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猜側我可能是你所愛過的一個人的替身時,我真的很想毀了你,但我沒辦法下手,你說得對,我就是一個懦夫,連向你求證的勇氣都沒有。”麵對醉後衝他大聲喊出來的葉全,陳嘉樹露出了自我嘲諷的苦笑。 有一句話葉全沒有說錯,他的確是一個愛自己勝過愛其他人的自私男人。 至少在遇到葉全之前,在他們的感情經曆過破裂之前,他的確是一個自私又懦弱的男人,更是一個不願意承認自己弱點的男人。 聽到了陳嘉樹說的話,葉全愣愣地望著對方,他突然連發火的力氣都沒有了,酒精流淌在他的身體裏癱瘓了他的肌肉,似乎和大部分人都相反,其他人喝醉了是容易變得情緒激動,對葉全來講更像是安眠藥和鎮靜劑。 現在他隻想閉上眼睛睡覺。 “葉全,我愛你——”多簡單的五個字,從陳嘉樹口中說出來就帶上了不一樣的感覺,不一樣的份量。 每一個字裏都沉浸著他們愛過又恨過的淚水,苦澀得讓人難以下咽,沉重得連車窗外的雪花都變成了鉛塊砸落下來。 不一樣的時間,不一樣的地方,不一樣的時空。 一個“愛”字能傳達出來的味道也是不一樣的味道。 低垂著眼簾,葉全一動不動安靜得像是要睡著了,在他的雙手從陳嘉樹的肩膀上垂落下來之前,陳嘉樹猛地把他壓在了車座上吻了上去,本應該充滿甜蜜輕盈的吻卻讓葉全嚐到了苦澀的味道,帶了些潮濕。 葉全無力地推攘著壓在他身上的男人,混亂的頭腦陷入了泥潭中一樣,被摩擦著的唇舌沾染到了溫熱的液體,它們嚐起來像是海水,它們並不屬於他,他的眼眶是幹澀的,不是濕潤的。 是陳嘉樹的—— 葉全的人生裏頭一次品嚐到了比海水還要苦澀的親吻,第一次看到有男人為他流下了眼淚,而這眼淚來自陳嘉樹。 混亂,掙紮,苦痛。 狹窄的車廂裏充斥著兩個男人在愛情裏遭遇到的挫折,沒有經曆過淚水的感情裏你永遠不知道這份感情可以帶給你多大的快樂,又有多大的痛心。 不管什麽樣的感情,似乎總要撕心裂肺一次。 像一頭野生的發狂的豹子,陳嘉樹壓在葉全身上不停地親吻著男人,迫切的想要再一次擁有這個男人,這份迫切裏並不隻有壓抑了許久的情欲,複雜的情緒如同將要噴發的火山一樣急需一個出口。 從沒有一個人,一份感情讓陳嘉樹這麽瘋狂過。 如果當初沒有遇到葉全,如果當初他沒有開車撞到他,如果他從沒有愛上他,是不是就不用遭受這份撕心裂肺的感情折磨了? 可他寧願自己被折磨,在感情的旋渦裏遭受前所未有的掙紮、懷疑、矛盾和後悔,也不想他的生命裏沒有一個叫“葉全”的幾乎把他逼瘋的男人。 “唔——”那久違了的、突然的刺痛讓葉全從牙齒縫裏溢出壓抑的悶哼,手掌用力拍打在了蒙了層白霧的窗戶上落下一個清晰的手印。 “葉全,葉全……”陳嘉樹那如同咒語一般的聲音始終迴響在葉全的耳邊,明明是下雪的冬天,車廂裏卻那麽熱,熱得讓人快要融化了,熱得讓葉全在酒精的麻痹下煩躁地緊緊皺起了眉頭。 交錯起伏的粗重喘息,為寂靜的黑夜帶了一絲悸動。 …… …… 【葉全,我愛你,我真的愛你……】被詛咒了一樣的不停地說著同樣的話,即使昨晚喝得酩酊大醉葉全也清楚的記得陳嘉樹在車子裏把他給狠狠操了一番後的樣子,像個可憐的知道自己犯了錯的孩子,匍匐在他的肩膀上哭得泣不成聲。 什麽穩重,什麽內斂,什麽成熟。 這些屬於陳嘉樹的標簽全部都消失得幹幹淨淨,無影無蹤。 “媽的,嫖完就跑了。”掌心用力揉了揉額頭,醒來後發現自己在陌生酒店裏的葉全躺靠在靠枕上,昨晚的很多細節他都不太記得了,但有沒有被人那個過他還是記得的,畢竟現在那個地方還有一點點疼。 葉全左右看了看,他身邊的床位很幹淨整活不像是有人睡過的樣子,可印象裏昨晚陳嘉樹應該是有一直在他旁邊。 醒著在他旁邊待了一晚,然後在他醒來之前離開了? “哢嗒——”房門門鎖被人打開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沒兩下酒店的門就被人從外麵打開,推門而入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但這個人並不是陳嘉樹。 看到來人,葉全一愣:“宮城?” 淺灰色的呢大衣上還沾著白雪,手裏提著一個小行李箱,宮城看起來應該是剛剛趕過來的樣子,葉全有些不明白,宮城怎麽會知道他在這裏,又怎麽會有酒店的鑰匙。 “剛剛起來?那我趕來的還挺及時,不過現在時間還很早,你再睡一會兒吧。”宮城反手把門關上,剛剛從外麵趕過來的男人身上還帶著一股冰雪的寒氣,宮城把行李箱放進了更衣室,出來的時候沾了雪花的外套已經脫了下來。 宮城走到旁邊很自然的就煮起了咖啡:“陳嘉樹總算沒有失了他的身份,這間特級套房看起來還不錯。” 剛剛醒過來的葉全坐在床上隨意看了眼房間,是挺大挺漂亮的,不過重點應該不是這個吧? “陳嘉樹?”葉全確定他聽宮城提到了那個人的名字。 “還沒酒醒呢?”宮城走了過來給葉全送上一杯熱水,剛剛睡醒的男人看起來還有些迷糊,一頭柔軟的黑發亂糟糟的,明明都是三十好幾的男人了,怎麽還可以這麽惹人喜歡呢? 宮城忍不住伸手輕輕揉了揉葉全的腦袋,這幾下揉的動作讓葉全清醒了不少,他偏頭避開了宮城的爪子,接過水杯喝了兩口,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 “陳嘉樹告訴我的。”宮城在葉全的旁邊坐了下來,這事情沒必要瞞著葉全。 就在昨天晚上,還在美國另外一個城市的宮城突然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沒想到會是陳嘉樹打來的。 【在沙漠的時候是我讓人故意讓駱駝受驚,我不是來道歉的,也不後悔我做過的事情】陳嘉樹開口就是一連串這樣的話。 宮城都沒有說什麽,陳嘉樹又繼續說了下去。 【如果你讓葉全受到一點傷害,我不管你是誰,我都不會放過你】威脅的話從陳嘉樹的口中說出來總是很有說服力,宮城甚至從陳嘉樹的話裏聞到了一些“死也不會放過你”的意味。 當初愛得猶豫又彷徨,現在則是瘋狂又專一。 非常極端的轉變。 到了最後,陳嘉樹又說了一些話,但卻是告訴他葉全喝醉了,人會被他帶到哪個酒店哪個房間。 就在剛才他連夜坐飛機抵達酒店的時候,宮城在門口遇到了看起來一夜沒睡的陳嘉樹,那個沉默的男人一聲不吭的把鑰匙和房卡都丟給了他。 留下一句“照顧好他”轉身就離開了。 不需要問什麽,宮城似乎能明白陳嘉樹的意思,現在的葉全不適合在醒來的時候看到陳嘉樹,這兩個男人仍然需要一段時間去讓彼此冷靜下來,而陳嘉樹認為他是葉全信任的人,可以照顧好葉全。 而在不久之前,宮城甚至相信陳嘉樹會為了葉全把他給殺了。 “陳嘉樹告訴你的?”捧著杯子的葉全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別說是葉全了,當時宮城也有些被驚到,甚至以為是陳嘉樹布置好的陷阱,但仔細推敲後又覺得不像。 “你這麽驚訝做什麽?”宮城笑著,伸手輕輕揉了揉葉全的背,他望著男人,意味深長的問道,“葉全,你到底對陳嘉樹做了什麽?” 居然讓那頭骨子裏殘忍嗜血的野獸在一夜之間變成了忠誠可靠的大犬。 這個變化太大太快,宮城到現在都有些難以相信陳嘉樹會讓其他人來照顧葉全。 “我對他做了什麽?!”葉全提高了聲音,“他對我做了什麽還差不多。”昨天晚上喝醉了被吃抹幹淨的人可是他,而且還是在車子裏。 “他都和你說了什麽?”葉全問道,喝了幾口水不是那麽渴了,他把杯子遞給了宮城。 宮城接過杯子放到一旁,起身走到了咖啡機旁邊把煮好的咖啡倒進咖啡杯裏,一邊說道:“他讓我照顧你這個宿醉的男人。” 葉全愣了一下,他沒有聽錯吧,陳嘉樹打電話讓宮城來照顧他? 迴過身望見了在發愣的葉全,宮城抿唇淡淡一笑:“現在你可以明白為什麽我要問你……你對他做了什麽了。” 第169章 不能辜負 “哥,你看!就是那個雷諾之前還故意向葉大哥示威,活果反倒被葉大哥的龐大氣勢給壓倒了,真是可笑死了,不過今天他們有一場簡單的打戲,我很懷疑這個雷諾會不會暗中做手腳,反正看他就是個很糟糕的家夥。” 宮銘站在許久不見的大哥旁邊,在知道宮城來到了他們住的酒店以後宮銘就立刻奔了過來,一雷賊嘻嘻的“我就知道你會來,我就知道你們兩個有問題”的模樣。 休息天過後拍攝工作還得繼續,宮城今天沒打算過來幹擾葉全的拍攝工作,不過他還是被自家弟弟給拉了過來,美名曰片場有人在仗勢欺負葉全。 看著哥哥一邊說著“葉全不是會被輕易欺負的人”,一邊又和他一起過來,宮銘心裏忍不住的想笑,什麽時候他哥也變得這麽矛盾不實誠了,明明就是在關心葉全還硬撐著。 宮城看起來和往常沒什麽不一樣的地方,沒什麽表情地遠遠望著正在攝影棚裏準備拍攝打戲的兩個人,葉全穿著披風的大衣,頭發被悉數梳理朝後,化過妝的臉上少了一些溫和多了幾分冷峻,乍看上去的確有幾分boss風範。 在葉全對麵的應該就是宮銘口中的“雷諾”了,一米九往上的個子不管在哪裏都格外顯眼,健壯的身軀看起來比一般人都擁有更強的力量,麵對其他工作人員的時候這個大個子臉上沒什麽笑臉也絲毫沒有打算和人親近的意思,這麽看上去的確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不過—— 宮城微微眯了眯眼睛,可他總覺得雷諾似乎不敢去看葉全,視線沒有一次直視在葉全的身上。 嘴角微微一揚,似乎事情不像宮銘說的那麽簡單。 正式開拍之後雷諾和葉全按照之前的排練開始打鬥了起來,一個充滿力量感,一個身姿瀟灑靈巧,雖然還沒有被後期加工,但即使是現場看起來也是一場簡單卻也讓人覺得爽快的打鬥,沒有打上一會兒,雷諾似乎注意力沒有太集中,葉全一時失手不小心打到了雷諾的肩膀。 雷諾踉踉蹌蹌地向後退了兩步,導演也即時喊了卡。 旁邊的眾人麵麵相覷,似乎以雷諾那暴躁的脾氣肯定要對葉全破口大罵了,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他們大跌眼鏡,雷諾非但沒有發火罵人反而一反常態的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對葉全的關心也露出了一些促狹的笑容,看起來不像是討厭葉全,更像是有一點尊敬的意味在裏麵。 “這就是你說的……會欺負葉全的人?”宮城抿唇笑了起來。 一旁的宮銘抓著腦袋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前幾天的時候雷諾還一副要狂揍葉全的樣子,怎麽今天就變得這麽“乖”了? 而且為什麽隻是對葉全脾氣好,雷諾對其他工作人員還有他還是那副愛理不理又不想和你說話的囂張模樣啊。 …… …… “宮銘真是那麽講的?”葉全捂著肚子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宮城告訴他,宮銘對於今天在片場發生的那一幕百思不得其解,最後隻能勉強想出一個“難道是被葉大哥的氣勢給唬住了”的奇怪答案。 強大的氣勢—— 也虧宮銘能想出來這種不著邊際的答案。 “宮銘和雷諾是年輕氣盛的同齡人,在潛意識裏肯定會有競爭的關係,他們彼此都看不順眼對方,不過你不一樣,你說的話雷諾就能聽進去大部分了。”宮城從葉全那裏已經知道了為什麽雷諾會對葉全的態度和其他人不一樣。 宮城敢打賭在葉全之前沒人和雷諾那麽說過話,時下的大部分年輕人本性都不壞,隻是被這個紙醉金迷的世界給繞暈了,就像是不知道該停留在哪裏的孩子一樣有時候隻需要一個值得他們信任的人去牽引道路。 “聽起來像是在說我年紀大。”葉全自我揶揄了一番,他站起來走到了酒店房間的窗戶旁,白雪覆蓋的街道看起來像是堆滿了棉花糖一樣,戴著毛線帽和羊毛手套的孩子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在家門口堆積雪。 從他醒來到現在已經快一年了,一年的時間裏從彷徨無措到現在的淡然接受,從一無所有到現在身上擁有一個電影合約和專輯合約,從孤獨一人到身邊聚集了朋友和戀人。 打開窗戶,冷風迎麵撲來夾雜著些許冰涼的小雪花,蒙了一層白霧的冬天看起來更像是一個讓人憧憬的夢境,葉全仰頭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涼涼的冬天氣息充斥著他的身體,他覺得他已經擁有了世界。 在美國待了一個星期以後葉全在電影裏的戲份全部殺青,雖然很想和這幾天認識的朋友們喝上一杯作為慶祝,但他還有其他工作在等著他。 在結束了拍戲的第二天,葉全就和助理以及宮城一起坐飛機到了洛杉磯開始他的專輯錄製,由於之前在豪門傳媒集團的時候就已經有過一張完整的專輯,這一次簽約新東家以後葉全的新專輯籌備工作就變得簡單了不少。 在豪門傳媒集團的時候葉全對專輯今後的鎖量還沒有多少壓力,但是現在簽約了新的唱片公司以後這種壓力就隨之而來。 在夢裏的那六年,他出道的第一張專輯就獲得了非常不錯的成績,甚至可以說是一炮而紅,從那以後歌唱事業順風順水。 可現在的時代不一樣了,盡管葉全告訴自己,好的音樂並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不被人們接受,可是音樂的受眾不一樣了,同樣的音樂在不同的年代也會遇到不一樣的待遇。 在豪門傳媒陳嘉樹可以不在乎他的專輯銷量,可他現在是在宮城的推薦下才進了現在的唱片公司,從開始籌備專輯之初到現在,公司都以最佳的待遇來幫助他更好的展現這張唱片,如果最後的成績不是很理想,葉全幾乎可以預料到他今後的下場。 被公司冷處理,以及辜負了宮城的信任。 【一個月以後】 葉全坐在別墅的羊毛地毯上盯著放在桌子上的日曆,今天是1月12號,在去年的聖誕節當天晚上他在錄音室裏度過,在去年12月的最後一天,他是在電視台的新年晚會裏度過。 還剩一個多月的時間,他的專輯將正式發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