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人恕罪啊……”


    孫老漢自知說漏了嘴,嚇得忙跪倒在秦恆跟前,身後一起進入府廳的那些農戶也齊齊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秦恆也是緊張的吞咽了下口水,眼神不時瞟動,挖空心思努力想要找出個合適的借口搪塞過去,他沒想到這個劉策居然比傳聞中更加的精明……


    “嘿嘿,樂死小爺我了……”


    感受著廳內尷尬的氣氛,秦馥嘴角是不停抽搐著,看著秦恆難堪的樣子心裏是萬分得舒坦……


    “軍督大人,您聽下官解釋,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


    “不用解釋了,本軍督懂,接著來談正事吧……”


    秦府的人剛試圖要跟劉策解釋,卻被劉策揮手打斷,猶自坐迴了主座上,端起茶幾上的茶碗滑了幾下,依舊沒有飲下一口。


    “還不快退下……”


    秦恆衝孫老漢等人反手揮了揮,孫老漢趕緊帶著其他農戶灰溜溜的步出了府邸,勉強結束了這場鬧劇。


    “萬民之福,嗬嗬……”劉策望著那塊牌匾上的四個大字,冷笑了一聲,忽而對秦恆說道:“秦刺史,你打算將他掛哪啊?畢竟這是百姓送給你的,你可別辜負了他們的這一片心意啊……”


    秦恆萬分的尷尬,惱怒的望了眼出這主意的秦融,不過隻能硬著頭皮對劉策說道:“軍督大人,這匾額下官可承受不起,為民請命,治理一方水土是下官的職責所在,這……”


    “哎呦秦刺史,你可真行啊,都這時候了還睜眼說瞎話,本王很好奇你這臉皮咋比本王身上的肥肉還厚呐……”衛稷嘲諷的打斷秦恆的話,引來身後諸葛稚一陣輕笑。


    “王爺說笑了,下官隻是……呃……隻是……那個……”


    望著秦恆焦頭爛額、語無倫次的模樣,劉策隻是輕頜一下眼眸,對他伸出了三根手指:“三個條件,隻要秦刺史你能答應本軍督三個條件,


    這燕州的一切本軍督可以暫時不變,你也無需花錢雇人在本軍督麵前演這麽一出戲,不知秦刺史意下如何?”


    秦恆拱手說道:“軍督大人敬請明言……”


    劉策說道:“第一,本軍督要在燕州各地開辦各式工廠,你必須全力配合,不得加以阻擾,當然了,這開廠的稅由軍督府直接收取,


    征用的土地本軍督會每年給你一份租稅,還有工廠隻能由本軍督指定的人馬管理,你能同意不來搗亂麽?”


    秦恆想了想,和秦永、秦融等族人低頭商議了一陣,最後認為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於是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劉策點了點頭,接著說道:“燕州各處的現有的土地和商鋪還有礦場,本軍督不會問你們征收一文錢的稅,依舊由你們做主,


    不過,若本軍督再在燕州各處開墾出荒地,發現新的礦場,加開商鋪,你們也不能橫加阻擾,當然也不能對他們收稅,這點有疑問麽?”


    秦恆仔細想了想,覺得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無非就是你幹你的,我幹我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罷了。


    而且開墾荒地那也是好事啊,眼下燕州各地農戶幾乎沒人願意開墾新地,既然這位軍督大人想要攬著活兒那再好不過了,就怕以後還不是為自己做嫁衣裳……


    開礦更好了,礦稅也是一大筆收入,而且自己治下礦業並不發達,由他出錢開礦那簡直就跟白撿的一樣,包括那些新開的商鋪也是如此……


    誰能知道劉策所做的這些也許都會成為秦府的產業呢?現在你勢盛我惹不起你,但隻要你一旦勢衰,我會毫不猶豫的將它們盡數吞沒……


    想到這裏,秦恆當即拱手對劉策說道:“這等利國利民的好事,下官豈有不答應之禮呢?”


    劉策心中冷笑一聲,又說道:“最後一條,本軍督重新編練新軍的事務,你就無需過問了,既然交出了兵權就必須按本軍督的意思辦,你可明白……”


    對於這條,秦恆早已有所耳聞,即刻對劉策說道:“這是自然,下官早已說過,軍務之事絕不插手,請軍督大人盡管安心……”


    劉策點點頭,從諸葛稚手中接過早已準備好的文件,對秦恆說道:“既然秦刺史都答應了,那就簽字畫押吧……”


    秦恆接過那份打印好的文件,仔細核對了下上麵的內容,確認無誤後,就簽下了自己的名諱,順帶按下手印,蓋上了官印……


    劉策收起文件附件後,起身對秦恆說道:“對了,還有個附加條件還請秦刺史答應……”


    秦恆迴道:“軍督大人請講……”


    劉策指了指秦馥說道:“你家這位太歲十分想見秦司農,本軍督打算先帶他迴冀州一趟,還望秦刺史答應這個小小的要求……”


    秦恆聞言頓時有些為難,要知道秦馥現在是他的命根子,讓他離開自己出遠門是萬分不舍,何況這也有被軍督府作為人質的嫌疑。


    不過轉念一想,或許能借這小兒子緩和下與兒子秦墨的關係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隻要搭上秦墨這條線,自己在遠東至少是安全了。


    於是,秦恆對秦馥說道:“你願意跟著軍督大人去遠東見你二哥麽?”


    秦馥嘴一撇,當即說道:“廢話,小爺我看到你們這群老東西就心煩,巴不得馬上離開!”


    秦恆臉一抽,壓下心中不快對劉策說道:“那犬子就有勞軍督大人多多照料了……”


    劉策說道:“既然這樣,天色也不早了,本軍督就先行一步,諸位也早些安歇吧……”


    秦恆忙道:“軍督大人,您難得來燕州一趟,不如就讓下官敬一份地主之誼,好歹也用完飯再走吧……”


    “不了……”劉策斷然拒絕道,“你這裏的飯菜,本軍督吃不慣……”


    話畢,劉策率先步出了府廳,向著秦府之外走去,衛稷等人連同秦馥一道也緊緊跟上,隻留下一屋子秦府高層留在原地麵麵相覷。


    ……


    十二月初八,漢陵……


    “唿……”


    風雪交加,寒冷刺骨,遠東的嚴冬如期降臨……


    昔日劉策傾盡心血建設的漢陵城,如今已是萬分的蕭條,城內街角隨處依稀可見戰爭留下的痕跡,卻再也見不到有多少身影浮現……


    雖然戰後劉策對漢陵城重新規劃了重建的策案,但工程進度卻依舊緩慢,預估要明年這個時候才能恢複年初的元氣。


    靠近最東邊的英烈祠,門口有兩隊張烈所部是軍士鎮守,他們身披棉甲,外套棉襖,頂著鵝毛大雪守候在這片英烈棲息之地。


    “籲……”


    一陣座騎嘶鳴聲起,讓鎮守英烈的將士齊齊提高了警惕,但等看清來人之後,這才放下心來。


    “見過軍督大人……”


    來人正是劉策一行人,在迴冀州之前,劉策特意迴轉一趟漢陵,祭拜在上半年那場血戰中喪生的精衛營將士。


    劉策喝住座騎翻身下馬,取過掛在馬背上的包裹,對衛稷幾人說道:“你們先去驛館休息吧,我想跟我的兄弟們說會兒話……”


    衛稷點點頭,對劉策說道:“那你可快些,等你和精衛營的弟兄們說完,本王也等著要祭拜呢……”


    劉策沒有迴話,徑直走入了英烈祠大門,經過一片白雪覆蓋的院廊後,來到一扇肅穆的大門前。


    猶豫片刻,他緩緩推開了大門。


    卻見入目所見盡是刻著密密麻麻陣亡將士名字的英烈碑,內中香火環繞,散發著陣陣清香,因為大門洞開的緣故,青煙立刻四散而起。


    肅穆的英烈碑下,有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手腳戴著鐐銬,步履蹣跚的收拾著祠堂內的衛生,他仔細的檢查著每一處,生怕灰塵染到將士的名字,驚擾了他們的亡魂。


    這個中年男人,便是鄔思道,當日在船邊就要跟隨薑澤上船之際,前來追捕自己的冀州大軍就圍了過來。


    不知是出於何種目的,本可以隨薑澤一起逃跑的鄔思道,居然鬼使神差般的放棄了逃生機會,命船夫載著薑澤出海後,主動上前自首。


    本以為自己必死的鄔思道,卻意外的被劉策命令到英烈祠前懺悔,並讓他每日收拾祠堂,不準有半點灰塵沾染了將士們的銘碑……


    “軍督大人,您來了?”


    鄔思道見劉策進來,拖動沉重的鐐銬上前與他打了個招唿。


    劉策沒有理會鄔思道,而是來到刻著楊帆、林溫以及五千漢陵守軍的英烈碑前坐了下來,從大衣內取出一壺酒一隻碗,順便取過桌案前三柱香,點燃後插在香爐之內……


    “本軍督要跟我的兄弟說會兒話,你先出去吧……”


    聽到劉策麵無表情的話語,鄔思道衝他鞠躬行了一禮,爾後退出了祠堂……


    “兄弟們,我來探望你們了……”劉策倒滿一碗酒,顫抖的舉到楊帆、林溫、李盛的碑文前,微笑著說道,“天冷了,大家先喝碗酒暖暖身子……”


    說完,劉策將碗中酒水灑在地上,之後又斟滿了一碗。


    劉策再次舉起酒碗,歎了口氣說道:“你們都是好樣的,為漢陵百姓的轉移爭取了時間,你們並沒有輸,精衛營也沒有輸!這碗酒我敬你們!”


    再次歎息一聲,劉策一口喝幹碗中烈酒,酒水順著他的下巴,灑落一地。


    當第三碗酒斟滿後,劉策雙眼有些濕潤了,強壓心中悲痛說道:“都是我害了你們,如果我早些做出相應部署,你們都不會死的,對不起,這碗酒,我給你們賠不是了……”


    話畢,劉策端起酒碗再次一口喝幹。


    連續兩碗三十八度烈酒下腹,劉策臉上已經泛起了紅暈,淚水再也止不住從他那堅毅的臉龐滑落下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異界烽火錄貳烽雲再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江南的風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江南的風雨並收藏異界烽火錄貳烽雲再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