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漂亮女郎扶桑生,

    一衣帶水浪裏行。

    日寇轟炸慘絕日,

    情人相見地獄中。

    始見陣勢心高興,

    後受折磨難自平。

    唿籲消滅法西斯,

    反戰大旗她高撐。

    卻說萬裏行當年痛苦地離開了戀人羅秀麗留學日本,也留種日本。他與房東的女兒鬆杉子形同夫妻,鬆杉子有孕在身。

    她父親發現後,將萬裏行驅逐出門,將女兒送到箱根生了一個男孩,神不知鬼不覺地做滿了月子。等到鬆杉子把啥都辦妥了,再迴到東京找萬裏行,萬裏行卻已蹤跡全無了。

    鬆杉子是學法律的,她完成了學業,然後將兒子萬一郎托付給親戚,坐上西去的火輪“東京丸”直奔中國。

    “東京丸”號客輪在海上航行了兩天兩夜,終於來到了中國大宇市口岸。

    鬆杉子找到哥哥渡邊,以為找到了哥哥就找到了萬裏行。誰知渡邊告訴她,萬裏行失蹤了。鬆杉子像瘋了似地在大宇市亂闖,跑遍了大街小巷,各大賓館、各種日本料理、高麗料理、中餐館、西餐館,結果都說不認識萬裏行,沒見過萬裏行。

    她每天早早地出去,晚晚地迴來,隨著時間的推移,鬆杉子越來越失望。這天晚上,渡邊見妹妹拖著疲備不堪的身體迴來了,在門口換拖鞋時,她突然摔倒在地。渡邊馬上小跑出去,把妹妹抱進屋,渡邊叫著:“妹妹,醒醒,喝點水。”說著,渡邊端著一杯水遞到鬆杉子的嘴邊,然後用小勺喂了兩勺。鬆杉子醒了,她渴得嗓子裏直冒青煙,她“咕咚、咕咚”地將一杯水喝幹。

    渡邊問鬆杉子:“萬裏行有線索了嗎?”鬆杉子流著淚,搖搖頭。渡邊說:“根據我剛剛獲得的可靠情報,萬裏行很可能躲在四川一帶。如果你想找到他,隻有孤注一擲,隻身秘密潛入。十有八九能找到萬裏行。你如果下決心去,我將派人暗中保護你。你如果遇到過不去的坎兒,可在陪都按這個地址去找黃重九將軍。”

    鬆杉子聽了生氣道:“我隻要自己去,不需要派人暗中保護。否則我就不去了。”

    “那好吧,不派就不派,你出遠門要多加小心。”渡邊說完,從衛兵手裏接過一個皮包,又對鬆杉子飽含深情地說:“這是我給你的盤纏,足夠你花一陣兒了,你趕緊睡一覺,就要上路了。”

    鬆杉子女扮男裝踏上了征途。

    火車上人滿為患。多數人都是長袍馬褂、西服革履、珠光寶氣、細皮嫩肉的城裏人,他們大包袱小行李的都是西去的逃難者。少數人是眼神慌亂的穿得破衣爛衫的農民。鬆杉子饒有興趣地看著各色人等,這才感到自己的國家是多麽的強大,作為一個日本女人是多麽的驕傲。

    一路饑餐渴飲,困睡醒玩,很快就到了四川的陪都。她下了火車,在月台邊的水池上盥洗完畢,她到“留言欄”處寫上:“萬裏行你在那裏?見此條後每天下午4點至4點半在此處等。萬鬆杉。”貼好後,她就去安排賓館住下了。

    抗戰時期的陪都是非常亂的。各地的有錢人都往這裏靠攏,街道上擠得水泄不通,公共汽車和小臥車慢慢地蠕動著。各種車的喇叭嗚嗚鳴叫,街道兩旁擺滿了一攤又一攤的大排檔小吃,各種香味、辣味、燒烤味、煤煙味混雜在一起,熏得行人咳嗽不止。

    突然,防空警笛像嚎喪的老太婆響了起來,好像是一批經過嚴格訓練的部隊,十幾分鍾的功夫,街上空無一人了。鬆杉子大吃一驚,她也進了一個防空洞。一會兒,隻見幾十架日本轟炸機唿嘯而來,幾百噸的炸彈從飛機上傾卸下來,沿著山城朝天門至嘉陵江一線的炸彈轟鳴聲此起彼伏,隻見百姓的住房群被炸得支離破碎,火光衝天。江水翻起幾丈高的黃色巨浪,江灘中間的小飛機場跑道傷痕累累。防空部隊開始還擊,高射炮打向日機但卻火力不足。

    日機返航了,警報解除了,消防隊員急著救火,轟炸後的陪都慘不忍睹,特別是江北的房子一片廢墟,被火燒過的木梁煙氣騰騰,空氣中彌漫著災難的臭味。人們扶老攜幼往家裏奔,可是哪兒還有家呀。街上又恢複了往日的喧鬧。

    這天,榮光奉命到火車站送走一位長官,偶然間發現,留言欄上貼有“萬裏行”三個大字。他暗吃一驚,心想,肯定是故人來尋,否則,這裏無人知道我叫萬裏行。他信步走到留言欄,隨便看了看,隻見那張紙上寫著下午四點的字樣,後邊的字已經被撕掉了。當天下午不到四點,榮光來到了車站留言欄的旁邊。他一邊吸著煙,一邊巡視著周圍的人群。等到大約五點的樣子,無任何異常,他走了。

    到家後榮光疲憊不堪地倒在床上,他想:“是誰呢?不行!明天我還得去車站看看。”

    第二天的下午,他又去了車站。

    他正吸著煙,突然背後有人小聲喊:“萬裏行!”他猛迴頭,隻見一位帶著禮帽、一身西服革履的年輕公子站在他的旁邊。榮光很意外,他見此人麵目清秀,似曾相識,但又想不起來姓甚名誰。

    “對不起,我眼拙,閣下是......”榮光試探著問。

    “真是貴人多忘事。鬆杉子。”那位公子小聲說。

    榮光大喜過望:“難道你是從天而降嗎?”鬆杉子委屈地哭了。

    “我已改名叫榮光。”榮光笑著對鬆杉子小聲說,並迴頭對他的隨從吩咐:“你們先迴吧。”

    隨從們走了後,榮光說:“走,先到你的住處。”鬆杉子點了點頭,帶著榮光去了旅店。

    榮光洗了個熱水澡,這時,鬆杉子在浴室外邊敲門,榮光開了門,鬆杉子一絲不掛,臉色憂鬱地站在門口,雪白的身體,高高的胸部裸露在他的麵前。榮光一把將鬆杉子摟在懷裏,兩人共同沐浴著噴頭淋出的溫水。

    防空警笛響了,日本鬼子的飛機很快就要來空襲了。榮光和鬆杉子兩人本能地嚇得臉都變了色,不知怎麽好了,慌作一團。突然,榮光拉著鬆杉子跑出了浴室,一頭紮到了雙人床下,兩人帶著一身的洗澡水,心裏害怕,再加上屋裏比浴室冷,他們篩糠般地哆嗦起來。鬆杉子死死摟住榮光不放手。

    空襲過後,外麵逐漸安靜下來。榮光拉著鬆杉子從雙人床下爬了出來。兩人坐在地板上,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這樣大眼瞪小眼地對看著,足足有五分鍾。

    榮光站了起來,他俯身將鬆杉子抱起,走到浴室裏,打開噴頭,沒水了。他索性不再洗了,將鬆杉子放到床上,用大浴巾擦個幹淨。然後他順勢扒到鬆杉子雪白的身上。但是無論榮光怎麽親吻,使出渾身的解數,鬆杉子也興奮不起來。榮光的下身卻不聽使喚了。“真是活見鬼了。”榮光納悶地想。

    榮光勸著鬆杉子:“難得相聚,夢寐以求。多年失散,今日終見。難道你還不知足嗎?你在想什麽?能告訴我嗎?”鬆杉子眼睛直直地望著窗外,好像沒聽到榮光說的話。榮光又說:“讓我們靜靜地躺一會兒,好好休息吧。”鬆杉子點點頭,榮光一見鬆杉子有了反應,高興得笑了,他趕快與鬆杉子齊頭躺好,他替鬆杉子蓋好被子,自己也拿出個被子蓋上。他們先後進入了夢鄉。

    鬆杉子看見了兒子萬一郎向她招手,她跑將過去,剛要抱起,突然日本飛機來了,它們到處扔炸彈,到處是轟鳴聲,到處是煙霧。她瘋狂地喊:“萬一郎!萬一郎!”卻無人迴應。等到煙霧散盡,她的手上隻抓著萬一郎的小帽子,再也見不到她的兒子了,她極度悲傷地大哭起來。

    “鬆杉子!鬆杉子!快醒醒!”榮光連推帶叫,終於把鬆杉子給喊醒了。鬆杉子睜開了雙眼一看,才知道自己做了噩夢。她哭著對榮光說:“我為你生了一個兒子,名叫萬一郎,現放在日本箱根我表妹那裏。我想問你,你還像以前在日本時那樣愛我嗎?”榮光痛快地迴答:“當然還愛。”鬆杉子聽了,深情地說:“那就聽我一句話,馬上隨我迴日本,過咱們無憂無慮、無牽無掛的三人幸福生活。將來孩子大了,我們為他張羅親事,有了媳婦和孩子,你就當爺爺了,我當奶奶。享不盡的安寧和平靜。你答應嗎?”

    榮光潸然淚下。他使勁摟著鬆杉子,一會兒又騰出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鬆杉子的秀發,“你給我們描繪出一副多麽好的圖畫,”榮光感慨地說,“簡直就是到了伊甸園。可是你想過沒有,天下大亂,哪裏有像你說的那種地方?日本本土怎麽樣?說不定很快就會不安寧了。我勸你跟我留下來,幫助我的工作,習慣了就好了。行嗎?”鬆杉子長歎一聲:“唉!看來咱倆真是兩股道上跑的車,走的不是一條路了。人各有誌,不可強勉。那好吧,為了你的飛黃騰達,我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說完,她掏出一張條子交給榮光,“你可按這個地址去找這個人,他會盡量滿足你的願望的。我走了,再見!”鬆杉子穿好衣服,提著行李包毅然轉身而去。

    “你等等我送送你!”榮光慌忙穿好衣服跑出去再找鬆杉子,已經蹤影全無了。他在旅館外麵迎風而立,難受了好一會兒。

    榮光看了一下那張條子,隻見上麵寫著:“渝磁器口下坡巷子4號黃重九。”他好奇地按照這個地址,信馬由韁地找了去。

    來到下坡巷子4號,原來是一個別墅。他按了門鈴。一會兒,大鐵門上開了一個小門兒,大概是用來送奶、送報的那種小長方洞,洞裏露著兩隻美麗的大眼,“找誰?”大眼問。榮光趕快迴答:“我找黃重九先生。”“預約了嗎?”“沒有,但我有急事要找他,我是渡邊派來的人。”“快快請進。”那女人一聽說是渡邊派來的人,馬上開門讓進。

    從此,榮光官運亨通,最高曾當過陳立夫的副手的秘書、高參。日本投降前夕,他又被派到大宇市接收鐵路。

    鬆杉子迴到大宇市,告別了哥哥渡邊,迴到了日本,她參加了反戰同盟,成了反戰的積極鬥士。後來在東京大轟炸中遇難。

    正是:身受戰爭洗禮後,方知侵略野獸行。

    若知後事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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