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寧公主“學規矩”一事,不是什麽秘密,很快便傳了開來。自然也傳進了永安侯夫人耳中。


    永安侯夫人越思慮越覺心驚,惴惴不安地低聲對永安侯說起此事:“……侯爺,皇上為何這般對壽寧公主?”


    永安侯目中閃過陰霾,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還能為什麽!還不是有人在背後挑唆!”


    永安侯消息靈通,早已探聽了此事背後真正的原因。


    壽寧公主怎麽對二皇子,宣和帝不會放在心上。可壽寧公主對裴皇後不敬不孝,激怒了宣和帝。所以,宣和帝才會如此嚴懲壽寧公主!


    永安侯夫人聽了事情原委後,麵色一變,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個裴婉如,到底用了什麽手段,竟將皇上迷昏了頭!”


    前些年,鄭皇貴妃最受寵的時候,宣和帝愛屋及烏,格外偏愛大皇子。


    眼下,鄭皇貴妃徹底失了聖心,大皇子聲勢大減。


    裴皇後趁勢而起,獨得天子歡心,中宮之位越坐越穩……可氣的是,二皇子和壽寧公主沒沾到半點好處,還一個接一個地受罰。


    倒是六皇子嶄露頭角,一躍成了宣和帝最喜愛的皇子。


    永安侯聞言,麵色愈發陰沉。


    他真是看走了眼!


    他沒想到,裴婉如竟能迷惑住宣和帝,對宣和帝的影響力之大,更是遠超他的意料之外。


    往日他深得天子信任,是天子寵臣。這一年多來,宣和帝對他淡漠疏遠了許多。召他進宮伴駕的次數也在急劇減少。


    這是一個極為不妙的征兆。


    永安侯夫人不知永安侯心思,兀自低聲發著牢騷:“……壽寧公主是嫡出的長公主,現在落得體麵全無,不知多少人在背地裏看壽寧公主的笑話。這個裴婉如,以前安分老實。現在一朝得勢張狂,根本沒將我們裴家放在眼底,連點麵子功夫也不做了……”


    “行了,別囉嗦廢話了。”永安侯不耐地打斷永安侯夫人:“以後裴婉如這個名字,不得再提了。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長活膩歪了!小心隔牆有耳!”


    這裏是她的寢室,有兩個貼身丫鬟在外麵守著。閑雜人等根本無法靠近,怕什麽“隔牆有耳”!


    永安侯夫人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正要說話,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聲異響。那是慌亂之下轉身卻撞到了門的聲響。


    誰?


    永安侯和永安侯夫人的臉色都變了,異口同聲地怒斥:“是誰?”


    誰膽敢在門外偷聽?


    門外的腳步聲停下了,半晌,才響起一個顫抖又熟悉的少女聲音:“父親,母親,是我。”


    竟是裴繡!


    ……


    永安侯夫人神色緊繃地上前開門。


    站在門外的少女,身著鵝黃色的羅裙,嬌俏的臉龐浮著異樣的蒼白。一雙靈動的黑眸蘊滿了惶恐和驚駭。


    永安侯夫人伸手,將裴繡拖進了寢室,猛地推上門,發出嘭地一聲響。


    “你怎麽忽然來了?你剛才在門外,聽到了什麽?”永安侯夫人緊緊攥著裴繡的手腕,用力極大,勒疼了裴繡的手腕。


    裴繡吃痛不已,用力往迴抽,可不管她如何用力,就是掙脫不開。


    永安侯夫人手握得更緊,靠得更近,目中閃著寒光:“阿繡,你快說,你剛才到底聽到了什麽?”


    永安侯一言不發,就用陰測測的目光盯著裴繡。


    裴繡全身不停顫抖,用力咬著嘴唇,下唇咬出了深深的印記。一張口,聲音裏帶著哭腔:“我沒聽見,我什麽都沒聽見。”


    她來給母親請安。偶爾生了淘氣之心,故意悄悄到了門外,想猛地出聲,嚇一嚇母親。


    沒想到父親也在。她一時好奇,將耳朵貼在門板上,然後,便聽到了令她膽寒魄散的一席話。


    父親母親似乎是在說宮中的皇後娘娘。


    可皇後娘娘的閨名不是叫裴婉清嗎?裴婉如……明明是程錦容死去的親娘名字。一個死去多年的人,怎麽會出現在他們的口中?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迴事?


    皇後娘娘,到底是裴婉清,還是裴婉如?


    她慌亂之下,下意識地轉身要走。沒曾想,鬧出了動靜被察覺。父親和母親異於尋常的反應,愈發令她驚惶失措。她不停地喃喃低語:“我真地什麽都沒聽見。”


    永安侯和永安侯夫人對視一眼,心裏同時一沉。


    裴繡果然什麽都聽見了!


    永安侯冷冷道:“阿繡,不管你聽到了什麽,你通通都忘掉,不能在任何人麵前提起。否則,就會惹來殺身之禍。”


    裴繡蒼白著臉,全身哆嗦個不停。


    永安侯夫人放軟聲音,低聲哄道:“阿繡,你還年少,不知人心險惡。有些秘密,也不該是你知道的。聽娘的話,將今日發生的事都忘掉,就當你沒有來過。你什麽都不知道。不管在何時何地何人麵前,都別提起裴婉如三個字。”


    似乎有什麽堵住了裴繡的喉嚨。


    裴繡張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隻點了點頭。


    她什麽都沒聽見。


    她什麽都不知道。


    宮中的皇後娘娘是裴婉清,不是裴婉如。


    ……


    這一日過後,裴繡就病倒了。


    裴璋每日在宮中當值,迴府多是休息,隔了兩日才知道裴繡生病的事。特意前去探望。這一見之下,裴璋不由得一驚。


    “妹妹這是怎麽了?”裴璋皺起眉頭,沉聲問永安侯夫人:“她的臉色怎麽這般潮紅?”


    裴繡一臉潮紅,病懨懨的閉目睡著。一眼看去,著實病得不輕。


    前幾日還好好的,怎麽忽然病得這麽重?


    永安侯夫人一直守在裴繡的床榻邊,聞言歎道:“前兩日天氣驟冷,她受了風寒。這兩日一直發著高燒,喝了湯藥,當時退了燒。可沒過幾個時辰,高燒又起。我這心裏委實放心不下,隻得一直守著她。”


    就在此時,裴繡口中模糊地囈語了一句。


    裴璋耳力敏銳,聽到了這句話,麵色頓時變了,倏忽看向永安侯夫人:“母親,妹妹的病到底是怎麽迴事?她說的‘我什麽都不知道’是何意?”


    永安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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