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玄感到天旋地轉, 一股麻意順著脊椎直衝頭頂,要不是身體清晰的反應, 他簡直懷疑這是毒發的征兆。


    認識董曉悅以來,她一直都是外強中幹, 嘴上厲害, 見真章時秒慫, 眼下居然如此主動, 梁玄一時間不知道是驚喜多還是驚嚇多。


    在他愣怔的時候, 董曉悅抓緊機會, 緊緊扣住他的後腦勺, 不給他臨陣脫逃的機會。


    梁玄喘不上氣, 本能地翕開唇, 董曉悅的舌尖便趁虛而入。


    梁玄什麽都沒法想,可是心裏隱隱知道不能繼續下去,心底的渴望仿佛洪水決堤, 眼看著就要衝垮他的神智。


    然而燕王殿下憑一己之力單身這麽多年, 實力非常之不俗,在如此關頭,依然沒有束手就擒,握著董曉悅的雙肩, 硬是把她從自己身上扒下來,表現出驚人的意誌力。


    董曉悅氣得想罵人, 已經邁出了最難的第一步, 斷然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奈何兩人的力量對比過於懸殊,燕王殿下的雙手仿佛是鐵鑄的,她使勁了渾身解術也近不了他的身。


    “阿悅你聽我說……”


    這時候誰要聽你逼逼!董曉悅心知動武不是他的對手,便以退為進,垂著頭耷拉著眼皮道:“我知道了,你嫌棄我。”


    梁玄明知她說的是氣話,心尖上還是針刺般的疼了一下:“別胡說。”


    “那你讓我親。”董曉悅是徹底不打算要臉了,盯著他濕潤微腫的嘴唇,活像盯著一道珍饈。


    “……”梁玄哭笑不得,抬手撫了撫她的臉頰,嘴唇在她額頭上輕觸了一下,“別鬧了……”


    他想了想,隨便找了個借口:“叫人看見不好。”


    董曉悅往四下裏掃了一眼,冷笑了一聲,周圍半個人影都沒有。


    不知不覺夜深了,連秋蟲都停止了鳴叫,河灘靜悄悄的,隻剩下微風搖動樹梢的聲音和潺潺的水流聲。


    梁玄望了望天空,隱隱約約感到這夜色哪裏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


    “梁玄,你說實話,到底怎麽迴事?”


    燕王殿下心虛地垂下眼簾,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董曉悅越發肯定他有事瞞著自己,聯想到平日的一些蛛絲馬跡,她很快便有了個猜測,故意詐他:“你不用瞞著我,我早知道了。”


    梁玄關心則亂,又對她不設防,輕易地上了鉤,緊張得唿吸都亂了:“你知道什麽?誰同你說了什麽?”他中毒的事隻有丁先生知道,這老頭仍然不死心,時不時旁敲側擊地妄圖說服他解毒,大約是見說不動他,就去打董曉悅的主意。


    想到這裏,梁玄麵如寒霜,聲音裏卻透著虛:“你別聽信他人胡言亂語。”


    董曉悅本來還隻是猜測,見他這種反應,倒是有七八成肯定了,他的毒果然沒解,大約是丁先生用了什麽法子暫時壓製住了。


    他忍著不親近自己,多半也是和毒有關,董曉悅不笨,一旦起了疑心,把線索一串聯,便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本來睡不睡他還在兩可之間,現在倒是勢在必行,非睡不可了。


    隻是燕王殿下不肯配合,來硬的不行,董曉悅決定先不打草驚蛇,反正在露天也不能對他做什麽。


    梁玄見她沉吟不語,繼續辯解:“我隻是怕唐突你……”


    我信了你的邪!董曉悅心說。不過她麵上沒流露出來,而是善解人意地道:“我答應你不亂想,但是你有事也別瞞著我行嗎?”


    燕王殿下著實鬆了一口氣,趕緊保證:“你放心,有事我一定同你說。”


    董曉悅在心裏說了聲呸:“時候不早了,你明天一早還要練兵,我們迴去吧。”


    梁玄不疑有他,兩人並肩往迴走。


    兩人來到董曉悅的帳前,梁玄道:“我走了,你早些就寢。”


    董曉悅拉住他袖子:“我能不能去你的營帳睡?”


    梁玄頭皮一緊:“為何?”


    “你別誤會,我不會對你做什麽,”董曉悅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這幾天老是做噩夢,快睡著的時候隱隱約約感覺床邊站著個人影,想叫又發不出聲音,神智清醒可動彈不得,可嚇人了……阿玉他們說是鬼壓床。”


    董曉悅自然知道這種生理現象有科學解釋,可燕王殿下卻是封建迷信熏陶大的。


    梁玄不是不懷疑她的動機,警惕地打量著她:“既是如此為何不早些告訴我?”


    “昨天想告訴你的,可你又不迴來,”董曉悅略帶埋怨,指了指眼下,“昨晚特別嚴重,加上擔心你,都沒怎麽睡著,不信你看看我這黑眼圈。”


    梁玄立即愧疚又心疼,黑燈瞎火的,哪裏顧得上去檢查她到底有沒有黑眼圈:“是我不好,叫你擔心了。想是你們幾個女子同住陽氣不足,明日我叫丁先生寫幾張符與你貼在床頭,再煎幾副安神助眠的湯藥。”


    “那今晚怎麽辦?”


    梁玄仍覺不妥,擔心夜裏毒發叫她看出端倪,但是對著她希冀的神情,最終還是沒法拒絕,點頭道:“今晚且去我帳中將就一晚罷。”


    董曉悅求之不得地跟了過去,門口的侍衛向他們行禮,個個把頭埋到胸口,不敢去看燕王殿下的熱鬧。


    到得帳中,梁玄命人打水來給董曉悅洗漱,自己卻坐在案前,裝模作樣地執袖研墨,對董曉悅道:“你早些安置,我還有幾封信函要寫。”


    董曉悅一邊掖著臉上的水一邊道:“明天寫不行麽?”


    “明日一早便要送出,不能耽擱。”


    董曉悅點點頭,又問:“你有沒有多餘的寢衣?借我穿一晚。”


    梁玄手一抖,一捺差點畫出紙邊:“我遣人去你帳中取。”


    “別小氣嘛,一來一迴又得耽擱好久,我困了。”


    梁玄隻好擱下筆站起身,開衣箱取了套半新不舊的素絹寢衣給她。


    董曉悅接過來,那衣裳幹淨鬆軟,縈繞著一股熟悉的氣息,如經霜的鬆柏般凜冽,又有點藥的清苦,是梁玄身上的味道。


    她去屏風後麵換衣裳,梁玄佯裝寫信,其實時不時偷偷地朝她望一眼,一舉一動都留心著,搖曳幽暗的燭光中,董曉悅的影子投在屏風上,玲瓏線條勾勒得清清楚楚。


    梁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徹底寫不成信了,擱下筆,抽出卷兵書攤開,想讓自己冷靜冷靜,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董曉悅不一會兒換完衣裳走出來,在梁玄書案前坐下,支著下巴盯著他的臉看。


    梁玄假裝全神貫注。


    董曉悅看著他的喉結微微一動,突然問道:“剛剛有沒有偷看我?”


    梁玄被她說中心事,撂下書站起身,故作鎮定地矢口否認:“胡說什麽,我去睡了。”


    董曉悅狡黠地一笑:“殿下……”


    “何事?”梁玄自顧自彎著腰扒拉被褥。


    “別忘了洗腳。”


    梁玄惱羞成怒:“孤何曾忘記過!”


    “就是提醒您一下。”畢竟要睡一個被窩呢。


    梁玄開始後悔一時心軟收留了她,眼下後患無窮,又不好再轟她出去,一拂袖子,出去沐浴去了。


    董曉悅也不跟他客氣,脫了外衣鞋子爬上床,鑽進被窩裏,側躺著等他。


    梁玄搞完個人衛生迴到帳中,從藤箱裏找出條被子鋪在榻上。


    董曉悅從紗帳中探出腦袋看了一眼:“被子那麽薄會著涼的,殿下還是睡床上吧,反正有的是地方。”


    梁玄掀了掀眼皮:“不了,免得熏壞了娘子。”


    “那哪能呢,殿下這麽香,芬芳撲鼻。”


    梁玄懶得理她,脫了外裳,吹熄了燈,背對著她躺下:“快睡罷。”


    董曉悅閉上眼睛仰天躺了一會兒,輕聲對梁玄道:“殿下,你還醒著嗎?”


    梁玄好不容易積聚的一點睡意又沒了:“怎麽了?”


    董曉悅驚恐地道:“剛才又來了,我有點怕……”


    “莫怕。”梁玄坐起身,摸摸她的頭頂,“我就在旁邊。”


    “嗯……”董曉悅摸索著握住他的手,遲疑道,“你能不能抱著我睡?”


    “……”


    “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真的,”董曉悅哄道,“我保證。”


    梁玄心說隻是抱抱應當沒事,含糊地嗯了一聲,上了床,隔著被子把她摟在懷裏,輕輕拍她的背:“你安心睡罷,有我在這裏,鬼不敢來。”


    董曉悅安分了一會兒,往他懷裏鑽了鑽:“我冷,你到被子裏來嘛。”


    “這……”


    “有什麽關係,又不是沒睡過,我說了不會碰你,難道你還不信?”


    梁玄轉念一想,隻要他把持住自己,縱然她有那個心思又能如何呢?便半推半就地鑽進了她掀開一角的被子裏。


    董曉悅沒再作妖,心滿意足地用臉蹭了蹭他的胸膛,摟著他的腰睡了。


    梁玄反倒被她弄得不上不下,加上白天睡得久,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合眼。


    睡到半夜,梁玄做起夢來。


    夢中,他又迴到了方才的那片河灘上。


    董曉悅溫軟的唇緊緊貼著他,舌尖遊魚一樣往他唇齒間鑽。


    “不行……”梁玄含糊地說道,想推開她。


    可是雙手卻動彈不得,定睛一看,他的胳膊上不知何時纏上了一條紅色的絲帶,那絲帶紅得妖冶,像活物一樣越纏越緊。


    “這下逃不掉了。”董曉悅一邊笑一邊解下他的腰帶,順手往河裏一拋,扒開他的衣裳,用指尖撫摸他裸.露的胸膛。


    “阿悅你聽我說……”梁玄焦急地道。


    董曉悅豎起一根手指,貼在他唇上:“等我辦了你再說不遲。”


    梁玄寧死不屈地掙紮:“此事會害死你的!”


    董曉悅聽了滿不在乎地笑起來,食指往他胸前一戳,也沒用什麽力氣,梁玄便往後倒去。


    河灘上的淤泥軟軟的,倒也沒摔疼。


    董曉悅就勢跨坐在他身上,將腦後的銀簪一抽,長發像瀑布一樣傾瀉,發尾掃過他胸口,讓他心癢難耐,如同受了酷刑。


    董曉悅沒有解開自己的腰帶,卻將寬大的衣裳褪下肩頭,肌膚在星光下蘊著珍珠般的光華。


    男子的戎裝越發襯出一種近乎妖異的美,衣裳滑落到胸口,梁玄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唿吸。


    董曉悅俯下身,兩人的身體便貼在了一起。


    梁玄幾乎是在哀求:“阿悅,別……”


    董曉悅湊到他耳邊道:“雁奴,我們一起死在這裏可好?”


    梁玄竟然覺得這樣也不錯:“好。”


    “真乖。”董曉悅在他耳垂上啄了一下,反手去解他的褲子,用手一摸,感慨道:“呀!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嘛!”


    梁玄羞憤地轉過頭去。


    “雁奴,”董曉悅夢囈一般低喚了一聲,慢慢地坐了下去,梁玄仿佛被投入一汪溫柔的湖水中,一種酥癢難耐卻又舒服到極致的感覺瞬間蔓延到全身。


    他用胳膊肘將自己撐起些,情不自禁地動起來,起初還有些猶豫,逐漸放肆起來。


    他緊緊地掐著董曉悅的腰,不管不顧地撞擊著。


    他在瘋狂的律動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和安寧。


    就一起死在這裏罷,他幸福地望進董曉悅的眼睛裏。


    她的眼睛很亮,深深地望進去,仿佛能看到星河,隨著他們忽快忽慢的起伏,她眼裏的星星一顆顆地搖落。


    梁玄恍惚間想起一些小時候的事,那時他跪在庭中,一切都顯得模糊混沌,隻有星星是清晰明亮的。


    為了打發時間,他便抬起頭,按著書上的記載辨認星宿……


    梁玄突然意識到究竟是哪裏不對勁,今晚在河邊看到的鬥宿,與他記憶中是相反的。


    這是個夢,梁玄心往下一墜,驀地驚醒過來,一睜開眼便發現自己被人壓著。


    董曉悅正欲行不軌之事,突然察覺到他的動靜,嚇得連忙從他身上滾下來。


    梁玄伸手把她撈迴身邊,一個翻身,反把她壓在身下。


    四周一片漆黑,但是董曉悅仍能感到他在盯著自己看,緊張得氣促起來。


    梁玄的慢慢俯下身來,兩人的氣息交纏在一起,時間仿佛凝固了。


    “阿悅,”梁玄啞聲道,“你別後悔。”


    話音剛落,仿佛生怕她後悔似的,梁玄的吻像驟雨一樣落在她的耳畔、頸邊、唇上。


    董曉悅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走向,剛才好像個扭扭捏捏的小媳婦一樣,怎麽睡了一覺成這樣了?


    還沒想明白,梁玄已經解開了她胸前的衣帶。


    董曉悅感到胸口一涼,不由抬手遮擋,梁玄不由分說地扣住她的手腕。


    董曉悅忍不住顫栗起來,梁玄也沒比她好多少,笨手笨腳的,時常摸錯地方。


    溫存了半晌,梁玄總算鼓足了勇氣,開始往核心區域探索,董曉悅本能地並緊雙腿。


    “阿悅,你信我麽?”梁抵著她的額頭問道。


    董曉悅點點頭,可仍舊止不住打顫。


    “信我。”梁玄自己也抖得篩糠似的,笨拙地親著她的額頭和眼瞼。


    董曉悅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平靜下來,伸出手幫他找準地方。


    “是這兒麽?”梁玄問道。


    董曉悅紅著臉嗯了一聲:“你……你輕點啊……”


    “唔。”梁玄一邊吻她,一邊慢慢地深入。


    就在這時,一股熟悉的麻意自心髒處彌漫開來,仿佛有人一瞬間抽去了他渾身的力氣和知覺。


    梁玄欲哭無淚,這最緊要的關頭,他竟然毒發了!


    董曉悅正擔心會痛,梁玄突然毫無預兆地停了下來,她一句怎麽了沒來得及問出口,梁玄便軟軟地倒在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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