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出去,就老半天沒迴來。宋琛第一次看這麽高規格的話劇,光變幻的舞台效果就足以讓他驚豔了,更不用說舞台上的演員都是名角了,那演技台詞,那爆發力,看的他熱血沸騰。 《杏花春時》是個愛情故事,跨度長達二十年,杏花是女主的名字,春時是男主的名字,講的是知青下鄉開始的一段緣,不愧是全國知名的話劇,最後音樂台詞舞美無不是頂配,宋琛沒忍住,看哭了。 他是平時看個電影電視劇都會哭的人,最誇張的是有一段時間,他看個綜藝節目都經常哭成狗,他好像是個悲觀主義者,感情豐富,又有點矯情,所以特別容易感動,刷抖音他還都經常刷哭呢。 這就顯示出公眾場合的不好來了,就跟看電影一樣,看到感人的地方得忍住,周圍都是人,一個男人哭的太慘很丟人,他忍的很辛苦,唯恐被旁邊的人聽見了。還好算是忍住了,隻是嗓子憋的特別疼,最後演員謝幕的時候,大家站起來鼓掌,燈一亮,宋琛才趕緊擦了一下眼睛。 他朝周圍看了看,發現大家臉上都帶著笑,隻有極個別女生在擦眼睛,他頓時覺得十分窘迫,長籲了一口氣,跟著大家一起鼓掌。 還好旁邊的人都沒發現,就連趙近東都沒發現。 散場以後,大家開始往外頭走,宋琛才發現趙雲剛竟然不在。 不過眼下他嗓子酸痛,就沒有發聲,孟時在前頭等他,先跟趙太太他們打了招唿,這才搭上了他的肩膀,說:“急著迴去麽,咱們出去喝兩杯啊?哎,你哭啦?” 宋琛清了一下嗓子,說:“去哪?” “酒吧呀,咱們可好久沒去了,你現在是戒酒了麽?” 宋琛一邊朝外頭走一邊說:“這都幾點了。” “你現在是開始老年時間了麽,這個點你就覺得晚了?”孟時說:“走吧,真好久沒一塊去過酒吧了,你不在,我一個人都沒樂子了。” 宋琛就說:“那我問問。” “我曹,你去個酒吧現在還得報備啊?你還是宋琛嘛?” 宋琛就靠近了說:“我們倆現在關係剛緩和一點,他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喜歡我去外頭玩。” 孟時說:“所以我不想結婚哪,結了婚真是一點自由都沒有了,要不你把他叫上,咱們一塊去?” 宋琛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他其實不是個宅的人,之所以宅是因為以前沒什麽愛玩的朋友,條件也跟不上。如今做了宋琛,說真的,他並不想過以前那樣沉悶無趣的日子,人生每天都一個樣,實在是荒廢時光,眼下有條件去見世麵,他很想嚐試,人真的要有點閱曆,筆下才能寫出東西來,所以從劇場出來以後,他就問了趙近東:“反正周末,咱們一塊去喝點酒啊?” 趙近東偶爾也會去喝酒,不過他跟宋琛喜歡去的喝酒的地方肯定不一樣,他就問宋琛:“你是單純地想喝酒,還是想熱鬧?” “都想啊。”宋琛很誠實地說。 他靈魂裏也藏著宋琛那不安分的一麵。 沒想到趙近東竟然同意了,說:“那跟大哥他們說一聲。” 宋琛就過去跟趙太太說,趙太太正在給趙雲剛打電話,大概是沒打通,臉色有些焦慮。宋琛在旁邊等了一會,問:“爸去哪兒了?” “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一直都沒迴來。”趙太太不光焦慮,還擔心,她主要是擔心趙雲剛的個人作風問題,畢竟趙雲剛年輕的時候有些混,風流事不少。這一場話劇的時間,可夠他會個情人了,莫不是他在外頭惹了什麽風流賬,女方找上門來了? “我問了司機,他沒用車,應該就在這附近。”趙新之說。 外頭風很大,冷颼颼的,時不時地還夾雜著輕微的雨滴。趙太太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立即接了,電話裏埋怨了兩句,掛了電話說:“在隔壁咖啡館呢,說你們楊叔叔來了。” 宋琛就說了他要和趙近東去喝酒的事,趙太太笑著說:“去吧,年輕人,別老窩在家裏。” 趙起早就開車跑了,趙寶濤和趙新之還在,趙太太說:“咱們迴去吧?” 趙寶濤笑了笑,沒說話,趙新之在夜色裏看向宋琛,但宋琛連跟他對視都不肯。 宋琛現在很避諱跟趙新之接觸,他覺得他得跟趙新之清楚明白地劃清界限了,原來雙方都掌握著那個度,盡管可能有些曖昧,但都守著底線,如今趙新之都要強吻他了,這他媽就是倫理問題呀,要是被趙近東或者趙雲剛知道,他們倆估計都沒好果子吃。 誰知道他卻聽趙新之說:“喝酒麽,一起吧。” “那我也去吧。”趙寶濤說。 他說完看向趙太太:“我是真喜歡喝酒。” 趙太太忍著怒氣,說:“一家子酒鬼。” 都去就都去吧,她也沒有攔的理由,也攔不住,反正現在趙近東和宋琛關係這麽好,這倆貨願意去當電燈泡就讓他們當個夠,看看最後後悔跟著去的會是誰。 “小琛一喝酒就把不住杯子,老二啊,你的人你看好了,別叫他喝多了。” 她也不光是氣趙新之和趙寶濤,也是真擔心宋琛,宋琛喝醉了無法無天,什麽都幹得出來,她還是擔心的。 趙近東點點頭,宋琛拉著他的胳膊說:“走吧。” 他扯著趙近東的胳膊走的好快,有些雀躍的樣子,雖然趙新之他們也跟著,但他還是很興奮的。 他需要過這樣豐富多彩的夜生活,尤其是和趙近東一起。他打算今天晚上跟趙近東好好表現一下,來個快刀斬亂麻。 趙寶濤還好,趙新之應該是真心喜歡他的,他這種性格,一旦愛上了,其實很難改變心意,不管是溫水煮青蛙還是快刀斬亂麻,痛都是一定的,既然這樣,不如早死早超生。 他如此想著,在秋風裏迴頭看了趙新之一眼,這都是他當作者的造的孽啊。 趙寶濤拍了一下他大哥的肩膀,他看的也很清楚,他自己都不大好受,何況趙新之。 都沒想到宋琛和趙近東能走到這一步,就在不久之前,大家還都覺得他們倆的婚姻應該撐不過今年春節的。 孟時很會察言觀色,熱情地招唿趙新之他們兩個上自己的車,等上了車以後又小嘴叭叭個沒完,很會調節氣氛。趙寶濤是玩咖,跟他聊得來,趙新之一個人坐在後麵,隔著車窗看不遠處另一輛車上的宋琛。 宋琛籲了一口氣,將窗戶打開了一點吹風。趙近東坐下以後問說:“剛看話劇的時候哭了?” 宋琛有些尷尬,說:“你不覺得很感人麽?” 趙近東其實不覺得。 他這人比較冷血,他人生當中,感覺上了初中以後,就極少會流眼淚了,就更不用說看影視劇或者舞台劇什麽的哭了,他分的很清楚,相比較沉浸其中,他看話劇更傾向於當做藝術作品來看待,非常理智,會注意欣賞表演,台詞和舞美,基本全程都能維持一個局外人的心態。 他對這種情情愛愛的作品也不大感冒。 宋琛看他表情就了然了。 不愧是自己塑造的冷血無情男主。 他就不行,他這人有點矯情,感情豐富,大概是作者的緣故,會腦補,也可能以前的日子清苦,孤獨,心裏好像藏著很多負麵情緒,很容易被引發淚腺,他又有身為男人流露脆弱的羞恥心,會刻意壓抑,導致他的情緒就更變態,所以偶爾會有釋放的衝動……他在性上也是如此。 但趙近東似乎格外吃他這一套,他大概是被以前張狂又兇狠的宋琛給折磨夠了,他很吃宋琛脆弱的一麵,他在感情上,乃至性欲上開始對宋琛有感覺,都是從他見識了宋琛這從未流露過的一麵開始的。底層爬起來又要強的男人,清苦多年終有所成,他們最開始需要的是服從和溫柔帶來的撫慰和滿足,需要給他一個休憩的階段,他日後才能攀爬高山。 兩人並沒有靠在一起坐,但趙近東的目光一直看著宋琛。宋琛和他對視了一下,又抬眼去看前頭開車的司機,他是顧忌外人的,但趙近東顯然不懼於在自己的司機身後做任何事,他抬起手,用大拇指蹭了一下宋琛脖子上的創可貼,問:“疼麽?” 宋琛的脖子敏感,覺得有些酥癢,便擰了一下脖子,伸手拂開趙近東的手指:“沒什麽感覺。” “看起來有點嚇人。”趙近東說。 外頭的雨好像突然下大了,劈裏啪啦打在車窗上,宋琛趕緊合上車窗,那上頭不一會就全是模糊的水痕了,趙近東忽然趁機將他撈了過去,宋琛大驚,縮著脖子去看前頭的王珺,王珺開著車,頭都沒有動一動,趙近東吻了一下他的耳朵,一隻大手捂著他的臉,很熱。 宋琛扭過頭來,對上趙近東的眼睛,趙近東的眼睛漆黑,有亮光,一句話不說,但眼睛卻仿佛是會說話的。在親熱的時候,趙近東好像有不說話的習慣,就會埋頭幹。但親熱這種行為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都是陌生的,大概是以前十幾年積累下來的憎惡冷漠養成了習慣,親密的時候有一種暖融融又怪異的感覺充斥著他們倆的心田,趙近東就又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去親他的嘴唇。 並不是那種很激情的親吻,反而很溫柔,啄一下啄一下的那種,溫熱柔軟的嘴唇接觸,鼻息間都是對方的氣息,宋琛屏著唿吸,睫毛蹭著趙近東無名指上的戒指。 趙近東都覺得傷感了,聽雨滴打在身後的玻璃窗上。第56章 酒吧有很多種,有散發著文藝小清新氣息的,適合坐下來談談心喝個小酒,這是趙近東會去的酒吧,也有騷動不安群魔亂舞的,這是孟時和宋琛喜歡去的酒吧。 趙近東下了車看了一眼上頭的名字,霓虹燈閃爍,寫著“今夜不醉”。 今夜不醉酒吧有個簡稱,叫“醉吧”,a城年輕人的天堂,酷仔靚妹的樂園,剛要進門,就見了幾個叼著煙染著紅頭發黃頭發的小青年勾肩搭背地進去,趙近東和趙新之顯然都不大習慣這種酒吧,坐落在很破舊的街上,下了雨,彌漫著一股發黴的氣息,他們穿過一條長長的過道,進了一個小門,立馬就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群魔亂舞。 酒吧有些吵,但宋琛好興奮。他隻在電視上見過這種蹦迪似的酒吧,裏頭幾乎全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孟時大聲喊:“你喝什麽?” “跟你一樣吧。”宋琛說。 孟時去要酒,宋琛就迴頭去看趙近東他們。 和趙近東的視線對上,他舔了一下嘴唇,找了個位置坐下。 在車裏的時候他都被親暈了,現在迴想起來,像是做夢一樣。 結果他剛坐下來,就有男人圍上來了:“帥哥,想喝什麽,我請你。” 宋琛剛要說話,就見趙近東拍了一下那男人的肩膀,那男人迴頭看了一眼,立即就明白了是怎麽迴事,笑著挪到隔壁桌上去了。 趙寶濤已經很久沒來過這種酒吧了,覺得環境有點糟糕,坐下來問說:“你跟孟時喜歡來這裏?” “這邊什麽人都有,更熱鬧。”孟時笑著放了兩杯酒到桌子上,問:“你們是自己去點還是讓我幫你們點?” 趙新之問:“你這要的是什麽?” “醉吧調的特飲。”孟時說。 這家酒吧都是自己要喝什麽酒去吧台點,沒有服務生服務,趙新之他們就起身去了吧台,孟時靠著宋琛坐下來,貼著他耳朵說:“我曹,他們三個都來了,不會在這打起來吧?” 宋琛抿了一口他端過來的酒,喝不出來是什麽,好像是酒裏麵摻了石榴汁的,酒勁有點嗆人,不過他幾口下肚就全喝光了,喝完了以後拉著孟時去舞池:“跳舞去。” 他要像電視裏那樣在舞池裏瘋狂一下,上次趙家辦曇花宴,他也有跳過,覺得好過癮。 孟時將杯子裏的酒喝完了以後,笑著就跟他往舞池裏鑽。倆人都是大帥哥,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這酒吧魚龍混雜,像他們這樣的極品帥哥卻不多見,剛進了舞池中央,就有男男女女地貼上來了。 經驗豐富的人,圍著扭幾下,對視幾次就能瞧出對方的性取向來了,有戲的繼續跳下去,沒戲的自動散開,但是他們卻分不清宋琛,因為宋琛仿佛看誰都很興奮熱情。 宋琛是新鮮圖刺激,他對這舞池裏的任何一個人都很熱情,誰跟他打招唿他都應,孟時笑著說:“你最近憋壞了吧。” 音樂聲音太大,說話都得靠近了喊,兩個人看起來就格外親密。 趙寶濤沒坐下,喝著手裏的雞尾酒,問趙近東和趙新之;“你們倆不去?那我去了。” 他說著放下手裏的酒就穿過人群走了過去,周圍亂的很,酒氣衝天,有一股酒氣和香水味混雜的味道,聞起來叫人有點不舒服,趙新之一邊喝酒一邊盯著舞池裏的宋琛看,宋琛好像興奮的很,蹦的很嗨,扭的也很瘋狂,音樂刺激人的聽覺神經,繼而燃燒大腦,宋琛一下子撞到了旁邊人的懷裏,扭頭一看,是趙寶濤。 他扯著孟時的胳膊朝後退了一些,閃光燈照到他的眼睛上,有些看不清人。他朝周圍看了一眼,沒看到趙近東。 他其實很想看趙近東參與進來的,看他那麽正經嚴肅的人,跟著舞起來是什麽樣子,會不會四肢不調。 台上的歌唱的嗨,他們在下頭跳的也嗨,不過幾分鍾的功夫,宋琛就跳不動了,他氣喘籲籲地從舞池裏出來,腦袋都有些暈了,一時分不清方向,混亂的燈光裏頭忽然被人抓住了胳膊,他扭頭一看,是趙近東。 他便笑著說:“你來這還真光喝酒啊,你怎麽不跳?” 趙近東說:“來酒吧不喝酒幹什麽,你這麽蹦不累啊?” 宋琛喘著氣說:“累。” 不光累,還口渴了,要了杯果汁去喝,見趙新之已經不在座位上了。他就迴頭問趙近東:“大哥呢?” “走了。” 宋琛愣了一下,怎麽就走了。 那他為什麽還跟過來呢。 他也沒當著他的麵曬恩愛啊,就這麽走了。 趙近東說:“你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