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情大好的衛稹心,散知朝後一路行向後宮別院,望著禦花園內百花齊放的景色,不由停下腳步開始靜靜欣賞起來。


    “朕好久沒有這麽舒心了,沒想到放下心來,這禦花園內的景色還是這麽的迷人……”


    園內百花幽香撲鼻,衛稹深吸一口攝入心扉,頓覺異常的舒暢,忍不住讚歎了一聲。


    驀然……


    一陣悠揚的古箏傳入耳畔,配合著百花散發的幽蘭清馨,更令衛稹陶醉其中。


    良久,彌音消散,衛稹才意猶未盡從餘音之中迴過神來,睜開雙眼歎道“這陣古箏彌音悠揚不失大氣,端莊且隆重,為何朕從未聽聞,莫非是樂師坊新出的曲子麽?”


    想到這裏,衛稹立馬踩著腳下用細碎精致的鵝卵石鋪就的蜿蜒小道,帶著身邊的太監朝箏音方向尋找彈奏古箏的主人……


    “逸陽?”


    當衛稹找到彈奏此曲之人時,不由微微一怔,因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愛女——衛瑛。


    “兒臣拜見父皇,父皇萬福……”


    換了一身淡黃輕紗羅綢輕裙衫的衛瑛又是另一副小家碧玉姿態,配合姣潔的麵容和玉簪輕挽的烏黑秀發,顯的更為楚楚動人,見衛稹到來,立馬在邊上侍女陪同下離開座下石凳,起身來到父親身邊欠身行了一個萬福禮。


    由於不是公眾場合,衛瑛對衛稹也無需在朝堂上那般行以大禮……


    “逸陽無需多禮,起來說話吧……”衛稹麵帶笑意,抬手示意衛瑛起身無需多禮。


    等衛瑛起身後,衛稹望著她身後石桌上的香案和古箏,好奇地問道“逸陽,方才這曲子是你在彈奏麽?”


    衛瑛聞言輕點螓首,對衛稹說道“是的,兒臣琴藝生疏,讓父皇見笑了……”


    衛稹奇道“逸陽,這曲子莫非是你所作麽?不想你竟還有這般本事,倒是讓朕刮目相看呐……”


    衛瑛輕笑著搖搖頭,對衛稹說道“父皇你錯了,這曲子並非兒臣所作,而是前些日子兒臣隨母後出宮遊曆祈福之時,偶爾見到有人出演舞曲聽聞而來,細問之下,曲調音律皆是出自遠州鶴陽樓,兒臣隻不過以古箏所奏,事實上此曲鍾樂鼓塤等樂器齊鳴,那才是大氣磅礴呢……”


    “鶴陽樓?那不是遠州總督薑潯愛女薑若顏的產業麽?難怪啊,早就聽聞薑若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比尋常樂師更是精通十倍不止,她能做出此曲,倒也令人意外……”衛稹聞言,點頭說道。


    衛瑛聞言灑然一笑“父皇你錯了,此曲出自鶴陽樓改良不假,但作詞作曲者卻不是薑小姐,而是劉策本人呢……”


    “什麽?劉策?他竟然還有這等天賦?”


    衛稹一聽頓時吃了一驚,要知道劉策此時在衛稹心中是一名優秀的領軍主帥,論打仗布略自己對他現在是無可挑剔,不想還懂音律?


    衛瑛繼續說道“此曲也有歌詞的,是當年前軍都督劉策護著宋姑娘殺出遠州城的時候,高歌猛進打的宋家家丁家將是滿地打滾呢,兒臣估計那位軍督大人就是以這一首《禮儀之邦》俘獲了宋嫣然姑娘的芳心吧……”


    說道這裏,衛瑛俏目閃爍,略低頭做沉思之態,似乎在遐想著劉策單槍匹馬在數百人之中護送佳人踏歌縱橫的情形,神情之中竟有一絲向往和憧憬……


    衛稹聽後更加好奇,連忙問道“逸陽,你是說此曲尚有歌詞?可否吟來與朕聽聽?”


    衛瑛迴過神來說道“難得父皇今日有此雅興,兒臣自然願意讓父皇盡興,而且此曲不單有詞,還有編舞,昔日兒臣親眼目睹整個舞曲過程,就讓兒臣獻上歌舞,讓父皇舒心,若跳的不好,還望父皇莫要怪罪……”


    衛稹聞言笑道“好啊,也確實好久沒有見識逸陽的才藝了,今日朕就好好欣賞一下,可以大飽眼福嘍……”


    說著他找了個塊赤色花崗石,在太監攙扶下落座,衛瑛衝他笑了笑,隨即和身後侍女點了點頭,那侍女也是略通音律之人,見衛瑛臉色立馬會意,欠身行禮過後來到石桌旁調了調音線,撥響了箏弦……


    “子曰禮尚往來。


    舉案齊眉至鬢白,


    吾老人幼皆親愛,


    掃徑迎客蓬門開,


    看我泱泱禮儀大國,


    君子有為德遠播,


    江山錯落,人間星火,


    吐納著千年壯闊……”


    衛瑛的歌聲和舞姿隨著箏音不斷擺動,猶如魔力一般映在衛稹眼中,植入心扉之內……


    “歌詞大氣磅礴,舞姿端莊大氣,讓朕仿佛看到了那種盛世降臨的景象,唉~什麽時候,大周才能恢複這幅盛世奇景啊……”


    望著衛瑛翩翩起舞,那宛若遊龍的舞姿,以及天籟般的嗓音,衛稹深深沉浸到了其中,眼中竟然浮現幾滴淚光,迴想起了自己繼位以來的艱辛與不易……


    衛稹為人並不殘暴,自十八歲繼位以來至今從未輕易殺過朝中大臣,最多就是貶為庶民而已,一直以來都是仁義治國。


    遙想當年,衛稹繼位之初也是雄心壯誌,誓要收複被夏國霸占幾十年的涼州省,以圖恢複故土中興大周王朝,做一個開明的君主,但隨著數十萬殿前司將士血染疆場,那份雄心壯誌也隨之被擊潰了。


    皇室最為精銳殿前司全軍覆沒,中央的威信頓時一落千丈,為了防止士族之中的野心家趁機妄動威脅皇室地位,衛稹開始著手與他們展開了明爭暗鬥,力圖將士族的勢力打壓下去,其中就有雷霆軍奔赴河源、靖泰平息流賊的手段……


    但是,幾百年來優待士紳的政策,由於缺乏合理的管製導致他們一步步坐大,到了衛稹這一代已經積重難返,士族在大周各地開枝散葉,各行各業幾乎都有士家的身影存在,早已發展成一頭恐怖的巨獸,這時候要想剪除士家的影響力,無疑是難於登天……


    但衛稹還是這麽做了,他努力想改變這種局麵,無奈時至今日他才發現,自己所做的一切成效甚微不說,還將局勢變得更加糜爛不堪,就比如今天,若不是劉策力挽狂瀾,自己居然都要向偽昌流賊屈服了,這是何等的奇恥大辱?


    衛稹是個好人,他對自己的手足兄弟雖然刻薄,但從未想過致他們與死地,即使那些跟自己不合的兄弟,比如衛稷,雖然嚴防但還是不會想到除去他們,隻因他內心深處還念及著一絲手足之情……


    衛稹不好色,宮中至今隻有妃嬪九人,皇後一人,在曆代周朝天子之中算是十分節製的了,甚至還不如一個士族之家幾十房妻妾成群……


    衛稹生活也不奢靡,至多算是一個普通富家翁的水準,遠遠不如薑潯的生活有水準,雖然如此,但他對臣子的賞賜卻從未吝嗇過……


    但是,衛稹卻不是個好皇帝,過於貪戀權謀之術,忽視了民生,而且對身邊的人缺乏約束管製能力,導致朝堂之上入眼皆是貪汙納賄的酒囊飯袋,竟無幾人可用,甚至逼死了務實的潘慶。


    而且,衛稹還缺乏洞察力,導致殿前司新軍重建十幾年來至今始終沒有形成戰鬥力,更是沒注意到高密一步步坐大,導致此次河源平賊調動不了哪怕一名京畿戰營的老兵,更導致了國庫被各地士家和朝堂大臣勾結敗盡,至今還蒙在鼓裏不自知……


    大周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不能全怪衛稹,但他卻也難辭其咎,隻能用聰明反被聰明誤來形容,是他的剛愎自用導致了大周局勢日益消沉,僅剩下一個富麗堂皇的空殼子……


    “父皇,兒臣跳的如何?可有不足之處?”


    一曲舞畢,衛瑛對衛稹微微欠身行了一禮,將他思緒拉迴了現實之中。


    “好,好啊……”衛稹讚歎了一聲,“不想逸陽你舞跳的好,這歌聲也是十分動人,父皇心中很是欣慰……”


    “父皇謬讚了……”衛瑛起身對衛稹謙虛一聲,“兒臣還差的遠呢……”


    “嗬嗬……”衛稹笑著搖搖頭,隨後衝她招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邊。


    衛瑛款步來到衛稹身邊坐下後,衛稹握著他的芊芊玉手語重心長地對她說道“逸陽,以後不準再做出這般傻事來了知道麽?今日你真的讓朕心裏好生難受,若不是那份捷報,你我父女怕是要從此分離了,下不為例……”


    衛瑛點點頭說道“兒臣知錯,請父皇責罰,當時兒臣真的隻想為父皇排憂解難,真的沒想那麽多……”


    衛稹故作生氣地說道“國事有朕和文武百官呢,輪不到你操心,你隻需安心侍奉你母後便可以了,對了,朕不是讓你去侍奉你母後麽,怎麽跑這裏來了……”


    衛瑛迴道“兒臣已經見過母後了,母後近些日子染了風寒,太醫開過藥喝下後就先睡去了,兒臣不忍打擾母後休息,這才到禦花園內彈琴散心,不想卻遇到了父皇……”


    “原來如此……”衛稹點點頭,忽然想到什麽,連忙問道,“你說什麽?你母後病了?快帶朕去看看……”


    “兒臣遵命……”


    衛瑛輕笑一聲,便和衛稹一道起身向永寧宮走去,禦花園內隻餘香案彌繞,與百花芬芳融為一處……


    日頭正盛,接近午時的陽光照耀著整座皇宮大院,也照耀著整座神都城,同時……


    也將遠東玉陽關外,唿蘭草原上的青鬱照的格外的茂盛,然而在這片驕豔的陽光之下,洶湧的烽火正冉冉升起,東部草原最後的歸屬之戰,已經悄然打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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