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合歡派舉行了掌門登基大典。

    南寥寥身著一襲玄色道袍,由月不鳩長老將掌門指環,交到南寥寥手中。

    事實上,若非掌門身體抱恙,按照流程,這枚掌門指環,本該由媚媚仙親自交到南寥寥手中。

    月不鳩將指環交到南寥寥手中後,表情凝重地說道: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合歡派第三十二代掌門,望你不墮我合歡之誌,不負媚掌門的教誨,帶領眾合歡弟子,重現昔日合歡老祖的輝煌……”

    他的聲音那麽沉重,仿佛正在舉行的不是掌門登基大典,而是喪禮。

    廣場上,不明真相的合歡弟子,或是交換了一個驚詫的神情,或是對視了一個曖昧的眼神。

    隻有和段嫣一樣,知道內情的弟子,才會感覺到無以言表的悲痛。

    這些弟子怕是做夢也想不到,他們認為正在閉關衝擊離合期的媚媚仙掌門,如今已經成了時日無多的老人。

    她將一輩子奉獻給了合歡派,末了,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高長歌看著一身玄色道袍,肅穆莊嚴的南寥寥,不由得皺眉,或許是他的錯覺,他怎麽覺得,南寥寥並不如外界傳的那麽開心。

    想到這裏,高長歌情不自禁看向自己風姿逼人的師弟,段嫣。

    自迴宗門以後,段嫣神龍見首不見尾,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但高長歌總覺得,段嫣知道些什麽。

    而此時,段嫣雙眸凝視王座上的南寥寥。

    不知為何,他的心裏突然浮現一個詞:

    高處不勝寒。

    新掌門登基大殿結束後,關於南寥寥的非議聲,一下子減少了。

    雖然合歡派弟子對於“尊師重道”並不如其他宗門弟子執行的那麽嚴苛,但掌門就是掌門。

    沒有正式舉行掌門登基大典時,他們可以討論一下南寥寥,但現在,南寥寥已經成為掌門。

    那從登基大殿的那一刻,他就是南掌門。

    不過,對於他這個掌門人,也不是所有人都那麽服氣的。

    雖然合歡派人才凋零,弟子普遍都是菜鳥,但再菜的宗門,也有一兩個拿得出手的。

    南寥寥雖然是金丹真人,但合歡派的金丹真人,有不止南寥寥一個人。

    不少修為輩分與他相仿的同門,都不是多麽服氣。

    但因師門命令,不能與之抗衡。

    他們也不是垂涎掌門之位,隻是無法忍受,本來和他們輩分修為相仿的南寥寥,因為一個破指環,莫名比他們高一等,就連教導他們的師父,也要向這家夥行禮,若這家夥客氣點也就罷了,偏偏他心安理得的接受道君們的禮。

    他是什麽玩意,怎麽配,怎麽配?

    一時間合歡派表麵看上去平靜無波,事實上,已經是暗潮湧動。

    段嫣作為少數知道內情的弟子,自是不可能跟著極少數精英弟子起哄。

    他和大部分普通弟子一樣,稱南寥寥為“掌門”。

    並且言語之中帶著尊重。

    仙人峰作為掌門的直係,不少希望南寥寥出點狀況的弟子,都希望仙人峰能與新上任的掌門翻臉。

    段嫣的表現,著實讓這些人失望。

    他們還以為有笑話可以看的。

    如此,又過了數日。

    段嫣獨身前往藏書樓。

    這段時間,落霞山上山下,都能聽到合歡派新掌門的討論聲。

    一聽到新掌門,段嫣就會想起頭發花白、聲音嘶啞的媚媚仙,心情難免會低落。

    如今,整個落霞山,也隻有藏書樓神秘莫測的趙掌事,讓弟子不敢造次了。

    永遠築基的趙掌事,看起來是那麽的神秘,想足了幕後大boss,不怕死的,才敢在他的地盤大聲喧嘩。

    如此一來,也算是給了段嫣一個安靜的棲息之所。

    “段小友,今日又來藏書樓了?”

    趙掌事笑嗬嗬地向段嫣打著招唿。

    段嫣頷首,“趙掌事早上好。”

    “今日段小友也是來我這藏書樓躲清靜的?”

    趙掌事笑著問道。

    段嫣臉上浮現些許尷尬,“這……”

    趙掌事不甚在意地擺擺手,“哈哈哈,往日倒也罷了,今日段小友可是要失望了,我這藏書樓還不如外麵安靜呢。”

    段嫣目露詫異,“那是怎麽迴事?”

    趙掌事笑了笑,“段小友入閣一看便知道了。”

    段嫣聽言,帶著些許疑惑進入藏書閣。

    合歡派藏書閣一如既往的安靜。

    合歡派弟子博學,但博的方向並非合適修真界。

    是以門下弟子並不經常來這裏。

    段嫣一入門,偌大的藏書樓,隻有兩個煉氣期的弟子,湊在一起鑽研《春-宮圖》,小聲討論,哪個姿勢比較好。

    這大概是合歡派亙古不變的門派特色。

    想著,段嫣輕巧的上樓。

    一入二樓,段嫣終於明白趙掌事的意思。

    怪不得趙掌事說,今日藏書樓也不得清閑,原來是有人在這裏專心致誌的哭。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老實說,段嫣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哭得這麽有節奏,且一聲比一聲長的哭泣聲。

    段嫣環視一周,很輕鬆的找到聲音的發祥地。

    一個書架後麵。

    隻見書架後麵的角落裏,一個耳朵尖尖有些許絨毛的男孩,環抱膝蓋,專心致誌的嗚咽。

    他的哭得特別專注認真,連並未收斂氣息的段嫣也沒有察覺。

    段嫣懷裏的瑤光和赳赳好奇地從他的衣服裏伸出頭。

    咦,這不是……

    “令狐白?”

    段嫣忍不住開口。

    哭泣的男孩不是別人,正是媚媚仙的關門弟子,有著狐族血統、變異風靈根的男孩令狐白。

    都說小孩子一天一個樣,大約因為有妖族的血統,令狐白長得極為緩慢。

    一段時間不見,他還是那麽小小的,弱弱的,看上去軟萌萌的可愛。

    段嫣覺得自己真的有老保姆的潛質。

    看到哭得如此帶勁的男孩,忍不住走過去關心。

    “為什麽要哭?”

    男孩聽到有人說話,迴過頭,他的眼睛紅彤彤的,小耳朵一抽一抽,“嘔”,喉嚨間打了一個嗝。

    “你是誰啊。”令狐白啞著喉嚨說道,“我為什麽沒見過你,嗝。”

    是的,令狐白沒有見過段師弟,曾經教導過他的,是折花郎段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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