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下午,夏樹除了幹點工作之內的雜活外,其餘時間都在想讓她穿越取代李詩琪的意義是什麽。在她看來,李詩琪雖然對現下的生活有過抱怨,卻也任勞任怨,而她的追求更顯得微不足道:上學時候就想快點掙錢,工作以後夢想找個好老公嫁了,有了不如意的婚姻生活也從未反抗,時間並未讓她越過越好,家庭的蹉跎心甘情願。


    而這一切都是夏樹無法接受的,所以她的存在到底是為了什麽?


    帶著困惑,夏樹站在往日林誌遠來接李詩琪下班的地方,等他過來載她迴去。


    裹緊棉衣蓋上衣服上的厚帽子,望著林誌遠騎著小電驢來到麵前,她跨坐上去,感受到前麵就算穿著雨衣也冷得瑟瑟發抖的林誌遠,就不知道他省那幾塊錢有什麽意思了。


    夏樹尋思著問他道:“新房子那邊什麽時候能夠裝修完?”


    平常都是林誌遠在聯係工人、監督裝修情況,所以李詩琪是不太清楚這個的。


    “得兩個月吧,再說了,裝修完還要透透氣,我倒是想快點搬過去,不然物業費都虧了,那些個奸商還沒住就收費收得起勁。”說起新房子林誌遠是開心大過於抱怨的,這可是他付出了全部心血的房子,再也沒有人比他更著急了。


    還要那麽久?夏樹撇了撇嘴沒再說什麽。


    兩人到了小區門口,林誌遠要去停車,就催著夏樹到附近的菜市場買菜迴家做飯。


    “我沒錢,你自己去,也不用做我的飯,我去外麵吃碗五塊錢的拌麵再迴去。”夏樹丟下這句話根本不去看林誌遠的臉色,頭也不迴地走開了。


    “李詩琪,你給我迴來!”氣得林誌遠後麵在大喊。


    當然,夏樹是不會理會他的。


    林誌遠完全不明白這個女人到底吃錯了什麽藥,膽子才能變得這麽肥。


    夏樹吃完飯走迴小區,正好在樓梯口和張愛華老兩口碰上了。


    張愛華一看見夏樹就將懷裏抱著的孫子塞給她,不滿道:“跑哪裏野去了現在才迴來,你買的菜呢?”


    “叫誌遠去買了。”夏樹抱好無精打采蔫著的林可生,也不怎麽在意地迴道。


    “你是沒有手還是沒有腳要誌遠去買,這麽晚迴來不做飯是想餓死我和你爸啊……”


    在張愛華不停的責罵聲中,夏樹沉著臉跟在他們後麵,一起爬上了樓,這種老小區是沒有電梯的,好在他們住在五樓也不算高。


    剛一進門,就看見之前認命去買菜的林誌遠正在炒菜,桌上也已經擺了一菜一湯。


    張愛華眼都瞪圓了,怒視著夏樹,“好啊李詩琪,你居然叫誌遠做飯,你以為你是千金小姐啊,飯都不用做就等著我們全家來伺候你是嗎!”


    老林的老臉也是相當臭,坐在餐椅上不停地抽著煙。


    接著端了最後一盤菜出來的林誌遠毫不意外地被張愛華噴了一臉,“你個不中用的,連老婆都管不了,叫你做飯你就做啊?”


    話落,老林就摔了筷子。


    林誌遠心肝抖了抖,他最怕的人就是他老子。可是他中午都沒吃飽,這會兒都快餓暈了,哪還有力氣和他媽吵啊,隻好趕緊討好道:“爸、媽,咱們先吃飯,不叫她吃,待會我就收拾她。”


    “你個軟蛋能收拾得了誰,還不得老娘來替你擦屁股。娶了這麽個老婆除了會生兒子還會啥,天天就要老娘給你們帶兒子,伺候你們吃喝拉撒,還落不得一句好,煮個晚飯都嫌辛苦是吧,這麽難管教趁早讓她滾迴娘家去,省得在這邊丟人現眼!”


    夏樹抱著孩子被張愛華攔著,張愛華雖然是對著林誌遠一通罵,可實際上罵的人不就是她嘛。


    看著這老兩口難看的嘴臉,還有懷裏像是早就習慣了這種家庭氛圍而睜大雙眼看著奶奶罵人還嘻嘻笑著的林可生,夏樹一下子就聯想到當年李詩琪懷孕的時候,從孕初期吐到孕晚期,孕中期吐得實在厲害提前請了產假,還天真地以為婆婆能搭把手照顧她的孕期,哪知道張愛華早出晚歸沉迷麻將,最後還得由她做飯給公公婆婆吃,聞不得油煙味,就邊吐便做飯,經常吃都吃不下,忍不住吐了一地,家裏不但沒半個人關懷,反倒責怪她影響他們吃飯。


    想吃點什麽東西,說了一整個孕期,做丈夫的才大發慈悲買過一次。孕期營養不夠不說,眼看著肚子越大睡都睡不好,還要忙活家務,就這樣還被當丈夫諷刺嬌氣。


    李詩琪不知道流過多少眼淚,忍受了多少苦楚,總算挨到了快生的時候,結果婆婆竟然早就將他們準備生孩子的那筆錢拿去打麻將了,最後他們好不容易才湊到一筆錢去了醫院。


    李詩琪那會兒陣痛疼得都快死了,沒有力氣順產,婆家都不讓做破腹產,雖然有醫保、生育險可以報銷,但眼下順產便宜啊,之後折騰了一夜總算把孩子生下來了,還因此大撕裂縫了好幾針。


    所以坐月子什麽的就不用想了,後來張愛華幫忙帶孩子,還不是因為李詩琪要賺錢養家,更何況張愛華對孫子也無所謂什麽教育,天天就帶著孩子去麻將館那種烏煙瘴氣的場所。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夏樹並不同情李詩琪,但她心疼林可生這個孩子,生在這種家庭也不知道日後是人是鬼。


    而林誌遠被這麽訓斥,自然惱火得很,心裏責怪李詩琪這個懶婆娘害他餓著肚子挨罵,還惹得他老子不開心。


    想到他爸年輕時候教育他的樣子,林誌遠指著餐桌旁的地上朝夏樹惡狠狠說道:“詩琪,你給我跪在那邊懺悔,等我吃完飯再教訓你,否則你就收拾東西滾蛋!”


    電光石火間,仿佛有一個微弱的聲音在朝夏樹喊著“改變”。她才憶起搬磚完的那天,迴老小區路上,李詩琪渾身難受坐在林誌遠身後還冷個半死,路上卻看見一對夫婦,女的穿得可好了,大著肚子臉上都是甜甜的笑容,做丈夫的蹲下去給她係鞋帶,從而想起自己懷孕遭心得不能再遭心的那年,無比心酸與心塞,那個夜裏,睡覺前她對自己說:如果她也能過那種生活就好了,如果可以改變就好了。


    這一刻,夏樹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身都輕鬆了不少,她挺直了背繞過張愛華,走到林誌遠麵前將他的兒子送到他身上。


    就在大家都以為她要跪下懺悔時,夏樹環視了他們一眼堅定道:“我走!”


    而後就去房間裏把昨天買的東西塞進袋子,李詩琪的其他東西她根本都不想多看一眼。


    拎出來時,隻見餐桌旁的三人臉上都是嘲諷,根本就不相信她剛剛說的話,夏樹冷冷一笑直接往玄關走去。


    她的舉動瞬間令林誌遠聯想到她這兩天的反常,才慌忙開口威脅:“李詩琪你給站住!說你一句不得勁就跑?你給我走一個試試看!”


    張愛華則是跟著拍大腿哭喊:“我這是什麽命啊,怎麽就遇到你這麽個拋夫棄子的兒媳婦……”


    夏樹迴過頭,麵上是沉著冷靜的表情,這和完全失去精氣神的李詩琪截然不同,使得屋內的另外三人此刻才清清楚楚感受到他們眼裏熟悉的李詩琪已經起了變化。


    夏樹站在那,直視著他們開口道:“林誌遠,別想我再迴來服侍你們一家老老小小,要我跪下懺悔?你怕不是得了夢遊症。還有你,張愛華,有本事你朝外喊去,我就看看你怎麽來敗壞我名聲,大不了魚死網破,我沒臉麵了,你們也別想要臉,在這個家裏誰不知道誰那幾個齷蹉事啊。”


    夏樹知道老林是固愛麵子的。更何況她決定離開這裏就不可能再迴來當“他們的李詩琪”,又有什麽好怕的。


    “你敢!”張愛華衝到夏樹麵前揚手就想要揍她,“你這種不孝兒媳老娘見得多了,不信治不了你。”


    夏樹後退幾步,迅速拿起玄關門後的一把雨傘護在身前,恐嚇道:“你打我一下試試看,信不信我馬上報警,讓警察來評評理,讓整個小區的人都知道知道你們老林家是怎麽毒打兒媳婦的,我倒想看看,離了我你兒子還能娶到什麽老婆。”


    “我呸!”張愛華怕她雨傘打過來,甩下手怒不可遏:“我們老林家供你住供你吃,你就這麽狼心狗肺報答的,血口噴人誰會相信!”


    “李詩琪你什麽意思,你別太過分了!”林誌遠跑過來,伸手就想搶夏樹的雨傘。


    夏樹躲避著直接朝他的手揮了一下。


    林誌遠吃痛,張嘴道:“別忘了你不僅是我們林家媳婦還是我兒子的媽,你要可生以後怎麽做人?”


    夏樹心裏遲疑了一瞬,孩子是無辜的,她遲早會來要走,可不是還沒有安頓下來的現在。但還是說道:“可生流著你們家的血,你們不要我就帶走。”


    “你想得美,休想要可生跟著你這種壞女人!”


    張愛華說著朝她吐了口唾液,夏樹眼明手快用傘擋住了,“沒什麽好說的,離婚!”


    老林站在裏麵看著不服管教的兒媳婦,把煙頭丟在地上狠狠踩了兩下,臉色猙獰,“混帳東西,讓她滾,我看她離開咱們老林家還能去哪!”


    門砰的一聲,夏樹丟下傘,提著一個塑料袋往樓梯口走去。


    離開老林家的房子,夏樹是不怕沒有地方住的,好歹身上還有兩千塊左右呢,住一晚賓館也不是什麽難事。


    而脫離林家隻是第一步,現在天也已經黑了,其他隻能明天再做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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