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做族長。”陶蔚搖搖頭, 一族的首領必須鎮得住場子, 首先她的外表就很容易受到輕視,這是極為不利的。


    這不是自我否定,若是來日與其他種族之間有了交流, 初見麵誰有空去探究你多能幹,第一時間人家就會對你這個部落產生懷疑。


    再說, 有獸群圍攻部落的時候呢?領頭人不能站在前麵振臂高唿,對一個隊伍來說很傷, 這就是士氣和凝結力。


    陶蔚不知道他們落座的火山口附近生活著怎樣的動物群體,飛禽走獸或者蛇蠍蟲蟻, 她不能抱著僥幸的心理覺得不會受到攻擊,防患於未然是很有必要的。


    相比起族長, 她更喜歡祭司這一職位,因為曆來很多神職工作者借此胡言亂語,甚至是排除異己, 擾亂群體安寧。


    人是需要信仰的, 心靈有所寄托, 就會更加強大, 那是‘相信’的力量。相信身邊的人, 相信自己。


    若是需要有個人引導,陶蔚覺得自己更為合適, 因為放任給別人她很不放心。


    隨便一張口就是獸神的厭棄, 或者惡神的詛咒, 眼睜睜看著人病死, 她要杜絕這種事。


    圍著火堆的會議很短暫,因為齊拉姆要把伊爾薩斯拉走,她必須教訓一下兒子。


    “伊爾薩斯,你有能力,不能隻顧著自己。”齊拉姆眉頭緊皺,她不明白為什麽他屢屢拒絕成為族長。


    “阿麽覺得克裏夫能力如何?”


    齊拉姆愣了愣,好端端的幹嘛拉扯上克裏夫?她抿抿嘴,沒好氣道:“那不是個好東西。”


    “但是他搏鬥的技巧很出色。”伊爾薩斯淡淡的拋出一句事實,“為什麽還是有人不願意他做族長呢?僅僅是因為我的存在嗎?”


    什麽意思?齊拉姆有些不懂了。


    “凱多大叔生前曾經跟我說過,他的下任繼承人會是我。”這件事伊爾薩斯沒有跟齊拉姆提過,現在才說了出來,“那時候我開始想一個問題,能獵殺赤伮族人的獸人就適合做首領嗎?”


    “為什麽不能,強大的人本就該號令所有人。”齊拉姆歎口氣,是不是因為從小沒有阿父,才讓這孩子跟一般人不一樣?


    伊爾薩斯搖搖頭:“不是的,之前我一直不明白,直到我遇到了陶蔚。”


    齊拉姆聽到陶蔚的名字臉色稍稍好轉,“那是個善良聰明的雌性,所以你準備快點與她結成伴侶了嗎?”


    克萊米那家夥成天在她身邊蹦躂,送鮮花送水果送一切稀罕的東西,自己兒子就沒這個熱乎勁,真是急死她了!


    “她是個善良的人,克裏夫身體強大,而她是腦袋強大,有人容不下她,而她能容下那些對她不好的人。”


    伊爾薩斯想表達的就是領頭人必須有德者居之,隻是‘德’是什麽?這時候的人們竭力追求著溫飽和安全的住所,‘德’對他們來說太遙遠了。


    齊拉姆說不過他,她轉身迴去,把這件事告訴給陶蔚,相信她會解決伊爾薩斯的。


    陶蔚聽到這個言論不由覺得有趣,別看伊爾薩斯喜歡癱著臉,卻是一個會‘思考’的人。


    也許因為他捕獵能力出眾吧,一般情況下他不愁吃喝,生存壓力小了,腦袋才有空考慮其他。


    “你想說的那個詞名為包容。”陶蔚忍不住伸手撫摸伊爾薩斯的銀發,在月光下非常漂亮。


    他很愛幹淨。


    弱者終將被淘汰,這是萬物的法則沒錯,但是人是擁有思維和情感的,對老弱病殘不管不顧,與野獸有何分別?


    當然,誰都沒有義務去庇護不相幹的人,隻是天生我材必有用,沒有誰是一無用處的廢物。


    伊爾薩斯抓住她的手,“你做族長,有我在不會有人反對。”


    “你為什麽不做呢?”陶蔚挑挑眉,抽迴自己的爪子,在他身旁坐下。


    “假如你成為族長,會把罕德魯大叔那些人趕走嗎?如果克裏夫在這,你會排擠他?”


    伊爾薩斯想了想,“我不會。”


    “是,這才是強者,氣量狹小的人再厲害也不能叫強者。”陶蔚拿著木棍撥弄小火堆,“賞罰分明言出必行,正是一個首領該有的樣子,但是我不行,因為我隻是個會動嘴皮子的家夥。”


    大概狗頭軍師就是她這樣的?陶蔚不由無奈一笑,再怎麽樣她也改變不了自己的體質,她沒有牛皮一樣厚實的皮膚,她不能出去狩獵或是打戰。


    伊爾薩斯最終被說服了,他決定成為這個新部落的族長,正如陶蔚所說,他放心把大家辛苦得來的一切拱手讓與未知的人嗎?那個人也許會糟蹋這一切。


    所有正在建設的東西全部暫停了,因為大家同意率先正式成立部落,豹族獸人幫忙跑腿迴去邀請阿布多過來同歡,一來一迴需要四天時間。


    在此期間獸人全部出去狩獵,他們要準備最豐盛肥美的食物祭獻獸神,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


    “我會成為這個新部落的祭司,不接受任何反駁。”陶蔚爬上了一個石麵,衝大夥笑眯眯道:“因為就是獸神讓我這麽聰明,所以我來到這裏。”


    “哈哈哈!這一切都是獸神的安排沒錯!”


    “我們終於要擁有新的部落了~”真正屬於他們自己的!


    最近好事連連,所有人都喜笑顏開,在抵達這個火山口的時候,第一次入住房子的時候,在使用那個辛苦搭建的廁所的時候。他們沒有理由懷疑,陶蔚和伊爾薩斯的能幹,會帶領大家走向更好。


    豹族投奔過來的老弱病殘中,有一個獨臂獸人,名為阿斯買,據說他是在兇猛的獸口逃脫的,為此失去了左臂。


    好在靈活的右臂存在,為了養活自己,他在沃爾德兼職了雕刻師。


    在沃爾德很多人帳篷前放有石雕,哪怕粗糙簡陋,卻是體麵的象征。阿斯買就是做這些石雕的人,誰都沒想到失去左手的他,能靠著一隻手兩隻腳來做事。


    他的右手拿著大個圓石,雙腳夾住細長堅硬的石條,以圓石擊打石條,在挑選出來的石板上一個個砸出紋路,這是個非常需要耐心和毅力的事情。


    有了他的存在,神壇就不用愁了,並且房子門口都能放上石雕裝飾,當然,要很漫長的時間他們才能看到成果。


    獸人出去圍獵,雌性也沒閑著,組隊到附近林子裏采集野菜野果。


    這一帶紅薯比較常見,但是蘿卜卻沒多少,西蒙很喜歡吃蘿卜燉肉,可著勁的尋找。


    “等我們的房子建完了,我就教你種植,喜歡吃什麽都給種上。”


    陶蔚很久沒有出來林子裏晃悠了,因為工地那邊一刻離不開人,她是唯一有丁點經驗的。


    西蒙覺得稀奇,“種植是什麽意思?種刺刺菜嗎?”


    一個刺刺菜很快就會被吃完,自己種不是太費勁了嗎?哪裏夠吃呢……


    “湖邊還有一大片空地,可以種很多。”陶蔚也沒有種過菜,但是她會養花。每種花卉有自己的習性,估計蔬菜也一樣,隻要定時澆水,就不信會養不活。


    “好吧,聽你的總沒錯。”西蒙想象不出來,索性也不想了。


    今天罕德魯和奇肯充當一行人的保鏢,離開烏沙魯之後他們越發自信了,相互配合戰鬥,小型獸類不成問題。


    他們走在前頭探路,這會兒在不遠處揚聲道:“前麵都是成片的草,沒有其他了,掉頭吧。”


    大家挎著藤筐,稀稀疏疏放著幾把野菜和一抓辣椒,目前收獲略少。


    這片林子是火山口蜿蜒下來的溪流和旁邊支道的夾縫,濕潤度很不錯,陶蔚還以為植被茂密會有很多野菜呢。


    沒道理全部生長的都是雜草,什麽草這樣霸道?


    抱著好奇的心思,她往罕德魯那邊看去,隻需一眼,她就要感激自己的好奇心了!


    一片整齊生長的作物,就是那麽霸道地占領了這塊濕潤的土地,它們齊腰高,一個個抽出成串穗子,彎彎的目前還是不成熟的青色。


    “是……稻穀!”


    陶蔚睜大了眼睛,就怕自己看錯了,穿過來好幾個月,就不敢想香噴噴的白米飯,但是現在居然毫無預兆的出現眼前,真是有點想哭qaq!


    她忙不迭的跑過去查看稻穗,一上手沉甸甸的,顆粒還算飽滿。這些禾苗植株比她印象中的大一些,穀串也更為頎長,這麽一片收下來估計得有個幾百斤。


    因為稻穀成熟之後會自行脫落,雨天生根發芽,積年累月,這片土地才好密集的生長了這麽多。


    “這東西可以吃?”西蒙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又有新發現,跟過來徒手拔起一棵,陶蔚都來不及阻止。


    “還不能吃,別破壞它。”


    “哦……”西蒙一摸禾葉,紮手呢!


    她皮糙肉厚都感覺紮手,那對陶蔚來說豈不是殺傷力強大的武器?這葉子能吃嗎?西蒙看到細碎的根須和鋒利的葉片,以及磕人的小顆粒,頭一次對陶蔚的判斷產生懷疑。


    陶蔚把她的暗自嘀咕看在眼裏,笑道:“等到這些穀子變成黃色,我們就過來收割~”


    她一手撫摸過去,頗有愛不釋手之意,誰知手上忽然一疼,某個帶著花紋的條狀物纏了上來!


    “啊!”陶蔚一聲驚唿,收手不及。


    稻草叢中居然藏著一條蛇,伺機咬了她一口,這就是樂極生悲吧!


    “陶蔚!”


    旁邊的人驚唿起來,罕德魯眼疾手快的揪住了那條咬人的花斑蛇,把它當場打死。


    “天呐,被條條獸咬傷了!”


    “現在怎麽辦?”齊拉姆撲上來,握住陶蔚的手不知如何是好。


    陶蔚低頭看去,那是一條很小的蛇,她不認得,也不知毒性如何,隻能憑借僅有的緊急措施來做。


    “先用草繩把我手腕上方綁住,紮緊一點。”她被咬到的部位是接近虎口處,幸好沒有傷到手腕血管。


    不過即便如此,她依然感覺心跳加速渾身冒汗,似乎情況不妙?


    齊拉姆很快按照她說的方法做,草繩捆綁阻止血液流通,同時用刀尖劃破傷口,把裏麵的血液擠出來。


    “這樣真的行嗎?”西蒙非常揪心,因為部落裏有獸人被條條獸咬傷就死了。


    這種獸個頭有大有小,有的被咬一口很快就致命了,強壯如獸人都抵擋不住,何況是弱小的陶蔚?


    西蒙越想越害怕,聲音都帶上了哭腔:“有草藥可以醫治嗎,我去幫忙找!”


    “別慌張,”陶蔚這個傷患不得不反過來安慰她,她吸口氣道:“容我想想……”


    治療毒蛇咬傷的草藥,她怎麽可能會知道嘛,因為現代社會即便是鄉下人都很難接觸到毒蛇。


    小小的花斑蛇長著眾人陌生的樣子,陶蔚認識的蛇類本就稀少,根本無法判斷出它是哪一種。她不能懷抱僥幸的心理認為它沒有毒,那就是在等死啊。


    正急不可耐,不期然一件小事被她迴憶起來。小時候去外婆家過暑假,她跟著村子裏的小哥哥上山掏鳥蛋,其中有一種野果,跟黃皮非常類似,大家都摘來吃。


    迴去後外婆告訴她那不是黃皮,可以吃但是不能多吃,它名為假黃皮,具體學名叫啥不知道,具有接骨、散瘀、祛風濕的功效,還能治療毒蛇咬傷。


    幼時外婆不過提了一個嘴,她不明覺厲就記住了,現在不知能否派上用場?


    幾個雌性早就慌亂了,陶蔚一說有那種或許可以解毒的樹,大家立馬找尋起來。


    “你們不準去。”陶蔚皺皺眉,把她們都叫迴來。


    “先把我背迴山上,通知獸人出去尋找,雌性不能去。”


    人在緊急的時候常常會疏忽大意,這裏畢竟是林子,除了蛇類還會有其他野獸,一個個雌性瞎跑太危險了,若是再有人受傷,那純粹是添亂。


    “這話不錯,今天到此為止,所有人都先迴去。”齊拉姆拍板道,讓西蒙幫忙背著陶蔚,罕德魯在前麵探路,奇肯斷後。


    因為不敢走出太遠,這一帶還是很安全的,幾人順利迴到火山口。


    陶蔚想了想,現在差不多就是黃皮結果的季節,那假黃皮應當也結果了,有果子掛在樹上就會好找許多,能不能找到就看運氣了。


    ‘長著成串黃色的果子’,留守的獸人很快就記好她的形容詞,飛快的躍入林子裏消失不見。


    圍獵的獸人還沒迴來,他們無法通知這種緊急情況,密林多多少少有阻隔聲音的效果,化出獸形也沒那麽大嗓門吆喝。


    “若是此次大難不死,我就想辦法做一個鼓麵。”陶蔚歎口氣,記得上次烏沙魯遭受哢叱獸圍攻,也是無法通知族人立即趕迴,導致損傷慘重。


    這年頭隨時有敵人來襲,有可能是敵對部落,或者其他獸群,假如聲音無法傳遞,做個烽火台也不錯。


    沒多久狩獵的獸人們就迴來了,陶蔚癱著不動,減少自己活動讓血液慢行。


    齊拉姆一直守著她,她很想幫忙做些什麽,但是卻無從下手,導致更加著急上火,陶蔚一定不能出事!


    “陶蔚怎麽了!”


    這是第一次看見伊爾薩斯以這樣快速的語氣說話,他眉頭緊皺,抬起她的手。


    才一迴來就被告知條條獸咬傷了陶蔚,這種意外讓很多人措手不及。


    “別擔心,你們迴來就幫忙找草藥吧!”齊拉姆如獲救星,連忙把陶蔚說的那種假黃皮轉告給大家。


    多個人多一份力量,伊爾薩斯沒有多問什麽,他輕輕地擁抱了一下她,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獸神眷顧著你。”泰勒姆把兩個脆脆果放在陶蔚身邊,隨後也外出幫忙尋找那種帶有黃色果子的樹。


    脆脆果清甜多汁,在叢林裏很少遇到,原本這果子是帶給妻子和女兒的,現在給陶蔚也是一種祝福。


    “你教會我們很多東西,大家都記著呢。”齊拉姆一直盯著她手上的傷口。


    留下牙印的地方已經浮腫起來,即便已經擠出血水,也還是難以放心。


    “謝謝你們,但現在隻能聽天由命了。”陶蔚忍不住苦笑起來。


    誰能料到在新部落即將成立之際,發生了這種事,也怪自己一時疏忽,發現稻穀太興奮了,老祖宗說:福兮禍之所伏,果然不錯。


    被未知的蛇類咬傷,這是很兇險的,但上天顯然不想看到她就這樣死翹翹,陸陸續續扛著樹枝迴來的獸人,真的找到了假黃皮!


    “你看看這個?”


    長滿黃色果子的樹枝,有野橘子、金真子、異類小檸檬??反正酸酸的不知是什麽鬼,然後——陶蔚看到了自己想找的那種,介於黃色與紅色之間的果子,假黃皮。


    “就是它,先摘兩片來試試。”


    陶蔚把葉子塞進嘴裏嚼碎了,忍著微微苦澀和奇怪的味道,敷在自己傷處。


    有點疼,聽說會疼的毒性才小,若是麻痹了你那多半就沒救了,準備個坑埋了吧。


    陶蔚一想起凱多大叔死的時候,連個坑都沒有,順水漂流,中途擱淺肯定會被食腐動物吃掉,或者水裏河魚啃咬,想想就覺得好可憐,好可怕!


    敷上碎藥之後,忙活的大家暫時都得以歇口氣,但是揪著的心卻沒能放下,因為還不確定這東西有沒有用。


    陶蔚暫時沒感覺怎麽樣,就是傷口浮腫並且疼痛罷了,天快黑了,她讓大夥該幹嘛幹嘛去。地球不會圍繞一個人轉,總要準備吃飯什麽,一整天都累壞了呢。


    伊爾薩斯把她抱迴房間裏,這一間是族人讓他們入住的,目前為止造得最好的一個。有了窗子采光通氣都好,而且內裏還有家具——小石墩。


    “你會有事嗎?”他問道。


    陶蔚搖搖頭:“我不知道。”


    “下次你去哪裏我都跟著你。”他抱著人不撒手了。


    陶蔚環視一眼空空如也的屋子,家徒四壁就是這樣,連個床鋪都沒有,也就躺在他懷裏不掙紮了。怎麽說伊爾薩斯也是個美男子,有人抱著不吃虧(←_←)。


    “你說要到哪都跟著我,上廁所怎麽辦?”陶蔚挑著眼角看他。


    “那我就在隔壁那一間。”伊爾薩斯一本正經的。


    這話把人逗笑了,陶蔚搖搖頭道:“這樣看來同時建造兩間廁所倒是方便了你。”


    “嗯。”他默默收緊手臂,似乎這樣就能留住這具柔軟的身子。


    沒過多久,齊拉姆端著石碗進來,給他們送肉湯。


    “還好嗎?這是桑德特意做給你吃的。”


    陶蔚聞著味兒湊過來看看,非常鮮美的魚湯,立馬還有剝殼的蝦仁。她舔舔嘴角,忍痛拒絕:“我現在不能吃這一類,你們吃吧。”


    “不能吃?這是為什麽?”


    陶蔚不知道怎麽解釋,一般身上有傷或者正在吃藥都要忌口的,魚蝦一類就在其中。


    “替我勞煩桑德給我弄些野菜湯吧,要清淡一些的。”


    “不吃肉?”齊拉姆很不放心,這樣怎麽行呢?


    陶蔚摸了摸肚子,“再給我兩個紅薯吧。”她還沒放棄治療呢,現在身體並無不妥,估計這個蛇毒性不大,隻要好好養養,應該就過去了。


    至於一開始那心跳加速渾身冒汗,多半是因為緊張害怕,自己嚇自己引起的=_=!!


    齊拉姆依她所言,讓桑德準備清淡的食物,這個老獸人的手藝很好,便是普通的野菜湯都能弄得很好入口。


    夜色漸漸深沉起來,伊爾薩斯給陶蔚又敷了一迴藥,這次手上的臃腫已經消了不少,可見是有效的。


    生物鍾讓陶蔚迷迷糊糊打起盹來,她讓伊爾薩斯迴去睡覺,基本確定沒事了,有什麽問題明日再說。


    伊爾薩斯垂眸看她,“我不迴去,你睡吧。”


    “……”可以放開她再說這句話嗎?陶蔚打個哈欠,“別這樣,我會休息不好。”


    是個人都愛躺平睡覺,這麽窩在他懷裏,半邊身子都麻了好不。


    伊爾薩斯懂了,把她放在獸皮床上,隨後自己跟著躺在一側。


    目前木質家具還做不出來,陶蔚夢寐以求的床鋪自然是沒有的,不過底下鋪滿幹草,上麵墊著獸皮倒也挺好睡。


    “你睡吧。”他摟著她,卻不準備合上眼睛。


    陶蔚懶得管他,今日情況較特殊,等她確定手腕沒事了,一定把人趕出去。清清白白的兩個人,摟摟抱抱算怎麽迴事。


    她唿唿大睡了,卻不知齊拉姆和西蒙都來看過幾迴,就怕在這個黑糊糊的夜晚,陶蔚靜悄悄的死去。


    結果當然是沒有的,清晨第一縷陽光灑向大地,所有人在睡夢中慢慢醒來。


    獸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休息早,早上起來就早,並且一個個精神飽滿,完全不會像現代社會遭受電子產品侵害的那些年輕人。


    陶蔚少有的看到了伊爾薩斯休息的模樣,長長的眼睫安靜乖巧,也不知他熬到多晚才睡,她偷偷睜開眼睛看他都沒被發現。


    手上的紅腫已經全部消退,她感覺自己饑餓難耐,果然紅薯不頂飽,人類離開主食是不行的。


    沒多久她就把伊爾薩斯給盯醒了,被抱著來到湖邊洗漱,正在準備早飯的人紛紛問候起來。


    “果然有獸神保佑,陶蔚沒事了嗎?”


    “可算是醒了!”


    大家都非常親切地表示關心,陶蔚內心熨帖,一一感激,經此一事可就要當心些了。


    湖邊已經燃起爐子,圍了一圈說起條條獸的故事,據說曾經是獸神的手鏈,有一日咬了自己的主人逃脫而去,自此它就被神明厭棄了。


    陶蔚端著小龜殼在一旁聽著,她要用樹枝刷牙,一開始大家覺得新鮮有樣學樣,後麵隻有少數幾人堅持下來。


    火山口這個湖很大,他們住在這當然要使用它的水,為了保持衛生,陶蔚要求大家都在湖的出水口那裏洗漱。


    因為這個出口處水是流通的,平時用來洗澡洗菜處理獵物再合適不過,髒水通通會被衝到山下的溪流。這樣一來湖中心不就幹淨了嗎?煮湯時舀上一碗,心裏也不至於膈應什麽。


    早飯是簡單的紅薯湯、肉湯,剛睡醒流食比較好下咽,吃飽了便能投入上午的工作。


    陶蔚今天可以吃肉了,不過魚蝦類尚且不能列入她的菜單中,桑德知曉這個,特意給單獨做了一份。


    俗話說靠山吃山,他們靠著湖,自從這些獸人學會撒網,每天早上都要沉網下去,中午時分收起來,魚蝦伴著獸肉就夠大家吃一天。


    桑德成為了廚師隊伍中固定的一員,其餘人有時幫忙采集有時幫忙做飯,隻有這個老頭是大夥公認的廚子。


    “早上這一鍋太香了,可惜陶蔚不能吃。”


    阿倫伯咂咂嘴,他愛極了蝦的味道,以往吃過魚的人不少,但是蝦沒什麽人看得上,誰讓它們個頭小又抓不到呢?


    就是用上藤網,那麽大的縫隙也足夠蝦們逃脫,不過它的滋味當真是鮮,剝去外殼沒有刺,深受大家喜愛。


    “等我傷好了,給你們看下魚蝦的其他吃法。”又沒有主食,海鮮粥海鮮麵都弄不出來,不過一鍋湯陶蔚才看不上呢。


    “什麽樣的吃法?”阿倫伯好奇了,還能比煮著更好吃的?


    克萊米伸手一敲他腦袋:“嘿,你口水都要下來了。”


    陶蔚掩嘴而笑,道:“把昨天摘迴來的果子給我看看。”


    那些黃色的小果子還堆積在一起呢,罕德魯搶先過去,把它們捧過來。


    昨夜罕德魯和奇肯被說了一通,他們既然負責跟隨雌性采集,就該時刻在前頭探路,哪能由著雌性跑前麵,害得陶蔚被咬傷。


    兩人非常自責,不敢辯解一句,雖然是陶蔚自己跑過去的,但是他確實疏忽大意了。罕德魯今天打著將功折罪的心思,耳朵靈動得很。


    不知情的陶蔚把野橘子和奇怪的小檸檬挑出來,“這些是可以用的。”


    野橘子可以當水果吃,雖然酸澀難耐,但是補充維生素c不錯,而小檸檬更酸,它可以拿來做菜。


    其餘還有三種黃色的果子陶蔚不認得,她不敢貿然試吃,於是準備丟棄。隻是其中一種模樣當真有趣,長得跟小西紅柿太像了。


    葉子好像也有點類似?陶蔚沒有注意過西紅柿的植株什麽樣,所以不是很確定,但是把果子放在鼻子下聞著,真的有西紅柿的味道。


    黃色的西紅柿?誰說絕無可能呢?想了想她把這一種留下,試驗一下能不能吃。


    “這個能吃。”桑德走了過來,把那個疑似西紅柿的果子拿起來。


    “真的嗎?”陶蔚雙眼一亮,西紅柿炒雞蛋在招手!


    桑德點點頭,這東西他吃過,所以非常肯定,同時,他還拿出一個扁圓的褐色的殼類果實。“還有這個。”


    陶蔚接過它一看,居然是板栗。


    “這種果子外麵長了很多刺,但是內裏很好吃。”


    桑德想讓外出的獸人看見它時別錯過了,老人一直比較嚴肅,沉默寡言,從不主動搭話的。今天這樣分享自己所知的東西,可見是把大家當自己人了。


    “哈哈哈,”泰勒姆很高興,“我看到就把它帶迴來,食物可不能錯過。”


    部落還沒正是成立,狩獵仍舊繼續,采集的隊伍也一樣,因為他們要獻上供品給獸神。


    陶蔚執意要跟著去,手上的傷口一旦確定沒毒立即變得無足輕重起來,沒什麽要緊。


    齊拉姆和西蒙當然是攔著她,伊爾薩斯沒有出言反對,隻是默默站到她身邊,打定主意走哪跟哪。


    三日後,一切都差不多了,活捉到的獵物有咩咩獸、哼哼獸、紅毛獸各兩隻,嘰嘰獸四隻,長林獸和跳跳獸各一隻。


    其餘已經受傷或者被打死的獵物都不能用來祭祀,因為族長必須用活物當場放血,以達到祭獻獸神的目的。


    這三日他們打到不少獵物,即便是小心翼翼以活捉為第一要求,但還是會失手讓獵物致殘。這些不能被當場放血的動物,會被做成菜肴擺上神壇。


    獸人們收獲豐富,采集隊伍也不遑多讓,辣椒山蔥生薑全找齊了,有了這些調味料,烹飪會更加得心應手。


    還有野果野菜蘿卜紅薯,相信這個慶典,會讓人很盡興的,至少在吃的方麵。


    陶蔚在看過菜色之後,跟桑德商量了一下,要弄出這麽多人份的吃食不容易呢,那種大石鍋想要炒青菜,滋味肯定強差人意,還是煮湯燉肉更加合適。


    咩咩獸就是野山羊,拿它的骨頭做湯底,熬一鍋濃濃的的羊肉湯,長林獸肉質鮮嫩可以燙著吃,以及蘿卜野菜都能這麽做,還有他們剩餘的一些菌菇幹貨,這就是吃火鍋的方法。


    野豬肉不適合吃火鍋,隻能把它燉軟了,當成菜吃,而它的內髒,諸如豬肚豬心之類則要爆炒,加入辣椒與生薑去腥味。


    一頭野豬身上的油脂量很足,以往都是丟棄大半的,這次陶蔚把它利用起來,炸出豬油再放入魚蝦紅薯片,那噴香的滋味,誘得現場所有人蠢蠢欲動!


    “我相信這會是最棒的祭典!”陶蔚摸摸下巴,她覺得豹族獸人一定會羨慕他們的。


    這些被扔進去油炸的,都粘過糊糊果的汁液,勉強算有一層麵衣,香!脆!鮮!讓人恨不能把舌頭吞進去。


    “阿布多明天就該到了,這迴他應該會給我們答複。”伊爾薩斯拉著她後退一步,遠離滾燙的油鍋。


    “萬一他們覺得我們礙事怎麽辦?”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他們這麽小一個群體,卻擁有那些人意想不到的技術,太招搖從來都不是好事呢。


    伊爾薩斯雙手環臂:“那就打迴去。”


    “……好吧,就這麽辦吧。”陶蔚決定不想了,這世界拳頭大就是硬道理,目前他們弱小這是改變不了的。若人家要欺負,除了迎麵而上又能怎樣呢?想太多無非杞人憂天。


    *


    跟隨阿布多來的有三十幾人,其中包括了要給伊爾薩斯的十二個獸人和兩個雌性,剩下的是來觀禮的。


    阿布多決定同意那個要求,守住誓約永結於好。


    事實上他也猶豫過,因為祭司討厭陶蔚,一直在說種種不好,但是有的族人卻迫不及待的想被分配過來。


    這給他敲響了一個警鍾。看過火山口的人都會對這裏心生向往,這樣下去他的族人遲早會被吸引走掉,哪怕不同族也能居住在一塊。所以,必須快點把建造房屋的技術學過來。


    阿布多想得通透,拒絕了祭司殺人越貨的提議,因為他有預感,陶蔚後麵會有更有趣的東西出現,就這麽殺掉未免可惜。


    “看來我們被比下去了呢?”


    一同過來的芙伊娃把這湖邊逛了個遍,從階梯到房屋,再到那一塊塊正在晾曬的木板。雖然目前還很單調,起居用品較少,也沒有裝飾,但顯然這些東西跟他們的獸皮帳篷不能同日而語。


    沃爾德一直是擁有優越感的,縱觀那些有往來的部落,就數他們最為強大,帳篷多人多,裝飾物多。現在她不得不懷疑,陶蔚來自於一個更大的地方。


    “現在你該理解我的決定了吧?”阿布多歎口氣,他這趟過來並沒有得到全部族人的支持,至少,祭司那一邊的人就不同意。


    芙伊娃輕哼一聲:“祭司老邁,眼瞎耳聾的,怕是要聽不清楚神的指示了。”


    阿布多雙眼微眯,“可不就是這樣嗎?”


    作為族長,他尊敬祭司,但同時不喜歡他們過於指手畫腳,許多事情吩咐下去,很難得到支持。


    在得知伊爾薩斯將成為族長,而陶蔚會當上祭司之時,阿布多不得不感歎他們的聰明。伴侶二人抓住了這個部落的話語權,他們會很順利的建造出自己想要的模樣。


    上門即是客,陶蔚讓克萊米拿著各種野果招待了豹族獸人,順便看看這火山口的風景。在臨近中午的時候,一盤盤精心準備的菜肴才被搬上神壇。


    “哇!”有人發出驚唿。


    不是說沒有一次性見過這麽多食物,豹族獸人舉行祭祀的時候,供品比這還多,但是樣式卻不到他們的一半,哪有這樣噴發的香氣彌漫?


    充當神壇的這個大石板,是大夥好不容易找到的,給了阿斯買處理。因為時間太短,沒能精雕細琢,隻是粗略的弄出紋路。


    此時被擺放上大石鍋,也就沒人在意它不夠精致了,因為它是獸神的餐桌。


    “伊爾薩斯,你真的不接受我的挑戰嗎?”豹族的勇士艾德卡又來了,上迴他是單純的想跟伊爾薩斯打一架,現在嘛……真有點想搶走陶蔚。


    不過芙伊娃不會允許他這樣胡鬧的,這個暴躁的雌性當下一個棍子甩過去,打在他胸膛上,震得人後退兩三步。


    “你!”艾德卡氣死了,他也是肉長的,不會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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