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離開合歡殿的時候,段嫣依然將信將疑。

    不僅僅是段嫣,就連跟隨師父而來的內門弟子,也是一臉菜色。

    掌門說得煞有介事,後來又否認。

    可那否認的話更像是玩笑,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們也不敢追問師父,合歡派有沒有那種蠱蟲。

    究竟會不會用那麽不人道的方式,懲罰做錯事的弟子……

    嘔——

    段嫣將熟睡的南宮師弟交給掌門身邊的執事弟子,迫不及待地跑迴仙人峰,拿出他的九品蓮座開始誦佛經。

    後來,段嫣才知道,當天好多年輕弟子都病了,嘴裏一個勁兒的說胡話。

    什麽“我不要和你生蟲子”、“好多蟲子”,還有一些,則是什麽內容都沒有,一味“啊啊”的尖叫。

    就連段嫣這個吃齋念佛的,也是心悸了好多天才漸漸平息,忘記掌門那番驚世駭俗的言論。

    黑狗玄落很費解,“你們掌門那天說什麽了,你的臉色很難看啊。”

    段嫣做了一個噤聲地動作,“噓。”

    “這件事以後都不要提了,不要再讓我想起來。”

    會交-合的蟲子什麽的,掌門的話畫麵感太強烈,老娘快嚇shi了。

    十一被關在地牢裏後,段嫣看過他兩次。

    她發現十一和地牢還是很有緣分的,半年前,他剛離開桃花島的地牢,如今又被關在合歡派的地牢。

    和段嫣想象中黑漆漆的地牢不同,至少關押十一的地牢,裝潢還是蠻不錯的。

    雖然談不上金碧輝煌,但也不是黑漆漆的,全然看不見太陽。

    合歡派一心將人性化進行到底,在地牢那開了一扇天窗,白天陽光能投進來,晚上則能看到星星和月亮,合歡派畫風本來就和別人不一樣,地牢人性化,似乎也是很正常的。

    “你來了?”

    十一很平靜,似乎早預料段嫣會來看望他。

    柵欄外的段嫣看著十一,斟酌了一會兒,說道,“我不問,是誰派你來殺我們掌門的。”

    “嗯。”

    “可我也不會為你求情,因為你刺殺我們掌門,本來就罪該萬死,留你一命,是我們掌門仁慈。”

    “嗯。”

    “你需要什麽?除了自由,我盡量滿足你。”

    段嫣始終記得桃花島雙方共患難的日子。

    盡管對方並不知道,段師姐、段師弟是一人。

    “給我幾本書吧。”十一輕輕說道,“我知道合歡派有許多話本。”

    段嫣記下,第二次再來看他給他帶來了許多話本,重口味,小清新都有。

    怕十一在裏麵太無聊,她還給他帶來了一個酒器,裏麵有越國本地的米酒。

    臨別之前,十一突然開口,“別再來了。”

    段嫣抬頭,看著年輕的殺手,卻見對方閉著眼,看不清表情,他身上紫棠色的勁裝因為身陷囹圄、法力禁錮,有些破舊,“我沒有朋友,你不是,你師弟也不是,我們沒有任何交情。”

    “我知道。”段嫣點頭。

    “世俗界的事,不要參與了,螳臂當車,後果自負。”

    十一說完,將腦袋扭向另一邊。

    段嫣什麽話都沒說,轉身向地牢外走去。

    就像十一要求的那樣,她再也沒看過他。

    ……

    落霞峰每天都有新鮮事發生。

    迎新大殿上的那場刺殺,大家討論了一陣子,覺得沒有什麽新的線索,很快拋之腦後。

    段嫣身為本屆納新的吉祥物,被宗門委以“重任“,指派到外門教新入門的蘿卜頭,如何打坐吐納。

    在剛入門的新弟子,內、外門是一起上課的。

    段嫣當年是這樣,長歌師弟是那樣,鷹哥是那樣,到了今年的新弟子,依然如此。

    據說,這樣是方便教頭和掌事,發現被五行球漏掉的“內秀之人”。

    有些孩子,他看上去靈根普通,事實上悟性心性極佳,雖然靈根有不足之處,但修行速度並不慢。

    往年合歡派也有這樣的說法,但真正重視卻是去年,段嫣在瓊花會展露頭角開始的。

    不少道君思考,花容子執意收一個外門三靈根弟子,擔任自己的首徒,是不是他察覺到段嫣是“內秀”的好苗子。

    諸位道君越想越覺得這才是真相,心裏大罵花容子狡猾,想當年,他們嘲笑花容子收一個三靈根的弟子,當首徒的時候,姓花的指不定在背後怎麽嘲笑他們眼瞎。

    一想到花容子那得瑟的模樣……

    心塞!

    有“折花郎”這個先例,合歡派決定,靈根這樣的先天優勢不在作為考核弟子的唯一標準,領悟力和心性也納入了考察弟子的範圍中。

    新弟子時期表現的好,外門弟子也有可能進入內門,反之亦然。

    作為新入門弟子的教頭之一,段嫣不常與新入門的師弟師妹交流。

    做老師和做師兄師姐是不同的。

    做師兄師姐,他可以有傾向,當年鷹哥剛入門的時候,段嫣常常借他上下學,表示這是我們仙人峰的小師弟,是我段嫣罩著的人,不要欺負我們家娃。

    一旦成了夫子或教頭,段嫣卻不能再對某一個弟子表示出喜愛、親近。

    因為,他一舉一動落在孩子們的眼中,都會被無限放大。

    不要以為小孩子什麽都不懂。

    小孩子會根據大人的喜好,不自覺的拉幫結派,圍在老師喜歡的孩子身邊,排擠老師冷淡的孩子。

    因為這個原因,合歡派所有的教頭,無論私下多喜歡某一弟子,人前一律冷淡臉。

    盡量杜絕孩子們因為老師的喜好,拉幫結派的可能性。

    因修煉《羅漢心經》,段嫣氣場平和,不若其他內門精英弟子,靈壓攻擊力強。

    縱使她所負責的吐納課,內容枯燥單一,沒有其他的課程那麽有意思,段嫣依然是新入門的弟子,最喜歡的教頭,沒有之一。

    一團稚氣的小弟子聚在一起討論——

    “折花郎特別溫柔!”

    “像我娘!”

    “你娘才沒有那麽漂亮!吹牛!”

    “像菩薩!”

    ……

    聽到孩子們的討論,從各峰門調派過來、擔任教頭的精英弟子,都不是滋味。

    他們雖然沒有比折花郎更有名更出眾,但所教的課程比吐納課有趣多了,他們絞盡腦汁,討好蘿卜丁,可蘿卜丁偏偏隻喜歡段嫣,上她的課不哭也不鬧。

    難道因為她胸特別大?

    可她們胸也不小啊!

    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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