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親上加親喜相連,

    怨女癡心念從前。

    “當票”引出情郎信,

    “搬指”一見淚洗麵。

    大洋彼岸遭不幸,

    迴歸故土躲紅顏。

    不是一番苦掙紮,

    哪能鴛鴦結姻緣。

    卻說羅夢龍一直惦記的是二姐羅秀雲和小妹羅秀娟的婚事。他與萬玲玲商量,覺得萬玲玲的表哥孫皓是把好手,年齡與羅秀雲相當。據萬玲玲講,本來孫皓與萬玲玲從小一起長大,倆人的感情很深。但兩人的血緣太近了,表兄妹,隻能當親兄妹的關係處理,特別是在禮兒的萬洪生老爺子就更不允許萬玲玲與孫皓有那種關係。

    這兩年,孫皓在搞房地產生意,已有兩片房產,一直也沒成家。羅夢龍說服老羅家,萬玲玲勸老萬家。羅家父母沒意見,隻是羅秀雲提出個條件:她要孫皓同意讓伍泉兄弟和醫院收留的兩個孤兒大菊和大強跟著她過。孫皓從小跟著舅舅萬洪生長大,一切聽舅舅的,萬老先生仍記前隙,堅決不同意這門婚事,揚言“除非等我死了,別想!”多虧萬玲玲從中斡旋才迴心轉意同意了這門婚事。

    萬家請媒人正式聯姻,婚禮舉辦得很隆重。孫皓與羅秀雲拜過天地,孫皓出人預料地抱起羅秀雲入了洞房,逗得滿堂客人大笑。

    小妹羅秀娟參加完二姐羅秀雲的婚禮,迴到閨房百無聊賴,她心裏仍念著來南。羅夢龍看在眼裏,他找到小妹試探地說:“來南固然很好,但這麽長時間無音信,事前也因為你太小,沒把這件事定下來。我勸你,看上個合適的成個家得了。不要再苦等了。”

    羅秀娟聽後悲從中來,但臉上卻笑著說:“是呀,該出嫁了,要不總賴在羅家也不是個事!”

    羅夢龍聽了很有氣,這不是好心當成驢肝肺嗎?他委屈地說:“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繼續等吧。”說完趕緊跑了出來。

    羅夢龍跑出門後突然間停住腳步,心想:“光顧生小妹的氣了,該說的重要事沒與小妹說。”他轉身又迴到羅秀娟的房間。

    羅秀娟見哥哥又轉迴來,觀察哥哥的臉色,又不像生氣要吵架的樣子,羅秀娟笑問道:“是不是錢包丟了,來我這兒找迴頭賬了?”羅夢龍笑著說:“本來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結果讓你把我氣著了,腦子一熱就忘了。我讓你看個物件。”說著羅夢龍挑出大拇指。

    羅秀娟仔細觀看哥哥手指上的“搬指”,邊想邊自言自語地說:“很像爸爸給賴斯的那個。”她忽然問:“是不是來南有消息了?”說著,羅秀娟兩隻手拉著羅夢龍,撒嬌地蹦腳,“好哥哥,快告訴我!好哥哥,快告訴我。”

    羅夢龍被她纏得不行,假裝生氣道:“再胡鬧我不說了。”

    羅秀娟停止了瘋,安靜下來等著下文。羅夢龍把前期活動介紹了一遍。說完又從衣袋裏拿出那張當票給羅秀娟看。

    羅秀娟仔細看著當票,“看不出什麽線索啊。”羅秀娟著急地說。羅夢龍又指了指當票,羅秀娟意識到哥哥的意思,馬上把當票翻過來,當羅秀娟看到“瘸子”兩字和那些英文字母時,忍不住哭了起來。

    “這就是來南的筆跡了,英文是他的名字。”

    “這麽說來南就在中國,而且就在附近?”羅夢龍激動得直撓頭皮,“令人費解的是既然迴來了,為什麽不來找我們?”

    羅秀娟著急地催著哥哥:“快找人要緊,別想那麽多了!”

    羅夢龍帶著羅秀娟先坐車奔到來南原來住的大雜院,沒找到人。又跑到胡佛路美國營盤對麵來南原來擺鞋匠攤的地兒,果然見一位鞋匠埋頭補鞋。

    羅夢龍急速上前拍了一下鞋匠的肩說:“讓我找得好苦!”

    那鞋匠嚇了一跳,抬起頭來,原來是個十來歲的少年,羅秀娟立刻說:“不是來南。”羅夢龍問那鞋匠:“你這個攤兒還有別的師傅嗎?”“我師傅有事走了,你們找他嗎?”小鞋匠問。

    羅夢龍趕緊問:“你師傅貴姓?”“姓來。”鞋匠答道。

    羅夢龍一聽高興壞了,羅秀娟也高興地掉淚了。羅夢龍跟小妹商量,咱就守株待兔了,不走了。他們坐在小馬紮上耐心等待。

    太陽落山了,天漸漸黑了,仍不見來南的蹤影。

    小鞋匠說:“對不起,我要收攤了。”

    羅夢龍和羅秀娟站了起來,羅夢龍說:“再等一會兒,我請你爺倆吃晚飯。”

    正說著,隻見遠處走來一位先生,瘦高個兒,腿有些跛,拄著一根文明棍兒,因天色已晚,麵目看不太清。

    羅夢龍跑過去扶著那人走了過來,羅秀娟一見,果然就是來南,但再也沒有兒時的那種天真,完全是一個大老爺們兒了。

    羅秀娟和來南對視了好一會兒,隻聽來南說:“你們好!你們怎麽想起來找我的?”

    羅秀娟這時候像打破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一古腦兒全部湧上心頭,她忍著激動笑著說:“你迴來也不去找我們,怕我們吃了你?”羅夢龍趕緊笑著說:“別一見麵就打嘴仗,收拾一下咱們走,先就近到咱們的金星酒吧小聚,然後咱們一起迴家。”

    來南盛情難卻,就讓小徒弟收拾了一下,一起走了。當年,賴斯家與羅家分手後,一家在美國,一家在中國,開始還有通信來往,後來,來南與當地一家美籍華人的女兒談上了戀愛,不久成家。

    幾年後,賴斯率船隊到某群島駐紮,賴斯突遇海難,屍體都找不到。來南一家在紐約接到噩耗悲痛欲絕,來南駕駛著轎車拉著妻子和母親香草跑軍人撫恤金出了車禍,母親、妻子當場斃命,來南摔成重傷,好好的一家人說完就完了。

    痊愈後,來南跛了一條腿。他好幾個夜晚徜徉在密西西比河邊,想一死了之。但又感到父親死得不明不白,實不甘心。

    他把家裏搜羅了一下,見到了羅樹德叔叔送給他爸的“搬指”,見物思人,下決心賣了房子,湊足路費迴到了中國。

    本想馬上找到羅夢龍,但又一想,自己是成了家的人了,又打聽到羅秀娟至今未嫁,自己無顏見她。隻好收了個流浪兒做徒弟,重操舊業了。

    那天師徒倆實在周轉不開,臨時把“搬指”當了。但是到贖當的日子仍無法湊齊錢,隻好硬著頭皮到《春雨押當鋪》賣了當票。

    羅秀娟聽了來南痛苦的經曆,特別是得知母親香草過世後潸然淚下。

    來南見到了分別多年的生身母親梅夫人,娘兒倆抱頭痛哭,大家也都陪著掉淚。在羅夢龍的勸慰下,這才逐漸停止了悲泣。

    梅夫人問:“兒啊,你爸爸到底是怎麽遇難的,你清楚嗎?”

    來南抽泣著說:“通知上隻說是以身殉職,沒有詳細說明。”

    梅夫人想了想問:“在你爸去世之前,有過什麽不正常的事發生嗎?或者說有過什麽先兆嗎?”

    來南想了想說:“沒有。都很正常。父親遇難是突如其來的,父親肯定事先不清楚。因為出事的前一天,父親還給家裏打電話問候,還說他很快就能迴來看我們了。誰知迴是迴來了,卻是壞消息迴來了,人是永遠迴不來了。”

    梅夫人又問:“那天出車禍是你開車嗎?到底是怎麽出的車禍?”來南一下子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其實來南心裏清楚,他爸爸賴斯是遭人暗害,他的車禍是早有預謀。當時美國正處在反動的麥卡錫時代,民主受壓,三k黨猖厥,專門殘害猶太人和有正義感的民主主義者。大藝術家卓別林不堪忍受這種黑暗的折磨,被迫移居瑞士。軍隊中的掌權者不少被暗殺,而賴斯就是其中之一。他們不僅心黑手辣,還要斬盡殺絕,賴斯好好的一家人,在三k黨的策劃下化為烏有。但這些令人煩心的事,來南怎麽能如實告訴他的親媽梅夫人呢?

    羅樹德不久就安排把羅秀娟與來南的婚事操辦了。羅夢龍原本想把《春雨押當鋪》暫時關閉,來南來了,正好讓來南管理,但來南謝絕了。

    羅夢龍告訴來南,他認識一位三十多歲的英國寡婦叫林那,隻身一人住在一個英國式別墅裏,她無兒無女,隻有一位印度老女仆。

    林那曾托羅夢龍找個會講英語的中國人每天給她講一講笑話,待遇豐厚。羅夢龍問來南,願不願意去試一試。來南說可以去。

    羅夢龍帶著來南坐車趕到那幢別墅,隻見林那正在別墅的陽台上。羅夢龍叫了一聲:“林那!”

    林那從陽台上看到羅夢龍和一個一瘸一瘸的人走過來,就很不高興地大聲喊:“喏!喏!”

    來南明白林那的意思。就用英語對林那講:“你別賺我瘸,我給你講個故事我就走。”說著,來南使用英國話講了一個短小故事:“律師的辦公室裏,突然闖進了一位婦女,口口聲聲說要與丈夫離婚。律師問:‘為什麽?’婦女答道:‘我丈夫對我不忠。’律師問:‘有根據嗎?’婦女理直氣壯地答道:‘我認為,他不是我孩子的父親!’”

    林那聽完了故事,想了想,突然捧腹大笑,一會兒笑彎了腰,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來南轉身就走,弄得羅夢龍很為難。

    正是:

    外國女人心難猜,中介坐蠟不痛快。

    若知林那到底有何打算,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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