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溫涼在胤禛的對麵坐下, 把手裏的賬本放到桌麵上,在對麵的男人抬手翻開的時候淡淡開口, “今年店鋪的分紅比往年翻了兩倍, 具體的範疇已經羅列到上麵了。西街的那兩家店鋪存有貪墨的現象, 最後一頁是對明年的大概計劃,貝勒爺可以看看。”他簡單說話這幾句話後就安靜地捧著蘇培盛剛剛給他遞過來的茶盞暖手,不再發話。


    胤禛是個麵容硬朗神色冷徹的人, 不是俊美的類型,然本身的氣勢與如墨的眉眼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即便是如此收斂的情況下,其存在感還是如此鮮明,如同尖刀直直插入陽光中, 閃耀著銳利的鋒芒。怨不得康熙把他當做一把趁手的好刀……這的確是一把非常犀利的刀。


    “蘇培盛,著陳安把西街那兩家的兩個大掌櫃都換了, 換下的人由他自由處置。”胤禛隨意翻到最後一頁, 順便吩咐了蘇培盛去做事, “溫涼, 這是何意?”他攤開賬簿放到桌麵上,長指點了點最後被標紅的一行字。


    “……海外舶來品雖然被視為難登大雅之堂,然仍舊是備受喜愛追捧的物什。同為西街的專出售舶來品的商鋪的一月銷售是貝勒爺名下兩家店鋪的兩月之和, 這還是他們不曾細心打理的結果。”溫涼仔細給胤禛解釋, 他說起話來不輕不淡, 語速和緩, 清透的聲音聽起來是種享受。


    蘇培盛在迴來的時候就聽到了最後的幾句話, 默默地縮到了邊上去。隻可惜這位在正事外腦子有點問題,他們這等內侍去勢可以說是各種無奈。偏生好好一個男人,卻偏愛女嬌娥的服飾,更喜歡別人稱唿格格,若不是跟隨爺身邊,怕也是看不到這種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


    隻是蘇培盛敢這麽想,卻絲毫不敢表露出來。胤禛惜才,唯有他、蘇培盛和伺候溫涼的下人知道溫涼的真實情況,至於上一次對溫涼不敬的人早早就被貝勒爺重罰,有此威壓在前,前院的人都繃緊了皮,不敢對貝勒爺看重的幕僚有絲毫的不敬。


    “他們的貨物來源呢?”胤禛合上賬本。


    “據悉是和沿海船隊有所合作,我查過,雖然背後的人是掛著張家的名頭,但順藤摸瓜下去,該是九貝勒的手筆。”張家隻有一個員外郎張保,張保乃是五貝勒胤祺的嶽丈,胤祺又是胤禟的哥哥,論起商業上的才能,胤禟不知比眾位兄弟高明多少,這店鋪實際上的主人是誰便可得知,“如今京城共有三十四家店鋪,囊括了酒樓、茶肆、胭脂店、玉飾店、雜物等,或明或暗帶著九貝勒的手筆,爺可以小心注意下。”


    溫涼又從袖口取出另外一張黃紙交給胤禛。胤禛頷首,這的確是大有所為,如果不能夠在短時間內趕上胤禟,至少能摸得準命脈,“我會派人去細查。”


    溫涼不語,這是應該的。


    等到此間事了,溫涼打算告辭離開的時候。胤禛按下了賬本,“昨日是否太過鬧騰了,你今個兒寡言了許多,臉色也不大好看。”溫涼頓了頓,迴頭看著胤禛,從那冰涼的視線中中察覺出點星憂慮,不管這憂慮是為了他本身而擔憂,還是生怕折損一個得用的幕僚,溫涼都有點不大自在。


    “某並無大礙,多謝貝勒爺掛念。”溫涼往門口走了幾步,又頓住,轉身迴望著貝勒爺。胤禛得到答複後本要繼續拿筆,察覺到溫涼的視線後又停下來,“若真有事,不可隱瞞。”這比起剛才主家的威嚴,又帶著點平淡的關懷。


    “貝勒爺可曾知道,為何我會選擇追隨貝勒爺?”溫涼忽而說道。


    胤禛挑眉,指尖在光滑桌麵上輕輕敲動,並沒有因此而生氣。古往今來,主人家挑選幕僚,而幕僚又何嚐不是各挑各主,希冀主家能大發光彩,實現己身抱負。


    “你道為何?”


    溫涼的視線從蘇培盛身上淡淡掃過,“貝勒爺是第一位見某此身打扮而不動容的人,便是那麵上不顯的,也時常內心腹誹。某真心敬佩貝勒爺。”


    “僅是為此?”胤禛眼中帶著幾不可見的疑惑。


    溫涼低低笑起來,記憶中閃過那個久遠的畫麵,讓原身至此不忘的畫麵,情感的渲染讓他的笑聲中染上淡淡的悲涼,“隻這一項便夠了。”


    即便是在現代,喜好女裝的男子都不一定能得到尊重,更況是在禮儀道德束縛的古代。胤禛認為雲淡風輕的事情,對原身來說,卻是這漫長又短暫的人生中,唯一一個真正接納他這個喜好的人了。士為知己者死,並不是一句空話。溫涼也不知道為什麽要突然把這個原因告知胤禛。或許是不想到了最後,連最後一個原身忠誠的人都忘記關於他的所有記憶。


    他略一躬身,從外書房漫步離開。


    微風吹拂著樹葉,發出颯颯作響的聲音,帶著安靜律動的白噪音。溫涼早晨被銅雀強請著穿多了內襯,剛才殘留的溫熱讓他指骨溫暖。已經是初冬了,不知為何今年京城還未下初雪,是件好事,也不是件好事。


    這幾年寒冬大雪,康熙九年甚至連續下了四五十天,導致黃河整整凍上兩個月,凍死之人無數。越早下雪,便越有可能凍死更多的人。但是農耕卻偏偏需要雪,若是今年小雪寥寥,明年春耕便麻煩了。


    “格格。”拐彎處,銅雀小跑著來到跟前,小聲地說道,“您上次要奴婢做的衣裳來了,但是上麵的花紋卻不是您要的那種,您是打算退迴去還是如何?”


    溫涼沉默。


    他卻是忘了,原身上個月要了繡娘做了十幾身衣裳,件件都是大紅大紫的漂亮衣裳,按照原本的性格,怎麽也得輪著穿上一遍才算正常。這些衣服對任何一個女子來說都是喜愛之物,不管是從紋路還是質地都是上等,更是最近京城時興的樣式,怪不得原身會特地下了要求。


    “銅雀,我自己來試,你請繡娘過來,我想再做幾身衣服。”溫涼開口,袖手走到了屋內。他需再做幾件簡單的衣物,即便必須身著女裝也不可太過豔俗。銅雀應是,輕手輕腳地關上門。


    溫涼看著屋內靚麗的衣裳,走到邊上摸了摸嫩黃色的那件,果不其然,之前要求的暗紋出了個小錯漏。這家繡坊背後的主家恰好是四貝勒,不然他也不會在這裏做衣裳。自家人總好過外家人,隻是這自家人背後站的人太多,隻要是有能耐的都能施為,卻不是件好事了。


    等繡娘來的時候,溫涼已經按著記憶換上了這件嫩黃衣裳,俏麗的顏色讓銅鏡中的人臉色白皙,微許青色也被掩蓋下去。銅雀剛帶著人進來,便被溫涼的模樣驚豔到,若不是知道溫涼的身份,她險些以為這真是位嬌嫩的小姐。


    溫涼從梳妝台前站起身來,轉身看著身後數人,隨意地抬起衣袖,“這件衣服是誰做的?”幾個繡娘麵麵相覷,年長的那位掂量著語氣說道,“這是鶉鳥做的。”


    “鶉鳥?”溫涼眉峰一掃,竟是帶了幾分冷色,“有鳥焉,其名曰鶉鳥,是司帝之百服。若隻是這樣的手藝,鶉鳥之名還是去了吧。”


    繡娘來前就被銅雀告知了缺漏,確是己方的錯誤。年長繡娘麵帶愧色,“我等這便修改。”眼前這位姑奶奶時常在他們這裏做衣裳,如今出了這樣的錯漏,年長繡娘也於心不安。


    “不必了。”溫涼擺手,召年長繡娘上前,“你且摸摸這是什麽材質。”


    繡娘不過往前走了幾步,便臉色大變,險些軟下膝蓋來。常年做衣裳的,又怎麽會認不出這是什麽料子。


    緞子。


    做衣裳的材質千千萬萬,緞子雖是其中一類,但緞子與“斷子”同音,尋常人避諱不願用緞子做衣裳,尤其是做壽衣的時候更是如此。


    幾個繡娘看著溫涼似笑非笑的模樣,心口驀地一涼。


    這人是怎麽麵色如常地穿上這衣裳的?


    他起興想來胤禛的莊子,也不是偶然。卻是由於上次胤褆無意間提過前些日子看四弟多次往返城內外,以為他在外頭修建了多麽好玩的去處。


    新年伊始,事情並不太多,康熙一時興起提了提,胤禛自然不可能往外推脫,便答應下來。胤礽不知出於什麽心態,也說要去,如此一來二去,除腿腳不便的七阿哥,上到胤褆下到胤禩這幾個阿哥全都來了。


    胤褆提起此事自然沒帶著什麽好意,他從起了心思後一直與太子胤礽別苗頭,胤禛一直被看做是□□,胤褆自然是不喜歡胤禛。隨口一提若是能讓皇阿瑪心中產生胤禛好玩樂的想法,也是不錯的,又不是甚難事。胤礽跟來的原因他也清楚,便是為了麵子的問題,他也不能讓胤禛落了下風,至於其他的兄弟不過是跟著玩而已。


    隻是他們沒想到,素日裏胤禛的確看著樸素,這名下的田莊也是真樸素。雖說是田莊,這也是從皇莊裏分出來的,又靠近西山,更別說此處還有溫泉,擱到別人身上便是不精致修繕,好歹也得弄個像樣的院子。誰成想老四倒是實在,直接原樣不動,簡直是糟蹋了這個好位置!


    康熙倒是興意不減,他雖多次下江南,卻甚少如此親身接觸到普通的田園生活,看著百姓搭著鋤頭在遠處經過,嬉鬧的孩童在炊煙下逗貓,確實讓人心情舒暢不少。


    他背著手從土路走過,幾個阿哥見康熙興味正濃,便無人討沒趣,個個都表現出興味盎然的模樣,胤礽和胤褆兩人跟得最近,和康熙說了不少話,逗得康熙哈哈大笑。倒是胤禛這個主人卻走在了後麵。


    胤禩笑眯眯地走在胤禛身邊,“四哥不走快點?”


    胤禛沉穩地說道,“無礙。”


    話音落下的時候,前頭康熙便喚他過去了。胤禩收斂了手中的扇子,笑意甚濃。是了,這可是四哥的莊子,便是他走得再遠,這遇事了,做主人的可不就輕而易舉便被想起來了。


    胤禩有點懷念他那幾個不被允許出來的兄弟了,若是他們在,今日倒是可以好好地看戲了。


    “禛兒,此處是通往哪裏?”康熙看著偶爾有人來往的小徑頗為好奇。胤禛細心答道,“此乃通往後山的廢田,兒子便是用了這裏試驗作物。這兩日剛有產出,便過來得勤了些,隻是還未統計數目不知多少。”


    胤禛當初一分為二,鹽堿地那處是先收成的,這處便留到了今日。


    康熙決意往小徑走走,一行人便先後地踩著小徑過去了,隨行的侍衛都眼不錯地看著每一個人,生怕不知不覺便出事了。好在昨夜今日不曾下雪,這路還算可以,一刻鍾的時間,他們便直接到了後頭去了。


    這兩畝地並不算大,守著的人卻是不小,擦著汗的莊稼漢滿臉笑意,衝著田埂上的家人說著家鄉話,雖然看到了遠處來的一群人,但距離太遠且莊子上的管家過去了,也便繼續埋頭苦幹,倒是沒說些什麽。


    這莊子是一名叫李四的人在管著的,這些天他也一直在和馮國相打交道,此時遠遠見著胤禛陪著人過來,頓時便跟了過去,馮國相更是心裏直打鼓,隱隱有了猜測。


    “爺,您過來了。”李四憨厚嘴嚴,也沒想著和胤禛旁邊的人說什麽,俱行了禮後便說道,“旁邊這畝地早晨剛收完了,正派人在整理,過不多時便能知道有多少了。”他雖這麽說著,臉上卻滿滿都是笑意,任誰都知道是豐收了。


    康熙捋著胡子,平和地問道,“這種的是何物啊,就隻是這兩畝地?”方才胤禛還沒答複,李四和馮國相便過來了,康熙顯然對這兩人更感興趣,胤禛也沒趕著迴答。


    李四不善言語,求助地看了眼馮國相,這段時間來都是這位先生跟在莊子上來迴跑,李四還是挺信任他的。殊不知馮國相心裏也正煎熬著,見李四遞上梯子頓時就順藤摸瓜接過來了,“此乃舶來的作物,這兩畝地種的都是名為番薯土豆的農物。剛開好這畝地的產量雖還未得知確切數據,不過在下估計,定能破七石!”


    康熙震撼,皺眉追問,“確能破七石?”


    馮國相信誓旦旦地點頭,“確能破七石,其中土豆等物被西方作為主食,若是能順利推廣開來,或能夠彌補一二。且此等作物在險惡地麵也能生長,前些時候另一莊子的土質不好,然也有近七石的收獲,在普通土壤,破七石定然不難。”


    康熙舒展眉眼,心中大喜,若是真有這等效果,便是在其他地方推展開來也不難。除開糧食大倉的場地外,不少地方都是飽一年荒一年,有此等作物,豈不大好!


    “可否領我等前去看看,如此神奇的作物,我還從未見識過。”康熙溫和地說道,看起來就像是個普通中年人。然那若有若無的威壓不是虛假,四貝勒謹慎地跟在他身後不是虛假,更別說還有那麽多位人中龍鳳跟在周邊,馮國相心裏終於肯定那個想法,腳肚子便顫了顫,視線瞄了眼胤禛,立刻說道,“自然是可以的,這邊請。”


    他們收起來的作物都暫時堆放到後頭的空地上去了,等過稱後再細細整理,一一做好貯存的工作。堆成小山圓滾滾的土豆上還帶著黑褐色的泥土,然而任何人看到這堆東西都心情舒暢,康熙臉上的笑意更濃,“不若今夜便嚐嚐這個吧。”


    胤褆連聲勸阻,雄渾聲線帶著焦急意味,“皇阿瑪,這東西我們不曾知道效果,洋人那邊的東西又有幾個是好東西,還是小心點好。”


    胤礽本來心中有些許不暢,見胤褆這麽說便不大痛快了,“你這話又是什麽意思,隻要得用便是好事,還分西洋大清不成。如非如此,皇阿瑪又為何要提倡滿漢相親。隻是皇阿瑪,這東西的確還未經過試驗,您還是別親身試險了。”


    康熙滿意地看著太子,又拍了拍他的手背,“太子此言有理。胤褆啊,你切莫輕忽了洋人的能耐,多少東西都是這樣悄然湮滅的。”胤礽溫和一笑,看起來儒雅至極。


    胤褆暗自著惱,索性不言了。


    “老四,你如何看待?”康熙問著四子,畢竟這是他的莊子,理應他最知曉。


    胤禛沉穩地說道,“兒臣當時分開兩份,一份在他處,著人收成後已經以此物為食有半月餘,並未出現問題。兒臣在昨日也嚐試著吃食過,也無症狀出現,當能作為主食。”


    “好。”康熙撫掌而笑,“這樣的膽識才是我的好兒子,難道你等認為我連老四都不如?”眾人連道不敢。


    康熙並不止於這裏,還讓胤禛帶著他往另一處莊子過去,確認了那處地窖下果真有這般產出,欣喜之下大手一揮,接連賞賜了胤禛不少東西,晚上也便在莊上吃了方才迴去。


    胤禛迴府的時候,月明星稀,暖春的風好了些,不再如之前那般冰涼,柔柔地撩起人的衣角,又纏綿離去。他坐在微微搖晃的轎子裏,想起了剛才離開前太子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以及大哥黑沉的臉色,神情也越發冷硬起來。


    他靠在後頭閉目養神,些許情感被堅冰再次包裹起來,等胤禛重新睜開眼的時候,他又層層戴上情緒的麵具,漆黑眼中看不出半點心緒,“蘇培盛,去買酒。”


    蘇培盛不說府內美酒無數,更沒說時辰已晚,隻是趕緊趕忙地派人去還開門的酒鋪子買酒。


    過了數日的傍晚時分,胤禛迴府的時候召了溫涼,遞給他一份折子,“皇阿瑪頒發了命令,此物當能挽救不少人的性命。”隻要朝廷肯下苦功夫去推廣,以這等作物的特性,當是能在饑荒時期救下不少人了。


    溫涼接了過來,卻沒看,隻是淡淡說道,“此乃貝勒爺的功勞。”


    “這是你的功勞。”胤禛目光微垂,指尖在扶手上敲了敲,方才言道,“隻是這件事上,我報了馮國相的名頭。若你風頭大盛,與你不是好事。”不管是溫涼的喜好也好,他的謀慮也罷,都會成為人的聚焦點。更別說得了康熙興趣的人,哪還能隱瞞下來?屆時溫涼的特殊喜好隻會成為他的災禍。


    溫涼拱手,“多謝貝勒爺。”


    沒想到這事,倒是胤禛幫他解決了。


    他吞了幾口粥,為著過燙的溫度皺眉,然後對朱寶說道,“注意點門房的動靜,如果貝勒爺迴來了,記得及時通知我。”


    “是。”朱寶應道,片刻後有點躊躇,“格格,戴先生這兩日一直在外麵徘徊,您看是不是要讓他進來?”戴鐸也是最近備受重視的一個幕僚,朱寶有特地記過他的相貌。現在他在溫涼手底下做事,自然要悉心關注和溫涼有關的人。


    “不必了,他想要做什麽是他的事情,不要影響了你自己的步調。”溫涼放下粥碗淡漠地說道,然後起身看著綠意,“今日我要出去一趟,屋內你守著,朱寶隨我出去。”


    朱寶應是。


    溫涼迴去換衣裳,然後在男裝和女裝間遲疑片刻,默然戳了戳係統,[係統,我記得原身有穿過男裝,我不可以?]


    【自然是可以的,當然,如果宿主能夠用順理成章的方式讓周邊的人接受你人設的轉變,自然也在係統的接納範圍內。但提前警告宿主,方式需要多加斟酌,若是沒有合理正當的轉變方式,係統不予接受,還會有所懲罰。】


    溫涼沒有去質問這破係統為什麽沒有告訴他這麽重要的東西,挑了件男裝換上。他以前外出的時候大多是穿著男裝,之前因為銅雀需要隨同出府,而溫涼又必須從正門走才能引起內外院的注意;後來又需要暗訪,這才穿了女裝,現在有其他的選擇,自然是換上了簡單的男裝。


    溫涼還從來沒有親眼見過他穿男裝的模樣,當他換完衣裳站在銅鏡麵前的時候,溫涼隻覺得有點恍惚,鏡中的那個人和他越發的相似了。


    朱寶進來的時候嚇了一跳,半晌才反應過來,躬身道,“貝勒爺,已經安排好了,從這裏到側門都沒人了。”每次溫涼出門的時候,都會先讓人去行個方便,讓他進出側門的時候都無人能夠看到。


    朱寶早就按著溫涼的要求探好了路線,兩人一前一後離開貝勒府後,直接就奔赴目的地而去,兩人在酒樓落腳的時候,也還未過午時。


    眼前的酒樓人聲鼎沸,看起來像是在弄什麽熱鬧的事兒,溫涼讓小二找了個大堂最裏邊的位置,好在剛剛有人先走,他們兩人剛好補上。


    剛坐下便聽到了說書先生的驚堂木狠狠一拍,惹起了滿堂彩,“……這說到陳年舊事,就不得不說起咱萬歲爺曾辦下的大事兒,諸位可知是哪兒件呐?”


    堂內有說是平三藩的事,又有說是琉球的事,有人嚷嚷著約莫是那些大胡子外國人,也有人說是最近塞北出征的事情,亂哄哄鬧作一團。隻聽說書先生又是一拍,樂嗬嗬地撚著胡子,“沒錯,便是那平三藩的大事兒!這可是讓咱老百姓舉著大拇指的事情啊。”


    朱寶附在溫涼耳邊說道,“這位說書先生是兩個月前來到這裏的,然後這家酒樓的生意便火爆起來。他講的都是些別個的事情,咱的人在外頭偶爾聽了那麽一嘴,覺得不大對勁。”雖然說的都是陳年舊事,但此人犀利的言語和巧妙的動作總是能惹起滿堂喝彩,引來更多的人聚首。


    “您且聽聽便知道了。”朱寶低低說道,他昨日便來過這裏一次,在有所戒備之下,還真的聽出了點什麽,但模模糊糊沒個大概的思緒。本來此事和溫涼並無關係,不過這間酒樓對麵便是胤禛名下的產業,這個月的收益大跌,溫涼招來大掌櫃詢問一二後,便做出了暗訪的決定。


    “……想當初,萬歲爺決意削藩,然心中惶惶然不知為何。深夜做夢得見蓮花盛開,光華綻放。醒來頓時大喜,認為此等當得大勝!果不其然,過了數月,前方便傳來大喜的消息,後又有人稱道,削藩本就是上天的旨意,阿尼陀佛在上,怎會不能勝利,大家說,是不是!”說書先生說得激情憤慨,驚堂木狠狠一拍,又是熱鬧議論,掌聲轟天。


    溫涼抿了抿杯中的茶水,敲了敲桌麵,“讓對麵鋪子來個人守著門口,看著這人到底去哪兒。不必跟上去暴露行蹤,隻要知道大概方位便可。”朱寶領命而去,溫涼獨自一人坐在裏麵,慢慢啜飲著暖茶,味道一般,但勝在香氣撲鼻而來。


    門口又有人掀開簾子,為首那人略帶嬌蠻之氣,看著裏麵黑壓壓的人頭皺著臉說道,“八哥,你真想在這裏?看起來可不怎麽樣。”後麵那人悠悠走過來,一身風清月朗的氣派,“九弟,可是你自個兒說想來看看這酒樓如何,還能是我逼迫你不成?”


    話裏的調笑意味讓那個九弟聳肩,“行行,八哥說得對,八哥您請。小二,來個雅間。”


    小二早就已經迎到了門口,當頭兩人的身份看起來不同凡響,他不敢小覷,點頭哈腰地迎著他們幾個,隻是聽著前麵那個小爺剛張口便內心一突,低聲下氣地說道,“這位爺,樓上的雅間已經坐滿了,您看……”開口的小爺似笑非笑,後麵的話還沒說完便咕嚕吞下去不敢再說。


    “你想讓爺跟這麽多人擠在大廳?別說人了,你看看這有位置?”小爺還待說幾句,便被後麵他稱唿八哥的那人阻止了,“罷了,人這麽多還是算了。你不是跟我說想去郊外跑馬,責任不如撞日,今天便過去吧。”


    “不成,八哥,要是讓十弟和十四弟知道我把你給帶出來,結果該看的沒看著,豈不是得笑話我。我覺得那裏就挺好的。”他隨意一指,便直接指到了裏麵的位子,恰好是溫涼的方位。


    溫涼見著喧嘩聲起,抬頭隨意看了兩眼,遠遠地也不知道是誰,慢慢地喝完了一盅後,便打算等朱寶迴來就走。這裏人聲太過嘈雜,且事情棘手,不是簡單就能處理得了的。


    他剛放下茶盅,便見小二帶著幾個人過來,前麵兩個小爺約莫十幾歲的模樣,看起來滿身貴氣,那筆直的路線一下子便猜得出來想做什麽。溫涼目光一掃,發現朱寶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門口,便站起身來,恰好一行人走到邊上,“小二,結賬。”


    站在前麵的小二簡直要哭出來了,隻覺得眼前的客人真是好人,後麵那兩位小爺看起來可不像是願意和別人拚桌的模樣,“是是,兩位爺請坐,我這就讓人來清理。這位爺請隨我到這邊來。”


    小的那個坐下來後,看著場內的環境還有些嘟嘟囔囔,看起來不大滿意。至於大些的那人正看著溫涼離去的身影,被拍了拍肩膀才迴過神來,“八哥在看剛才那個人?”


    “總覺得有點麵熟。”八哥看著坐在對麵的九弟說道,“別總是意氣用事,剛才你是想用銀子砸人吧?你前些日子剛成婚,該收收心了。”


    胤禟扁嘴,乖乖聽訓。好一會後,他們才聽到了說書先生的下一場,不過此時已經換人了,先前的那個也不知去向。


    溫涼從門口出來,繞著街道走了一路後才壓著聲音和朱寶說,“八貝勒和九阿哥也在,查查消息泄露了嗎?”


    朱寶麵露驚訝之色,“不可能,不過半月時間,怎麽可能傳到宮內去?”


    “一切都有可能,查查方才安心,迴去讓人都小心點,這段時間有任何奇怪的人都要留意,免得自己出了事。”溫涼吩咐下去,心思迴想起剛才的畫麵。


    難不成真的是白蓮教的人?


    後麵那半部分因為如今胤禛自身都接觸不到高層次的東西而無法下手,但是前半部分溫涼卻是一直堅持下來。其中包括他的種種怪癖,吃飯喜歡吃個半飽,喜歡女裝,喜歡戴著頭釵,喜歡被人稱唿格格……這等奇怪的愛好他都盡力了。


    原身……罷了,溫涼凝眉,既然他已成為他,便不能再如此稱唿了。


    他的幼年的確是個悲劇,削藩後,身為平南王尚可喜兒子的尚之隆一直被監視,雖不至於冷淡了妻子,卻也從不關心。和碩格格生下孩子後,從小便偽裝成女孩養,直到臨死前,也便是他十二歲時才告知他的真實身份。


    溫涼如今便是一閉眼,都能迴想起那個溫婉女子時而瘋癲怒罵,時而溫柔細語,她多麽在乎格格的身份,又是如何給他灌輸各種想法……直到他後來逃離那個家流落在外,都無法剝離她的影響。


    他初見的時候便為胤禛解決了一樁大麻煩,後來又屢屢在管事上展現才能,不過兩年的時間便迅速取得了胤禛的信任,掌管著在外的諸多店鋪。如此令人眼熱的事務竟被交到一個“女人”手上,無怪乎有人暗中妒忌。但也因此,胤禛容忍了溫涼的種種怪癖,甚至派人小意伺候,親近的下人都稱唿他為格格。


    這不是尊稱,隻是他無法擺脫過往的影響罷了。


    但是對戴鐸卻不能夠這麽解釋,而且溫涼也懶得解釋那麽多,“這隻是我的習慣,若是你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那也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反正以戴鐸的個性,他不可能把這件事情宣揚出去。


    溫涼站直了身子,從他身邊擦身離開,背影挺直矜傲,讓戴鐸不敢追上去。銅雀跟在溫涼的背後看起來有點垂頭喪氣,卻不忘在經過戴鐸身邊的時候狠狠地瞪了他兩眼,然後才氣鼓鼓地離開。


    戴鐸被溫涼丟下不理會,但是心裏卻滿滿的疑惑,難道溫涼是貝勒爺的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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