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柳細兒

    山依然青青透碧,道依然蜿蜒如腸。

    山還是那座山,水還是那道水,走在這不老的山水之間,自然會引起世人撫髯吹須悲白發的喟歎。看山水靜默,思流年蹉跎的傷感亦升騰纏繞在枯雲的心胸。

    我和枯雲,父子多年未相知,一朝相處竟然一路無語。

    兩人默默走著,朱雨不時地打著訕,我不知道爹的心事,也不懂他的心事,不知其所思,亦不知其所感,我隻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自己的親爹,是娘日思夜恨的那個人。

    昔日盈滿蔦聲燕語和無盡歡樂的高山小屋,如今倒像是一個一隻腳已經踏進墳墓的老人,嘴歪眼斜,機能敗衰。房屋的支柱上已是黴斑處處,一副大風起兮白茅飛,明月可以為燈屋內可以觀月的破露模樣。

    走近木屋,屋頂上的草枝斜橫出來,在冷冷的秋風中瑟瑟抖動。我突然覺出一絲不祥的預感,並且這種可怕的預感竟然變得愈來愈強烈。“娘,娘,娘我迴來了娘!”我大喊著撞門而入,屏著氣看遍了所有的小屋,“娘,娘……”,三屋轉盡,還是一無蹤影。

    枯雲呆呆站在這扇熟悉的門外,此時此刻,這個一米八幾的老男人,竟然失去了抬腳邁入的勇氣。

    “娘……”我衝出屋外,在房屋的西北角,我看到了一個小小的墳瑩。我害怕地跑過去,粗糙的石頭上刻著幾個歪歪斜斜的大字:穀氏柳細之墓,穀天雲泣立。

    碑前,端放著一架七弦古琴,上麵已灰土封麵。

    “娘……娘……這不是真的娘,娘,藏兒迴來了,娘!”掏心裂肺的痛苦,死了又死的感覺。再也看不見娘了,“娘……你迴來啊娘!”我天昏地暗地嚎啕大哭起來。

    枯雲木然地走過來,蹲在自己心愛的女人墳前,顫動著手拿起了那架古琴。琴下,竟然壓著一塊絲巾,上麵用血液端端正正地寫著一行字:“生,等君於此處;死,等君於此處。夜夜思君不見君,空留青絲瘦骨長歌飛……”

    “細兒……”一通捏著絲巾淚流兩行。撫摸著這架他再也不能熟悉的古琴,想著自己再也不能再熟悉的人兒,可是,物尚在,人卻何處?

    或許,生者和死者的距離,就在於這堆墓土的內外吧。生時可以相愛,死時何以相依?生時可以相知,死時何以相訴?一個帶著愛恨飲淚離去,一個卻背負著愛恨懦懦走來……

    雪花不知何時紛飛起來,愈下愈大,愈下愈大……

    一通用顫動的手指撥動了一下琴弦,隨著一聲清音的響起,一通又迴到了17年前,他又看到了衣魅飄飛的細兒,靈動地舞動著青蔥似的玉指,正彈奏著他最熟悉的那首《逍遙遊》。

    ……

    後記:

    一位哲人這樣訴說過人類的詛咒:人類永遠也無法避免沉淪於世,永遠也找不到自己,人類隻有將這份固有的悲哀深深隱藏……

    (敬請期待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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