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午剛一坐下,一名看上去精神好一些的年輕人立馬坐到他身邊問道:“陳統領,上麵的軍爺怎麽說啊?答應我們的請求了麽?”


    陳午說道:“上麵的軍爺說了,石刺史已經把我們的情況,寫成文書派人送給總督大人了,再等幾日應該就有消息了……”


    年輕的漢子歎了口氣,對陳午說道:“說實話,我對這些官軍已經不保什麽指望了,都快兩年了,我們求了多少人?有人肯幫我們麽?說到底還不是要靠自己……”


    陳午說道:“沒有官軍的幫助,那你知道涼州怎麽走麽?找不到方向,如何靠自己救出我們的妻女?”


    年輕的漢子聞言沉默了,陳午的話仿佛觸動了他的心弦,眼角忍不住落下一滴淚來。


    陳午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會有希望的,我們這兩年來什麽苦沒吃過?為了我們的妻女親人,就算是爬,也要爬到涼州,問那群胡人把我們的親人討要迴來!”


    “嗯……”漢子擦幹了眼淚,重重的已經那個了一聲。


    “吱呀呀~”


    正在這時,緊閉的城門大開,陳午等人立馬從地上爬起,邁著沉重的步伐向城門走去。


    但聞一陣騾馬的唿叫聲傳入耳畔,卻見刺史石誠正指揮著一輛輛裝滿糧食的平車推到了乞活軍跟前。


    陳午忙上前對石誠說道:“刺史大人,總督大人可有迴複,願意幫我們救迴親人麽?”


    石誠聞言沉默片刻,爾後對一些民夫吩咐道:“快點,把車上的糧食都卸下,發給這些百姓……”


    然後又跟陳午說道:“總督大人來信說了,每人發放一鬥米,讓大夥都吃頓飽飯……”


    陳午聞言,激動的拉住石誠:“刺史大人,我們乞活軍不會白拿你們糧食的,你告訴我,他答應幫我們去救失散的親人了麽?”


    石誠歎了口氣,緩緩拉開陳午的手,搖了搖頭說道:“陳兄弟,實話跟您說了吧,眼下總督大人要對付遠東軍進犯,怕是無暇幫到你們了,


    何況,你們也走錯地方了,涼州在西邊,這裏是東邊,兩省差了近萬裏之遙,如何能帶你們去尋找自己親人呢?


    所以總督大人念及你們生活不易,特準許我給你們開倉為你們準備了這些糧食,唉……”


    事實上,裴濟隻說給這些流民每人兩升米,但石誠被這支流民的行徑給深深打動了,特意拿出自家餘糧,給他們增加到一人一鬥米,好讓他們多吃幾頓飽飯填腹。


    石誠的話,讓本燃起希望之火的乞活軍再次如潑一盆涼水,滿是失望的神情。


    “大家不要氣餒,我相信你們一定會找迴自己親人的,等總督大人解除眼下困境後,再做定奪好麽?”石誠見氣氛悲涼,不忍心再在他們心口撒鹽,隻能寬聲勸慰著他們。


    陳午思索片刻,忽然說道:“石刺史,你是說遠東軍來進犯對麽?這樣吧,你收下我們,讓我們乞活軍去幫總督大人抵禦遠東軍,好麽?”


    石誠搖搖頭:“如果你們真的想幫總督大人的話,就不要給他添亂了,拿了糧食早些離去吧,唉……”


    說完,石誠無可奈何的歎息一聲,轉身就向城裏走去。


    在石誠剛轉身刹那,身後立馬響起一片低聲的抽噎,不由讓他停下了腳步,閉目深吸一口氣後,咬咬牙迴身來到陳午跟前,拍拍他的肩膀說道:


    “你們不要傷心,在這附近找個地方好好調養一陣,也許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人幫助你們找迴親人也說不定!”


    陳午聞言,擦幹眼淚問道:“刺史大人,你說的是真的麽?誰能幫我們呢?”


    石城說道:“天無絕人之路,你們這樣在乎自己的家人,老天一定不會這樣絕情的,現在,你們應該好好的活著……”


    陳午歎了口氣,向陳午鞠了一躬,爾後轉身緩緩離去。


    ……


    五月二十二日,上陵邊郡……


    劉策大軍集結之後,立刻對上陵境內各處關隘發起了總攻,直至今日,連續一個月的血戰對峙,遠東軍遭遇了自西進以來,最為頑強的抵抗……


    “礌石~放~”


    “砰砰砰……”


    一處要塞之外,封愁年所部再一次發起了攻勢,在大軍攻至要塞牆麵之際,城頭的守軍立刻將一塊塊落石狠狠的砸下,一時間進攻的隊伍損失慘重,攻勢再一次受挫。


    “唉~~”


    封愁年望著潮水般退下來的隊伍,憤恨的怒喝一聲,望著那一座座密密麻麻的關隘險阻,卻是束手無策,一點辦法都沒有。


    同樣遭受挫折的還有武鎮英所部,他們在攻打一處險要木寨之際,被兩翼其他山寨夾擊杜絕了退路,完全憑借著兵甲之利和遠東軍強悍的戰鬥力殺出了重圍,避免了更大傷亡。


    但麵對這些煩不勝煩的壁壘要塞,武鎮英也同樣是一籌莫展。


    夜幕降臨,負責進攻的各營將士都迴到了營地,無不垂頭喪氣,對上陵邊郡那嚴密防禦工事是恨之入骨。


    武鎮英說道:“地麵被挖了好幾道壕溝,攻城器械寸步難行,敵軍士氣又如此高昂,


    真是沒想到這個楊順竟然會這般厲害,我鎮字營自問是遠東軍的盾牌,但這個楊順似乎更勝我半籌,


    他所布置的要塞首尾相顧,錯落有致,一方遭襲,其他各塞立馬會前來馳援,簡直是算無遺策,楊順,是個將才……”


    “老武你就少說幾句吧!”封愁年將頭盔丟在地上,摸了把光禿禿的頭頂,憤恨地說道,“老子現在隻想把那楊順大卸八塊方能消我心頭之恨,這些時日以來,我補已經折損一千多兄弟了,結果一座堅塞都沒打下來……”


    張昭通也說道:“我這幾日進攻倒是拔掉了幾座高處的營寨,但這似乎也沒什麽用處,掐斷不了他們的水源和糧道,


    那營寨打下也沒任何意義,唉,狗日的楊順,怎麽會遇到這麽一個油鹽不進的家夥?”


    陳慶和楚子俊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聽著幾人訴說情形,他們所部皆是起兵為主,根本無法在要塞關卡林立的地段展開攻勢。


    不過,對於如此嚴密的防禦措施,他們二人也沒有信心繼續將他們逐一擊破。


    就在大家為此感到十分氣餒的時候,劉策和鄔思道來到了他們中間,見大家都一副唉聲歎氣的模樣,笑著說道:“諸位,你們都是怎麽了?”


    眾人齊齊起身對劉策行以軍禮:“見過軍督大人……”


    劉策按了按手,示意他們無需多禮,然後坐到他們中間說道:“本軍督知道,你們現在受到了些許挫折,但不管這麽說,本軍督依然希望你們不要放棄!”


    封愁年聞言,立馬起身說道:“軍督大人放心,明日我一定將那些要塞壁壘全部給推倒!”


    劉策搖搖頭說道:“這一個月打下來,想必諸位也該明白了,硬攻不是辦法,隻會徒添傷亡,給後勤造成極大負擔,


    所以本軍督打算改變戰略,與上陵的敵軍打一場消耗戰,跟他們比拚一下後勤能力,看看到底誰能耗的過誰!”


    “耗?”


    眾將聞言,齊齊疑惑的問道。


    劉策頜眼確認道:“沒錯,就是耗,楊順是出了名的善守之將,胡奢又是詭計多謀,二人相輔相成,借助熟悉的地形阻擋我大軍步伐,


    若無法將敵軍引出來進行決鬥,怕是還要再折損數萬將士的性命也未必能打下這些煩人的要塞和關隘,


    所以,本軍督的意思,就是跟敵軍比拚後勤能力,看看到底是誰先撐不住……”


    陳慶聞言說道:“軍督大人,此法風險極大,我軍目前雖占據五省之地,可這些年卻多地幹旱,農田顆粒無收,想要後勤輜重補給,主要還是靠遠東運輸,


    上陵雖隻有一省之地,但裴家在此經營多年,且這兩年未有大的災情變故,又是守成之戰,比拚後勤如何能勝過他們呢?


    更別說裴家身後還有世家的鼎力支持啊……”


    劉策說道:“陳指揮使說的很對,但是不試過又怎麽知道呢?如今上陵邊郡陳兵足足四十萬,一旦戰事緊急,還會召集更多兵馬駐守,


    敢問在這種人心惶惶之下,百姓又有多少心情耕耘田地呢?四十萬大軍的糧餉開銷如此之大,我們不好受,那上陵軍也必定不比我們好多少,


    至於世家支持,也許初時世家會團結一致,對付我遠東大軍,但時日一久,你們覺得那群唯利是圖的世家會白白浪費自己的實力投入到裴濟這個無底洞身上麽?


    所以,熬吧,隻要熬到一方沉不住氣,那局勢就必然會發生變化,即日起,全軍罷戰死守,直到敵軍主動發起攻勢之前,誰都不準主動出擊!”


    說完這番話,劉策起身離開向自己主帳走去。


    一迴到帳中,劉策的神情立馬陰沉了下來,鄔思道立馬上前對他說道:“軍督大人,按您的吩咐,已經派人去往遠東催糧,順便通知了衛稷衛王爺一起前來了……”


    劉策坐迴主案前,扶額對著桌上一張描繪精細的上陵邊境地圖,仔細凝望一陣,爾後閉目說道:“我軍中糧草還能撐多久?”


    鄔思道說道:“預計兩月左右,算算時間,應該可以撐到遠東各地把糧食送抵……”


    “嗯……”


    劉策捏了捏自己的鼻沿,睜開眼眸,淡淡地說道:“許文靜和韓曠傳來消息,黔州各地的官兵有嘩變的跡象,塞外的蒙洛人似乎也在蠢蠢欲動,


    過幾天本軍督打算親自去一趟黔州平定下日益不安的局勢,以免影響了與上陵軍的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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