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世子的傳言,當初還是牡丹跟海棠說的,當兩人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世子麵前,再聯想到世子那傳說中喜怒無常的性格,牡丹就嚇得腿軟,腦中一片空白。

    海棠擔心的跟牡丹不同,但她腿軟的程度跟牡丹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世子或許會從她表現出的異樣中發現什麽,說不定還會抱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想法將她當場殺了,她甚至連一點辯解的可能性都沒有。

    這邊海棠和牡丹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甚至已經想到了自己的死相,那邊世子甚至沒有多看兩人一眼,大踏步向外走去。

    倒是原本跟在世子身後的小太監落後一步,走到仍舊跪在地上的兩人跟前,沉著臉道:“你們這兩個沒眼色的小丫頭,將來可仔細些!今日是世子爺沒得空理會你們,不然你們此刻怕是早已掉了層皮了!”

    他的聲音尖細銳利,聽得人極為不適,更不用說話裏含著的威脅警告所透露出的惡意了。

    牡丹頭也不敢抬,顫聲道:“李公公,奴婢們知錯了!奴婢一定謹遵公公的教誨,不敢再如此!”

    “哼,記得就罷!”李公公冷哼一聲,轉頭見世子爺已經走遠,忙顛顛地跟了上去。而跟著世子爺的另一個持劍男人,卻至始至終都沒看過牡丹和海棠這邊一眼,緊跟著世子未離左右。

    等那三人徹底離開園子,牡丹才癱坐在地,臉上一片心有餘悸。

    海棠的情況好不了多少,她撐起自己走過去將荷包撿起,緊緊地握在手中,不敢再鬆開。剛才是虛驚一場,可要是世子現在沒有急事,恐怕她們兩個已經遭殃了。

    兩人互相扶持著,帶著滿心的後怕地向尚膳司走去。

    誰也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牡丹才道:“方才碰到世子爺的事,海棠你可別跟別人說。”

    “放心吧,我會死守這件事的。”海棠撫著胸口道。今天她被嚇了兩次,已經承受不了第三次驚嚇了。

    牡丹神色稍緩,隨即卻擔憂地說:“隻願李公公別把今日之事無意間說給王妃身邊人聽,不然咱們可就糟了。”

    “王妃……會如何對我們?”海棠遲疑著問道。

    牡丹四下看了看,見無人這才壓低聲音肅然道:“海棠,你可要記住了,王妃最不喜府中丫鬟勾.引世子爺,先前也有過膽大包天的,俱被王妃發落了,方才那事,即便咱們沒有生出旁的心思,於王妃眼中如何卻未可知,還是小心為上。”

    海棠聽著連連點頭,為了知己知彼,她又問道:“那位李公公……”

    牡丹會意道:“李公公打小就跟著世子爺,乃是世子爺身邊最得力的,府裏的丫鬟小廝見了他都客客氣氣的,別得罪了他,不然咱們可沒好果子吃!”

    海棠點頭,又擺出一副苦瓜臉道:“現如今我們已算是得罪他了吧?瞧他剛才他那兇樣,嚇死人了!”

    牡丹也是一臉憂色:“怕隻怕李公公找我們秋後算賬呢!”

    見牡丹如此憂懼,海棠反而笑著安慰道:“我覺著吧,方才李公公並未看清楚我們的長相,想必也無從得知我們是哪兒的,你也不用太害怕。”

    海棠的安慰讓牡丹的擔憂消散了一些。

    等兩人迴到住處,海棠才將那讓她心情複雜的荷包打開。裏麵是二兩銀子,等於王府中一個二等丫鬟一個月的月錢。海棠現在是三等丫鬟,一個月月錢才一兩半,這賞錢夠得上她一個多月的工資了,好歹稍稍撫慰了她今天受驚的可憐心靈。

    牡丹看著海棠手中的賞銀半是羨慕半是慶幸:“要是能跟在王妃身邊,平日裏得到的賞銀想必也不少。可也免不了提心吊膽,不如現如今的日子舒坦。”

    牡丹一向沒什麽野心,這也是海棠跟她關係迅速拉近的原因之一。這個時代的一兩銀子,從購買力上來說約等於現代的六七百元,一兩銀子等於一千文等於十吊銅錢,而這裏的饅頭,一文錢能買兩個。平常主子賞下人的時候都是兩吊兩吊的賞,因此像海棠這次受賞二兩,已經很多了。

    “也是。”海棠將銀子藏好,也不避諱牡丹。海棠相信牡丹,她藏錢的地方隻有一個,不過因為她平常跟人玩麻將的時候總是放炮,到現在為止也沒什麽積蓄。

    經曆了先前那一幕,二人各自休息,休整好就準備當差去了。海棠換下她第二次弄濕的衣服時,突然想起了當時齊王跟世子的對話,她怎麽覺得“端木夜”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啊。

    背後議論主子的名諱在王府是大不敬,海棠也不好問牡丹,隻能靠自己瞎想。隻是想了許久也想不出到底是在哪裏聽過後,她也不再多放心思。

    平靜的日子又過了幾日,王妃賞給海棠的銀子都被她輸了一半的時候,王妃又派人來把海棠叫了去。有了上迴的經驗,海棠去的路上也沒那麽緊張了,而這迴,半路上玉台就告訴海棠,此番王妃尋她過去,是讓她陪著打麻將。

    通過打麻將拍馬屁讓人高興這時

    ,是海棠最擅長的。而到了碧青居後,王妃賞了海棠兩吊錢作為本金,陪著她打麻將。打了一圈下來,海棠稍微有點明白王妃找自己來的原因了。

    上桌打麻將的除了王妃和她,還有玉台和清溪,她發現那三人之中,王妃的技巧是最好的,其他兩人符合他們初學的時間,完全的菜鳥級別,還容易弄錯規則。想來就是這樣,王妃覺得太無趣,才把她這個“發明者”給找來了吧。

    海棠打起精神,也不敢放炮放得太明顯,動用了自己的全部麻將技巧,讓自己的打法看起來是百般防著王妃,實際上卻處處給王妃做大牌的機會。如此兩圈下來,王妃胡牌了數次,大牌就有兩次。此刻王妃雖端著她身份應有的優雅,但任誰都看得出來,王妃此刻心情很好。

    牌局結束的時候,王妃再度賞賜了海棠,後者高高興興地接了,開開心心地迴住處。不過這迴怕重蹈覆轍,她經過園子的時候極為小心。

    那之後,王妃又召海棠去了幾次。海棠擅長在麻將上討好王妃,但她實在沒什麽向上爬的野心,這一點從她牌桌下的言行中完全可以看出來。她對王妃恭恭敬敬的,但不會顯得太過諂媚,明眼人一看就覺得她安分守已,並沒有向上爬的意思。而原本隱隱將她視作威脅的玉台,幾次後也似乎稍稍放鬆了些。

    海棠總被王妃召喚去打麻將的事在尚膳司裏不是秘密,不少丫鬟小廝都來跟海棠套近乎,指望著她飛黃騰達之後自己也能撈到點好處。海棠一一敷衍過去,迴到屋裏就跟牡丹抱怨。牡丹對於海棠總是被王妃召見的事抱著既喜且憂的情緒,對海棠來說向她傾訴是僅剩的放鬆方式了。要是跟別人說她覺得總被王妃召見壓力太大,別人肯定要說她不識好歹。她雖次次去都能得賞錢,天知道她有多想不要這賞錢,過過安生日子。她目前的念想,就是隨著時間的推進,王妃身邊的那些大丫鬟的打牌技術能迅速提高,那就用不上她了,她也就能淡出王妃的視野之外。

    然而命運總是弄人的,這一天海棠照舊受召去見王妃,到了碧青居卻發現,王妃端坐在上,不像是要打牌的樣子。

    王妃端起茶喝了一口,垂眸看著杯中翩躚的茶葉,悠然道:“海棠,你今年幾歲了?”

    海棠心裏咯噔一下,王妃無緣無故問她幾歲幹啥?要把她配人?

    海棠忙道:“迴王妃,奴婢今年十四了。”

    王妃點頭,笑道:“才十四就這般懂事,甚好。”

    海棠不知道王妃的

    意思,不太敢開口,可又怕自己不說些什麽,王妃真的把她配了人,猶豫半晌才道:“王妃謬讚了,奴婢……奴婢其實挺不懂事的……”

    王妃倒第一次遇到被誇獎還不同意的,失笑道:“哦?說說你如何不懂事?”

    海棠忙道:“奴婢……”她頓了頓,才一口氣說道,“奴婢膽子太小,每迴見著王妃都被王妃周身氣度震懾,戰戰兢兢,甚至不敢多說一句話;奴婢存不住錢,發下來的月錢沒幾日就沒了,有急用時隻好向人借,為此與我同屋的牡丹教訓過我好幾次;奴婢還沒有上進心,整日隻知道幹好自己的分內事,其餘的一概不理,想著一輩子當個三等丫鬟也是極好的……”

    海棠雖然在數落自己,可也注重分寸,不會將自己說得太過分,比如消極怠工不好好幹活這種話是絕不能說的。當然,說缺點的時候明貶暗褒,順帶奉承王妃這種順手的事都是必須的。

    等海棠數落完自己的缺點,王妃笑道:“如此說來,你倒確實不夠懂事。然而,我就中意你這‘不懂事’。”王妃頓了頓,看著海棠道,“海棠,我問你,你可願意去世子身邊伺候他的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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