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初笙昨晚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昨晚從花月樓迴去後,魚初笙其實就在想,第二日會不會又死一個人?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怎麽想,也許是對案子的敏感。


    因為她發現……兇手應該是婉兒姑娘的娘,她比婉兒姑娘更符合她對兇手的側寫,之前她一直給忽略了。


    她懷著一絲僥幸的心態,卻還是一夜無眠。


    她想起了婉兒姑娘的娘發瘋時的樣子。


    果然,早上很早的時候,張二就派了衙役來王府接魚初笙,而她其實心裏已經隱隱猜到了,所以並沒有多驚訝。


    接到報案,在花月樓,又發現了一具屍體,魚初笙和張二匆匆趕去。


    隻不過這一次,屍體沒有被藏起來,而是就被放在後院的古井邊。


    後院有一口井,供花月樓水。


    魚初笙和張二趕到時,井邊圍了一群人,這次人們不再說閑話,而是一個比一個驚恐。


    第二起了,第二個屍體了。


    甚至還有人在扯,也許花月樓有書裏寫的美豔的狐狸精,專門吃人心的。


    而魚初笙湊上前去,就看到好幾個姑娘指著婉兒姑娘:“婉兒姐姐,你是這裏最美的人,是不是你……”


    婉兒姑娘一直在搖頭,她為自己解釋:“我不是狐狸精……我是人……我沒有挖心,也沒有殺人……”


    而那些說她是狐狸精的人,越說便越覺得自己說的是真的,都嚇得後退了幾步,臉上依然是驚恐的表情。


    其實人都是懦弱的,也是愚昧的,特別是眼界還比較小的古人。


    隻有玉兒一個人為婉兒說話:“你們不要這樣,婉兒姐姐不可能是狐狸精的,她……”


    然而眾人的七嘴八舌很快就埋沒了她的聲音。


    老鴇看到魚初笙和張二,全然沒了一向的淡定,連忙衝上來,道:“官爺,官爺一定要盡快抓住兇手,不然我這生意可是沒法做了……”


    如果天天死人,誰還敢再來這裏呢?


    魚初笙往四周掃了一圈兒,婉兒姑娘的娘不在這裏。


    她撥開人群,一眼就看到躺在古井邊的男子。


    衣襟敞開,側著躺在青石板地上,腹部的血染紅了衣衫。


    魚初笙沉著冷靜地說了一句:“都讓一讓。”便湊到了屍體跟前,蹲了下去。


    男子的衣襟敞開著,露出胸前的皮膚,像上一具屍體那樣,心髒處的皮膚塌陷著。


    而上麵,依舊是密密麻麻的針腳,夾雜著血肉,看起來又是腥紅又是詭異。


    淡淡的血腥味兒就在空氣中飄著,絲毫沒有因為人群的喧嘩而減少一分。


    心髒依舊被挖走了。


    魚初笙熟門熟路地扒開男人的左肩膀衣服,上麵還有未幹涸的血跡,這次上麵沒有抹脂粉。


    也許是知道即使抹了也遮蓋不住她留下的信號。


    依舊是淡綠色的線,依舊是清秀的山字,隻是線已經被血染紅了。


    魚初笙大概看了一下屍體,確定兇手是同一個人。


    而這個時候,驗屍堂的人也來了,孟華走上前去,看到情況和昨天那具差不多的屍體,微微訝異了一下,隨即一聲不響地蹲下來查屍體。


    也許這次這具屍體是昨晚死的,孟華查的很快。


    “死亡時間在三個時辰左右,因為腹部受傷失血過多而死,心髒被挖掉,左肩膀被刻上了山字,其他地方沒有傷痕,也沒有中毒跡象。”孟華道。


    魚初笙又看了一眼屍體,兇手這是挑釁啊。


    她在挑釁什麽?她缺失的又是什麽?


    魚初笙忽然想起來,她昨晚讓張二查婉兒姑娘的娘的事,便轉頭問:“她的事查的怎麽樣了?”語氣依舊冷靜。


    張二點頭,道:“已經查了,婉兒姑娘的娘在十五歲賣身於花月樓,那時候是花月樓的花魁,受到很多公子們的青睞,還有很多人要贖迴她,但是她都沒有同意。”


    可能是因為突然提到婉兒姑娘的娘,眾人都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張二。


    婉兒姑娘也問:“為什麽要查我娘?”老鴇也跟著問了一句。


    她們怎麽可能懷疑一個神誌不清的瘋子。


    魚初笙並沒有迴答,而是示意張二繼續說。


    張二繼續道:“後來,她倒是跟一個書生很曖昧,但是那書生贖不起她,婉兒姑娘就是她和那書生的女兒。”


    這是婉兒姑娘的娘的早年的大概經曆。


    這時,老鴇說話了:“其實,這件事還有內幕的。”


    魚初笙沒想到她會插這麽一句話,便側頭看過她。


    老鴇歎了一口氣,繼續道:“其實當時如鳳一心想要跟那男人走,求了我很久,我當時心軟,便答應放她走的,畢竟她那時候也已經有了身孕。”如鳳是婉兒姑娘的娘的名字。


    難道,中間又發生了什麽?


    婉兒姑娘似乎是從來不知道自己娘的事情,也聽的很認真。


    老鴇說:“男人都是靠不住的,當時如鳳都收拾好東西,隻等著那男人來接她了,誰知,那個男子竟然因為一個富家千金願意嫁給他,富家千金的爹也願意幫助他進入仕途,而拋棄了如鳳和她肚子裏孩子。”老鴇說到這裏,也有些不忍。


    魚初笙沒有想到她還有這樣慈悲的一麵。


    婉兒姑娘低低地說:“是不是因為這件事,你才不肯鬆口讓我跟川歲走?”眼神有些動容。


    老鴇沒迴答,沉默代表一切。


    所以人有時候大概是分不得好壞的,再壞的人也會有慈悲的一麵,而再好的人,身體裏也可能住著一個惡魔。


    隻是世人規定了太多準則,不按照這些準則來行事的人,自然被當作怪物了。


    這跟如果世界上異常的人多於正常的人,那麽正常的人就變成異常的了是一樣的道理。


    張二的一個問題,問到了點子上:“那婉兒姑娘的爹叫什麽名字?”魚初笙不由感歎,真是越來越上道了,這可是一大線索。


    隻見老鴇的臉色變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還有男子身上的那個山字,也不知道是什麽語氣:“他的名字叫做蘇千山。”


    蘇千山,剛好有一個山字呢。


    魚初笙對著婉兒姑娘說:“你娘就是兇手。”帶著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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