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花園裏麵鮮花嬌嫩,雲裳趁著今日天氣不太熱便帶著自己的幾個侍女出門賞花,若說這宮裏的花園距離她那邊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大約走了有個兩刻鍾,一行人終於到了花園。


    一堆堆姹紫姻紅圍繞過來,雲裳帶著侍女從中間的小道穿行,興致起來,便伸手輕輕撫了撫一朵芍藥花上的露珠。


    女孩子總是愛浪漫的,雲裳自己開心,也見了跟著自己過來的侍女本來木木呆呆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符合年紀的喜悅之情。


    在她們現在這條小路邊上的花朵有的地方高有的地方矮,花朵高時讓人覺得自己被掩蓋在這芬芳之間,花朵低矮時堪堪沒過人的腳腕,讓人覺得自己仿佛踏足在百花之間。


    雲裳在此時真的感到了愉快,發自內心的,從內而外的愉快。


    遠遠的,她見到一對年輕貌美的女子,一個穿著一身翠綠色的衣衫如同柳枝一般鮮嫩可愛,另一個穿著一身桃粉色,臉圓圓的帶著幾分可愛。


    雲裳無意聽兩個人談話,也不想讓人誤會,便欲帶著人往外退,她迴頭做了個口型:“先迴去,小點聲。”


    眾位侍女乖乖點頭,也不知道人是不是真的有第六感,雲裳一邁步那兩位女子便同時往雲裳的方向看。


    這一刻真的是腳下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雲裳不知道這兩個人是誰,心裏的尷尬也就更多了幾分,她默默的抬起頭,卻見對麵兩個人同時眼神愣住。


    兩刻鍾前,這兩位年輕俏麗的美人同時相中了一朵妖豔美麗的大紅花——其實二人也未必多喜歡這一朵花,也許隻是這朵花趕個巧。


    綠衣女子和粉衣女子幾年前一同入宮,隻因秦王先召見了其中一個人,卻對另一個人遲遲沒有召見。經此一事,二人從此便勢如水火,如今同時見了這一朵花更是習慣性要爭出個長短不可。


    粉衣女子先說:“妹妹這身大綠色的衣服怕是壓不住這朵大紅花,若是戴上了怕是從頭發以下都要被襯成了綠葉。”她這句話一落下便掩唇嬌笑,而綠衣女子整個人的臉色都要被氣得發綠了。


    但是輸人不輸陣,綠衣女子眼睛一轉便想到一件事,“總聽姐姐說大王寵愛自己,可這宮中位分最高的是三位美人,大王現在最愛去的是那位新來的雲美人那裏,而最近懷孕的居然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八子。都說這鮮花配美人,可在這宮中都是講究女為悅己者容,姐姐既然已經見不到大王,不如就將這花兒讓給妹妹,也好讓妹妹遇到大王是長長臉。”


    如此這般兩個人一遇到就是不分出勝負不肯罷休,兩邊的侍女也是你瞪我一眼我還你一個冷笑。


    雲裳來的時候正是這兩人活力開到最大的時候,然後這二人一看清她的容貌,眼睛同時往外射刀子。


    粉衣女子比綠衣女子漂亮,綠衣女子自覺更受寵一些,此時二人一見花叢裏這個美人便知道這個女人是誰。


    “妾見過美人。”二人迴過神來同時行禮。


    雖然幾個人遇到的時機不對,雲裳緩過來了也不心虛,畢竟公共場合爭得臉紅脖子粗的人不是她,即使是她真的從頭看到尾,也隻是落個愛熱鬧的名聲,尷尬的反而是這兩個當事人。


    所以此時雲裳平平靜靜的說:“請起吧,妾先告辭,不打擾二位賞花。”


    畢竟宮中不是所有的美人都像是趙良人一樣膽子大,這二位雖然爭得厲害,此時卻都恭恭敬敬的。


    在雲裳臨走之前,綠衣女子忽然叫住了雲裳。


    “美人若是想探望大王,不如從左邊繞一下,近處的那條路的花都死了,正在修補,汙泥遍地,不適合落腳。”


    雲裳抬頭看看天色,還未到中午,但是早朝應該已經結束了,她倒是沒主動做過幾次紅袖添香的事情,今天不如去書房看看。


    “那倒是謝謝你的提醒了,等見了大王,定會為你美言。”


    綠衣女子麵露驚喜,立刻再行一禮,“多謝美人抬愛,妾居在西邊宮殿,幾年前有幸被大王封為曹良人。”


    對這宮殿裏的排布安排,近日雲裳也算是有點搞明白了,她是第一次往這條路繞,便問問宮女,打算熟悉一下路線。


    宮女抿抿唇,似乎有些忌憚,“太後住在那邊。”


    雲裳覺得這位太後的存在感有些低,以前的電視節目裏麵,宮中總會有兩座大山,以為是太後娘娘,一位威風的皇後娘娘。


    不管怎麽樣都輪不到美人這樣的地位搞風搞雨,可是偏偏此時在宮裏地位最高的就是美人,不管是姬美人還是雲裳,隻要有心都可以搞風搞雨……


    可現在她們兩個明顯都不是這個性情,雲裳自己想不通,問侍女,侍女立刻充當鋸嘴葫蘆。


    她便問係統,比起秀穀對後宮了解不深,和了解宮裏水有多深的侍女不敢多言,係統可以說是非常誠實了。


    “曆史記載這位太後姓趙,本來被呂不韋送給秦國質子異人,生下嬴政後被封為夫人,迴國後與呂不韋私通,後來隨著秦王羽翼漸豐,呂不韋漸漸不敢造次,便送了一位男子給這位太後。之後這個小白臉謀反失敗被車裂,而秦王便與太後斷絕關係。”


    係統這番幹巴巴的敘述,很難讓人把這段曆史投入感情,不管是太後還是秦王,雲裳都沒有太大感觸。


    反而是覺得,古人玩的真開,老媽搞外遇兒子嫌棄丟臉直接把那個妖豔賤貨車裂,手段挺兇狠,但是治標不治本。


    然而為人子的除了這般,一個孝義的大旗壓在肩頭也著實不能做得更多了。


    雲裳和侍女一起走,兩個引路,兩個跟在她身後,怎麽也沒想到居然能從花圃裏竄出個人來。


    一個男人穿著黑色的衣服,宮中行走的太監穿的也是這個顏色,但是這個太監實在是高大,長得還和健美教練一樣肌肉鼓脹,隻不過沒有胡子沒有眉毛,那幾個位置都是青色。此時他臉上帶著酒紅色,一雙眼睛紅彤彤的帶著血絲,緊往女子這邊看。


    雲裳皺起眉頭,一看這人的樣子便能猜到是酒喝的多了。


    若說世界上最難交流的生物,酒鬼肯定能排上前幾號。


    帶著頭,雲裳加快了腳步,她身後的侍女也有些慌張。


    而那個從花叢裏麵鑽出來的酒鬼一雙眼睛落在雲裳的眼睛上便拔不出來了,他向前走了幾步,“美人你是哪個宮殿的?”


    雲裳加快步子,走得虎虎生風,簡直就像是要跑起來了,身後幾個侍女緊緊跟著她。


    那醉酒的太監眯著醉眼,隻見那個女子越走越遠,眼睛裏便帶上了幾分紅色。他見雲裳帶著人轉了個彎,身子一倒又重新鑽到了花叢裏。


    侍女中有人注意著那個太監的舉止,簡裝便對雲裳說:“美人,那人又鑽到花叢裏了。”


    雲裳低頭看一眼花叢,這裏的幾條小路設計得九曲十八彎,她剛剛急著往前走也是轉了一個彎,那個醉酒的高大太監要是從花叢裏抄著近路過來也是很快的。


    花叢裏麵起起伏伏,偶爾一道黑灰色從中閃過,像是有一條肥大的蛇在裏麵穿行。


    雲裳伸手拂了一下自己頭上的發釵,她倒是敢動手,但體弱是硬件條件不如對方,那太監那麽大塊頭就算一簪子插在心口也不知道能不能插得透,而她身後的侍女有多少忠心也不確定,哪怕個個都是忠心耿耿,但這些女子有多少膽子也是個未知數。


    總不好讓一群女孩子和那個人高馬大醉醺醺的拚命。


    “叫侍衛吧。”雲裳冷聲說,腳下繼續帶著身後的侍女疾行。


    侍女有她這句話也不猶豫,大聲喊起來,“來人,來人!”


    那個醉酒的太監此時顯然是喝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他迷迷瞪瞪的從花叢裏鑽出來,頭頂著兩片枯草葉,人向著雲裳的方向追過去。


    這時候雲裳可不在乎風度,她提起裙子就跑,也不問這幾條路往哪邊通,侍女緊跟著雲裳,但心裏卻是越來越慌張。


    不知道那個太監到底是真醉了還是假醉了,雲裳往哪邊跑他就往哪邊追。


    宮裏的侍衛也聽見了侍女的唿喊,都舉著長矛往這邊追,於是雲裳領著幾個宮女無頭蒼蠅一般往前跑,那個太監準能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往雲裳這邊追,幾方人馬跑的相當混亂。


    到底是身體太弱,雲裳跑了一會兒便覺得喉嚨裏燒灼一般的疼痛,終於跑不動了,腳下一軟,離他最近的穀秀反應過來,連忙扶住雲裳。


    侍衛們知道這種情況繼續下去不行,不管怎麽樣,也沒有令宮中美人被一個太監侮辱的道理,領頭的一聲令下,幾個人便停止了這場荒唐的追逐。


    那個膽大包天想要往外跑的高大太監,後背被侍衛手裏的長矛按住。


    可就算如此,他抬起頭來,臉上帶著酒氣,眼睛依舊往被秀穀擋在身後的雲裳的地方瞟。


    “喂,你是哪個宮的裏的女人?”這番態度可是夠無禮的,在場的所有人都擰起了眉頭。


    不過是一個太監,喝了酒居然敢冒犯大王的女人!


    侍衛長扭頭對一個屬下使了個眼色,把這人的嘴堵上,不要讓這汙言穢語驚擾了貴人。


    “當今大王乃是我的假子,讓你伺候我是你的福氣,弄這些刀槍棍棒的做甚!女奴冒犯主人可是要被杖斃的。”那個太監也不知道是不是醉的快要瘋了,此時他臉上沒有半分畏懼,迎著所有人的目光說出這番話。


    雲裳把擋在身前的秀穀拉開,秀穀攥著拳頭瞪著那個太監,恨不得他立刻去死。


    “把他的頭砍下來。”雲裳看著那個太監,冷聲命令侍衛。


    她不會做任何人的奴隸,誰也別想如此輕賤她。


    侍衛長恭恭敬敬給雲裳解釋,他現在左右為難,按說這太監這番醉話不僅冒犯了大王的女人,連帶著大王也冒犯了,但關鍵問題是,侍衛隻能服從大王的命令。


    雲裳的臉色沒有半分緩和,她清楚得很這些人不是聽從大王的話,而是聽從權勢的話。在這宮中,她是最沒有權勢的女人——另一個人的附屬品。


    但人總是要為了自己而活的,別人把她當做花瓶,她不能自己把自己當做花瓶。


    “既然如此,那便把人捆了一起去見大王吧。”雲裳就不相信,秦王能忍得下一個太監把他形容成自己兒子,除非這是個假大王。


    侍衛欲言又止了一下,雲裳輕笑一聲,聲音嬌柔,話語裏卻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深意,“莫非你們幾個也以為這人的身份如他所說,所以才畏懼至此,竟然連君威都不想維護了嗎?”


    雲裳這句話一落下,侍衛額頭上就冒了一層汗,“小人不敢,這就隨您送著賊人去見陛下。”


    太監被兩個高大的侍衛提起來,按著肩膀,板著手,臉上卻毫無懼色,甚至眼神還在人群裏逡巡。


    侍衛長怕雲裳再動怒,便給手下做了個手勢,下一刻這太監的眼睛便被蒙住了。


    這人倒也全然不懼,不知道是烈酒壯膽,還是另有背景。


    雲裳看這侍衛和侍女們的態度,他們似乎對這個人的身份也不是全然不知,除了氣得一張乖巧的圓臉都帶出幾分兇惡來的秀穀。


    係統和雲裳說:“一會兒你就保持這個氣憤憤的樣子,把這個太監的話和秦王完完整整的講一遍,哪怕他是個烏龜王八蛋也得給你出這口氣。”


    “我沒生氣。”雲裳說,她認真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甚至還有點小開心。”


    係統發送過來幾個問號,“你別是給氣瘋了吧!”


    “你說這小子是不是太後養的那個小白臉?”雲裳笑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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