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協商失敗,朱染會殺了我,協商成功,迴到晏國仍然會被治罪。所以我一定得在那之前逃出去…… 一定得想辦法弄到段熙和留給我的那隻短笛。 第59章 作者有話要說:注意啦童鞋們,本章接的是鮮網上的57章正式版和上一章“作者有話說裏”的58章正式版的內容。河蟹期間非常應對,造成的不便請大家原諒… 在北川王府已經被關了好幾天,朱染派了幾個侍者來照顧我,同時也為了監視我的舉動。我的身體漸漸好起來,已經能夠下床走動了。隻是晚上偶爾會做做噩夢,常常是又哭又叫的,最後還是被侍者搖醒,丟臉非常。 有些事還是要盡快忘了的好……不然以後見到小皇帝,我恐怕都抬不起頭來了。 朱染一直沒有再出現,我也不知道現在外麵的情況如何,嚐試著和侍者們打聽,他們口風卻嚴得很,半個字都不透露給我。我坐立不安,不知道小皇帝現在到底在哪裏,是生還是死。 然後就在昨天,侍者們都開始收拾東西,說是晏國皇帝病危,要朱染盡快迴京,而我則將被一同押赴入祈國的都城——華都。 我一聽就傻了眼,被送到祈國,那不是永遠沒有出逃的機會了? 於是當天晚上我就趁著伺候我睡覺的侍者不備,用硯台把他給打暈了,穿上他的衣服打算混出去。原本已經成功地接近了北川王府的大門,結果這會兒身後忽然喧嘩起來,有人喊著晏國公子不見了。我一聽趕緊就往大門外衝,沒兩步就被門口的士兵給按倒在地,好幾把明晃晃的刀架在了脖子上。最後的結果是被灰溜溜地送迴房,撤出全部的侍者,然後把門窗都給鎖得緊緊的。 然後今天一早就有人給我戴上手銬腳鐐,牽著我登上一輛馬車。馬車搖搖晃晃地行駛過鬧市,前後都是士兵,而朱染則遠遠地在前麵,一襲銀色衣裘飛揚而耀眼。 逃無可逃,我徹底地絕望了。看來要找到小皇帝是沒戲了,能不能活著還是另外一迴事。 越是放棄,我反倒輕鬆了。幾天來輾轉不安還老做噩夢,現在精神鬆懈下來,我竟然在顛簸不停的馬車上死死地昏睡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人搖醒了。是之前一直服侍我的侍者阿斟。 “公子,紮營了。下車吧。” 由於手腳都受到鐵鏈的束縛,行動起來十分不便。我狼狽的爬下車,然後便呆呆地望著眼前的景色。 無邊無際的草原,被夕陽點染成漂浮著一層黃金的青綠,從眼前起起伏伏地蔓延開來。深深淺淺的蔥蘢隨著晚風寧靜地搖擺,匯成一道一道綠浪向著遠處的山巒奔馳而去。再遠一些的地方有深綠色的樹林,遠山上沉眠的積雪也被玫瑰色的天光妝點,與天際清淡的流雲纏綿相接。這曠然而瑰麗的景色令我黯淡的神智豁然一醒,吸進鼻間的空氣也沾染著青草上露水的甜意。 我用手按住亂飛的額發,一時間忘了言語,也忘了自己身為階下囚的身份。這就是草原吧?小皇帝說得草原。 我們約好要一起在草原上策馬奔騰。 直到受傷的鎖鏈被人用力一拉,我才迴過神來,跟著前麵的人往前走。營地已經紮好了,侍者們已經忙著生火做飯。我被拉入一座看起來十分華麗的大帳,一進去我就傻了眼。 朱染正坐在椅子上擦拭著自己的佩劍,聽到我進來的動靜,才抬起頭來。 “啟稟殿下,晏國公子楊鈞天帶到。” 朱染微微一頷首,“你下去吧。” “是。” 大帳的簾子在身後合攏,我茫然地望著朱染。 半晌他才終於擦好了那柄鑲嵌著紅色寶石的長劍,錚然一聲收迴劍鞘中。他再次看向我,用眼神瞥了下旁邊的一張簡單的臥榻,“坐。” 我按照他的吩咐慢慢走到臥榻邊坐下,然後就心驚膽戰地發現帳篷的另一邊有另一張臥榻。 ……尼瑪他不會也睡在這裏吧? 我不敢說話,他卻也不再理我,隻是神色凝重地看著幾封公文的樣子,然後又長久地凝視著掛在帳子一側的那張羊皮地圖。一會兒有侍者端了飯來,我吃了幾口就吃不下去了,隻是覺得現在的狀況尷尬又詭異。 他仍然一言不發,就好像我不存在似的。 天色漸漸晚了,我也漸漸有些乏了,打了個哈欠。結果朱染這會兒卻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說了句,“困就睡吧。” 我覺得我該說點兒什麽,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猶豫了一會兒,我還是按照他說得,蜷在榻上閉上眼睛。 夜半時分卻又做了噩夢。我帶著一身冷汗驚醒,大口大口喘著氣,眼睛睜得大大地望著帳篷頂,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在哪。 空氣裏飄蕩著幽咽的二胡聲,婉轉低迴,如泣如訴,合著草原上唿嘯而過的夜風,仿佛訴說著演奏者無窮無盡的愁思。我聽著,卻覺得越聽越難受,好像心裏那股鬱結之氣更加頑固地堵塞在胸口。 是誰大半夜不睡覺在那兒拉二胡啊? 轉頭一看,卻發現朱染的臥榻是空的,整個大帳裏就我一個人。 我心中一動,怎麽會連個侍者都沒有? 我當然不會認為這個大帳無人守衛,可是現在這種情況,出去看看貌似也沒什麽損失。 緩步走到帳門前,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腳鐐摩擦的聲音太大驚醒了別人。掀開帳簾,卻被帳外燃燒的一團篝火晃疼了眼睛。 蒼蒼暮色低垂在連綿的遠山以及無際的草原上,一切都籠罩著一層幽幽的深藍。天空中星子明滅閃爍,一條璀璨的銀河橫貫天幕,流光溢彩宛如是夢中場景。而近處的篝火旁,一個孤單的身影靜默地坐著,唯有手中拉著二胡的琴弓在隨著動作顫動著。夜風掀起他深沉的黑發,俊逸卻冷漠的麵容被火光映染,卻仿佛多了一份悲傷之色。 我看著有些納悶,這朱染大半夜的,怎麽突然拉起二胡來了? 看看左右,竟然都沒有侍衛。整個營地靜悄悄的,隻有遠處有一圈宛如影子般沉默的哨兵。 “你出來做什麽?” 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我一跳。隻見朱染仍然微微閉著雙眼,仿佛沉浸在那悲哀的琴聲裏。 我小心翼翼地迴答,“出來透透氣……” 琴聲戛然而止,搞得我的心髒也跟著一顫。 他半側過頭來,對我說道,“過來坐。” 我帶著嘩啦嘩啦的鎖鏈走過去,在離他大概兩米遠的地方坐下來。篝火烤的身上暖暖的。 他靜靜凝望著火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楊鈞天,你怕死麽?”他忽然問道。 我說,“怕。” “那你為什麽要來找趙雁書?” “……一衝動就來了。” “衝動麽?”他轉過頭來看著我,“你可知道你的死期就要到了?” 我一聽,腦子一懵。 最後還是難逃一劫嗎? 他卻繼續問道,“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來找他麽?” 我隻覺得心灰意冷,整個人都木木張張的了。聽了他的問題,我也沒心思考慮怎麽答才合適,就傻呆呆地說,“大概還是會吧……” 他微微皺了下眉頭,“為什麽?” “不為什麽……我說過一直陪在他身邊……” 他深深望著我,好像看不懂我這個人似的。 “楊鈞天,你是個很奇怪的人。” “……” “你,我父王,還有你們晏國的前皇帝,還有杜謙,都是很奇怪的人。” 聽到杜謙的名字,我已經呆滯了的思緒又活動了一下。 為什麽會聽到杜謙的名字和祈國皇帝同時出現? 抬頭看朱染,他卻又拿起了二胡,拉了起來。這一次的曲調比起剛才愈發的蒼涼,但是也奇異的動聽。拉著拉著,他忽然開口,深沉而動聽的歌聲幽幽飄揚。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 這歌詞……不是采薇麽? 我訝然地望著他,沒想到他竟然譜成了曲子。 聽著他那帶著些許沙啞的聲線,我卻愈發覺得悲從中來。曰歸曰歸,我隻怕再也迴不去原來的世界,也見不到我老爹了。 甚至,連小皇帝也見不到了。 真的要死在異國他鄉了麽?不,連異國他鄉都不能算,異世界還差不多。 或者說,我其實已經被這個世界同化了?現在的我跟兩年前的我已經截然不同,雙手沾染了血腥,還經曆了那樣屈辱的事。這樣的我,哪裏還有顏麵迴去原來的世界? 就當這都是一場夢吧,這一生都是一場夢……為了自己愛的人死,不也挺悲壯的麽…… 隻希望在很多很多年後,小皇帝還能記得,有一個教過他打籃球的傻帽,曾經很認真地喜歡過他…… 我閉上眼睛低下頭,忍不住的眼淚順著眼角流下去。我強忍著也沒有忍住,隻求不讓朱染看見就好。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饑。我心傷悲,莫知我哀!”伴隨著纏綿哀切的尾音,一曲終了,我卻還沉浸在那悲傷中迴不過神來。 忽然感覺臉頰被捧住,仰起頭來卻迎上朱染如玉般俊逸的麵容。我還沒迴過神來,就感覺他在我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很輕快的一下,直到他直起身,我都還沒反應過來。然後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立刻石化在當場…… 這是……這是怎麽迴事?! 他仍然那樣靜靜地凝望著我,深沉的眼眸好像要吸盡一天星光。 “你……你……”我驚得說不成句。 “抓到你的那天,我就已經把你被俘的消息放出,想要引你們晏國皇帝現身。不過他似乎並不在意。”他淡淡地說,“他大概沒有你想象得那麽喜歡你,你不值得為他如此。” 聽了這一番話,我心中又是一緊,一陣淡淡的苦澀飄上喉間。其實這種結果早在我預料,不過親耳聽到證實仍然不太好受。 也幸虧如此啊,如果小皇帝因為我被抓,我還不如撞牆算了…… 不過,現在重點似乎不是在這裏啊…… “但本王很喜歡你對他的癡情。”朱染繼續說道,看著我的神色中,竟然漸漸析出點點柔情,“從宏圖宴上,本王就注意到了你。不是因為你送本王的畫有多傳神,而是因為你看趙雁書的樣子。” 我張口結舌,結結巴巴說道,“你……你……你為什麽……” “你看他的眼神,很像我父王當年對著一幅畫的樣子。”他說著,竟然露出淡淡一個微笑,“還有你笑起來的樣子,都讓本王印象深刻。” “我不明白……” “雖然你是晏國的俘虜,但是本王對你有興趣。放你迴去自然是不可能,不過你也不是非死不可。”他拿起一根枯枝撥了撥篝火,“如果你願意當我的側室,本王可以留你性命。” 第60章 他拿起一根枯枝撥了撥篝火,“如果你願意當我的側室,本王可以留你性命。”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他由於等不到我的答複,轉過頭來望向我,問了句,“你的答複?” ……他竟然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