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月完全沒想過,也想不出這條惡蛟是如何跟那兩人扯上關係的。


    惡蛟請來的幫手,正是當初她去報恩時遇到的兩位世族子弟。他們縱容座下的異獸噬人血肉,人為的獸潮摧毀了一個又一個村落或小鎮。


    當初她顧忌那些幸存者的性命,沒敢露麵跟對方杠上。


    沒想到山不轉路轉,他們竟主動送上門來了。跌在冰刃上,毫發無損的她尚未站起來便聽到四周有風刃破空砍來的細微動靜,隨手拂出一道光刃叮叮叮。


    饒是光刃擋住襲擊,她依舊被風刃裹挾而來的氣息撞退幾丈遠。


    到處是冰刃,未傷她分毫。


    冷寂的夜空下,那女修猶如神祗高高在上,瞅著那些冰刃目露欣喜。一看到桑月無恙,旋即目光冷淡不悅地瞥了男修一眼,對他未能一擊即殺感到不滿。


    一貫麵無表情的男修難得地露出一絲愧色,望向好不容易站穩的桑月,眸裏恢複死水一潭,語氣平靜無波:


    “姑娘,此蛟已答應成為舍妹的坐騎。你屢次擾它修行,以死謝罪吧,我許你往生。”


    化作人身的惡蛟死死瞪著害自己受傷的女子,目光狠戾,咬牙切齒道:


    “她數次毀我修行,有何資格往生?我要生吃了她!”


    這女人的上品法器是越來越多了,之前的數次打擾僅傷了它幾塊鱗片。受傷的那邊犄角是假的,偽裝出來的雙犄角是鼓舞它化龍的動力,結果被她砸了。


    惱羞成怒之下,它索性不再偽裝,以真麵目示人。


    反正,以它的修煉方式很快就能提高修為,化龍是早晚的事。可多年不見,除了地麵那件法器,她居然又多了一件能傷它的法器。


    此女不除,終成大患,絕對是它化龍的最大阻礙。


    一人一蛟正旁若無人地討論她的死法,一襲水藍的桑月靜佇冰天雪地間,四周環繞著水藍色的冰刃。寒芒閃爍,遠遠望去,恍惚置身璀璨奪目的晶簇中。


    “你們兄妹是被坐騎嚼生肉哺大的吧?說話一股畜。生味兒。”她淺笑盈盈道。


    她的話很難聽,那對兄妹並未生氣,隻是一股淩厲殺氣和風刃同時朝她砸落。轟!一聲巨響之後,她站的地方連個淺坑都沒有,那對兄妹不禁對望一眼。


    這條妖蛟沒撒謊,這果然是一件仙品法器。


    難得遇到一件仙器,兄妹倆正待細看,被不遠處傳來“啊”的一聲慘叫吸引了注意力。愕然望去,看到那條妖蛟已經跟那位衣著水藍的女修打到了一起。


    水藍忽隱忽現,一道鱗光月華似絞索,把惡蛟削得遍體鱗傷。


    太不爭氣了!


    女修蹙眉,這可是一條有千年道行的惡蛟,竟被那絞索般的法器削得節節敗退,恨不得轉身逃離那冤魂索命的水藍身影。


    這般窩囊的妖獸收為坐騎,豈非貽笑大方?


    不如取其妖丹,或用來飼養其他異獸,或留著自用煉化更有價值。前提是先幹掉那位擾人的女修,順便奪其仙器據為己有。


    心有靈犀,默契達成。


    不約而同地,兄妹倆的身形倏忽消失,下一刻已經來到水藍色的左右。


    被左右夾攻,桑月知道一旦被對方得手,自己試圖一鼓作氣幹掉妖蛟的算盤就落空了。正所謂一步退,步步退,但凡自己受了傷,便會立刻兵敗如山倒。


    心頭動念間,纏著惡蛟千刀萬剮的月華絞索倏忽消失,下一刻出現在她的四周如同星環護體。


    可它護不了體,因為它是一件形似彎月的法器。


    護不了體,隻能以攻為守,月光般的利刃疾速擴大削向她的左右兩邊。月刃未至,凜冽的殺氣已像颶風襲到,兄妹倆心頭一凜,急忙側身避其鋒芒。


    他倆這一避,襲擊桑月的法力亦在同一時刻偏離目標。


    功力不夠,法器來湊。


    瓦解兄妹倆的夾攻,桑月順勢操控那輪彎月法器繼續追擊惡蛟。因為它想逃,而她的目標自始至終是殺了它,怎能輕易讓它逃了?


    眼看就要追上它,卻眼前一晃,那位妹妹突然閃現,神色冰冷地揮手朝她當頭劈來一道氣刃。


    此情此景,正常人必然要往旁邊閃躲。


    孰料渾身一緊,身軀被人從身後施術捆綁。桑月目露驚駭,來不及掙脫了,那道氣刃已經劈到跟前……她驀地燦然一笑,在妹妹愕然的注視下瞬移躲開。


    哧!氣刃結結實實地劈中軀殼的聲響,終於讓妹妹那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臉上露出崩潰的表情,撕心裂肺地喊出:


    “哥——”


    倘若氣刃擊中桑月,餘力的衝擊對她身後的人傷害不大。偏偏她這擋箭牌避開了,那道氣刃全力衝向男修,成功地將他劈開兩邊。


    “哥?!”女修絕望地撲向兄長,期盼及時救治能夠挽迴一命。


    與此同時,暫時擺脫那對兄妹的桑月幾下疾速瞬移,眨眼間追到惡蛟的身後。察覺來自身後的異樣直覺,惡蛟迴頭一瞧,看到那張魔鬼般的笑容頓時氣結:


    “你我本是同道,何必為一個凡人對我苦苦相逼?”


    “君子諾,言必行,乃人生樂趣。”桑月笑道,“你一個剛開智的低等妖物,自然是無法理解的。”


    “然而吃人的修士多的是,就方才那對兄妹便惡行累累。”惡蛟一邊逃,一邊試圖利用口舌之爭為自己辯解,“你若能秉公處理自己的同類,我願伏首認罪。”


    “殺你證道,別的以後再說。”桑月沒上當。


    惡蛟咬牙暗恨,卻不得不示弱博取同情:


    “天地萬物,皆有定數,我一出生便以人為食,這不是我的錯!你們人族有句話,隻要肯放下屠刀,便能改惡從善。隻要你饒我不死,我願認你為主助你修行,直登仙域為止!”


    聽到這句話,桑月驀然停止了追行。


    惡蛟察覺身後的殺氣消失,迅速迴眸瞧了一眼。見她果然被自己說動停下,收起了那月華法器,不由得心頭竊喜,也跟著停下逃竄。


    迴身麵對著她,提防她搞小動作。


    愚蠢的人類,就算修為比他高又如何,不照樣被他忽悠得……


    哧溜,念頭未落,頭顱驀然一陣劇痛。他愕然瞪著麵前的一襲水藍身影,眼睜睜看著她又召出那月華法器,在她掌中隨意變換著形態。


    這不是月華法器,而是那原本布滿河麵的冰刃法器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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