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ro和ken登上飛迴香港的班機。hebe,selina,e默默的站在身後。hebe盯著已經張開翅膀的飛機,眼裏泛著光亮,輕聲的問身旁的selina,他們還會再迴來嗎。selina低著頭,問了一句不是答案的問句,我們還能再見到他們嗎。

    kero坐在飛機並不是很舒服的座位上,飛機起飛有點耳鳴,嚼了嚼口中的口香糖,轉過頭問身旁的ken,我們還會迴去嗎。ken沉默的盯著漸漸遠離的撒滿一層厚重過往的土地,一聲不吭。

    在台北揚起翅膀的飛機,俯衝著落在香港機場的跑道上。kero和ken走下飛機,走出機場,麵前停著一輛高級的奔馳,有著烏黑發亮的身體,站在奔馳旁邊的黑西裝似乎等候多時了,鞠躬開車門,說,少爺請上車。ken很意外,kero還是沒什麽表情,轉過來用右手食指敲敲自己腦袋跟ken說,我哥和我是雙胞胎,有著不亞於我的腦袋,甚至比我的還要好用,我們還是上車吧。

    高級奔馳車門清脆的咬合,飛轉著車輪離開。

    香港熟悉而陌生的曾經的家。

    kero和ken下車,迎接他們的是andy,在台灣曾經被kero狠揍一頓的家夥。樣子不懷好意的告訴kero,jason哥在裏麵等您很久了。ken瞪了他一眼,跟著kero走進大門。大門兩旁整整齊齊的站著兩排黑西裝,昂首挺胸,跨立站好,kero覺得好笑,這就是曾經的家嗎,自己迴“家”竟然被當作貴賓招待,嗬嗬,看來這“家”真的不能叫家了,自己也從主人的身份變成賓客了。多麽徹底的轉變啊,毫無痕跡。andy走在前麵領著kero和ken往裏走,ken很不爽,“你帶什麽路啊!我們在這裏住的時候你還在外麵討飯吃呢!什麽時候輪到你帶路!”kero走在熟悉的大廳,走廊,裏麵所有的擺設都沒改變,依舊金碧輝煌,隻可惜,物是人非。所有黑西裝拘謹的繃緊著身上所有的神經肌肉,如臨大敵。

    哼,如臨大敵。空氣裏的味道也變得寒冷刺鼻,額頭滲出的細密汗珠瞬間冷卻,脊梁骨似乎總纏著一條讓人顫栗又揮之不去的毒蛇,從上而下的遊走,冷血動物吐著分叉的舌頭源源不斷的帶走你身上的溫度,不知何時會給予你致命的一口。

    推開房門,jason翹著腿,手上搖著年紀不小的紅酒,看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弟弟,放下高腳杯,笑著示意讓kero和ken進屋,kero和ken前腳踏進房間,後腳剛跟上,房門就被嚴嚴實實的關上。jason還是滿臉笑容,看不出在不久前這還是個接近崩潰的精神病患者。拔開酒瓶的軟木塞,給放在kero前麵的空酒杯倒些酒,陽光從落地窗外傾瀉進房間,漫過透明的高腳杯。掛在牆上的老式掛鍾,發出單調機械的聲響,地毯有毛茸茸的溫暖,被透明的陽光浸過原本透明的塵埃變得清晰可辨,房間的天花板不知什麽時候竟變得象蒼穹般遙遠,kero覺得從上麵源源不斷的飄落著隱隱約約的細小塵埃,落在頭發上,臉上,十字架上,一點一點的象是要把自己給活埋起來。

    和kero長地一模一樣的緣故吧,jason也有著親切的微笑,也留著長頭發,抬起左腿放在右膝上,愜意的靠在軟硬適中的高級沙發上,舉起手中的高腳杯,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先喝杯酒吧。”

    kero沒有多想什麽,一口喝掉,杯底殘留一些紅酒,透過陽光折射出溫暖的粉紅。坐在jason對麵,陽光從左邊投射進來,照亮jason的右半邊臉,陽光的千軍萬馬翻不過他高挺的鼻梁骨,整齊的站在不可逾越的界線前,看著觸手可及的左半邊臉被陰影完全占領。一半明亮一半陰暗的表情,kero心想自己在他的眼裏也是這樣。kero望著jason陰暗的左半邊臉,上麵鑲著的黑瞳象是一滴濃墨滴在雪白的宣紙上,漸漸散開,無法折射任何的光。kero單刀直入,“到底想怎樣,說清楚吧。”

    jason把高腳杯湊近嘴邊,喝了一小口,嘴裏唿出的潮濕溫暖的二氧化碳讓剔透的酒杯口變得模糊,鼻孔發出哼的一聲,嘴角往一邊斜向上,“說什麽?你已經看見...”攤開雙手,jason敞開胸膛讓kero看清楚,然後繼續詭異的笑著說,“正如你所見,嗬嗬,我並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精神病...換句話說,上次你離開香港前看到的...全都是我精心設計的,要騙過我高明的弟弟真的讓我吃了好多苦啊!嘿嘿...不過總算成功了...”說著說著,jason玩弄著手中的酒杯酒杯中的紅酒,難以壓抑的揚起腦袋發出得意的笑聲。“哈哈...哎呀...kero啊...你雖然聰明但是...你再他媽.的聰明也隻是我的弟弟,我實在是太了解你了,不行呀你不行...太仁慈了...根本不應該在黑道混...說難聽點,你就是他媽.的太軟弱了...”ken被kero攔住,否則早就衝過去了,jason笑得更厲害,斜眼看了一眼,用手指指著ken,“喲?嘿嘿,你小子還有點意思啊...”

    kero低著頭,麵無表情,沒有抬頭,用力咬咬大牙,耳垂下方的咬肌堅硬的一鼓一鼓,抬起絕望的眼神,“你的目的也達到了,到底想怎樣...要整死我至少也讓我做個明白鬼吧...你也不希望我死後再來找你討個明白吧?”jason放下高腳杯,被逗得大笑不已,“有趣有趣!哈哈哈...”起身走到kero身前,俯下身子,兩張一模一樣的臉麵對麵的對峙,jason瞬間收起狂笑的表情,瞪大噬人的雙瞳,喉結一顫一顫,張開嘴巴,從舌尖滾出所謂的答案,“可惜啊!game over...”kero臉上依舊平靜如止水,胸中卻暗流洶湧,內髒被旋渦蠻橫的糾纏在一起,血液迸發出來形成最兇悍的大潮狠狠拍擊脆弱的心髒,腦袋一片旋轉,天昏地暗,從天花板源源不斷降落的塵埃終於將自己完全掩埋,天地重迴盤古前的混沌,整個城市憑空坍塌進暗無天日的地心,沒有聲響,大地裂開的黑色大口,不露痕跡的閉合。在視覺聽覺觸覺味覺嗅覺完全喪失的地心,收起唿吸,停止心跳,沒有了傷疤的大地在下個春天來臨時又會長出嫩綠的草芽,開始新一輪的死亡。

    我要馬上迴到台灣。

    台灣。台北。

    快要開學了,一切都要恢複平靜了嗎。氣溫漸漸迴升,學校裏沒有名字的大樹們從沉睡中醒來,發現肚子橫截麵的年輪象安靜湖麵蕩漾開的波紋一樣,又漫開了一圈。壓抑了整整一個冬天的新枝綠葉爭先恐後的探出頭來迎接新鮮的暖日,不久後將在漸漸濕潤的泥土上投下遮天蔽日的陰影,強壯的枝幹繁複的枝條茂密的綠葉在火熱夏天來臨時,手拉手,將整個大地連同大地上發生的故事及故事裏的人全部掩埋。

    hebe坐在沙灘上,在身後投下固定的陰影,偶爾肩上的長發會被海風撩起,然後無趣的落下。眉間皺起立體的“川”,陽光還是有點刺眼,hebe半閉著眼睛,看著白花花的海浪唰唰的撲到腳邊再唰唰的退迴藍色。突然羨慕起這片永恆的海來,無論春夏秋冬,都可以保持這片靜謐的深藍,不用擔心讓人措手不及的變化以及讓人感傷的物是人非,在無聊的時候翻些漂亮的浪花,多好啊。對一切都莫不關心,自娛自樂,什麽時候發脾氣就從岸上卷些東西迴海底玩,什麽時候你也把我卷進去吧,我陪你玩。就要開學了,算了吧,不去上課了。hebe躺下,用手臂擋住刺眼的陽光。

    selina在自家天台上一站就是半個小時。雙肩聳起,雙肘壓在水泥欄杆上支撐身體的一部分重量,半個小時了,雙肩微酸,肘部也隱約感覺到疼痛,selina站直身子。粗糙的水泥欄杆上有棱有角的細小石頭在肘部上印下自己清晰的臉蛋,於是平滑的肌膚上也有了凹下去的陰影,皮膚微紅,上麵凹下去的花紋象神秘的圖騰在陽光下被放大,供世界精細的閱讀。下意識的摸摸臉,冬天幹燥的天氣讓臉蛋也幹燥起來,哦,早上忘了擦護膚霜,手指敏銳的觸感清晰的揣摩臉上每一條細微到肉眼無法辨析的分叉紋,瞬間察覺自己好象已經很蒼老了,陽光從頭頂抖落下來,柔順的長發卷著浪漫的波浪,泛著年輕的微黃亮澤,大半邊臉在陽光下毫發畢現。天空上飄著些微薄的雲,稀釋了藍天的藍,象張巨大的棉被,覆蓋selina十指交叉的雙手,覆蓋selina滿載優柔的睫毛,覆蓋selina微張的幹燥嘴唇,一直順著她波浪卷的長發,輕柔的蓋上。就要開學了呢,kero和ken趕得迴來上課嗎,hebe跟e會去上課嗎。我還是收拾東西,準備上學吧。

    躺在柔軟細沙上的hebe,被略顯熱辣的陽光炙烤得有點煩躁,猛的坐起來,粘在頭發上衣服上的細沙紛紛落下,原本平整的沙灘凹下了自己瘦小的身形。從左邊掠過一陣風,頭發飄揚向右,一部分遮住了鼻子嘴巴,原本頑固依附在黑發上麵的沙粒被撒在風中。站起身來,褲袋裏的手機突然又叫又跳,象冬日清晨裏沒完沒了的鬧鍾沒完沒了的鬧,hebe懶得理,但是手機鍥而不舍的折騰,繼承了鬧鍾的優良傳統盡忠職守,hebe知道手機剛充滿電,要到它電池用完自行閉嘴需要漫長的等待,冬天再冷被窩再暖也必須伸出手來敲敲鬧鍾鏽逗了的腦袋,於是hebe幹脆利落的把手機掏出來扔到沙灘上。手機重重的在沙灘上蓋個陷下去的印章,屏幕閃爍,機身在沙子裏有節奏的振動。hebe站在原地,停了一會,低下頭,發現屏幕上的名字竟然是kero。

    這算怎樣...打電話給我前肯定和selina通過電話吧。hebe撿起手機,盯著白蒼蒼的屏幕,清澈的眼瞳裏翻飛著明亮的星辰,按下接聽鍵,手機冰冷的軀體貼著耳朵,每條神經頓時敏感起來。

    喂,hebe嗎?我是kero,我...我現在在學校那個天台花園裏,我等你...

    hebe沒開口說一句話,於是就聽見手機那頭傳來一聲一聲單調的音符。而剛才kero從那頭傳來的輕描淡寫的隻字片語,象天邊滾滾的驚雷,轟隆隆的砸在單薄的耳膜上碾過死寂的心田。學校的天台花園。那個有著不用園丁打理卻茂盛著濃鬱綠色的天台花園。那個有著白雲無法掩蓋的清澈藍色的天台花園。那個有著飛翔的風箏在地上投下迎著風晃動著驕傲的剪影的天台花園。那個曾經承載一個女生所有微笑所有皺眉所有信仰的天台花園。那個美好如精致夢境的空中樓閣般的天台花園。

    可是。

    那個依舊流淌著綠色,依舊塗抹著蔚藍,依舊刻畫著風箏剪影,依舊夢幻完美如同天堂的天台花園,它還能承載起我整整所有的微笑皺眉跟信仰嗎。

    推開天台花園鋪滿微塵的門,kero全身上下黑色襯衣黑色褲子黑色皮鞋融進我黑色的瞳仁裏。他發現我站在身後,轉過身來,胸前還是那個熟悉的十字架,在空中劃過一個小小的弧度,留下光芒的軌跡,然後貼著敞開的胸膛,微微的晃動,忽明忽滅。長長的頭發切下他俊朗臉龐的輪廓,劍眉星目,嘴角上揚熟悉的弧度,他和以前一樣,完美無暇。我望著這樣的他,就象麻木的走在某個城市街角,突然被時光嘩的衝迴到鮮活的過去,我不知所措,卻淚流滿麵。他看到我的眼淚,收起笑容的臉頓時騰升朦朧的霧氣,模糊卻溫柔異常,他走過來,整個兒把我擁入懷裏,鼻子裏唿出的暖流在我的脖子上象滿地奔走的水銀,他抱我抱得很用力,仿佛要將我整個塞進他的胸膛。你真的那麽希望我住進你的身體裏嗎?你真的那麽想要抱緊我不讓我離開嗎?你是第一次這樣抱著我你以後還會這樣抱著我麽?還是鬆開你的手放逐我在夕陽撕裂的地平線?我哽咽著說不出話,流著滾燙的眼淚,言語翻滾著撲到嘴邊卻莫名其妙的全部消失不見。隻剩下眼淚的聲音象風鈴一樣飄散在春天的風裏。

    我跟kero說,你還是放開我吧,你親吻過selina的嘴,你應該把她抱在懷裏的,而不是我。

    kero抱緊我的雙臂突然失去了力量,但是沒等我多想,馬上又鎖得更緊了,象粗壯的樹根緊緊的糾纏著泥土任憑暴雨洪水怎麽衝刷也無法讓它鬆手。我就象粘稠濕潤的泥土被他裹在懷裏,一動也不能動。他顫抖的聲音穿過我的黑發穿過我的身體我聽得一清二楚,一字一句,他說,原諒我,hebe原諒我,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我原諒你,我當然原諒你,可是,如果我讓我的小姐妹受傷了,你覺得我能原諒我自己嗎,所以,我還是不應該這樣被你抱著的。於是我還是推開了他緊鎖著的雙臂,我還是從我渴望的懷抱裏掙脫出來,我突然聽到身體發出夕陽被撕裂的聲音,徹心徹肺的痛。我看到kero無法言喻的表情,他用他所有的力量為我圈出個堡壘般牢固的懷抱,無論多麽兇狠的山洪暴雨他都可以用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愛將之擋在我的眼前,可是,他想不到,他懷裏的我,竟然自己化成水從他懷抱間的空隙中流走了,他眼睜睜看著我流光,卻無力挽迴。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這樣的,kero,對不起。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推開我,為什麽你不可以原諒我。kero低下頭,緊握拳頭,突兀的手指骨節,牙齒用力的咬著,讓咬肌倔強的撐起皮膚。

    我看著象個孩子一樣的他,淚流滿麵。我的腦海突然烏雲密布,黑壓壓的陰霾殺死所有明亮,從天邊卷起的跟卷筒雪糕一樣的龍卷風遠沒有卷筒雪糕那麽甜蜜善良,它狂暴兇悍地撕碎我腦海裏忽明忽滅的鏡像,當那些支離破碎的碎片重新再拚合到一起的時候,我看到純潔剔透的她和他的臉,以及黑珍珠般發出光亮的她和他的瞳仁,於是我的唇舌開始不由自主的喋喋不休,那天晚上的事情化成隻字片語——我都無法確定我說的是否構成句子,但這些隻字片語卻聲勢浩大的從我的白齒紅唇間迸發出來,我語無倫次。

    那天夜裏,黑白分明的四隻貓兒逃走的那個夜裏。馬路兩旁的路燈像是一盞盞快要枯竭的油燈,在洶湧的黑色中央,光亮是那樣微不足道的東西,仿佛隻要黑夜願意,就可以瞬間吞沒這些斑斑點點的燈光,瞬間嚼碎即刻消化得不見蹤影。kristy像隻受到莫名侵害的獸,瘋狂暴躁卻無處發泄,他憤怒的血液直衝上腦袋,將他額頭上的血管撐得烏青飽滿,像條剛吞食了若幹小動物的巨蟒,蠕動著胃腸,樣子扭曲的趴在他寬闊的額頭上。他洶湧著不解的黑色瞳仁被紅寶石裂痕一樣的血絲糾纏著鑲嵌在幹燥的眼白上。他沒有一滴滋潤的眼瞳裏卻有著一雙漫溢著苦澀淚水的潮濕眼瞳,那是他一直守護在懷裏的心愛,就像成年的獸守護自己脆弱的幼子一樣,如今他的心愛被殘暴的全部抖落下來,在地上破碎,混合了肮髒的塵土,永不再純潔。他發瘋的在旁邊無能為力,他用雙手去接那些紛紛落下的心愛,可那些晶瑩的小珍珠卻似乎能穿過他熾熱的雙手一般,依舊在汙濁的土地上粉身碎骨,開出心甘情願的花朵。他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隻能像個瘋癲的獸。他握著selina的手,他想牽她走,帶她離開,不在乎有沒有白馬寶劍,不在乎他像不像個白馬王子,他隻想馬上帶她離開。這是他第二次拉著她的手走,可這次,女生冰涼的手竟然在他滾燙的掌心深深的刻下,一筆一劃的拒絕,冷卻了他所有的熾熱。就像所有的光芒萬丈頃刻間被厚厚的黑色雲層封印起來,於是大地開始冰封,於是茸茸的霜雪紛紛破土,於是大地傷心的停止了心髒裏岩漿的流動。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

    你還是不肯跟我走嗎?你還是選擇留下嗎?你還是這麽這麽的愛著他嗎?就算因此掉光最後一滴淚也不後悔嗎?

    麵對kristy隱忍著強烈的疑問號,selina低著頭,讓人心疼的咬著微顫的下唇,弄花了晚餐後才剛補上的唇彩,眉間皺起的立體褶皺讓人的心也不自覺的扭曲成一樣的起伏,眼淚還是無聲無息的打濕她長長的睫毛,象細雨打濕窗外的芭蕉,雨滴在肥大的葉麵上匯聚,凝聚的傷心漸漸變得圓潤且沉重,順著葉麵的脈絡不留痕跡的滾落,最後凝聚的傷心在地上彌散開,滲進泥土沙石間的每絲縫隙。多麽讓人心疼的selina啊。我那被淚水拉上雨簾的雙瞳,竟然異常清楚的攝下了她那心如刀割的堅決,她就是個善良得總被眼淚欺負的小女生,她一定不忍心讓kristy這樣,隻是她的雙腳本能的紮根進了滿是她眼淚的水泥地裏,她邁不開而已,如果她可以選擇她一定不會讓kristy這麽傷心失望的。因為她的身體早就種下了她對kero龐大的愛,這些愛在她身體裏的每一寸地方生根發芽開花結果,而聽說心房是個潮濕溫暖的地方,很適合任何東西滋長,所以有理由相信那裏一定開遍璀璨華麗的情花結出圓潤飽滿的情果。

    她是那樣那樣的愛他,就算掉光最後一滴淚也不後悔。

    kristy不忍再麵對selina似乎永遠不變的眼淚以及眉目間的歉意,他知道她很傷心,她對他總是充滿一浪高過一浪的對不起,他相信她的善良。什麽都算了。她選擇留下她選擇她要的愛,他選擇離開他選擇他要的愛。kristy轉身離去,腳下踩著凋零花瓣模樣的影子,左邊路燈製造出的影子被右邊路燈的光芒稀釋,堅硬的鞋底敲擊著硬冷的水泥地咯嘣咯嘣作響,顫抖的這些音符飄在空氣中,輕而易舉的形成了傷心的弧度,一抹傷痕在空中裂開。selina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卻還是沒有邁開深陷進水泥地上的雙腳,她身體裏的愛還是那麽的根深蒂固,selina哭得更傷心了,她望著kristy漸漸稀釋的背影,傷心的蹲在地上,抱著雙膝,用最傷心的姿勢和最好的朋友作無聲無奈無助的道別。

    突然kristy停住了腳步,轉過頭來,盯著站在selina身旁的kero,說,你知道selina有多愛你,你吻過她了,你給我永遠記住。

    kristy不忍再看到他的心愛摔碎的樣子,可還是下意識的偷看了一眼,不過什麽也看不到,selina把眉間的褶皺還有琥珀般模樣卻極易破碎的眼淚全都埋在長長的頭發下麵,他什麽也沒看見,就這樣離開了。

    selina聽完了kristy最後的一字一句,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猛的抬起頭來,發現一直站在原地的我,然後激動的叫喊,不是的!不是那樣的!我怎麽會喜歡kero呢!你不要聽kristy亂講啦!他騙你的啦!我...我隻是....反正我沒有喜歡kero啦!我沒有...沒有啦...kero你說話啊你說啊!我沒有喜歡你你也沒有喜歡我對不對!你說啊!快說給hebe聽啦!

    我平靜得不可思議連我自己都無法想象,我隻知道我清楚的看到selina從未有過的緊張,還有kero沒有表情的表情。

    上麵那些零碎的言語被我無窮盡的宣泄出來,或說那些零碎卻龐大的言語無窮盡的衝破我的唇舌,而我無法關上。我抖動的略顯蒼白的幹燥雙唇,象極了古時被寒風捅破的窗紙,殘留在窗戶骨架上一張一合。然後這時天總會悲憫的落下雨,沾濕了的窗紙變得透明沉重,緊緊貼在嶙峋的窗戶骨架上,仿佛死去的蝴蝶失去翻飛的力量。我也在此時莫名的掉下一串清晰明辨的淚珠,打濕我的雙唇。但我竟然發現了另一串同樣清晰明辨的淚珠掛在kero的臉上,難道真的是下雨了?!當我抬頭找到那個讓人睜不開眼的太陽時才確定,kero臉上的就是人們口中所謂的“男兒淚”。kero臉上的淚珠是世上最精致的鑽石鏈墜,被細若蠶絲的淚痕小心翼翼的提著。kero的臉龐象是被惡毒太陽狠狠暴曬過的海綿,被蒸騰掉最後一滴海水,硬邦邦的宛若風化後的岩石,棱角分明卻脆弱得一碰即碎。他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就一直這樣,沒有一點滋潤的臉憤怒的直麵狠毒的烈日。而從他臉上的兩個黑色泉眼湧出泉水開始,他那一直緊繃的臉頃刻鬆軟疲憊下來,幹巴巴的海綿終於重新吮吸滿甘甜的滋潤,不再是一副虛張聲勢的堅強模樣。

    我盛滿淚水的眼瞳猶如一麵風平浪靜的湖,kero的淚珠是天使掠過藍天白雲而遺落下的一片羽毛,它飄呀飄啊,跟蒲公英一樣踮著腳尖落在湖麵上,首尾微翹象極了一葉扁舟,精致細微,分毫畢現,巧奪天工。而他輕盈的降臨於我卻如同隕石撞地球般震撼,請原諒我的大驚小怪,盡管從小到大我的身邊總會圍繞許多各種各樣的男生,但是他們在我眼裏總是一副笑死不償命的樣子,他們在與我麵對麵的短短幾分鍾中精心安排了他們一輩子的笑同時登台,那種擁擠的感覺讓我惡心得暈眩,他們於我就是沒有靈魂隻有欲望的小醜,而小醜是不會哭的,所以我從來沒有和男生的眼淚見過麵,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它們是那樣的清澈並沉重得窒息。麵對突如其來的震撼我象個驚呆了的小孩,傻傻的站著一動也不能動,眼瞳裏的湖麵上一圈一圈散開的波紋還未平息,眼前的一切便化作厚重的氤氳,惟獨那兩個鑽石鏈墜迸發出來的自強不息的光芒勉強的衝出重圍,化成星光以落雪的樣子落滿我的整個湖麵。

    kero低下頭,那些細若蠶絲的淚痕終於不堪重負,晶瑩的淚滴在地上開出了小巧的花朵,他極力的要穩定自己的話語,但我仍舊聽到他震顫的聲音,是一段請求原諒並且道明原因表示道歉的話,跟電視劇裏司空見慣的對白一樣,亦真亦假真假難辨,是真是假其實並不那麽重要,selina愛他,這是真的,這才是最重要的。盡管她哭她喊她拚了命告訴我她不愛他,其實我什麽都知道,愛哭鬼,我和你一起長大你休想騙我。kero突然抬起頭望著我,他用力的抓住我的肩膀弄痛我,他幾乎失控的問我,到底怎樣才能原諒他,然後又不厭其煩的告訴我他多麽愛我他真的不喜歡selina。

    就在我肩膀痛起來的一刹那,我突然對眼前這個連做夢都形影不離的男生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陌生感,這種陌生感的成功突襲讓我無法作出任何反應,我一霎那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因為我所熟悉的那個kero是不可能象這樣,抓狂般告訴我他愛我,就象selina永遠不會放過一件她鍾愛的首飾和e永遠不會放過一雙她相中的球鞋一樣。此刻我被kero抓住感覺就象被劫持一樣,心驚膽戰手腳冰涼,汗珠與淚水一同掉落。

    幸好kero片刻又恢複了“正常”,雙手失去力量,一聲不吭的坐在鋪滿塵土的地板上。他到底怎麽了?他真的那麽那麽的在乎我嗎?他真的象他說的那樣深愛著我至死不渝嗎?

    學校開學了,selina每天到教室上課到飯堂吃飯到圖書館看書是一個完美的好學生,她在那座權威的建築裏進進出出,還是跟以前一樣對一窩蜂的愛慕者綻放她善意且點到即止的近乎職業化的微笑,她每天的生活一定是這樣,我閉著眼睛也可以想象得到她一天的波瀾不驚。隻是他身邊少了我跟e,還有kero跟kristy不知道她是不是習慣。

    然而我心裏又突然對這個無可挑剔的乖學生騰升一種距離感,我感覺我似乎不再與她象以前一樣零距離沒間隙,這種感覺就好象我們之間被某人阻隔了,而確實,我們之間是被一個人阻隔了,盡管我們或許都無意這樣。我每次在想念她的時候,都感覺自己象個孤獨的觀眾,靜靜的站在高處默默的注視著她主演的話劇,真實的布景中故事的女主人公平淡的過活,裏麵的悲歡離合於我不再那麽絲絲入扣,因為我已經變成了觀眾,而不再是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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