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月初八,並州,昌州府……


    歐陽武的四萬蜀軍與大齊十二萬精銳在昌州府郊外遭遇,麵對三倍與自己,且是以逸待勞的齊軍將士,蜀軍與其一接觸就陷入了苦戰之中。


    “噗呲~”


    一名蜀軍士兵手起刀落,鋼刀狠狠劈穿了一名齊軍長槍手的肩胛,但聞一聲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響,那名齊軍長槍手肩上的甲葉隨著血痕一道,嘩啦啦流了一地。


    “颼~”


    “噗~”


    不過,在蜀軍士兵收刀之際,一支疾馳的利箭洞穿了他的咽喉,陰冷的箭鏃從他後頸貫出一刹那,蜀軍士兵隻覺得自己全身瞬間被無盡的寒冷包圍,熱量隨著傷口鮮血的飛濺,逐漸被剝離而去,最後化作一具冰冷的屍體。


    另一處,四名齊軍士兵各自手持長槍和盾牌,對一名蜀軍士兵展開包圍之勢。


    蜀軍士兵不停揮舞手中的鋼刀,試圖要將眼前的敵人驅散,然而……


    “噗噗~”


    “呃~”


    兩支長槍分別從前後夾擊,直接刺穿了蜀軍士兵的左右胸膛,那蜀軍士兵隻能輕聲發出一絲絕望恐懼的呻吟,最後渾身無力,被槍杆壓彎了身軀,在極度痛苦之中,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砰~”


    一聲鈍擊輕響,一名蜀軍揮動手中兩斤重的金瓜錘,狠狠砸中一名齊軍士兵的頭顱,頓時那齊軍士兵雙眼一翻,臉上滿是淌落的鮮血,活活被砸裂腦門而死。


    蜀軍士兵擊殺敵軍後,迴頭一霎那,隻感覺一片寒芒閃過,緊接著脖子一涼,劇烈的疼痛瞬間包圍了他全身。


    他極度痛苦的跪在地上,丟掉手中的金瓜錘,雙手死死捂著自己的脖子,意識模糊之際,眼前站著一名手持弧刀的鐵甲戰士,那把鋒利的刀身,已被鮮血染透,不停向地上滴淌著殷紅。


    雙方士兵就在這曠野之上激戰不休,到處都是倒在血泊中的將士屍體,淒厲的呐喊聲,仿佛要將九霄都給透穿一般。


    “大將軍,我們退吧,鎮涼侯的軍隊看樣子是無法與我們匯合了……”


    歐陽武的副將蘇景言,望著遍野血戰的情形,忍不住對歐陽武說道。


    今年已經五十又六的歐陽武聞聽蘇景言的話,厲聲說道:“不能退,我等好不容易出蜀收複山河,此時若退的話,就等於前功盡棄了!


    隻要攻下昌州府,就地固守拖住高密的大軍,就能為勤王之師的趕來贏取足夠的時機。”


    蘇景言勸道:“大將軍,你看看這四周吧,全是偽齊大軍,我們該如何攻破昌州府城啊?更何況,各地勤王的大軍如果真的肯來,那早就來了,他們根本就無心前來勤王啊?”


    “休要胡言亂語!”歐陽武怒道,“各大世家絕對不會這麽見死不救,定是有什麽事被耽擱了,隻要我們占據昌州府,借助城牆之利固守待援,拖住他們,等各路勤王之師趕到,就能一舉將這群叛軍反殺……”


    “唉……”


    蘇景言見歐陽武聽不進自己的話,隻能無奈的歎息一聲,繼續去指揮軍隊與齊軍交戰了。


    “放箭~~”


    “颼颼颼……”


    蜀軍將領一聲大喝,肅立的蜀軍陣列後方,立刻騰起一片黑雲,向百步之外逼近的齊軍士兵飛疾馳墜落。


    “噗噗噗……”


    “啊……”


    一時間,中箭的齊軍士兵發出一連串淒厲痛苦的慘叫,紛紛倒落在地,剩餘未中箭的士兵繼續向蜀軍陣列衝殺過去。


    “殺啊~”


    “嗷嗷嗷~”


    曆經三天,雙方將士都已經殺紅了眼,這一刻,僅有的理智最終化為無盡的癲狂,蜀軍士兵中的刀盾手和長槍手在齊軍逼近二十步距離的時候,齊齊迎了上去。


    短短接觸一瞬,雙方陣中隻見血霧環繞,將士的身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倒下,淒聲的呐喊迴蕩在整片曠野,久久沒有半點停歇的跡象。


    一名蜀軍士兵挺槍貫入迎麵而來的齊軍胸膛,熟鐵打製的鐵甲在近距離衝刺的長槍麵前,沒有半點的防護作用,隻聞一聲鐵葉破裂的嘶響,齊軍的胸膛瞬間飛濺出一道激蕩的血液。


    不過,那齊軍士兵並未就此死去,他嘴裏不住噴湧著血漿,手持一柄短刀狠狠紮入蜀軍長槍手的脖頸,最後二人齊齊倒地,竟是同時相擁而亡。


    “砰~”


    “噗呲~”


    一名齊軍刀盾手,揮動手中圓盾一下砸凹一名身穿布甲蜀軍士兵的胸膛,而後揚起腰刀一下切開了他的脖頸。


    噴濺的鮮血已經雙方將士的身軀染的透紅,戰場上到處充斥著金屬入軀的聲響,雙方的將士互相拚盡最後一口血氣,誓要取得最後的勝利。


    “唿~”


    手持長槊的蘇景言在連續挑殺四名齊軍士兵後,也是渾身浴血,氣喘籲籲,嘴裏吐出的灼熱氣息似乎還帶著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息。


    “哈~”


    猛然間,蘇景言一聲大喝,揮動十幾斤重的長槊,劃出一道完美的血弧,隻見對麵一名齊軍長槍手一個不慎之下被攔腰切成了兩半……


    “隨本將軍奪城~”


    “吼~”


    蘇景言大吼一聲,提起長槊激勵著身後士兵撲向百步之外那洞開的昌州府大門,身後從隴州前線調來的數百精銳蜀軍感同身召,緊隨自己主將身後向城門一起殺去。


    “景言,迴來~”


    眼看蘇景言向暢通無阻的城門殺去,歐陽武本能的感覺到這是高密布下的陷阱,不由朝他大唿起來,試圖要阻止他。


    但是,由於戰場的廝殺聲呐喊掩蓋了歐陽武的話,根本無法傳到蘇景言的耳中,他隻能眼睜睜的鑽入齊軍布好的陷阱之中。


    “放箭~”


    “颼颼颼~”


    果然,就在歐陽武距離城門僅數十步距離的時候,原本空無一人的城頭上忽然出現近千弓箭手,隨著齊軍守城將領汪漢年的一聲令下,一千支冰冷的羽箭如飛蝗一般隻撲蘇景言所部而去。


    “噗噗噗……”


    “呃……”


    蘇景言首當其衝,一支支冰冷的箭鏃從他甲葉的縫隙鑽入,將那沉重魁梧的身軀金屬射穿,血水如溪水一般將他那本就已經染透的盔甲變成了暗紅色。


    “我……”


    “噗~”


    蘇景言感受著體內力量如潮水般退卻,不甘的想要說些什麽,但一開口就有一口黑血噴濺而出,最後重重的倒在滿是同伴的屍體堆中。


    目睹蘇景言以及他麾下將士戰死的那一幕,歐陽武痛苦的閉上了雙眼,再睜眼時,望著四周滿是齊軍士兵身影的戰場,哀歎一聲後,提起手中長劍,欲指揮大軍繼續作戰。


    “嗷嗷嗷~”


    就在這時候,歐陽武右側方向,忽然傳來一陣長嘯,令戰場上所有的蜀軍將士包括歐陽武都為之一振,本已死灰一片的眼眸重燃起一絲希望,齊齊迴頭望去。


    然而很快,他們的希望瞬間落空,因為來的不是援軍,那麵高揚的“齊”字大旗和另一麵“高”字大旗已經說明了一切。


    來的是高密的軍隊……


    “嗚~~”


    一聲犀利的角號吹起,齊軍士兵聞令迅速脫離戰場,齊齊向後有序的退去。


    “咯噠~咯噠~”


    一陣沉重清脆的馬蹄聲迴響在戰場上,歐陽武定睛仔細看去,卻發現是高密策馬來到了戰場之上。


    高密掃視了一眼淒慘無比的戰場,隨後又望向那已經不足萬人的歐陽武大軍,搖搖頭歎了口氣大聲吼道:“歐陽老鬼!你還打算繼續廝殺下去麽?都這時候了!趕緊投降吧!放心,你和你的下屬我一個都不會動的~”


    歐陽武聞言,從隊伍中擠了出來,望著遠方一身鐵甲的高密歎了口氣,大聲迴道:“高密小兒!想讓你上司投降?這輩子你是想都不用想了~”


    “哈哈哈~”


    聞聽歐陽武聲音的高密,頓時放聲大笑,隨後翻身下馬繼續喊道:“歐陽老鬼,出來咱們好好談一談吧,上迴一別,你我差不多也有我七八年沒見了,就在這裏敘敘舊吧……”


    歐陽武大聲迴道:“好啊,今日我倒要好好找你算算賬!幾年不見,你這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於是,歐陽武和高密二人齊齊來到戰場中間,互望對方一眼後,齊齊笑了起來。


    “歐陽老鬼,你看看你,這些年不見,頭發都花白了……”


    “高密小兒,你也老了,如果沒記錯,你今年也有五十了吧……”


    “是啊,歲月不饒人,我們都老嘍……”


    兩人如同好友一般,相互訴說著家常,最後索性席地而坐一起聊了起來,沒有半點敵對的姿態。


    高密接著說道:“歐陽老鬼,還記得我十六歲那年,加入隴州邊軍,當時你任旗總,我就是個小卒,咱初次見麵我頂撞了你,吃了二十軍棍,可還記得麽?”


    歐陽武笑著說道:“怎麽會忘記呢?那是一個旗那麽多兄弟,就你小子是個刺頭兒,還敢頂撞我?哼,不給你小子一點顏色瞧瞧,以後還不反了天了?”


    高密說道:“你知道我當初有多恨你麽?恨不得你喝水都噎死呢,嗬嗬……”


    歐陽武罷罷手說道:“當初恨我的人多了去了,但你也不看看,我旗下教出來的兵哪個不是一號人物?別忘了後來你的百長位置還是我提拔的呢……”


    高密歎了口氣說道:“我又怎麽會忘記呢?我還記得我這條命也是你救的,當初要不是你在戰場上冒著敵人箭雨把我背迴陣中,就沒有今天的高密了……”


    歐陽武灑脫一笑:“其實當初衝出來救你的時候,我就後悔了,所以才背著你為了防止勃紇蠻子的箭把我後背射穿,我拿你當盾使喚呢……”


    “怪不得呢,我當時就在想,為啥不拖著我走,腳上又沒中箭,隻是肩胛挨了一梭子而已,至於大費周章背著我麽,敢情你是拿我墊背啊,不愧是歐陽老鬼,這綽號咱旗裏兄弟真沒白給你起,哼……”


    高密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情形,對歐陽武露出一副兇神惡煞的神情,但從他神態間可以看出,對此是渾然不在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異界烽火錄貳烽雲再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江南的風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江南的風雨並收藏異界烽火錄貳烽雲再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