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房屋折遷未擺平,

    妯娌不滿有怨聲。

    不是大哥能割愛,

    險些兄弟做不成。

    卻說董永年勸姐姐道:“姐夫說的是對的,現在改革開放,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隻要有本事,正當地賺錢國家都支持、鼓勵。姐姐你就放心吧,我姐夫那人我知道,你再給他八個膽兒,他也不敢做違法的事。”

    董永年從小到三十歲以前,沒過過一天安生的日子。特別是18歲時,一天夜裏,突然間有人重重地砸門,當時,董玉剛迴娘家住下,董玉起床問:“誰呀?”外邊大聲喊:“我們是公安分局的,快開門,不要耽誤我們執行公務。”董玉趕忙把門打開,一下子闖進來5位大漢,其中三個二話沒說就進了屋,另外兩個守著大門。進屋的三個人馬上又出來了,因為他們發現屋裏睡的都是婦女。他們問董玉:“董永年在哪兒?”“我在這兒。”董永年在南屋正睡得香,他被院子裏的聲音吵醒,突然聽見院裏有人叫他的名字,他答應了一聲。來人一下子擁進南屋,用手銬把他拷起來了。這就要帶走人。董玉問:“你們憑什麽隨便抓他,他到底犯了哪一條王法?”“公安局指令,董永年盜竊公物被抓後逃跑,現在到處通緝他,我們接到通知抓他歸案。”說完,就把人帶走了。

    這件事搞得全家哭哭啼啼,又覺得莫明其妙。董玉的父親下夜班迴到家,得知此事,騎上自行車就奔到了公安分局,沒見著兒子,公安分局的值班人員說,人已送到市公安局。他像瘋了似的,又向市公安局奔去。剛到市公安局門口,隻見兒子董永年從裏邊走出來了。父子相見,抱頭痛哭。老父親問:“到底是怎麽迴事,你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董永年委屈地說:“沒事了。原來是咱們前院的小黑子做了壞事被抓住關了起來,審問他時,他說他叫董永年,住在咱們家。後來沒看住他,被他給跑了。公安局通知公安分局來抓人,就誤把我抓去。等送到市公安局一看,見過小黑子的公安人員說,不是他,你們抓錯人了,快放了吧。就這麽著,又把我放了。”

    沒過幾年,董永年和老秦被廠部派到上海出差,在火車上遇見同廠的幹部,那位幹部是小董的熟人,他對小董說:“我的錢被偷了,迴不去了,你先借給我200元,迴廠馬上還你。”董永年拿出200元公款給了他就分手了。誰知迴廠後,那位幹部不認賬了。老秦當時一直在場,但是當廠領導問他這件事時,他卻說:“是有這麽迴事,但是我隻是聽到他向小董借200元,小董也答應給他,但我沒見給錢的過程。”廠領導扣董永年的幾個月的工資,才把200元錢公款還上。

    經曆了人世間的風風雨雨,董永年成熟了。

    不久,董永年經人介紹,結識了紡織廠的一位姑娘,在雙方同意的情況下,定了個好日子舉行婚禮。

    董永年結婚那天,董玉帶著羅一輪、羅登高兩個兒子很早就來到了娘家。董永年見姐姐來了,他把董玉請到了南屋,悄悄地掏出30元錢交給董玉說:“姐,這是您和您的新弟妹的見麵禮,認親的時候您給她。”

    董秋生的親爸四老爺也來參加婚禮,老人家長年在外,晚年帶著一位南方女人迴來了。他看見新娘叫姐姐的時候,董玉拿出30元錢作為見麵禮給了新娘,儀式結束後,男方的親戚都集中在南屋。四老爺說:“新娘叫我四叔時,我竟拿不出見麵禮,真是掉價,還是他大姐想得周到。”不到十周歲的羅一輪馬上說:“那30元錢是我大舅事先給我媽的。”董玉聽後,臉“騰”的一下紅了。四老爺一聽苦笑著說:“怎麽沒人給咱買這個麵子呢?”說完轉身出去了,婚宴也不參加就迴家了。

    若幹年過去了。祖祖輩輩住在大雜院的平民百姓多年羨慕和向往的住上高樓大廈的美夢就要成真了!

    大宇城市委、市政府早在幾年前就決定,折遷、改造平房,為民造福。蘭橋胡同一帶作為首批改造試點。原則是以戶計算,截止到某年某月以前立的戶口本,一戶住一間房的給一套一室一廳帶廚房和廁所的單元樓房,以每平米400元的價格補交多出的平米數。一戶住兩間房的給一套兩室一廳帶廚房和廁所的單元樓房,如果願意遷離到偏遠地帶,還要獎勵一套一室一廳的單元樓房。

    蘭橋胡同原是羅一輪的爺爺羅夢龍的產業,共45間房,後來到羅水這一輩隻剩下3間房。3號院兩間相通的北房由羅水、董玉住一間,另立了大孫子羅素的戶口占著一間。在辦分開戶口時,有關同誌說,你再掏80元,我把房契給你分開。羅水生氣不想掏這80元。第三間房在一號院,由羅天賜三口兒住著。

    開始辦理手續了,必須先交幾萬元錢。羅水召迴羅一輪,在大宇城的羅登高、羅芙蓉、羅運來和羅天賜都到了。羅水主持開了一個家庭會。

    羅水說:“馬上就要拆除房子了,好多事沒定下來。今天你們大哥也迴來了,該定的事定一下,該出的錢誰來出,今天就決定了。大夥兒說說吧。”羅一輪想了想說:“錢由我來出。”

    早在還沒有消息說市政府要進行平房改造之前不久,當談起房屋將來繼承權時,羅水就曾戲言:“等我和你們母親有那一天,這三間房的不動產就分給老大的兒子羅素一間,老三的兒子羅凱一間,老四的兒子羅軒一間。老二沒兒子,就不分房了,將來屋裏的家具、細軟都歸老二。”

    為此,大家都一笑了之,唯獨老二羅登高和他媳婦雲雲吃心了。從此,原本對父母的事挺上心的羅登高,開始冷漠了。羅登高心裏不平衡,但又無從一吐為快。本來羅登高住的單位分的一套樓房,地處南郊,離羅夢龍、宋小紅、萬玲玲合葬的墳墓最近。每年清明都是他代表全家為爺爺奶奶上墳。那年清明,羅登高花錢為爺爺奶奶做了個大石碑,由羅天賜、羅素幫忙將石碑立到了墳前,他和雲雲、女兒羅英跪下燒完紙,就說:“爺爺奶奶在上,保佑我們平安並享有同等待遇。”

    這次開會,羅登高因為羅水有前麵的話,他沒有兒子,房子沒有他的份,他賭氣說:“房子我不要,錢我也沒的出。”

    羅運來說:“我們哥幾個在大宇市都有住房,孩子們都還小,暫時也用不著房。大哥在外地,將來總要落葉歸根。最好大哥把房子錢出了。大哥願意出就由大哥出,大哥如出不了,我就出。”羅芙蓉說:“我不參預這件事。”會上約定:出錢的將來領房,並給沒出錢、沒領上房的每人一萬元。這是羅芙蓉從她婆家得來的經驗。由羅一輪給羅登高一萬元,羅天賜給羅運來一萬元。在拆房期間,大家先讓羅水離開大宇城到羅一輪家,全家動手搬走三個屋裏的東西,這個過程挺累人,但老二羅登高心裏有氣,一家始終沒有露麵。

    平房改造開始後,來人統計戶口本,人家說,羅素雖然和羅水的戶口分開了,但房契還是一個,這不算數,三間房本應給三套一室一廳又叫獨單的單元房,現隻能給一套兩室一廳又叫偏單的單元房和一套一室一廳的單元房。

    全家第二次開會研究怎麽辦?第二次會羅一輪因出差沒能趕迴大宇市,他委托徐蘭蘭帶著幾萬元現金迴到大宇,並由女兒羅冰協助辦理。

    原計劃可以分到三套獨單房,到時羅水和董玉老兩口住一套,羅天賜小兩口住一套,剩下的一套留給羅素結婚用。誰知如意算盤落了空。

    徐蘭蘭聽了女兒羅冰的主意後向董玉建議道:“媽,與其將來您老姑母倆與羅素小兩口擠在一個偏單裏,不如咱要遠一點的房子,分到的偏單您和我爸住,獎勵的獨單給羅素結婚住。您看怎麽樣?”

    董玉連想也沒想就說:“我不願意離開這個老地方和老鄰居。你就辦手續去吧。”

    七月的酷暑熱得出奇。徐蘭蘭排著長隊等待辦理住房手續,羅冰排另一個長隊準備交款,兩條長隊就像燒熱的鐵板上被燒烤的兩條蟒蛇,煩燥地翻滾,緩慢地向前蠕動。到位的客戶不斷地提出各種問題,房管人員不停地給客戶解釋政策、收取現款、開出票據。因為地方狹小,人多嘴雜,再加上熱氣騰騰,密不透風,收款的人員有一個暈了過去,因搶救及時才沒出現意外。

    徐蘭蘭在羅冰的協助下先辦好了手續,又交上了房款。娘兒倆拖著疲憊的雙腿走迴了家。剛要喝點涼水潤潤幹得冒煙的嗓子,隻聽董玉說:“蘭蘭啊,我左思右想,覺得還是你說得對。如果隻是一套偏單,就算留在原地,將來羅素成了家,有了孫子媳婦。弄不好比兒子兒媳婦更難相處。如果遠一些,我和你爸住偏單,羅素倆口子住獨單,再好也沒有了。有一天我和你爸都不在了,你們兩口住在偏單,也省得與羅素他們小兩口擠了。”

    沒等董玉說完,隻見徐蘭蘭一坐在地上,當場昏了過去。

    在董玉和羅冰的救護下,徐蘭蘭醒了過來。

    羅冰說:“就按奶奶的想法,再拿上點錢,我去辦。”羅冰匆匆來到辦理處,擠到了最前麵。

    “劉姐!我剛辦完手續,迴到家後,我奶奶改變了主意。她想要遠處的優惠政策。麻煩您給我改一改行嗎?”

    辦公人員小劉接過羅冰手裏的材料說:“改了可以,但是你必須補交修改手續費五十元和優惠多出的麵積款,加在一起是八百五十元。”

    羅冰一聽高興得連連稱是。小劉立刻給羅冰辦了手續,羅冰掏出現款交給了小劉,小劉跑到交款的隊伍前麵,替羅冰交上款,並將改好的發票交給了羅冰。羅冰感激不盡地連聲道謝。迴到家一瞅表,隻用了半個小時。

    另一間1號院的北房戶口本是羅運來一家的名字。現住著羅天賜三口人。此前,韓英的單位分了兩次樓房,都因為她一家有房住而沒分成。羅運來夫婦告訴羅天賜:“你讓韓英向單位如實反映,現住房是借三哥的,以該房戶口本為證。”可是羅天賜寧可分不了房,也不願讓韓英去說現在住的這間房是三哥的。他怕將來弄假成真,自己沒房了。

    幫助公婆收拾東西放到各家後,徐蘭蘭和婆婆、女兒一起迴到了單位的家。

    羅一輪出差迴來馬上趕到大宇城老屋,此時的蘭橋胡同已成瓦礫場了。羅一輪走到從出生到19歲才離開的老屋宅基地上,想起爺爺羅夢龍、奶奶宋小紅和萬玲玲,這時萬玲玲已經去世了,她沒能見到以後的新樓房。憑吊中,羅一輪悲從中來,不盡痛哭失聲。

    有詩歎曰:

    一寸熱土一寸金,

    寸金難買寸光陰。

    呱呱落地中秋月,

    躍躍欲試跳龍門。

    名落孫山誓雪恥,

    榜上有名謝貴人。

    從此告別生養地,

    怎不叫人淚濕襟。

    前院周天的二兒媳為兩間房隻分個二室一廳的房而不滿,還沒搬走,聽到哭聲,趕緊走過來相勸。羅一輪停止了哭泣,與周天的二兒媳道別,剛要走,突然發現小廚房還基本保持原樣,隻是兩根木梁被拆下來,橫七豎八地支撐在地上,其下隱約可見裝大粒鹽的陶罐,罐上扣著個蘭花碗。

    羅一輪腦子一熱,想起了爺爺講過大蘭花碗的來曆,他小心地連碗帶罐抱出了廚房,坐車趕迴了單位。

    自從羅家敗落以後,做為貢品的大蘭花碗和那串銅錢的身價一落千丈,銅錢被套在鹽罐的脖子上,蘭花碗被扣在鹽罐上。

    這次搬家,東西那麽多,根本顧不上這個用了多年的鹽罐。正巧讓羅一輪發現,做為念想,羅一輪搶救出了它們。

    車開到單位,羅一輪抱著鹽罐,司機幫著提著皮包上了電梯。在電梯裏還險些摔了蘭花碗。坐車趕迴了單位。

    羅水和董玉在大兒子羅一輪的家中住了一年。

    在一次閑談中,兒子羅一輪想起小的時候有印象爸爸羅水從單位上拿迴一隻日本小花壺,媽媽嫌難看,爸爸一氣把壺摔碎的事,羅一輪笑問爸爸當時為什麽發火?羅水聽後大吃一驚,說:“這件事你怎麽會記得?當時是日本剛投降,你還不到一歲。這件事是我不對,後來我都悔青了腸子。”說著掉淚了。

    正是:一歲記事令人驚,摔壞茶壺太掃興。

    若知羅一輪最終得到多少房子,且聽下迴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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