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兩人沉默地爬了一段, 子柔突然開口:“陳娘子怕我麽?”


    董曉悅身體一僵,幹笑兩聲掩飾:“怎麽會, 公子為什麽這麽說?”


    “許是我弄錯了, ”公子仿佛拉家常似的,溫聲軟語道, “娘子可知,人害怕的時候身上有種特別的氣味?”


    董曉悅兩腿有點發軟。


    子柔輕輕抽了抽鼻子:“帶點苦味。”


    地道本就幽暗狹窄, 他這一抽仿佛把氧氣都吸光了,董曉悅幾乎喘不過氣:“是嗎?我一鼻子魚腥味,什麽也聞不出來。”


    子柔撲哧一聲笑道:“我逗娘子頑的。殺那些下人是不得已, 他們名為奴仆,其實是我兄長派來監視我的, 若是叫他們發現地道的事,我們便插翅難飛了。”


    董曉悅聽了這解釋稍微鬆了口氣,燕王殿下的殘魂性格未必和本人一樣,再說她和本尊也沒見過幾麵,又能有多深的了解呢?


    “說起來, ”子柔又道, “陳娘子身為......俠客, 應是殺過不少人吧?”


    董曉悅聽出他話裏的試探之意, 心跳立即提速, 勉強調整了一下氣息, 盡量鎮定沉穩地“嗯”了一聲。


    子柔頗有生意地輕笑兩聲:“娘子不用心存芥蒂, 我從不無緣無故殺人。”


    言下之意, 事出有因就能殺了?這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董曉悅心裏毛毛的。


    好在子柔沒有再揪著這話題不放。


    長時間保持四肢著地的姿勢很累,嘮嗑隻會無謂地消耗體力,子柔也不再吭聲,兩人相安無事地埋頭爬行,也不知過了多久,董曉悅胳膊酸痛,手心和膝蓋火辣辣地疼,估計搓掉了不止一層皮。


    子柔聽她喘息越來越急促,安慰道:“陳娘子再忍耐片刻,出口就在前方不遠處。”


    “這地道通往哪裏?”董曉悅問道。


    “城東郊外的一戶農家,主人是個寡居的婦人,到時她會接應我們。”子柔答道。


    又過了二十來分鍾,子柔停了下來:“到了。”


    四周仍是漆黑一片。


    子柔用指節輕輕敲擊四周的夯土牆壁,隻有一處發出空洞的聲響:“就是這裏了。”說著把堵住通道的石板用力推開。


    光線一瞬間灌了進來,董曉悅不由覷起了眼睛。


    等眼睛適應了光線,董曉悅往上一望,發現他們在一口旱井底下,頭頂是井口切割出的八角形藍天。


    子柔指了指沿井壁垂下的粗麻繩:“陳娘子先請。”


    這是拿我當小白鼠探路?董曉悅小人之心地想。


    不過她本來就是人家晉國大夫雇來當保鏢的,沒什麽理由推諉,二話不說接過繩索往上攀爬。


    這井本來就是掩人耳目用的,打得很淺,距離地麵不過五六米,陳四娘每天雷打不動地爬山、上樹、倒吊,身體素質很過硬,輕輕鬆鬆爬出井口。


    外麵是個不起眼的農家小院,隻有半間屋子大小,四周圍著歪歪斜斜的木籬笆,簡陋的茅屋門口放著幾個藤簸籮,攤曬著穀物。


    一派寧靜祥和,不像有追兵的樣子。


    董曉悅衝著井口道:“公子上來吧!”


    子柔也順著繩索爬了出來。


    這時,茅屋中有人聽到動靜走了出來。


    那是個農婦裝束的年輕女人,胸前掛著個繈褓,裏麵是個約莫周歲的嬰兒,睡得正酣,小臉紅撲撲,睡夢中還不時嚅嚅嘴,大約是夢到吃奶,十分可愛。


    董曉悅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農婦見到子柔,手足無措地往身上揩著手,誠惶誠恐道:“恩公屋裏請,奴家正思量著您什麽時候到......”


    看向董曉悅的眼神卻有些詫異。


    子柔也不向她解釋董曉悅的身份,衝她輕輕一頷首:“馬匹和行裝備好了麽?我們即刻便要啟程。”


    “備好了!備好了!都在屋後呐!”農婦連連點頭,用手背抹抹額頭,怯生生地道,“恩公不用了午膳再走麽?”


    子柔想了想,竟然點點頭:“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農婦像是得了天大的恩遇,快步走到鍋台邊,把預備好了溫在鍋裏的飯食端了出來。


    這戶人家可以說是家徒四壁,連張床都沒有,更別說食案了,飯菜都擺在屋子中央一塊樹墩子上。


    不過農婦為了招待他們拿出了她想象力所及最豪華的菜色,還特地早起宰了一隻雞。


    董曉悅看了眼正襟危坐,端著粗陶碗小口啜飲雞湯的子柔,有些納悶,這是有多餓,急著逃命還要留下吃這頓飯。


    子柔見她不動箸,輕輕擱下碗催促道:“娘子快些用膳罷,我們盡快啟程。”


    董曉悅點點頭,拿起筷子,不過她心裏有事,沒什麽胃口,那飯菜又做得粗糙寡淡,她胡亂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碗:“您慢用,我先去瞧瞧馬和行裝。”


    子柔還在斯斯文文地和粗硬的雞肉作鬥爭,對她道:“有勞。”


    農婦趕忙道:“奴家帶娘子去。”


    兩人便一同去了屋後。


    董曉悅走到屋後,一眼便看到拴在槐樹上的兩匹馬,一匹棕色,一匹棗紅,膘肥體壯,皮毛鋥亮,十分神氣。


    折返迴屋裏,子柔也撂下了碗筷,起身道:“事不宜遲,我們走吧。”


    說完又從袖子裏掏出一塊比銅錢稍大一圈的金餅遞給農婦:“若是有人問起來......”


    “奴家省得!奴家一句都不會亂說!恩公快收迴去!”女人連連推卻,一邊自言自語似地喋喋不休,“那短命的去都去了,還留下這麽個拖累人的小東西,要不是有恩公接濟咱們早餓死在道旁了,白受您那麽多錢糧,怎麽好再拿......”


    “你收著罷,”子柔便把金子擱在木墩子上,“我這一走,往後恐怕都不會再迴來了,你們母子留著傍身。”


    農婦臉漲得通紅,終究還是推辭不過,千恩萬謝地將他們送出了後門。


    兩人從槐樹上解下韁繩,翻身上馬,辭別了農婦,沿著屋後延伸向樹林的小道前行。


    不出幾步路,子柔突然勒住韁繩,董曉悅不明就裏跟著停了下來:“怎麽了,公子?”


    子柔轉過身來,帶著點玩味看她:“陳娘子是不是忘了什麽?”說著朝著他們背後掩映在樹木從中依稀可辨的小農舍望了一眼。


    董曉悅看了看掛在馬脖子上的行囊:“沒忘什麽啊。”


    “沒忘便好,”子柔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重新坐直身體,一夾馬腹,“走吧。”


    董曉悅連忙跟了上去,淩亂的馬蹄聲散落在林子裏,那座狹小粗陋的農舍很快便被遠遠拋在了身後。


    他們要避人耳目,當然不能大剌剌地往官道上走,那處農舍的位置經由子柔精心挑選,屋後的小路是采樵人行走的,穿過一片密密匝匝的老林,七拐八彎地通往城東九陽嶺的山麓。


    他們打算一路往東,繞過陳蔡,自徐國,經宋國,過衛國,進入晉地。經由陳蔡雖然路程最短,可自陳蔡戰敗,楚國人在兩國橫行無忌,走那條路更容易遭遇盤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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