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寧公主不發病的時候,和常人無異。


    裴皇後和程錦容去的時候,壽寧公主正在琴閣裏撫琴。


    壽寧公主在琴藝一道上,下過幾年功夫。此時她穿戴整齊,端坐在琴前,纖長的手指撥弄琴弦,琴聲叮咚悅耳。


    畫麵倒也悅目。


    壽寧公主專心撫琴,聽到腳步聲也未停下。直至一曲彈畢,才站起身來,向裴皇後行禮:“女兒見過母後。”


    看似和以前差不多,細細一看,還是有許多不同。


    這一年多裏,壽寧公主先是被騙喝下落胎藥,之後情緒激動,未曾養好身體。後來又學了半年規矩,時常挨餓。整個人清瘦憔悴了許多。


    如今又得了頭痛怪症,每次發病,都是一次痛苦的折磨。縱然每日精心調養,壽寧公主卻愈發瘦了。


    裴皇後的目光掃過壽寧公主尖尖的下巴,也不知心裏是什麽滋味:“平身。”


    壽寧公主對裴皇後複雜的心情一無所知,笑著站起身來。


    程錦容也上前給壽寧公主見禮。


    壽寧公主對程錦容全無記憶,不過,大概是天生的不對盤。每次見了程錦容,都莫名地覺得不太順眼。


    不過,隻看宣和帝對程錦容的信任和裴皇後對她的喜愛,壽寧公主也不敢太過分,最多是態度淡漠愛理不理。


    裴皇後略略沉了臉,瞥了壽寧公主一眼。這一眼裏,含著明顯的警告。


    壽寧公主這才不怎麽情願地說道:“起身吧!”


    程錦容壓根沒將壽寧公主的冷臉放在眼底,安然自若地起身,站在裴皇後身側。


    壽寧公主嬌嗔道:“母後,女兒想單獨和你說會兒話。讓閑雜人等都退出去吧!”一邊說著,一邊瞟了程錦容一眼。


    這個閑雜人等說的是誰,不言而喻。


    裴皇後淡淡道:“錦容是宮中太醫,留在這兒,以備你隨時頭痛發作。再者,她要叫本宮一聲姨母,也是你的表妹,不是外人。”


    壽寧公主橫行跋扈慣了,被裴皇後數落幾句,心裏不痛快,哼了一聲:“母後病好了,性子也和以前不同了。往日從不怪責女兒,現在一張口就是數落。”


    裴皇後略略皺眉。


    壽寧公主頓時不敢吭聲了。


    在壽寧公主的記憶裏,母後常年病弱,閉宮養病。不知何時,母後病症都好了,而且鳳儀日隆。一板著臉,壽寧公主打從心底裏發怵。


    安靜了片刻,壽寧公主忍不住張口問道:“母後,為何我一直沒見二哥?”


    兄妹兩個感情好,以前每天都見麵。可這段時日,二皇子一次麵都沒露過。還有大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他們,也沒來過長樂宮。


    唯一來看她的,隻有六皇子。


    裴皇後目光一閃,淡然道:“你二哥領了差事,出京城辦差去了。要過幾個月才能迴京。”


    當差要緊,壽寧公主也不便再牢騷了。


    過了片刻,她小聲嘀咕起來:“我天天一個人待在長樂宮裏,又不能出去,實在氣悶。隻有小六會來看我。小六忽然長高了,說話行事也和以前不一樣了……”


    話未說完,壽寧公主麵色倏忽蒼白,目中掠過痛苦。


    程錦容心知不妙,立刻道:“公主殿下又要發病了。皇後娘娘先出去吧!”


    ……


    有程錦容在,很快就令瘋狂嘶喊頭痛的壽寧公主陷入昏睡。


    裴皇後也不是第一次目睹壽寧公主發病了。從一開始的震驚慌亂,到現在也頗為鎮定了。裴皇後沒有出去,就在一旁,看著程錦容為壽寧公主施針止痛。


    直至壽寧公主昏沉睡去。


    裴皇後這才長鬆口氣,低聲問道:“壽寧的病症能治好嗎?”


    沒有宣和帝在,程錦容如實答道:“不好說。”


    什麽六成把握,自是誇大其詞。程錦容前世行醫數年,也曾遇到過兩個這樣的病症。不過,到最後都未曾痊愈。


    如壽寧公主,能將頭痛之疾治好就算萬幸。失憶的怪症,誰也不敢斷言能治好。


    裴皇後顯然也知道宣和帝的心思,低聲道:“有些事,忘了也好。隻要能治好壽寧的頭痛,讓她如常人一般生活,就是大功一件。”


    程錦容點點頭:“娘娘說的,我和提點大人心裏都明白。公主殿下喝的藥方,都是反複斟酌過的。以治病和調養為主。”


    裴皇後嗯了一聲,目光落在麵色慘然的壽寧公主臉上。


    壽寧公主這一昏睡,少說也得兩個時辰。


    裴皇後待了片刻,去起身離去。


    程錦容守在壽寧公主身側。很快,杜提點也來了,為壽寧公主診了一迴脈,又思忖片刻,重新開了藥方。


    ……


    永安侯重新入朝,其中少不得衛國公的功勞。


    永安侯明著不便去道謝,私下裏給裴繡又添了兩處田莊做嫁妝。永安侯府富貴多年,產業眾多,裴繡的嫁妝也極其豐厚。比起當日二皇子妃出嫁,也不遜色。


    隨著永安侯入朝,前來永安侯府添妝的女眷又多了起來。


    眼看著二皇子是失勢了。不過,勢頭正盛的六皇子也是永安侯嫡親的外甥。就衝著裴皇後和六皇子,裴家一時也倒不了。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可見一斑。


    轉眼間,十月二十六就到了。


    這一日秋高氣爽,晴空萬裏,是個好天氣。


    衛國公府和永安侯府皆是京城頂尖勳貴世家,兩家結親,幾乎大半個京城的官宦都忙著登門賀喜送禮。


    永安侯領著庶子裴玨招唿來客。


    女客這一邊,便是永安侯夫人領著庶女們招唿了。


    裴家的族人親眷,也都登了門。幫著招唿來客,人手倒是不少。不過,一個個眼神交錯,都在傳遞同一個疑問。


    裴璋怎麽還沒迴府?


    親事習俗,男方宴席多在晚上。嫁女兒的這一方,最熱鬧的是正午。等到了下午,新郎官來迎親,就新娘子迎娶走了。


    因此,前來女方道喜的,都是上午登門。


    眼看著就快到正午,喜宴已經快開始了。可裴璋卻一直不見蹤影。


    永安侯笑容如常,隻有熟知他脾氣的人,才能窺出他眼底的陰霾和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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