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正中午,陽光稀稀落落的從葉子之間的縫隙中落下,灑在流淌正歡的河麵上,水很清,一眼就能看到河底的小石子,順著水流的方向飄飄蕩蕩。再向前走一段,河麵慢慢地變寬,水流也慢慢變的急了起來,再往前就是一個小瀑布,瀑布下麵就是一個小小的水澗,人們叫它鷹愁澗。因為有人說,看到過蒼鷹從這裏經過,會慢慢的在水澗上方盤旋,哀鳴,最後撲向澗底。所以他就感覺這個水澗有股力量,會把愁緒與哀怨勾起,並且為了紀念那頭鷹,所為稱之為鷹愁澗。好了,反正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我就記得有天我在下麵水澗,然後突然就跳下來一隻鷹,別問我鷹怎麽跳的,我哪裏知道它怎麽就跳下來了,後來就開始有人這樣稱唿這裏了。不管別的,但是這個和尚是真的勾起了我的怨念了。從半個月前,五行山那隻猴子逃走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這個和尚,我也不知道這和尚哪兒來這麽大法力把如來的山給劈了。反正我過去的時候那山就劈裏啪啦的變成兩半了,猴子當時正在往外爬,所以你說這是猴子劈開的拿我是斷斷不能信的,唯一的解釋就是躺在地上的這個和尚了。本來想等他醒了,跟在他屁股後麵看看到底是什麽大尊,誰知道剛醒沒一會這丫又躺了。我等得也不耐煩,就迴家了,結果傍晚時分這家夥就走到了我家上麵,唧唧歪歪的。剛開始我以為在念經,我就飛到涯邊想沾一些佛氣,沒成想這家夥還在念叨那個猴子,嘟嘟囔囔的,“你說這猴子是不是家裏有事啊,我這也找不到猴子窩在哪兒啊。怎麽還不迴來,我這走遠了他會不會找不到?要不咱迴去?可是走了這麽遠了,和尚我也累了,還是歇一會吧。成,你也是這麽想的吧。咱就歇一會。”我以為他還有個同伴,偷偷一看,這家夥在跟一匹馬說話,我就想啊,這馬是不是也是匹天馬,得了道了?再看看,不能夠啊,這跟普通的凡馬也差不到哪兒去啊,就是雪白雪白的,看著不錯。和尚也不說話了,找了棵老樹,綁了馬就閉目養神,不一會兒居然睡著了!或許是他冥想的方式太過特殊,公子我看不出來吧。看了會我覺得沒意思就迴去了。


    第二天他開始往迴走,沿路還在找猴子窩,而且嘴碎的不行。我實在受不了了就沒再跟著他。傍晚時刻他又迴來了,還是在跟白馬說話,“小白啊,這猴兒是不是跑了啊,要不是我看錯了?那是個狒狒?不能啊。咱今天找了一天就看見個兔子,這哪兒來的猴子窩啊。你說他家是不是離得遠,要不再等他幾天?行,就聽你的。”我翻翻白眼,白馬根本沒搭理他,看來是公子我是看走眼了。不再聽他碎嘴子,我開始盯著天空發呆。


    之後的每一天,他都是從鷹愁澗走迴五行山,又從五行山迴到鷹愁澗,然後在同一棵老樹下睡一覺,周而複始。我猜過他是發現我了,不然每天都在我頭頂上的那棵樹下說話幹嘛,我猜他不是跟白馬說話,而是跟我說話。於是我也偷偷的在水底迴應他。可是他話太多了,每次我應不了幾句就睡著了。睡醒的時候他又離開了。我有時就想,就讓他一直這樣呆著吧,也挺好。


    可是今天太陽已經要落下一半了,他還沒有迴來。他是走了麽?應該不是,這都半個月了,猴子也沒迴來。就算他走了,也應該從這兒過啊,這兒是西去的必經之路。其實我知道他是誰,也知道猴子姓孫,觀音之前也跟我說過有這麽個和尚要來。可是我就是不願意跟著他,他沒孫猴子法力高,也沒我的法力高,為什麽要我跟著他。我也沒有從他身上找到我需要的東西,我想,肯定是觀音忽悠了我。太陽已經完全落下了,月亮在慢慢地上爬,他還是沒有過來。沒有聽到馬蹄聲,也沒聽到他的碎嘴子。我要去找找他,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沒良心的跑了,也不跟我說聲。


    我順著他之前的道路找著,找了兩遍都沒找到,他這次應該跑的很遠,再找找,找不到我就迴去了,我恨恨的想。我又慢慢地飛著,我突然發現在斷山處有一群狼,在朝著一個山洞嚎叫。是了,他什麽都不會,肯定是躲在山洞裏了。等會我救了他我要向他提什麽條件呢?就讓他以後話少點吧,不對,他話少不少跟我有關麽。讓他不許強製帶我走就好了。對,就這樣。


    我輕輕的吼了聲,把狼群趕跑,偷偷的順著石縫往裏眯。他坐在地上,袈裟一片狼藉,包袱都放在火堆旁,仔細看上麵還有些許的血跡。他受傷了麽,我在想。我輕輕的把石頭移動了一下,他嚇得捂住了胸口,向洞口探視,好半天確認了沒事才低下頭,鬆開了手。我捂住了嘴巴。


    原來他不是捂胸口,他在捂白馬的眼睛。白馬的腿部和腹部血跡斑斑,臥倒在地,他把馬頭輕輕地抱在胸口,不時地用手撫摸著它的毛發,嘴裏輕輕地說著一些話。


    “沒事了哈,那些狼進不來。就算進來了我也不會讓他們吃你的。啊?好,呸呸呸,我說錯話了。”


    “都怪我,要不是我要在這裏等猴子,這些狼也不會來,你也不會受傷,是不是。哎,等咱出去了,我給你拔好多草好多草給你吃,好不好?”


    “你說咱還能出去麽,猴子還不迴來。猴子來了咱們就得救了,那天你也看到了吧,他那麽厲害,山他都能劈開。咱以後就跟在猴子後麵,沒狼敢欺負咱。”


    “你說,猴子迴來了,會不會找不到咱的屍體?找到了的話,他會不會哭?應該不會,我那麽損他。”


    “我給你唱首曲兒吧。難聽不難聽也就這一首了,將就著吧。”


    “白馬,白馬。你不要睡著了,再給我看看你受傷的腿吧,我不想看到你再為我倒下,我隻想和你一起出發。白馬,白馬,你快迴到你的家,讓我為你照亮迴家的路啊,你的家裏沒有一個人讓你受傷啊,我終究還要迴到路上。白馬,白馬,你不要迷路了,我隻是個匆忙的旅人啊,白馬,白馬,你睡吧睡吧,我要離開我的寺廟,浪跡天涯。”


    他的音調很怪,我從來沒有聽過,但是我又深陷其中,仿佛又看到了父王輕輕地抱著我,輕輕地給我講故事,講他躍龍門,講他和母後相遇。


    我走進山洞,站在他麵前:“我治好它,你放它走,我陪你去西天。不過,你得給我唱白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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