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南生應下:「好。」


    他低頭看她,忽地湊到她耳邊,輕聲說:「我又想親你了。」


    陸之韻一怔,旋即抬頭看他:「也許,你還會想打我。」


    她說得極正經,不像是俏皮話。


    莊南生收了笑,探究地看著她的眼睛,仿佛要尋出些蛛絲馬跡。


    「為什麽?」


    待賓客都散盡,趙香君送客至門口,裏麵隻剩了陸之韻和莊南生。


    她低了頭,靜默片刻,從手提包裏翻出兩張精緻的請柬,將其中一張遞給莊南生,臉上的微笑像是一張麵具:「我要結婚了。」


    莊南生一愣,心頭喜悅的餘蘊尚在,卻像是一陣悶棍兜頭打下,令他適才的意亂情迷都成了笑話。心頭突然有了一陣綿密的疼痛,他皺眉,沒接請柬,隻緊盯著她,不敢置信地問:「你說什麽?」


    「我要結婚了。」她的笑淡了。


    「你是在說笑麽?」


    陸之韻望著他:「我是說真的。」


    但。


    「倘你果真要結婚,你和我,又算什麽?」


    「我們不過見了兩次。」她唇角的笑淡而涼,仿佛她整個人的心都是冷的,「相處的時間,最多不超過五個小時,單獨在一起說話的時間,不到一個小時。我要做的事,不可能因為你,便不做了。如果你願意,我就是你的女朋友。」


    莊南生懾人的目光盯著她:「你想讓我做你的地下/情/人?」


    「你可以說是男朋友。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勉強。」


    莊南生臉色鐵青,陸之韻卻仰起臉,對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有些苦澀,卻又搖曳生花:「你看,我就說,你會想打我。」


    莊南生喉結滾動了一下,身側的手緊握成拳,眼中仿佛凝了霜雪。


    而她卻依然鎮定,仰起臉看他,散發著她的魅力,笑容美麗、脆弱,卻像帶了鉤子,使人稍不注意便會著了她的道:「倘你心裏果真有我,請務必來觀禮。」


    而莊南生此時腦海中,響起的卻是今晚在小房間裏,他聽到趙香君和她說的話。


    「誒,你從前麽,我總覺得你會被人騙。」


    「現在呢?」


    「人會被你騙。」


    「我從不騙人。」


    她何止會騙人?


    不過見了兩次,他竟栽在她手裏。


    莊南生氣極,冷著臉說:「我不會去。」


    說完,轉身便走,一眼也不想再看她。


    沒走兩步,陸之韻便抓住他小臂,他揚手,將她甩開,迴頭看她時,目光裏猶帶風雷之怒:「陸小姐,請你自重。」


    她脈脈的目光盯著他:「你果真不來麽?」


    不待他反應,她將那張請柬往他的褲兜一塞,不待他推,便後退兩步,笑容像是隨風搖曳的迎春花:「你不來,那我找別人。」


    莊南生腳步一頓,到底沒將那請柬拿出來,抬腿走了,隻留給陸之韻一個冰冷的背影。


    「南生?」


    「南生!」


    趙香君見狀,叫了莊南生兩聲,他沒答,頭也不迴,徑直出門坐上車消失在夜色裏。


    請柬仍在他的褲兜裏。


    莊南生坐在汽車後座上,拿出請柬,搖下車窗,準備丟出去,到底又沒丟,隻扔在了車裏。


    她先來撩撥他,等他動了心,才告訴他她要結婚了,還請他去觀禮?


    她怎麽敢!


    莊南生一言不發,車內的氣氛卻越來越緊張,仿佛夏夜的燥/熱平白散了,氣溫低了好幾度。


    司機大氣兒也不敢出,隻小心翼翼地開好車,唯恐未能辦好差事被遷怒。


    趙香君迴到大廳,剛要問陸之韻同莊南生怎麽迴事,卻見她微微一笑,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我要同吳吒結婚了,婚禮定在七月二十三,你一定要來。」


    趙香君不敢置信:「你說什麽!」


    別說是莊南生生氣,她都要氣死了!如果陸茵夢正要和吳吒結婚,那今日她安排她同莊南生見麵是為了什麽?


    她對莊南生那樣的態度和神情又是為了什麽?


    但是為了遛人玩兒麽?


    陸之韻重複了一遍:「我要同吳吒結婚了。」


    趙香君氣鼓鼓地盯著她,終於確定,她是說真的,恨得抬手用食指戳她的額頭:「你是不是鬼迷了心竅?是不是!你這麽耍著人玩兒,讓我怎麽和人交待?」


    陸之韻伸手,包住了她的手,握住她的手指,語氣中有幾分無奈:「我沒耍他,你不要生氣。」


    她沖趙香君眨了眨那雙仿佛籠著煙霧的眼,唇角的一點上翹的弧度令她看上去成竹在胸,顯得神秘而美麗:「我要請你看一場大戲。這場戲很長,要看很久才能看完。也許,你還沒看完,便會認為我不足與交。但,我一直當你是最好的朋友,從一開始,我就告訴了你所有真相。」


    趙香君蹙眉:「你到底在說什麽?」


    「你會知道的。」


    陸之韻也走了。


    趙香君送她上車時,仍舊在賭氣:「你和吳吒的婚禮,我不去!」


    車子消失在夜晚的虹霓裏,在一片玫瑰海中遠去。


    陸之韻去了小蝶的公寓。


    她坐在窗口,居高臨下,看了看夜晚的香城,問她:「我聽說,你的畫,畫得極好。」


    「略懂。」


    「我還聽人說,有些畫麵,你隻需仔細看過,便能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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