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月的感覺怎麽樣？”坐下來的第一句話，蘇天安居然說的是這個，語氣不冷不熱聽不出什麽感情來，就像真的隻是普通朋友間客套的詢問。 “還不錯。”葉全看了眼桌上琳琅滿目的飯菜，他已經不記得上一次和蘇天安吃飯是什麽時候了，盡管有以戀愛名義交往的一個月，那段時間也基本上是同吃同住，可兩個人之間總有一堵無形的牆阻攔著，幾乎就沒有過親昵無間的時候。 今天來這裏不是為了懷念舊時光的，飯菜還沒有下口之前葉全就問道：“現在可以告訴我十年前的那些事情了吧？” “當然，我是個說到做到的男人。”聳聳肩，蘇天安站起來給葉全倒了一杯加過蜂蜜的檸檬汁，“下午的工作是錄製專輯吧，那就不要喝酒了。” “你知道的可還真多。” “那也是因為我重視你親愛的。”蘇天安肆無忌憚地咧嘴一笑，坐迴位子上以後繼續說了下去，“讓我們把話題拉迴到十年前，在此之前我要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十年前我對你怎麽樣？” 狐疑地看了蘇天安一眼，盡管這家夥是個混蛋，葉全還是實話實說：“還可以。” “那一個月裏你都是住在我家吧。”繼續問了下去。 “沒錯，所以呢？” “那麽你知道在此之前我從沒有讓任何一個人留宿在我家裏嗎？”蘇天安笑了起來，有那麽一點得意又自豪的意思，雖然葉全並不知道這句話有什麽地方會讓蘇天安這麽開心。 “你想說我是與眾不同的嗎？”葉全發現他們的談話裏總是充滿了問號，不停的問著對方，答案總是藏匿在這些問號裏，可又沒辦法讓人摸實在了。 “你一直都是與眾不同的，葉全。十年前我第一次聽到你的名字是從其他人的聊天裏，他們談論著你的落魄，從前的貴公子在出獄以後不得不到工地上做粗重的活來獲取微薄的報酬，我好奇地去看了你一眼，畢竟幾年前你‘京城一霸’的名號還挺響亮的。” 蘇天安提起了一些舊事。 京城一霸……葉全默默低下頭開始喝蜂蜜檸檬汁，他迴憶著說道：“然後呢？” “看了你一眼我就喜歡上你了，那種喜歡就像是‘我必須得到這個家夥’又或者是‘很想帶到床上狠狠幹穿他’。” 蘇天安用直接粗魯的話描述了他當時的心情，最初隻是因為好奇而去看了眼葉全，那個男人穿著髒兮兮的看不出是白色的工字背心站在太陽底下，陽光烘烤著葉全健康漂亮的皮膚，皮膚表麵滲出的細密汗珠讓男人看起來像是刷了一層橄欖油一樣，讓他很想狠狠宰葉全的手臂上來一口，仿佛一咬下去就能嚐到甜美多汁的美味。 “那種感覺是那麽強烈，陌生又新奇，我覺得自己的荷爾蒙快要像噴泉一樣噴出來。”這之後，他就走到葉全麵前提出了可以為葉全支付父親的醫藥費，隻需要葉全住進他的家裏一個月。 一個月的時間，怎麽都應該膩了。 “聽起來像是一見鍾情，又或者你那天喝酒喝多了。”葉全皺著眉頭稍微迴想了一下，十年前第一次看見蘇天安的時候這家夥大搖大擺的走過來，囂張的提出了要包養他，他記得蘇天安那天和他講話的時候身上並沒有酒精味兒。 “年輕人總是有些遲鈍，但我想我的智商和情商都比較高，盡管沒有意識到‘愛’這個字，我那一個月也對你很好不是嗎？” 是啊，很好，葉全很不想給蘇天安一個白眼，當天他跟著蘇天安迴到海邊別墅就被這個混蛋灌醉了，然後發生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和男人的親密關係。 “第一次”三個字就像是烙印一樣很容易在人的心裏留下痕跡，即使當時醉得一塌糊塗，葉全也記得當蘇天安衝進他身體裏時帶來的鈍痛和震撼，那一刻他終於意識到他已經不再是從前的葉全了，他什麽都沒有了，為了活下去，為了不讓自己孤單一人，他甚至願意把自己的身體都賣了。 那份第一夜的痛楚直到現在他都記憶尤甚，什麽驕傲，什麽自大，他隻看到了自己的弱小和從前的愚蠢，那一切都像是在懲罰他，像是命運在告訴他這就是他愚昧無知的下場。 蘇天安匍匐在他身上將這份命運帶給他的懲罰刻在了他的身體上，他忘了自己當時有沒有哭，或許像個崩潰的孩子一樣在身體和心理的折磨下嘶聲喊叫，也或許僅僅是咬著牙渾身發顫，像一個宣告他蛻變的儀式。 …… 唐英明都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看不到葉全了，就算偶爾打電話過去不是忙著比賽就是忙著躲避記者不方便見麵，他不是非要葉全不可，後來也就一直沒有和葉全聯係上。 知道前些陣子有人花了大錢向葉全示愛，唐英明雖然有些驚訝也沒有因此去過問葉全的私事，直到這陣子關於葉全的新聞漸漸少了，他在微博上看到葉全居然也開了微博，發現這家夥最近似乎挺閑的就想聯係一下，到了原本葉全住的地方才知道這男人早就搬走了，想想也是，不搬走的話估計會被媒體圍堵。 昨天從李臻那裏知道了葉全現在住的地方，說是今天早上葉全會待在家裏休息，他就過來看看那個家夥，沒想到還沒有進去就看見葉全坐著蘇天安的車子離開了。 “難道之前在廣場上燒錢的人是蘇天安？”唐英明有些被自己的想法嚇到，盡管和蘇天安不是很熟，可不管從哪方得來的對蘇天安的評價都充斥著“自大”“資本”以及“無情冷血”這些算不上好的詞匯。 在此之前，盡管唐英明知道蘇天安向來出手大方，可是也沒有想到那樣的家夥也會在一個男人身上花費超乎他想象的金錢和心思。 “不是真的在交往吧？”唐英明皺起了眉頭，還不知道葉全現在和陳嘉樹在一起這件事情的本能的擔心起葉全來，他根深蒂固的認為蘇天安不是一個好人，也不覺得看起來溫和的葉全能夠製伏得了那頭危險的猛獸。 想了一會兒，坐在車子裏的唐英明拿起電話給李臻打了過去。 “李總，我能不能問你一件關於葉全的事情，他現在有沒有和人在交往？” 【怎麽突然問這個，你不會是也喜歡上他了吧？趕緊把這個念頭打消，雖然我不知道葉全究竟多有魅力，可他現在是嘉樹的人，反正作為嘉樹的律師你早晚會知道這件事情，現在由我告訴你也可以】短短的幾句話，李臻就把葉全和陳嘉樹交往的事情說了出來。 拿著手機的唐英明一時愣住——葉全和陳嘉樹在一起？！ 【怎麽突然不講話了，該不會真的被我說中了吧？ 電話那頭的男人輕聲笑著，語氣總是溫和平易近人的樣子。 “不是，隻是突然聽到有些驚訝。”到底是大律師，唐英明很快就冷靜了下來，盡管不知道為什麽和陳嘉樹在一起的葉全會坐著蘇天安的車離開，但他並不打算把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告訴李臻。 【是嗎？對了，你找到葉全了沒有？】沒聽到想要的話，李臻繼續和唐英明聊了下去。 “沒碰到，估計是出去吃飯了吧，我改天再聯係他好了，那就不打擾李總了。”唐英明掛斷了電話，他皺著眉頭深吸了一口氣，一邊和陳嘉樹交往著，一邊又和從前有過複雜關係的男人在一起，這樣的畫麵很容易讓人以為葉全在腳踩兩條船。 可心底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唐英明，葉全看起來不像是那種人，盡管葉全對他一直都有所隱瞞，可唐英明很相信自己對一個人的判斷。 無論事實是什麽樣，如果今天看到這一幕的人不是他而是其他人，如果讓陳嘉樹知道了葉全該怎麽解釋？不管如何聽起來都是十分危險的事情。 唐英明暗暗握緊了車子的方向盤，他記得李臻說過今天下午葉全要去錄音師錄製節目，車子隨即發動離開了公寓小區。 躲在街對麵樓上的狗仔輕輕按下了快門，轉身給老板發了短信：李總，拍到了。 第123章 不曾泯滅的情 “自從第一天晚上之後，你就像是一個漂亮的人偶一樣乖乖待在我的身邊，盡管有時候眼裏也會呈現出不甘的眼神，最後也會選擇臣服。說實話，當時的我有一些失望，我以為你會更有活力一點。” 蘇天安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根香煙，他向葉全示意：“介意我來根煙嗎？” “隨意。”葉全低頭吃了一些清淡的菜肴，人在每一個階段的成長都是不一樣的，和蘇天安在一起的一個月裏他隻是想著盡快結束那段讓他感覺到難受的生活，同時又懼怕再一次失去支撐生活的來源，麻木著自己一樣盡量去滿足蘇天安的需求。 當時如果不是蘇天安，他對於當前的困境完完全全沒有辦法，至於求助社會？以他當時的身份和家庭背景來看不被人落井下石就算不錯了，誰還會伸出援手去幫助一個有過前科的紈絝子弟和落魄的貪官呢？ “盡管如此，我還是很喜歡你。”蘇天安偏過頭吐出一口煙，不至於嗆到坐在他對麵的男人，他幹脆站了起來走到了窗戶邊望著外麵，“那種喜歡的感覺就像是戀愛了，貪戀著你的身體，你的每一個表情，我對你與眾不同的態度甚至都引起了一些人的關注。” “葉子，還記得在一個月的期限快到來之前我問過你一句話嗎，你是願意待在我身邊享受榮華富貴還是離開。” 葉全記得，他當時並沒有立刻迴答蘇天安，因為他發現真的在猶豫，一方麵是離開了蘇天安以後他得在壓力巨大的社會裏尋找工作，這對沒有學曆沒有能力什麽都沒有的他來講太難了。而蘇天安，又對他那麽好。 蘇天安繼續說道：“我想要的人我可以用各種辦法把他留下來，我父親很快注意到了這些不同的地方，在你迴答我之前他曾經來找過我並且和我進行過一次談話，他就像是一個慈祥的父親一樣說‘如果你喜歡他就不應該把他留下來，因為他早晚都會變成一個依附在你身邊漸漸變得失去自我的可憐蟲’。” 轉過身來，蘇天安注視著低垂著眼簾的男人：“當時的我有些動搖，如果繼續把你留下來的確有可能會毀了你的未來，更重要的是我怕我對你的過分關注會讓父親覺得你是個禍害，我了解我父親，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慈祥的人。” “懷著讓你以後有自己生活的目的，我眼睜睜看著你走了，但我可以發誓，我不知道我父親後來還做了那些事情。我怕自己再看到你會忍不住把你搶迴去，自那以後我一直在刻意避開你，知道半年多前在酒店偶然看到了你。” 蘇天安又狠狠抽了一口煙，他咧嘴笑了起來：“你可以認為我是在解釋，但是當時看到你和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讓我前所未有的憤怒，我以為你會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可是他媽的卻和男人在一起，我當時快氣死了。” 聽著蘇天安說了這麽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葉全捂住了自己的嘴，十年前的時候蘇天安就喜歡他了？這好像可以解釋為什麽蘇天安隻允許他在家裏過夜，為什麽多年以後會一直盯著他不放。 【當初我可以出國可為什麽要留下來，葉子，你覺得是什麽原因？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在醫院裏看到你以後就想和你在一起，後來查到你在的高中我放棄了出國的機會，和你同班同宿舍並不是一個巧合，我喜歡你，從第一眼看到你還是個小胖子的時候就喜歡你……】六年裏少年蘇天安和現在蘇天安說過的話驚人的相似。 “我想告訴自己十年過去了，沒理由我會繼續喜歡你。”所以他想再一次試著包養葉全看看，所以他接受了葉全關於“戀愛交往”的提議。 蘇天安把煙蒂熄滅，他慢慢走迴到餐桌前，雙手撐在桌子上自嘲的笑了起來：“我輸了。” “承認自己的錯誤對我來說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難的是你這個家夥會不會願意再一次迴到我身邊來。”半個身子都趴在桌子上，蘇天安細細打量著葉全臉上的每一絲表情。 “照片的事情你還沒有告訴我。”葉全隻是抬頭看了一眼蘇天安又移開了視線。 挑挑眉，蘇天安說道：“我父親讓趙曉雲把照片帶去醫院。” …… 整個下午的錄音工作都不算順利，錄音棚裏的男人盡管一直在勤奮工作，可旁邊看著的經紀人卻忍不住搖了搖頭。 “他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錄音師對李倩歎了口氣，“就算搗弄一天也不會有好的結果，你們確定要繼續錄下去？” “先休息一下吧。”和錄音棚的工作人員說了聲抱歉，李倩走進棚裏來關心的說道，“今天狀態不好就明天繼續錄吧。” “不好意思，浪費了大家的時間。”葉全取下了耳機，他自己也能感覺得出來下午錄音的時候很難集中注意力。 李倩輕輕拍了拍葉全的背：“這裏太悶了，出去透透氣喝杯咖啡休息一下，這裏我來處理就行。” “麻煩你了，李倩。” 從錄音棚出來直接去了洗手間，葉全捧起冷水撒在臉上，悶熱的天氣像是把人丟進了一個大蒸籠裏，腦袋裏亂哄哄一片難以集中精力，看來今天是沒辦法繼續錄製歌曲了。 “李倩，今天我先迴去了。” “不用，我自己迴去就行了，還有一些地方想自己去一去。” 掛斷了電話，葉全走到樓外正準備招手出租車，一輛車子就朝他這邊駛了過來，一邊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葉全！” “唐律師？” …… “怎麽了，一副精神不足的樣子，是不是最近工作很累？”唐英明慢慢開著車子，“你打算迴家還是去哪兒？” “沒事，隻是天太熱了悶得慌。”葉全唿出一口氣，皺著眉頭拉了拉衣服領子，唐英明側頭看了一眼，隱隱約約的居然看到葉全露出來的鎖骨位置有像是被蚊子咬過的痕跡，如果真的是蚊子，那該是一隻很大的蚊子。 唐英明把視線移開：“那去喝杯冰飲涼快一下，我們也很久沒聊天了。” “好啊。”葉全欣然答應。 有空調就是好，坐在涼爽的屋子裏喝著加了不少冰塊的飲料，葉全張開雙臂伸了個攔腰，唐英明坐在他對麵看著男人。 “搬家了也不說一聲。” “嗬嗬，那陣子事情比較多就沒來得及告訴你，我本來想過兩天再聯係你的，沒想到你先找上門來了，作為賠禮待會兒我買單。” 唐英明臉上沒怎麽笑：“你現在和陳先生在一起？” 葉全愣了一下：“他告訴你的？我和他其實在一起沒多久，這件事情也就一直沒有對其他人講過。”他沒想到唐英明會這麽快就知道了。 “陳先生是個好人，你和他在一起比和其他人都好，我知道陳先生的為人，他不會輕易就和一個人住在一起，我想他是真的喜歡你。”眼神複雜的看了葉全一眼，唐英明的語氣低了幾分，“他值得你愛。” “聽唐大律師談情說愛，真不容易。”葉全小有驚訝，“我還怕你會覺得我高攀了嘉樹。” “高攀？我說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好歹也對自己有點自信心號碼？”唐英明瞪了一臉笑容的葉全一眼，隨後沉聲道：“今天中午我去找你的時候看到你坐著蘇天安的車子離開了，這件事情陳先生一定不知道吧？” 葉全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了起來：“除了你以外還有其他人看到嗎？” “應該沒有。”唐英明冷著臉，“這件事情你想怎麽解釋，既然已經和陳先生在一起了就不要和蘇天安再有牽扯，葉全，我相信你的為人，我也覺得你不是那種腳踩兩條船的男人！就算陳先生為人不錯，可他也是一個男人，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在某種程度上很危險的男人，不管是蘇天安還是陳嘉樹都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你知道你這是在玩火嗎？！” “英明，謝謝你對我的信任。”盡管對方一陣訓斥葉全也覺得很溫暖，唐英明說到底還是在擔心他，“我向你保證我現在和蘇天安沒有任何聯係，中午和他出去隻是為了了解一些事情，我們什麽事情都沒做。” “我相信你的話，可是你想過萬一陳先生知道了這件事怎麽辦？”唐英明搖了搖頭，“我相信你不意味著所有人都會相信你，欺騙比背叛來得更讓人難以接受。” “我沒打算欺騙嘉樹，和蘇天安幾麵這件事晚上我會告訴他的。”葉全向唐英明做了保證，他舉起右手來笑著說道，“我發誓。” 見唐英明沒什麽開心的樣子，葉全在他麵前揮了揮手：“不相信我？” “相信。”唐英明有些勉強的一笑，這答案應該是他想要的，可似乎心裏也還是高興不起來。 第124章 激流暗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