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震驚地看著“人美心善”的程姑娘,一時說不出話來。


    程錦容看出婦人複雜又驚愕的心情,也不多解釋,溫聲道:“彤兒的傷勢雖無性命之憂,卻得臥榻靜養,每日都要換藥。你且安心在藥堂裏住著,等彤兒痊愈了,再帶著她迴家也不遲。”


    婦人迴過神來,連忙應下,心裏湧起難言的羞愧。


    若不是程姑娘出手相救,她可憐的彤兒已經一命嗚唿。今日又是因程姑娘,這位公子才會出手,將彤兒的二叔一行人送進了大牢。為她們母女解除後患。


    如此恩德,她做牛做馬也難償還。她剛才竟胡思亂想,覺得程姑娘心腸冷硬……委實太不應該了!


    程錦容一行人離去,婦人迴了屋子。


    一推門,床榻上的女童已經醒了,睜著一雙怯生生的眼睛,小聲問道:“娘,二叔真的被抓走了嗎?他還會不會來打我?”


    婦人鼻子一酸,忍著眼淚上前,輕撫彤兒瘦瘦的小臉:“彤兒別怕,他會被關進大牢,被打斷雙腿。”


    “以後,他再也不能打你了。”


    彤兒大大鬆了口氣。


    婦人又低聲道:“程姑娘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彤兒,我們絕不能忘了程姑娘的恩情,以後一定要報答程姑娘的救命之恩。”


    年幼的彤兒重重點頭。


    ……


    賀祈領著一眾侍衛離去。


    程錦容坐下,開始為病患看診。


    程景宏忙裏偷閑,迅速瞥了程錦容一眼。礙於人多,不便張口詢問,隻得暫時按捺不提。


    直至正午一起吃午飯,程景宏才低聲問道:“你和他說什麽了?”


    程錦容一本正經地答道:“我向賀三公子道謝。”


    程景宏:“……”


    當他是傻瓜啊!


    孤男寡女獨處一室說話,怎麽可能隻道謝怎麽簡單?可程錦容不願說,他這個做堂兄的,也不好追根問底。


    程景宏有些無奈地輕歎一聲,隻得再次叮囑:“男女有別,你和賀三公子得保持距離,免得惹來閑言碎語。”


    她還要尋機會報恩,怎麽能和救命恩人保持距離?


    程錦容抬眼,坦然迴視:“大堂兄,我這些時日來藥堂,每日要見許多病患。有男有女,有老也有少。莫非見了年輕未婚的男子,我都要一一避嫌不成?若如此,我也不必做女醫了。直接待在內宅裏,等著定親嫁人便是。”


    程景宏瞬間找出漏洞:“除了賀三公子,你還和別的男病患獨處一室了?”


    ……大堂兄果然不好糊弄!


    程錦容麵不改色地應道:“大堂兄提醒的有道理,以後我一定注意。”


    我一定注意,和賀三公子獨處絕不讓你知曉!


    程錦容“認錯”態度良好,程景宏總算滿意了,不再絮叨。


    ……


    程錦容及笄將至,為了操辦及笄禮,趙氏頗費了一番心思。


    及笄禮當日的酒席,一共備了十席。


    交往相熟的人家都送了請帖,永安侯府那邊,自然也是要送請帖的。裴婉如庶出姐妹眾多,多是嫁入官宦勳貴人家。不論平日是否來往,都是程錦容的姨母。也要一一送請帖,免得失了禮數被人挑刺。


    程錦容每日早出晚歸,壓根無暇顧及這些。今日一迴府,就被趙氏喊到麵前:“……錦容,這些是寫了請帖的人家。我一一說給你聽上一聽。”


    也免得到了當日,不識任何人,失了禮數。


    趙氏將程家的親朋故舊姻親說了一遍。誰家和誰家交好,誰家女眷和誰家女眷不和,諸如之類,也一並細細道來。


    少女及笄,便到了說親之齡。也該學一學當家理事人情往來之事了。


    趙氏一片良苦用心,程錦容心中感動不已,聽得認真又專注。


    程錦宜今年十四,也不算小了,被趙氏叫來一並旁聽。


    程景安則被兄長程景宏叫去書房。父親程方不在府中的時候,程景宏便每日“督促”程景安研讀醫書。


    趙氏說了近一個時辰,口幹舌燥。


    程錦容忙奉上一杯清茶:“大伯母喝口茶潤潤嗓子。”


    真是個懂事又體貼的好孩子,不枉她的一片苦心。


    趙氏欣慰又妥帖,笑著接了茶水,喝了一口,又道:“錦容,你的及笄禮,我這個大伯母做正賓,讓錦宜做你的讚者如何?”


    前世她的及笄禮,是永安侯夫人做的正賓,裴繡是讚者。


    這一世,由大伯母做正賓,堂妹程錦宜為讚者,再好不過。


    程錦容笑盈盈地應道:“有勞大伯母和錦宜堂妹了。”


    ……


    隔日,永安侯夫人接到了程家管事送來的請帖。


    永安侯夫人命人賞了程家管事,故作隨口笑問:“錦容的及笄禮,不知要請誰為正賓?”


    程家的姻親裏,還有誰能及得上她這個二品誥命貴婦永安侯夫人?


    程家管事恭敬地答道:“多謝永安侯夫人垂詢。我們夫人已和小姐商議定下,就由夫人為正賓。”


    永安侯夫人:“……”


    永安侯夫人心裏發堵,麵上嗬嗬一笑:“如此就好,我倒是多操心了。”


    程家管事隻當沒聽出話語裏的一絲譏諷和怒意,恭敬地告退。


    永安侯夫人生了一通悶氣,晚上少不得又在永安侯麵前絮叨了一番。


    永安侯眸光一閃,淡淡道:“過兩日,上書房休沐。讓阿璋去一趟程家,將你準備的禮服發簪給錦容送去。”


    永安侯夫人悻悻地輕哼一聲:“是是是,我教養照顧她十幾年,現在繼續捧著她哄著她就是。”


    牢騷歸牢騷,永安侯夫人心裏也清楚的很。程錦容就如風箏,急切地飛出了永安侯府。想讓風箏飛迴來,最好的法子莫過於扯動係著風箏的“線”……


    裴璋聽了吩咐後,心情頗有些複雜,卻未多說什麽,張口應下。


    ……


    兩日後,裴璋帶著禮服發簪去了程府。


    趙氏有事出了府,程景安出麵招唿裴璋。


    程景安記性好得很。隔了多日,還記著裴璋那一日痛苦狼狽的模樣。一見麵,目中便露出令裴璋咬牙切齒的憐憫來:“裴公子來得不巧,堂妹不在府中。”


    裴璋一愣:“容表妹去了何處?”


    程錦容住在裴家的時候,足不出戶,平日伺弄藥草看看醫書。怎麽到了程家,竟開始往外跑了?


    程景安眼裏的憐憫更明顯了:“堂妹去了衛國公府,為賀三公子複診。”


    裴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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