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汀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斐紋,淡淡的道,“嗯,我有些累了。”  斐紋立刻道,“這裏麵有三個主臥間,你快去休息吧!”  喬汀扯扯嘴角,隨意找了一間,關上房門,隔斷了斐紋專注的視線。  靠在門上,他深吸一口氣,隨即苦笑起來,剪不斷理還亂,這究竟如何是好?  門外,斐紋轉身離開閣樓,閣樓外的迴廊下就是溫泉池子,他數了數,一共五個坑,彎下腰探手感受了一下,三個熱水池子,兩個冷水池子,水質裏充滿著硫磺味道,這讓他想起了某條蘿莉龍的老家。  幾個池子用低矮的灌木叢分隔開,斐紋靠在一株主杆旁,突然想起星月湖下,岩漿流上,喬汀那驚鴻的一落。  想必就是在那時,那極致的美深刻在他靈魂,讓他再也忘不了這個精靈。  斐紋低低的笑了,他伸手,手指拂過水麵,恍若在撫摸喬汀的麵頰,溫柔繾綣。  他對自己道,一步一步來。  睡了一晚上,喬汀的精神好了許多,第二天一早,他推門,剛走到迴廊上,就是一愣。  斐紋正泡在廊下的一個池子裏,昏昏欲睡。  喬汀皺眉,他走下迴廊,來到斐紋旁,半蹲下來,他拍拍斐紋,“別誰在池子裏,會著涼的。”  斐紋慢慢睜開眼,使勁眨眨眼,才反應過來,“你起來了?”  “嗯,你怎麽睡在池子裏?”  “有點累。”斐紋起身,水花四濺,露出他黝黑的肌膚。  喬汀隨手將旁邊的浴巾扔到斐紋身上,“去休息吧。”  “嗯。”斐紋圍住下身,走出浴池,突然對喬汀道,“幫我束發吧。”  “……哈?”  斐紋直接走到迴廊下,他坐在木質的廊椅上,背對著喬汀,“我的頭發一直散著,幫我束一下吧。”  喬汀疑惑的道,“怎麽突然想起束發了?”  斐紋低低的笑起來,“散著頭發,看上去是不是很亂?”他迴頭,微醺的麵容上流露出慵懶而恣意的笑容,“我想讓你看著喜歡些。”  喬汀沉默良久,才慢慢道,“我的頭發就是散著的。”  “嗯,所以等你泡好了,我幫你束。”  “……”喬汀不由自主的退後一步,正靠在迴廊的柱子上,他的拳頭緊緊的攢在一起,不知道該說什麽。  “啊切!!”斐紋似乎是知道喬汀在迷茫,他突然打個噴嚏,將喬汀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你還是快點去休息吧,別涼著了。”  斐紋心下微笑,比這再冷的地方他都去過,這根本不算什麽。  不過如果隻有這樣才能動搖喬汀,那他不介意裝虛弱。  “你幫我束發。”斐紋固執的道,“從來沒有人幫過我。”  喬汀一愣,他看著斐紋那略顯憂傷的側臉,糾結半響,才磕磕絆絆的道,“我幫你……”  斐紋立刻手一翻,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個銀環,他直直的看著喬汀,“用這個!”  喬汀嘴角抽搐,這明顯是有預謀的,要不然果著身體去泡溫泉,怎麽可能還會帶著束發用的銀環?  他沒好氣的接過銀環,才發現這銀環入手冰涼,看不出材質,上麵有兩個環扣,一個環套著一個環,看上去很別致。  “你從哪裏弄的?”他仔細看銀環上的紋樣,似乎是一種陣紋,可喬汀居然不認識。  斐紋想起禁魔牢獄裏的老黑皮,突然覺得自己很幸運,最起碼他所愛的人就站在眼前,活生生的。  他悠悠的道,“族內的一個長輩給的。”  斐紋迴頭,定定的看著喬汀,“據說會帶來好運。”  喬汀一愣,失笑道,“這是忽悠你的吧?”  斐紋嘴角微挑,他扭迴頭,背對著喬汀,輕輕道,“我信就行了。”  喬汀伸手,輕輕攏住斐紋銀色的長發,斐紋的發質很好,絲絲柔順,摸上去有種涼涼的感覺,“我可沒梳子。”  “沒關係,隻需要將我的頭發攏在腦後打個蠍尾就好。”  喬汀依言,輕柔的將銀發分為三股,鬆鬆的打了個蠍尾辮子,“銀環扣在最尾端?”  “嗯,放在最後麵。”  喬汀小心的將銀環扣在尾端,隨著清脆哢嚓的合扣聲,喬汀的手突然一痛。  他一愣,這才發現環扣的另一麵有一根小小的荊棘刺,剛才就是這個刺痛了他的手指。  “你受傷了?”斐紋的鼻子很尖,他聞到喬汀的血味,立刻問道,“哪裏受傷了?怎麽迴事?”  “沒事,你的銀環上居然還有個刺,我不小心碰到了。”喬汀壓下心中的異樣,總覺得哪裏不對。  “弄好了。”喬汀拍了拍斐紋的肩膀,觸感滑膩,他不斷對自己說這是水的原因水的原因……  斐紋站起身,看著喬汀,笑了。  喬汀不明所以,“怎麽了?”  斐紋抬手指著喬汀的耳朵,精靈的耳朵向來敏感,而且也會忠實的反應主人的心情。  斐紋輕輕道,“紅了。”  喬汀勉強鎮定道,“熱水熏的。”  斐紋慢慢道,“……哦。”    第69章 釋然    斐紋掛著意味不明的笑容去休息了,喬汀摸了摸自己的臉,總覺得自從斐紋出了無盡魔方後,整個人都變得既具攻擊性,當然,這種攻擊性是指他對自己的態度太過曖昧。  喬汀愣愣的坐在迴廊上,他看著腳下的池子,有些發呆。  上輩子,他半生坎坷,半生流離,縱然有了喜歡的人,也不敢說出口,隻在暗處默默的看著,直到死亡。  他本是溪畔一棄嬰,被乞丐養父撿起,才活了下來,後來他才得知,其實他這位養父一開始並不是乞丐,而是一個偏遠小鎮的大夫。  小鎮處於雲越邊境,來來往往皆是不凡之人,黑幫、毒販子、人販子、走私團夥、特種士兵、部隊軍人……作為小鎮裏唯一的大夫,老頭的中醫技術相當精湛,可謂是久經考驗。  老中醫生於戰亂年代,重醫德勝於對醫學知識的渴求,所以他來者不拒,任何來求醫的人都會得到最好的治療。  可老中醫成也醫德敗也醫德,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尊敬並敬佩這種大無私的精神,當這位老中醫不問出身不取錢財,本著有人受傷就要救治的原則,救了一個背景不是那麽好的人時,災難悄然來臨。  整個小鎮都被屠殺了,然後對方炸毀了山丘,偽造成泥石流的模樣,掩人耳目。  當時老中醫恰好在不遠處的深林裏采藥,才逃過一命。  老中醫看到平日裏的鄰居皆因自己而死,心中愧疚萬分,打擊沉重,為了活命,他立刻逃離小鎮,開始了在國內的流亡生涯。  老中醫在臨死的時候才將自己的事情告訴了喬汀,畢竟喬汀繼承了他的醫術,一不留神很容易陷進去。  喬汀在老中醫死後好生安葬了他,然後拿著老中醫這幾年拾荒的積蓄,考上了成人高考,在一所醫科專校進修。  喬汀畢竟不可能幹一輩子拾荒。  可誰曾想,醫科學校的生涯徹底改變了喬汀。  那時的他還做著幾分兼職,某次深夜他下班,路過某個巷子,發現了滿身是血倒地不起的她。  他救了她,然後徹底陷了進去。  現在想想,當時他愛她愛的不得了,恨不得為她生為她死,可迴頭一看,喬汀才恍然覺得,他所謂的愛,更多的是一種心理暗示。  雖說乞兒多孤獨,可喬汀自幼就隨著老中醫生活,根本不曾體會到孤兒的艱辛和困頓,寂寞和悲涼。  而那個女子隻是在一個恰當的時機,恰當的地點,以一種奇特的狀態出現在他麵前,讓他覺得自己是有用,是被需要的,不是……一個多餘的人。  喬汀摸摸心口,慢慢的笑了。  直到現在,他都不後悔替她擋了那一槍,哪怕知道自己是被利用的,喬汀也無比感謝那個女子,最起碼,讓他午夜夢迴之際,也曾有過溫暖的迴憶。  說起來,當初他暗戀時是什麽心態?  喬汀仔細迴想以前,可想了半天,才驚訝的發現,那個女子的臉竟然都模糊了。  精靈族的五十年,不是白過的啊!  喬汀感慨的想,果然,幸福總是比悲苦要來的明亮,作為人類短短三十年的灰色迴憶,竟早已被掩蓋。  他伸手,打破了平靜的池水。  這一刻,喬汀心中突然升起一種明悟,也許,他早就走出了過去,隻是自己不知道罷了。  想明白了某些事,喬汀的心情大好,他招來管家,“我需要一些有趣的讀物來豐富我的閑暇時光。”  管家心領神會,當然更多的可能是安瑟已經吩咐過了,沒一會他就捧著一大堆卷軸過來,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喬汀的麵前。  喬汀揮手讓管家下去,他坐在自己房間裏,開始專注的看卷軸。  最近大陸局勢可謂是此起彼伏,非常有趣。  當初他和斐紋從無盡魔方裏跑出來後,老祭司就帶著人離開了希曼帝國,去哪了竟沒人知道。後來碧瑞琺徹底和希曼女王決裂,老祭司又神奇的冒了出來,以他親自出手幫助對方搜集情報的名義,要求希曼女王增加對野蠻人的援助。  希曼女王對老祭司的能力報以懷疑。  畢竟野蠻人常年居住在北地冰原,若是能隔著希曼帝國在菲魯帝國也有暗探,那野蠻人早就衝破莫蘭關,牧馬花語平原了。  老祭司和希曼女王的密談無人可知,反正從碧瑞琺側麵搜集的情報來看,希曼女王竟然同意了。  老祭司親自跑到星月湖區幫助柯多拉公爵,以一記無人能敵的偽冰雪領域將星月湖眾多海子化為冰地,野蠻人的狼騎如入無人之地,大軍直撲卡莫古城。  紫鳶尾公爵卻也狠戾,他讓皇家魔法團刻畫了獻祭魔法,以卡莫古城城下絞殺的八萬敵我雙方屍體為獻祭,將那顆倒黴的龍蛋……催生了出來= =  以血氣和怨氣催生而出的龍族,生來就毫無理智可言,而且因為是催生的,他根本就未繼承龍族傳承,壽命也會大幅度縮水,終生實力不入聖。  不過紫鳶尾公爵不在乎,他當下就和這頭龍簽訂契約,並役使著這頭龍衝殺進狼騎陣內,龍威鋪散開來,所有雪狼皆匍匐於地,哪怕是老祭司在後麵進行生命和勇氣加持,也沒辦法再讓這些雪狼向前一步。  老祭司牽製住了紫鳶尾公爵,希曼帝國的柯多拉公爵立刻被解放出來,他久經戰陣,年年和狼騎作戰,太熟悉怎樣於高城之上防守狼騎,現在隻需要設身處地一想,基本上紫鳶尾公爵的布置都會被他洞悉。  再加上隸屬於菲魯皇帝陛下的皇家騎士團並不怎麽聽紫鳶尾公爵的話,國內政治鬥爭隱現端倪,導致最終卡莫古城失守,希曼聯軍攻下整個星月湖區域,紫鳶尾公爵為了家族,最終戰死在野蠻人首領古斯的巨斧下。  失去主人的血龍啊哦一聲,振起雙翼,於戰場上失蹤。  喬汀深吸一口氣,他從無盡魔方中逃出來被安多利亞奪體,和伊爾德等人穿過菲魯帝國邊關來到神聖帝國,時間不過短短一月,卻不想花語平原上的戰況竟已如此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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