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雲畢羅是個五官輪廓比較立體的大美人,美得極張揚並且很有攻擊性。加上豪邁大氣的性情,讓她時刻端著帝王的冠冕和氣勢,那簡直能要她老命。


    正如現在,一根發帶半束頭,鴉發半披垂於身後。


    身著常服,與發帶同為金銀色澤相間,僅是腰間佩飾繁縟華麗些罷了。簡單大氣顯貴,歪靠著仙木憑幾,笑看義妹禮畢才招招手讓她到玉幾前坐下品茶。


    沒有至尊的威嚴和氣勢,隻有長輩的關懷溢於言表。


    她平時不關心、不幹涉這位義妹的日常,僅在禮儀習成的當天檢查一遍,合格之後便再也沒管過。


    因此,非正式場合,桑月行的禮不是很正規,可以說相當的隨意。


    而正式場合她不會在場。


    名不正言不順,她一個義妹,不管禮儀正規與否都會顯得不倫不類。比如禮儀完美,人家會嘲笑她山雞變鳳凰,扒住機會討好阿姐努力躋身高階大能的行列。


    而禮儀學是不完美,人家照樣會嘲笑她山雞就是山雞,就算飛上枝頭也成不了鳳凰。


    她不在乎旁人的鄙夷,但也不願聽旁人說三道四。


    圈子不同,無需強融。


    隻要實力到位,她的一言一行就是標準禮儀。何況阿姐不要求她的日常舉止要正規,也不關心她在外邊混得怎麽樣,是脫了人籍加入妖籍,抑或成了邪修。


    阿姐說過,每個人有各自的修行之道,旁人幹預太多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督促禮儀,皆因自己在青雲仙域的時候,日常行事隨心隨性,但在覲見父帝的時候,那禮儀必須規正分毫不差,以免落人口實說父帝是養不教、父之過。


    現在義妹不願出席正式場合,萬一哪天想出席了呢?


    在自己麵前,妹子甚至可以不行禮,但不能不懂。至於修為,若哪天義妹徹底成魔,她再出手誅滅也不遲。念在姐妹一場,屆時她會非常仁慈地超度她。


    所以,認這位義妹,唯一讓女帝頭痛的是應該給她一個什麽身份。


    身份低了,體現不出自己對她的看重。


    但稱為帝姬、公主都不行,畢竟那是自己的身份。在女帝的心裏,統治星燧大陸稱帝純粹一時玩興,並非父帝正式的冊封,父帝僅是允許她在這裏稱帝。


    得不到父帝的允可,她卻封義妹為公主,若被上界的人知曉恐怕會置義妹於尷尬的處境。


    堂堂女帝為此難得失眠了一次,被姬嶽王君得知,便提議讓星燧大陸的知情人喚她桑主。允可桑月本人擁有充分的自主權,亦為這一方小世界的小主子。


    帝前的女官、侍者之所以尊她為小桑主,皆因大家都活了至少上千年,才區區兩三百歲的桑主可不就跟幼兒無異了嗎。


    等桑月坦然來到茶幾前坐下,坐在一側的南榮王夫笑吟吟道:


    “數年不見,小桑主的修為大有長進,難怪阿羅放心讓你在外邊曆練。”


    身中神咒的人,本該最讓人擔憂。


    擱尋常人的家裏,哪敢讓她獨自在外邊四處招搖拉仇恨?一旦修為跌破金丹便前功盡棄。但在成長的期間,誰敢保證自己的修為能一直保持在金丹以上?


    “姐夫謬讚,”桑月一邊吃著香糯的糕點,一邊解釋,“我猜這次惡蛟會找人設伏,求勝心切,吸走寂滅大量的煞氣。顧不上淨化,虛漲修為,當不起誇獎。”


    邊吃邊說話挺失禮的,可她確實餓了。有辟穀丹在,她已許久不食煙火。


    本不該餓,但吃了第一口,頓時饑腸轆轆。


    守禮不會讓旁人高看她一眼,無禮也不會讓旁人對自己的觀感更差,索性自在些。人以群分,這位南榮王夫俊美無儔,器宇軒昂,同樣帥得頗有攻擊力。


    尤其在背地裏,看著正氣凜然的他隱隱透著一股邪性。


    這無可厚非,畢竟南鄉乃邪修之鄉,南榮氏的族人既有正道亦有邪修。長相好且頗有能耐的子弟無一不是亦正亦邪,叫人摸不著底細的。


    桑月以前有幸見過這位王夫,出門報恩的途中遇到大能幹架,南榮王夫恰巧路過停下來看熱鬧。


    他長得招蜂引蝶,當時有不少女修情難自抑地上前搭訕。甚至被合歡宗的宗主盯上,一路追著他迴到南鄉。得知他是王夫才滿臉不甘地放手,铩羽而歸。


    話說迴來,這位南榮王夫在外邊可不像此刻這般清靜自持。


    麵對各類女修的挑逗,他也眉梢噙笑,以揶揄不羈的邪魅表情作迴應。當然,桑月僅看到這些表象,卻不知那些女修是成了他的入幕之賓或自剖內丹。


    既為義妹,桑月肯定會把看到的一切如實告知阿姐。


    阿姐當時笑說不管他,隻要他在自己麵前老實就行。況且,她看中的不正是他身上那股由內而外自然散發的邪性麽。


    不得不承認,南榮王夫在阿姐麵前的確很老實,婉靜端莊得很。若非見過他邪性的一麵,桑月真會認為他是哪個正派宗門的親傳弟子。


    瞧那一身清正之氣,叫邪祟望而生畏。


    既知這是夫妻倆的情趣,桑月對這位姐夫的兩副麵孔視若無睹,從此隻字不提。阿姐胸有丘壑,腹有乾坤,無需她一個小金丹時刻在她跟前操心聒噪。


    “難怪你阿姐跑過來跟我要玉心清露,”南榮王夫笑著,拎壺給她斟了一盞清瑩瑩的飲子,“喝了,洗洗心髓再吃別的。”


    畢羅帝的時候,兩人身邊的侍者都會自覺站得遠些,不必伺候。


    “嗯,謝姐夫。”桑月雙手接過,一飲而盡。


    這玉心清露跟她的清川靈泉水一個味道,區別在於,清濯之氣沒有清川水的凜冽。換言之,玉心清露是被處理過的清川水,再用酒釀的方式添加了味道。


    清川水不能多喝,這玉心清露倒是能多喝幾盞。


    “阿桑,把你新得的法器給我瞧瞧。”趁她吃著,雲畢羅朝她招了招手。


    嗯?桑月望她一眼,略作遲疑,“這是我妖獸幫忙煉的,妖氣有些濃,您可要擔待些。”莫要以為阿滿在故意引導她誤入歧途。


    言畢,將鱗甲月輪召出,推到阿姐的手裏。


    “嘖嘖,”看著那月輪妖氣滿溢,南榮王夫揶揄地搖搖頭,挖苦道,“收迴剛才誇你的話,煉器之術連自己的妖獸都比不上,姐夫高看你了。”


    hihi,桑月朝他咧嘴一笑,假笑,繼續埋頭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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