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南宮測轉頭說道。姬猛手按在了刀柄之上。

    “嗬嗬。”雲青揚打個哈哈,說道:“二位煩請放心,小弟絕無惡意,隻是覺得方一同抗敵,不若以真心相見,並非對二位的身份有什麽目的。”

    “既如此,我也不再隱瞞,黃帝座下,土族驃騎將軍姬猛正是本人!”南宮測還未來得及阻止,姬猛已然先承認到。

    雲青揚再拜:“果真是大將軍,先前倒是失禮了。”

    姬猛大笑:“哪裏來的那麽多繁文縟節,既稱唿你過你端兄弟,我二人自當以兄弟相稱,這些個俗套子,可免就免了。”

    “當然好!”雲青揚說道:“不嫌棄的話,自這刻起我便稱唿將軍為大哥了!”

    “好!”姬猛道,方才雲青揚一句不若以真心相見,頓時讓他覺得眼前的人並不作偽,值得一交。

    南宮測卻並非如此思想,雖然他的臉上也笑眯眯的,可話問起來卻是犀利之極:“我乃將軍旗下謀士南宮測,既然端兄弟說以真心相交,我們都是沙場上的粗漢子,有什麽疑惑便也直接問了,若有失禮先請擔當,這位前輩”他伸手比向花弄仙:“看起來年紀不大,卻真與端兄弟是師徒麽?”

    “其實不是!”雲青揚認真言道,腦袋飛速的旋轉,思考著如何迴答:“卻並非故意欺瞞二位,隻是小弟此次出門有些要事,需隱瞞身份罷了,即以誠相交,便實在說了,其實這位……”

    “我是他師兄!”花弄仙忽然將話接了過去,這一下倒是弄得雲青揚有些吃驚,他隻覺得越來越猜不透花弄仙這個人了。

    “原來是師兄弟二人。”南宮測也對這突如其來的言語有些意外。

    “是。”花弄仙臉上堆出一片笑容:“先前不知身份,唯恐兩位乃是惡人,才隱瞞充大,故多有失禮,既然得知二位乃是土族大將,又怎麽還會欺瞞,先前聽見二位打聽煙水城可是?”

    “是。”南宮測皺起眉頭,先前故意壓低了聲音詢問,卻不想仍是被人偷聽了去。

    花弄仙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道:“先生莫要生氣,我倒並非故意偷聽,隻是那夥計答得聲音忒大,這才順耳聽了幾句,若要是去煙水城,正好,我們師兄弟二人也是要去那裏,此行不若一同前往?路我還是認得的。”

    “好,便一同前行!”姬猛見此人此刻變得有禮至極,這解釋有足以讓他認可,外加上還認得路,先前憋悶的氣哪裏還在早不知飛到哪座山頭去了,立時便答應了下來,也不見身旁南宮測阻止暗示的眼神。

    可事已至此,若再多說卻顯得自己小氣了,不若有什麽事情隨機應變好了,南宮測默默的思考著。

    就這樣,一行四人丟出了一大錠銀子給看著屋裏一片狼藉目瞪口呆的老板與夥計小三,便一同上了路。

    這四人裏,除了姬猛,似乎每個人都在暗地裏思考著一些什麽。

    “他……他們走了?”小三喃喃的問道。

    “走了!”老板長歎:“今天這生意卻是毀了。”

    “不是有銀子麽?”小三說,倒也實誠,又將自己先前被打賞的銀子掏了出來:“還有這個,重置這些個桌椅板凳什麽的也用不完吧!”

    “豬腦!”老板狠狠的敲了一下他的腦殼:“趕緊先把銀子藏起來,跟著我把屋子弄得再亂一些!”

    “為什麽?”小三不解。

    “一會兒那些兵爺定然尋迴來,尋不見他們,又見我們收了銀子,還不先拿咱們撒氣?多弄亂一些反而讓他們見了,升起那側隱之心!”

    “是是!”小三應道,與老板一同開始將屋子弄得更加淩亂了。

    他隻覺得老板果然聰明,卻不知道這隻不過是亂世之下,將這做買賣的普通人家也練的精了而已。

    火族,炎帝治下,正宮。一位須眉皆赤的老人垂坐在寬椅之上,正是當今炎帝薑焚天,然而此刻他並不像是傳說中的那樣兇猛威武,而更像是一位已然垂垂老矣的老人。他確實老了,還似乎記得自己生龍活虎的指揮著戰士們馳騁沙場,可事實是在這一刻他卻已經連邁開步子都覺得費力了。

    他仰著頭,茫然的盯著高大的天花板,眼珠渾濁一片,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麽,又或者根本什麽也沒有想。

    但無論如何,這一刻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跪伏在他座下的四個人的心。

    炎帝終於將頭放了下來,張開了口,聲音依舊渾厚隻是中間夾雜著一些蒼涼,那是英雄遲暮的聲音,讓人聽了心裏不由一陣抽動。

    “我老了。”他說:“也病了,恐怕再也撐不到開春了。雖然早就有人諫我讓位,可我總覺得我還能再與我的將士們一同征戰些年頭。”

    底下沒有人接話。

    他接著說道:“可歲月並不饒人,我終是跑不動了。今日,我昭你們前來,想必心中都早有了猜測。沒錯,我正是要選出能夠接替這個位子的人。”

    他自左而右掃過伏拜在地上的四個人,將目光停留在了最後的一人身上,叫道:“恆兒。”

    那薑恆身子一抖,隻聽他的父親繼續說道:“你性格軟弱,本不是當這帝王的材料,在這戰亂的年月,隻怕將咱們這片江山白白丟給了他人。”薑恆頭垂下去,更低了,就在他身旁的一人卻在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但你卻有著一顆寬大的心,若論愛民,這幾個兄弟中恐怕沒人比的過你,他日我大烈朝一旦滅了那昏庸無道的神帝列山崗,天下太平,你將是最好的帝王。”

    他又輕輕的轉動眼珠,瞧向那先前偷笑的人:“止戈,你可知為父為何與你起這個名字?”

    那薑止戈道:“臣兒以為,是要破除昏君,以絕兵戈,讓天下太平。”

    “你知道了一半,卻沒有理解更深一層的含義,在這宮中,從來少不得兄弟鬩牆,止天下幹戈本就是我們應該做到的事情,我更希望你能多記得一些家人的情分。”他歎氣:“方才你笑,是不是以為聽了這話,認定你的弟弟要被我除出這繼位的人選,少了一個競爭對手吧。”

    薑止戈不語,心頭一顫,老父親那已經昏黃的眼睛是如何瞧到埋頭的自己在偷笑呢。

    “這四兄弟裏,確是你的功法最高,兩個哥哥也不如你,更莫提性情太過溫和的恆兒,可是你的性格卻也是兄弟四人中最讓我擔心的,為了目的,你的心有時會太狠了一些。”

    “可是父王。”薑止戈抬起了頭:“能成大事者,必要絕情果斷,非則又怎麽可以統領天下!”

    “還是個孩子啊。”炎帝說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一個帝王需要的並不隻是這些。”

    他不再對薑止戈說話了,頭繼續微微的轉動:“闋和,你覺得自己有什麽優點足以坐這炎帝的位子,與為父說說。”他又對另一個人說道。

    那人娓娓答道:“若與兄弟們比起,臣兒並沒有什麽優點,論詩書兵法,臣兒不若大哥,論功夫法術,當然比不過三弟,而說起心胸,臣兒更自歎遠不如恆弟,他雖然年紀最小,可是胸懷的寬廣遠比我們三人要強上許多。”

    “我就是喜歡你的這一點。”炎帝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微笑:“雖然你說的都是事實,但其實你也各有比兄弟們強的地方,兵法詩書比不上俾橫,可你的武功法術卻比他高,武功法術比不上止戈,可你的心胸要比他寬廣,心胸比不上恆兒,你的謀略卻比他高出不止一截,最好的便是你這謙虛的性格,若說傳位,其實交給你我是最放心的。這些年你調上解下,化了許多兄弟間不合的事情也讓我的心裏舒服得很,又在幾次征戰中立了大功。隻是,”他話鋒一轉:“你總是太過於相信黃帝這個人了,幾次發兵都約其助力,這才是我唯一擔憂的地方,姬如言這個人遠不是你想的那麽單純,他的野心恐怕比起別人都要大上許多,一旦有朝一日天下平定,僅剩我土火二族的時候,如此的做法,免不得讓我火族麵臨更大的危機。”

    “是!臣兒知道!”薑闋和說道。

    “還有你,俾橫,兵法足以讓你運籌帷幄。”他望向了最後一個人:“可我們火族向來尚武。軍民盡皆性格單純豪爽,你若不能親自上陣殺敵,唯恐難以服民心啊,雖然匹夫之力畢竟難敵千軍萬馬,這一點我明白,但這終究是我族的精神,不可失卻。”

    薑俾橫聞言頜首稱是。

    四子萬萬沒想到,老炎帝一番話隻是對各人做了一番點評,又像是一番教誨,隻是最後卻並沒有許出究竟誰才是真正的繼任人選。這其中尤其是薑止戈,端得心急如焚。

    更讓他焦急的是,說完這些話,老人又重新揚起了頭,迴到了那副茫然的狀態。直到約莫過了近一炷香的時間,薑焚天方才再度開口說道:“我要給你們出三道考題,勝者方可為王。明日來校場上,退下吧。”

    第二日,風和日麗,天空晴朗無雲,校場上一粒沙子似乎都沒有滾動。但這裏的氣氛卻像是烏雲壓頂般凝重。

    校場旁,四位皇子正坐在座位上,身旁放的便是他們的兵器。正中間坐著老炎帝,他的眼珠依然渾濁,可身上卻散發出一股無形的威嚴,與昨日大不相同,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他的號令。

    “第一場大皇子薑俾橫對四皇子薑恆!”侍從官看見了薑焚天輕輕地揮手,慌忙報道。

    薑俾橫離開座位,一抖手,方才拿起的紫龍九節鞭劈啪作響,薑恆則是緊握一柄牛頭月镋緊隨在他的身後。

    “開始!”侍從官見二人在校場站定方位,立刻大叫。

    薑俾橫率先攻了上去,鐵鞭自斜下向上掃去,帶起一片塵土,模糊了薑恆的視線。薑恆見狀卻身向後急退,刹住腳步,忽然轉了一圈,以镋作槍飛刺而去。

    瞧一擊不中,鞭子打了個空,薑俾橫早借鞭子向上揚起的力量,帶動全身,一個鷂子翻身,落地後微調方向,橫掃薑恆下盤,剛好避過了這一刺,同時步步緊逼。

    薑恆收手不及,隻有棄镋,再向後退,避開了雷霆一擊後雙手合十,各自向前後撚動,隻看火光錚現。他雙掌前推,一條火舌自雙手噴出向前翻卷而去。

    薑俾橫見此,忙叫道:“碧炎金身!”

    青綠色的火光自他周身竄出,那條火舌轟在身上再不能無法造成造成傷害,他的周身如同多了一道火焰護甲般,隻不過這火甲並不能持續太長的時間,或者說,他的功力不足以維持太長的時間。

    剛抗下這一擊,薑俾橫猛地往後一收手,鞭子打著卷彈迴手中,人也向後躍開。

    “炎棋道,起!”

    方站穩後,隻見他雙手立刻向外擴去,紫龍九節鞭瞬間節節分離,散成九段,懸浮在空中,仿佛九隻放大拉長的棋子一般。

    “火列星屯。”他大喝。

    九枚棋子破空而出,尖嘯著衝向了薑恆。

    薑恆心知自己的大哥終於用出了他的獨門功夫,不敢托大,向前急衝,對著襲來棋子猛地俯身向前滾去,團身中避開了攻擊,再起身手中已經抄起長镋,“炎風蛇舞。”他也輕輕念到,火舌如一條遊動的蛇一般在他的兵器上纏繞起來。

    他揮舞開來左突右擋,與不斷在空中射來的鞭節棋子搏鬥。薑俾橫倒是看起來輕鬆許多,隻有雙手各執落子般手勢在空中不斷比劃,有如縱橫棋場。可是若細細瞧去,他額邊不斷滾下的細小汗珠,便可知道這淩空操物的功夫並不簡單。

    每一個棋子看起來並不算大,可是薑恆每每用镋撥開的時候,都總是要使出來極大的力量,而且這力量又變得越來越沉,幾乎他都要招架不住了。正在這時候,兩枚鞭節棋子衝到了他的半月形镋翅之中。見機會終於來了,他一聲大叫,猛地挫動大镋,牛角一般的镋翅迅速旋轉起來,化作一個大圓,那條火蛇也向上遊動盤繞在外,那兩枚棋子頓時便像是關進了籠子的麻雀一般被卷進這個圓球之中不得脫身。

    而外人看起來,更像是薑恆手中的兵器化作一把銅頭大錘。

    九子少二,棋局頓時敗落,薑俾橫隻好收勢,九節鞭變成七節鞭拿在右手中重新埋身攻來,左手不忘依舊比劃,控製僅餘的兩枚鞭節棋子在镋裏衝突。薑恆也不忘不斷旋轉著大镋同樣撲了上去。普一接觸,二人便展開了好一場激烈的纏鬥。

    隻是這薑恆的兵器中,終究多了兩樣東西左衝右突,他又要分心去旋動兵器困住它們,若是對方用的是別的兵器還好,旋轉的力量多少可以擋開攻擊,可偏偏他的大哥用的是鞭子,幾次都險些纏住牛頭月镋,刹住了旋動。沒有多長的時間,薑恆已經汗流浹背,左支右絀招架不住了。

    這之後,過了還不足半柱香的功夫,隻見他忽然猛地向迴退去,迅速退到校場外麵。

    薑恆將兵器拋在了地上,失了旋轉的力量,兩枚棋子瞬間脫離的牢籠飛迴薑俾橫的身邊,隻留下大镋擊地發出的鐺鐺聲響。

    薑恆拱手向下彎腰,說道:“是大哥勝了。”

    薑俾橫露出了微笑,也收起了恢複九節的鞭子迴禮道:“是四弟不願與我這做兄長的爭罷了。”

    侍從官揚聲大叫:“第一場,大皇子薑俾橫勝!”

    宣布完畢,二人攜手走迴了座位之上,表情再不如方才般凝重,而是和和睦睦,坐在正座上一直微眯著眼睛瞧著的炎帝嘴角露出一絲和藹的笑容。無論他的地位多高,終究也還是一個父親,又有什麽比的上看見自己的孩子間和樂來的更高興的呢。

    隻是事情永遠不會隻有一麵,讓他最不放心的人就要出場了。

    “第二場,二皇子薑闋和對三皇子薑止戈。”

    薑闋和麵露微笑從容的走到了校場的中間,並沒有兵器,他憑借的向來隻是一對肉掌。再看薑止戈卻是手持一柄巨斧,這巨斧乃是仿照傳說中的十大神器之一的盤古斧而製,雖然並不像真的盤古斧那般有開天裂地的力量,卻也是經由無數名匠一同鍛造,用得是那天下最好的材料鍛製而成,上麵又有幾代炎帝的法術加持,端的可以說是一代名器。

    此斧喚作渾天斧,曆朝在火族中傳遞,已有幾百年的曆史,雖然並不如正式的傳位之器那般貴重,卻也是無比珍貴。世間都傳說那柄盤古斧就在炎帝宮中,而這正是象征著傳遞這間上古神兵盤古斧的一件兵器,又怎麽會不重要?隻是自小得到這把斧子以來,薑止戈卻從未聽父親談起過任何有關盤古斧的話語,他想來這終究隻是傳說罷了,都言修神道而做仙,修魔道而成妖,但真的神與魔又有誰真的瞧見過,這神器同樣隻是活在傳說的事物!

    其實,若細想來,薑止戈如今的性格或多或少與這件兵器有關,自小父親將斧子傳接給他,而那盤古斧的傳說又是早已聽得,四兄弟中隻有他一人有此殊榮,不免使他小小的心靈中覺得自己是特別的,甚至認為這炎帝的位子將來也定會是他的,與這柄斧頭一樣。久而久之,他的骨子裏便多了那一股孤傲蕭的氣質。

    很多時候,一件小小的事情足以使一個孩子日後成長為不同的人。

    他昂首闊步走進了校場,臉上滿是傲然。來到薑闋和的對麵,也不施禮,而是直接說道:“二哥既然沒有兵器,我也不會憑借這兵器占你便宜,單憑雙手,我這一場也絕對會勝利!”言罷,他將斧子遠遠的丟了開來。

    “開始!”

    隨著喊聲,薑止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已經衝了上去,沒有多餘的花哨,隻是簡簡單單的一掌就仿佛蘊含著千軍萬馬的力量。

    薑闋和不敢硬接,那本也不是他的風格。側身,出手。兩掌方接觸上他便順著薑止戈的力量向後收去,再旋身,那雷霆萬鈞的力量已經被卸的幾乎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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