大笑。倒是胤禛這個主人卻走在了後麵。


    胤禩笑眯眯地走在胤禛身邊,“四哥不走快點?”


    胤禛沉穩地說道,“無礙。”


    話音落下的時候,前頭康熙便喚他過去了。胤禩收斂了手中的扇子,笑意甚濃。是了,這可是四哥的莊子,便是他走得再遠,這遇事了,做主人的可不就輕而易舉便被想起來了。


    胤禩有點懷念他那幾個不被允許出來的兄弟了,若是他們在,今日倒是可以好好地看戲了。


    “禛兒,此處是通往哪裏?”康熙看著偶爾有人來往的小徑頗為好奇。胤禛細心答道,“此乃通往後山的廢田,兒子便是用了這裏試驗作物。這兩日剛有產出,便過來得勤了些,隻是還未統計數目不知多少。”


    胤禛當初一分為二,鹽堿地那處是先收成的,這處便留到了今日。


    康熙決意往小徑走走,一行人便先後地踩著小徑過去了,隨行的侍衛都眼不錯地看著每一個人,生怕不知不覺便出事了。好在昨夜今日不曾下雪,這路還算可以,一刻鍾的時間,他們便直接到了後頭去了。


    這兩畝地並不算大,守著的人卻是不小,擦著汗的莊稼漢滿臉笑意,衝著田埂上的家人說著家鄉話,雖然看到了遠處來的一群人,但距離太遠且莊子上的管家過去了,也便繼續埋頭苦幹,倒是沒說些什麽。


    這莊子是一名叫李四的人在管著的,這些天他也一直在和馮國相打交道,此時遠遠見著胤禛陪著人過來,頓時便跟了過去,馮國相更是心裏直打鼓,隱隱有了猜測。


    “爺,您過來了。”李四憨厚嘴嚴,也沒想著和胤禛旁邊的人說什麽,俱行了禮後便說道,“旁邊這畝地早晨剛收完了,正派人在整理,過不多時便能知道有多少了。”他雖這麽說著,臉上卻滿滿都是笑意,任誰都知道是豐收了。


    康熙捋著胡子,平和地問道,“這種的是何物啊,就隻是這兩畝地?”方才胤禛還沒答複,李四和馮國相便過來了,康熙顯然對這兩人更感興趣,胤禛也沒趕著迴答。


    李四不善言語,求助地看了眼馮國相,這段時間來都是這位先生跟在莊子上來迴跑,李四還是挺信任他的。殊不知馮國相心裏也正煎熬著,見李四遞上梯子頓時就順藤摸瓜接過來了,“此乃舶來的作物,這兩畝地種的都是名為番薯土豆的農物。剛開好這畝地的產量雖還未得知確切數據,不過在下估計,定能破七石!”


    康熙震撼,皺眉追問,“確能破七石?”


    馮國相信誓旦旦地點頭,“確能破七石,其中土豆等物被西方作為主食,若是能順利推廣開來,或能夠彌補一二。且此等作物在險惡地麵也能生長,前些時候另一莊子的土質不好,然也有近七石的收獲,在普通土壤,破七石定然不難。”


    康熙舒展眉眼,心中大喜,若是真有這等效果,便是在其他地方推展開來也不難。除開糧食大倉的場地外,不少地方都是飽一年荒一年,有此等作物,豈不大好!


    “可否領我等前去看看,如此神奇的作物,我還從未見識過。”康熙溫和地說道,看起來就像是個普通中年人。然那若有若無的威壓不是虛假,四貝勒謹慎地跟在他身後不是虛假,更別說還有那麽多位人中龍鳳跟在周邊,馮國相心裏終於肯定那個想法,腳肚子便顫了顫,視線瞄了眼胤禛,立刻說道,“自然是可以的,這邊請。”


    他們收起來的作物都暫時堆放到後頭的空地上去了,等過稱後再細細整理,一一做好貯存的工作。堆成小山圓滾滾的土豆上還帶著黑褐色的泥土,然而任何人看到這堆東西都心情舒暢,康熙臉上的笑意更濃,“不若今夜便嚐嚐這個吧。”


    胤褆連聲勸阻,雄渾聲線帶著焦急意味,“皇阿瑪,這東西我們不曾知道效果,洋人那邊的東西又有幾個是好東西,還是小心點好。”


    胤礽本來心中有些許不暢,見胤褆這麽說便不大痛快了,“你這話又是什麽意思,隻要得用便是好事,還分西洋大清不成。如非如此,皇阿瑪又為何要提倡滿漢相親。隻是皇阿瑪,這東西的確還未經過試驗,您還是別親身試險了。”


    康熙滿意地看著太子,又拍了拍他的手背,“太子此言有理。胤褆啊,你切莫輕忽了洋人的能耐,多少東西都是這樣悄然湮滅的。”胤礽溫和一笑,看起來儒雅至極。


    胤褆暗自著惱,索性不言了。


    “老四,你如何看待?”康熙問著四子,畢竟這是他的莊子,理應他最知曉。


    胤禛沉穩地說道,“兒臣當時分開兩份,一份在他處,著人收成後已經以此物為食有半月餘,並未出現問題。兒臣在昨日也嚐試著吃食過,也無症狀出現,當能作為主食。”


    “好。”康熙撫掌而笑,“這樣的膽識才是我的好兒子,難道你等認為我連老四都不如?”眾人連道不敢。


    康熙並不止於這裏,還讓胤禛帶著他往另一處莊子過去,確認了那處地窖下果真有這般產出,欣喜之下大手一揮,接連賞賜了胤禛不少東西,晚上也便在莊上吃了方才迴去。


    胤禛迴府的時候,月明星稀,暖春的風好了些,不再如之前那般冰涼,柔柔地撩起人的衣角,又纏綿離去。他坐在微微搖晃的轎子裏,想起了剛才離開前太子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以及大哥黑沉的臉色,神情也越發冷硬起來。


    他靠在後頭閉目養神,些許情感被堅冰再次包裹起來,等胤禛重新睜開眼的時候,他又層層戴上情緒的麵具,漆黑眼中看不出半點心緒,“蘇培盛,去買酒。”


    蘇培盛不說府內美酒無數,更沒說時辰已晚,隻是趕緊趕忙地派人去還開門的酒鋪子買酒。


    過了數日的傍晚時分,胤禛迴府的時候召了溫涼,遞給他一份折子,“皇阿瑪頒發了命令,此物當能挽救不少人的性命。”隻要朝廷肯下苦功夫去推廣,以這等作物的特性,當是能在饑荒時期救下不少人了。


    溫涼接了過來,卻沒看,隻是淡淡說道,“此乃貝勒爺的功勞。”


    “這是你的功勞。”胤禛目光微垂,指尖在扶手上敲了敲,方才言道,“隻是這件事上,我報了馮國相的名頭。若你風頭大盛,與你不是好事。”不管是溫涼的喜好也好,他的謀慮也罷,都會成為人的聚焦點。更別說得了康熙興趣的人,哪還能隱瞞下來?屆時溫涼的特殊喜好隻會成為他的災禍。


    溫涼拱手,“多謝貝勒爺。”


    沒想到這事,倒是胤禛幫他解決了。


    溫涼的確是不會做戲,畢竟他的麵部表情極少,若是強行控製的話會讓人覺得更加奇怪。但是他可以讓他的話變得更加真誠,更加上一連串自然的“意外”,目前為止一切順利。


    溫涼估算,他們約莫在午夜前便會開始轉移,畢竟人數眾多少說也有數百人,這樣的人不可能全部直接從城門出去。畢竟他們在京城行動,肯定會有人過於放肆被人盯上,這部分要出去便是從地道出去的。


    而另外一部分如同說書先生這些便會從城門光明正大的離開。


    地道的人好估計,溫涼估算著也大概是百人以內,再多便不好控製時間。他們分散各處從地道到此集中,然後再從此離開。


    至於為什麽不能從各個地方直接挖地道通往城外,其一他們沒有那麽多人手,其二,六麵胡同下麵本身曾是條暗河,在暗河消失後,內裏的痕跡還是在的,輕而易舉便能順著這痕跡挖出城去,所以隻能在此集合。


    而這點,是溫涼在書樓裏翻找了半天後才找到的古籍裏麵發現的,他隱約記得曾經拿過本古籍迴去鑽研,憑著記憶把古籍找迴來後,溫涼就著這數千年的建築變化一點點推算著,最後確定,在六麵胡同下麵的確有條這樣的渠道。


    簡而言之,在溫涼發現瘦小男人開始頻繁地注意到腰帶時,他的手已經悄悄摸到了後麵的石塊。


    這是他昨夜為了堵住漏風口而放著的石頭,顯然沒有任何一個人想起這件事情。


    除了溫涼。


    夜色漸涼,在瘦小男人迅速彎下腰的時候,躺著的溫涼舉著石頭狠狠地砸了下來,頓時把人砸得頭昏眼花直接躺平。溫涼下床摸了摸他的鼻息處,確定人還活著後,扯著他的腰帶把人三兩下手綁在身後,腳用他的衣服纏繞起來。


    平時鍛煉身體的時間沒白花,即便溫涼餓了一整天,他站起來的時候仍舊頭不暈眼不花,比起大半年前來真的是好多了。他幾步走到門外,連確認隔壁主屋是否有人在的時間都沒有,直接跑到院中貼住外牆,從出門便捏在手上的信號彈用力往天上一甩,炸開了五顏六色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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