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淩晨。


    一縷陽光悄然鑽過窗欞的縫隙,撒下一小片明亮。


    大紅色的輕紗喜帳,影影綽綽地遮住了床榻上的兩個身影。


    眼皮沉沉,全身酸疼。


    程錦容略一動彈,異樣的酸疼毫不客氣地席卷而來。程錦容無聲地倒抽一口涼氣,勉力睜開眼,頓時看到了一個平坦結實又光裸的胸膛。


    程錦容麵頰緋紅,略一抬眼,一張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俊臉映入眼簾。


    這兩年多來,這張俊臉她不知看了多少迴,熟悉得閉上眼也能清晰地描繪出他的五官眉眼。可她見到的,都是他清醒時的模樣。閉目入眠的樣子,還是第一次見。


    賀祈昨夜體力消耗過度,現在睡得很沉……


    程錦容的腦海中閃過昨夜洞房的種種情景,臉頰和耳後止不住地熱了起來。心裏卻溢滿了甜意。


    她伸出一根手指,輕輕落在他的額上。然後慢慢滑落,至他的鼻子,再滑到他的嘴唇上……


    他冷不丁地張了口,將她的手指含進口中。然後,睜開眼,目中跳躍出了幽暗的火苗。


    程錦容被嚇了一跳,反射性地抽迴手指。


    賀祈順著她的手指欺了過來。


    程錦容麵紅似火,再沒了平日的冷靜鎮定,用力抵住賀祈的胸膛,不讓他胡鬧:“天色不早了,我們該起身去給長輩們敬茶了。”


    新婦進門第二天要給長輩們敬茶。要是連這都遲到,不知要被笑多少年。


    程錦容態度堅決,賀祈隻得將洶湧的情潮按捺下去,在她白嫩的臉上重重親了一口。然後翻身下榻,拿了幹淨的中衣來。


    賀祈半點沒避諱的意思,就這麽當著程錦容的麵穿衣。


    倒是程錦容,臉龐漾起異樣的紅暈,很快就移開了目光。


    賀祈低聲笑了起來:“自己的夫婿,想怎麽看就怎麽看,有什麽可害臊的。”


    其實,賀祈還有更過火的下一句沒說出口。


    不但可以看,還可以盡情恣意享用。


    程錦容臉上的紅暈更深了一些,啐了他一口。不過,依舊沒轉頭看他。


    其實,比起一般的新婚夫妻,他們已是十分熟稔了。一同在禦前當值,幾乎日日相見。彼此情意深厚,順理成章的結為夫妻……


    可同床共枕水乳交融而來的親密親昵,兩個人似成了一體。彼此再無距離和隔閡,完完全全地屬於對方。這種微妙難言的滋味,令程錦容有種不真實的飄忽感。


    身邊略略一沉,一雙結實修長的手臂環著她,溫熱的唿吸聲在她的耳後吹拂:“阿容,我讓人備熱水,讓你沐浴更衣。”


    程錦容定定心神,嗯了一聲。


    昨夜四更才睡,兩人累得筋疲力盡,根本沒精力沐浴。現在全身黏糊糊的,委實不太舒服。


    賀祈說了之後,卻未下榻,反而將她摟得更緊了一些:“反正待會兒要沐浴,不如……”


    程錦容臉頰如火燒,在他懷中轉身,一雙明眸瞪了過去:“快去讓人備水。”


    賀祈其實就是逗逗她而已。不過,此時懷中的新婚嬌妻麵紅似火眼中嬌媚得似要滴出水來,令他口幹舌燥。


    賀祈眼眸裏又燃起了幽暗的火苗。


    ……


    很多年以後,程錦容迴想起敬茶這一日的狼狽,都要狠狠地擰一迴賀祈。


    都怪他!


    賀家長輩晚輩老少加起來二十餘人,在正堂裏足足等了一個時辰!


    要不是她在宮中磨煉得心誌堅韌臉皮厚度也足夠,根本沒勇氣踏進正堂敬茶。


    不管如何,這一關總得過。她隻能硬著頭皮佯裝鎮定地和麵無愧色一臉饜足的新婚夫婿一同踏入正堂。


    然後,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她的身上。


    賀祈不張口還好,一張口,程錦容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讓他立刻閉嘴:“昨夜勞累疲乏,我起得遲了些。勞長輩們等候了。”


    太夫人第一個笑了起來:“罷了,今日又沒外人,遲些早些都無妨。”


    眾人善意地笑了一迴。


    程錦容在心裏將賀祈揍了一迴又一迴,麵上還得繼續繃住端莊的新婦模樣,隨賀祈一同跪下磕頭敬茶。


    程錦容雙腿酸軟無力,在跪下的時候,差一點就出了醜。萬幸賀祈反應迅疾,立刻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程錦容借著賀祈手中的力道,穩穩地跪下,磕了三個頭。接著,她從丫鬟捧著的托盤裏端起一杯茶,先捧給太夫人:“太婆婆請用茶!”


    太夫人樂嗬嗬地喝了一口茶,給了新進門的孫媳豐厚的見麵禮。


    一匣子合浦珠,兩塊和田美玉。


    程錦容又給賀凇磕頭敬茶:“侄媳程氏,給二叔敬茶。”


    賀凇笑著接了茶,喝了一口,然後也給了見麵禮。是從珍寶齋裏定製的一套赤金鑲紅寶石的頭麵。


    賀凇如今深居簡出,每日在院子裏靜養。幾個月過來,身體有了些起色。至少,不像初迴京城那般,走幾步就全身乏力氣喘籲籲了。


    鄭氏今日並未露麵。


    賀凇略有些歉然地笑道:“鄭氏前幾日身子不適,三郎成親的喜宴,她都未能露麵。今日你敬茶,她也不能來。”


    鄭氏是真病還是裝病,眾人心裏都有數。不過,麵子上總得做做樣子。


    程錦容恭聲應道:“等二嬸娘的身體好了,改日侄媳再去拜會。”


    賀凇略一點頭,溫聲應好。


    賀凇實在是個狠人,對自己對別人都狠得下心腸。他說不準鄭氏在人前露麵,連帶著自己也極少出院子。這幾個月來,鄭氏幾乎沒在人前露麵。


    程錦容對賀凇頗有敬重之意。


    今日,賀家族人也來了不少,多是族中得高望重的長輩。賀祈是平國公世子,將來是賀家的家主。程錦容嫁給賀祈,做了平國公世子夫人,日後便是賀家宗婦。


    新婦進門,原本少不得要被挑剔一二。


    不過,程錦容深得裴皇後青睞,又是禦前紅人,和六皇子親如姐弟。再者,程錦容醫術無雙,誰知道日後有沒有求到程錦容的時候?


    也因此,敬茶這一關,程錦容過得十分順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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